夏柏茂坐着轿子去了官衙,天色还早,但萧家的人早就到了。萧音垂首站在堂上,萧家的当家,如今气势也不一样了。兔毛的裘衣裹着,里面是缕金绣百花的绿褙子和同色的八幅裙。人果然有了凭仗才能够挺直腰板,她原本普通的姿色也变得有光彩许多。
凤子鸣穿着官袍坐在公堂上,看着堂上站的人,缓缓说道:“你们两家的事情本官都听说了。常言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既然有缘结亲,何必要弄到对簿公堂的地步?”
夏柏茂立刻说道:“大人,小民是想私了的,可是萧家非说小民的内子伤人,咬着不放。您是不是派个人去萧家验伤?看看到底像不像他们说的那么严重。”
萧音闻言笑了笑:“我弟弟撞破了头,当场见血,如今人还在床上躺着,大人尽管派人去验伤。但民女也希望大人能够秉公处置,别因为跟夏家的关系,还有夏家有个做宰相的女婿,就偏私袒护。否则民女就告到提刑司,登闻鼓院,这天底下总有说理的地方。”
“萧音,你别欺人太甚!”夏柏茂一听她要把事情闹大,就有些急了。
萧音淡淡地说道:“是你们夏家欺人太甚了。”
凤子鸣看到他们这般剑拔弩张的样子,还是劝解了一番,最后自然毫无成效,便先让两家人各自回去了。等出了府衙的大门,夏柏茂挣扎了一番,还是追上萧音说道:“萧音,到底怎么样,你才肯放过大郎,放过夏家?你要多少银子,直接说吧。”
萧音回头看他:“夏老爷觉得我现在缺银子吗?”
现在萧家的布庄,首饰铺,茶行生意都很好,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那你想要什么?”夏柏茂皱眉道。
“我想要夏家在绍兴的生意,想要你们回泉州去,别再让我看见。这些你能做到吗?”萧音毫不客气地说道。
夏柏茂看着眼前这张曾经朝夕相对的脸,明明很熟悉,此刻却透着几分捉摸不透的陌生。萧音也没有等他回话,径自坐上轿子走了。
这还是正月里,街上热热闹闹的,集会一个连着一个,充满过年的气氛。轿子没那么稳,有些晃悠。萧音闭上眼睛坐着,听到街边孩子的欢笑声飞快地掠过去了。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手指不自觉地攥紧。
这回,她不仅要让夏谦身败名裂,还要把她的痛苦全都还给夏家的人。其实如果单单是夏初岚的事,萧音还不至于这么恨夏家。夏谦不喜欢她,当初是他们萧家硬要攀夏家这门亲的。
她如此恨萧家另有原因。
前段时日,以前萧父的一个老友派人找到她,将当年萧父写给夏柏盛的一封信交到了她手上。
原来汴京被破以前,萧父就想离开,写信向夏柏盛告知想将资产南迁,先托他代为保管,等举家搬迁之后再做谋划。夏柏盛假仁假义地答应,还主动派了很老旧的货船来运送。时局紧迫,萧父也顾不得许多,就将大半家财装上了货船南下。可途中货船遭了事故,损毁过半。原本以为是天灾**,造化弄人,夏柏盛却在那之后忽然开始发家。
箫父的老友还找到了当年夏柏盛抵押在质库的凭票,上面所列的东西,分明是她萧家之物!
她相信是夏柏盛借沉船之名,侵吞了萧家的家产,然后暗中变卖成他做生意的本金,夏家才有今日。
她怎么能不恨?她从小就羡慕夏初岚被夏柏盛夫妻养得像个公主一样。夏初岚有锦衣华服,她只有粗布衫裙。她时常安慰自己,这都是命,怨不得谁。可到头来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命!
夏家这群卑鄙无耻的小人,总会遭到报应的。
两日后,绍兴下了一场小雪。那雪像盐粒一样,落在地上就化掉了。只是下过雪之后,天气变得阴寒,卖炭的生意特别地好。萧音写好诉状,正要出门去司理院送,却看到门前站着夏初岚。
天分明是阴沉沉的,但她站在那里,便仿佛带着一道光亮。萧音从前只觉得她好看,现在是好看得惊人了。身上还有雍容华贵的气质,不愧是宰相夫人。
夏初岚说:“我想跟你谈谈。”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点忙,没时间双更,尽量一更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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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萧音淡淡地别过头去:“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谈的。”
夏初岚上前几步说道:“萧音, 如果你仅仅只是因为恨他, 应当不会如此针对夏家。我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其中是否有误会?”
“什么误会?夏家的二老爷和二夫人上门找我们家理论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客气。是夏谦对不起我在先,他们打伤我弟弟在后, 这里面能有什么误会?”
萧音的口气十分凌厉, 与她从前判若两人。在经历了被诬陷,丧子,和离这些事以后, 她的性情有所改变也在情理之中。可她眼中的恨意却实在是太强烈了。
夏初岚摇头道:“你这些话是说给官府听的。我们之间明人不说暗话,我听说你在夏家的时候就已经知道那件事,他还以田庄和地产作为交换,那你为何又忽然发难?萧音, 看在两家曾经是世交,你曾是我嫂子的份上, 不如把话说清楚。至少要让我们明白, 你何至于如此?”
平心而论,在夏家的时候,夏初岚待萧音不错,还主动让她管家。萧音冷冷地说道:“不如你回去问问你娘, 当年你爹是如何发家的, 又是如何夺我家的家财。等你问清楚了,就明白我今日为何会这么做。”
夏初岚闻言一愣。她早就猜到这当中有内情,没想到竟然跟夏柏盛有关。夏柏盛拿走了萧家的家财?她本能地觉得无法相信, 但还是说道:“我会将此事调查清楚,但你能否给我三日的时间?如果我到时候不能给你一个交代,你再交这诉状也不迟。”
萧音觉得夏初岚这么做只是在拖延时间,结果根本不会改变。但夏初岚和杜氏是在那个冰冷的家中少数给过她善意和关怀的人,她没办法无动于衷。萧音想了想说道:“那就给你三日。”
“多谢了。”夏初岚由衷地说道。一个人再怎么变化,秉性是不会改变的。萧音本质上并不是那种狠厉之人。
萧音没再说话,转身进了家门,吩咐下人把门关上。
刚才跟夏初岚说话的时候,她的双手一直在袖中发抖。对方是夏家的家主,又是宰相夫人,气势十足。而她不过是凭着一口气在强撑着。萧家现在这般,她又是个弃妇,不自强自立,还能靠谁呢?总得有人去讨回这个公道。
她叫了一个下人过来:“你去城中客舍的孙先生那里传信,让他跟世伯说,晚三日我再去司理院投诉状。”
下人应是,连忙去办了。
大门外,夏初岚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转身走进旁边的巷子,思安和六平都在那里。他们等了会儿,果然有个下人从里面出来,夏初岚立刻吩咐六平跟上去。
思安好奇地问道:“姑娘为何要让六平跟踪萧家的下人?”
夏初岚一边往回走一边说:“萧音只是一介妇人,没什么主意。就算她恨夏家,但若无人在背后指点,她也想不出这些招数。我刚刚劝她给我三日时间,计划有变,她一定会去通知幕后的人。我们先回夏家。”
思安连连点头,心想不愧是姑娘,能想到这么深的地方去。
等他们走了以后,萧昱从角落里走出来,神情复杂。他是皇城司的人,隐匿行踪易如反掌。刚刚听夏初岚分析问题头头是道,也颇有手段,根本不需要他帮忙。而且她身边好像藏有不少暗卫,应该是顾行简安排的。顾行简对她真是保护得万分周全,连他这个亲哥哥都挑不出错来。
想想她若是从小养在崇义公府,只怕父亲会万分溺爱她,难保不养成萧碧灵那个样子,根本不会受到顾行简的青睐。
顾行简喜欢的,就是她独立坚强的性子吧。
随从问道:“公子,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跟上刚才离开的萧家下人。”萧昱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随从不知道公子堂堂一个皇城司的提举,怎么会跑到绍兴来跟踪一个姑娘,莫不是看上人家了?这位可是宰相夫人,公子不会还想从宰相手里抢人吧?
…
夏初岚一回到夏家就去了石麟院,杜氏刚好在等她。
之前她回来,母女俩都来不及说上几句话,她又出门办事了。杜氏让堂上的下人都出去,叫杨嬷嬷在外面看着,然后才说道:“岚儿,崇义公是否去找你了?”
夏初岚点了点头:“娘,我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可我不打算认亲。当时我问您,您为何不肯说?”
杜氏叹了口气:“我担心你生母是被人迫害才沦落在外的,我怕你追查自己的身世,又被那些人注意,所以才没说。后来你生父亲自找上门来,询问我当年发生的事,我想有他护着你,也就不用怕了。”
夏初岚嘲讽地说道:“当年有他在,我的生母还不是被逼着跳海了?”
杜氏本还想再开导她两句,毕竟崇义公是她的亲生父亲。若有这层身份加持,她可能还会有个封号,以后就当真没有人再敢轻视她了。她也不用再被夏家所累。
夏初岚却先一步说道:“娘,刚才我去找萧音,她提到萧家当年的事,还说爹抢了萧家的家财,您可知道详情?”
杜氏错愕地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我只知道萧家当年曾拜托你爹将部分家产移到南方来。你爹还派了货船过去帮忙,但途中遭逢事故,东西损失大半。你爹一直因此事而内疚,还将当时做生意好不容易积攒的一笔钱存进便钱务,把凭证捎去给萧家的人,但萧家也从未提过此事。原来萧音是把当年的事算在我们家头上,才处处针对的?可二十年过去了,她又是从何处得知此事的?”
这正是问题的所在。夏初岚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能让萧音如此深信不疑,对方一定是拿出了让人信服的证据来。此人到底是谁呢?与萧音是什么关系,目的又是什么?
她最担心的是,这件事看似针对夏家,实则对付的是顾行简。因为在外人眼里,夏家如今是顾行简的外家。他们抓不到他什么把柄,就开始拿夏家做文章了。
她现在毫无头绪。时间只有三日,如何能查到萧音手中的证据到底是什么,又能还原当年的真相?
“娘,我去书阁。”夏初岚说完,起身出去了。
杜氏知道她又遇到难题了。以前每当有不解的事,她都会去书阁呆着。想想不过就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哪有可能真的无坚不摧?
她也不想多提关于萧家的事吧。
石麟院的书阁里挂着一幅夏柏盛的等身画像,是专门找人画的。画像前有一个香案,上头摆放着一鼎香炉,供着当季的水果和鲜花。夏初岚点了香,跪在香案前,拜了三拜,然后把香插进香炉里。
夏家的家业是夏柏盛一手打拼下来的,其实刚开始也遭遇了许多挫折,周围也有很多人不解。但夏柏盛从来没有退缩过,这才有了今日的夏家。夏初岚想着,夏柏盛用性命换来的夏家,不能在他们手中断送。就是靠着这个信念,她才能一次次地撑下来的。
她深信夏柏盛不是那样卑鄙无耻的小人。他出事以后,还有那么多叔伯愿意暗中帮夏家。她的生母在短短时间内对他产生信任,将刚出生的孩子托付给他。顾二爷对他多年念念不忘,人到了绍兴,还记得来夏家看看。
她的养父是一个值得尊敬的男人。
等到晌午的时候,六平才回来。他说萧家的下人去了城中的客舍,他暗中向掌柜的打听,只知道那人是从都城来的,姓孙,其余的就不清楚了。事关客人的**,掌柜的也不可能随便说出去。六平只能无功而返。
夏初岚猜想那人肯定不会自己出面,这个姓孙的不过是个接头人。六平帮忙出主意道:“姑娘,要不我们去问问凤大人有没有办法吧?也许他能查出那人的底细。他是绍兴的父母官,又是大娘子的继子,也不会愿意看到夏家出事的。”
若只是寻常生意场上的事,夏初岚是不会去找凤子鸣的。可她直觉这次的事情并不单纯,恐怕不是她一己之力能够解决的,所以她便听从六平的建议,前往府衙。
凤子鸣正坐在官舍里看公文,其实他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还在想夏家的事。这时书吏说夏初岚来了,他把公文随手放在一旁,叫书吏请夏初岚进来。
“凤大人,没有打扰您吧?我有要事相告。”夏初岚开门见山地说道。
凤子鸣让书吏到门外守着,请她坐下,又亲自倒了杯水给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于私,她算是他的表妹。于公,她算是他的师母。凤子鸣不敢不客气。
夏初岚谢过,喝了一口说道:“今日刚刚回来。我去找了萧音,才知道这里头还牵扯当年我爹跟萧家的一桩旧案。有人告诉萧音,说当年我爹侵吞了萧家的家产,还给她出谋划策,要将夏家彻底打垮。城中的客舍里住着一个从都城来的人,应该与此事有关。”
凤子鸣原以为这案子不过是萧音想要报复夏谦,没想到又牵扯出另外一桩陈年往事。
他问道:“你有把握你爹是清白的?若继续往下查,发现当年确实是他侵吞了萧家的家产,那夏家的麻烦就更大了,倾家荡产都有可能。”
夏初岚坚定地说道:“我相信我爹的为人,他绝不会做此事。还请凤大人帮忙查清真相,还我爹一个公道。”
或许萧音知道真相,也能释怀了。
凤子鸣看着她,走近了些说道:“我可以调查此事,但你兄长的事,要如何平息?现在绍兴乃至府学都知道他思慕你,有悖人伦,恐怕是仕途无望了。老师是否知道此事?”
夏初岚摇了摇头,觉得有几分尴尬。她当时着急离开都城,也有一方面的原因是此事实在难以启齿。她要如何告诉顾行简,她的兄长这么久以来,藏有这样的心思?
“凤哥哥跟谁在里面,为何不让我进去?”门外忽然传来萧碧灵的声音。
夏初岚和凤子鸣对视了一眼,夏初岚要站起来,凤子鸣抬手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坐着。
书吏好像正在跟萧碧灵解释,可下一刻门就被她大力推开了。
她闯进屋子,看到屋里只有凤子鸣和夏初岚两个人,还离得很近,火冒三丈:“你们在屋里干什么?枉我费尽心机从都城跑来绍兴,就为了看看你遇到什么难事了。你却在这里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凤子鸣挥手让跟进来的书吏退出去,耐着性子对萧碧灵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在说正事。这里是官舍,你不要胡闹。”
萧碧灵却伸手指着夏初岚道:“我亲眼看见的,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为何不让旁人在场?她可是有夫之妇,你就不知道避嫌吗!”
“既然凤大人有事,我改日再来拜访。”夏初岚起身说道。她只要想到萧碧灵有可能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就不想留在此地,与她多做纠缠。萧碧灵却伸手不让她走:“夏初岚,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喜欢凤哥哥,所以也追到绍兴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卡了下剧情,所以晚了。
明天顺顺下一章的剧情,看看这章要不要改。
晚安。
第119章
夏初岚觉得萧碧灵的想法很好笑。在她眼里凤子鸣自然是千般好, 但并非这世上所有女人都要喜欢他。这姑娘天真无知, 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幸好是生在富贵之家,否则还不知道要吃多少亏。
萧碧灵见夏初岚不说话,十分不悦。从在夏家门外第一眼看到这个女人开始, 她就不喜欢。大概是因为夏初岚长得太过漂亮, 让萧碧灵有种危机感。而且她觉得夏初岚从前就跟英国公世子不清不楚,后来又与凤子鸣相看,最后竟然嫁给了顾行简。一个女人经历了这么多男人, 想必狐媚人很有一套。
本来就是商户出身,她是打心眼里看不起的。
凤子鸣将萧碧灵拉到身前,严肃地说道:“你不知道内情,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夫人找我是谈夏家和萧家的事。”他原本因为萧碧灵的身份, 对她十分客气,尽量纵容她。可现在发现如此纵容对她并不是一件好事。她真的是被惯坏了。
而且婚约已定, 凤子鸣就算是萧碧灵的未婚夫君了。
“她若有事, 自有她做宰相的夫君给她解决,为何要跑来找你?难道你的官比宰相更大吗?我看她一个人跑到绍兴来,分明就是存有别的心思。你别忘了,她三年前就跟英国公世子私定终身了。三年后, 英国公世子还想要她做侧夫人呢!”萧碧灵带着几分嘲讽说道。
夏初岚淡淡地笑了笑:“我的事, 县主倒知道得很清楚。凤大人是知府,免不得要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县主若是这样都受不了,以后怎么嫁给凤大人为妻?”
萧碧灵厉声道:“你以为嫁给顾行简, 有他护着,就可以这样跟我说话?都城里都在传你就是陆彦远不要的破鞋,被顾行简捡了,他还把你当宝呢!”
李婉晴那几个人天天在她耳边说这些,她耳濡目染,自然脱口而出。
凤子鸣觉得萧碧灵真是叫崇义公夫妇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了,什么话都敢说。这些话要是传到老师耳朵里,那还得了…他恨不得将萧碧灵的嘴捂住。
“萧碧灵,你放肆!”门外传来一声怒喝,萧昱从门外走了进来。
夏初岚没想到萧昱也在绍兴,照常向他行了礼。这些难听话,她从前每日都要听许多遍,甚至更难听的也有,根本不觉得什么。
“哥哥…”萧碧灵心中却觉得委屈。虽然哥哥从小到大都冷着张脸,但从来没有对她说过重话。今日居然因为一个外人凶她?她从小就被宠坏了,作为崇义公府唯一的女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不让着她几分?她咬着牙说道:“哥哥,连你也护着她?”
萧昱看了夏初岚一眼,不知为何看到她被欺负,心里就很不舒服。明明两个都是他的妹妹,但他心里明显更偏袒夏初岚一些。倒也不是一母同胞的缘故,而是夏初岚自小流落在外,夏家有钱但到底比不得崇义公府,肯定要受些委屈。
但夏家却将她养得这样好,一个人便能撑起偌大的家业。反观萧碧灵却什么都不知道,还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种市井妇人间碎嘴的话从你这个县主的嘴里说出来,别人会以为我们崇义公府没有教养!你都是从哪里学的这些!”萧昱皱眉斥道。
萧碧灵倔强地站着,她是崇义公唯一的女儿,皇上亲封的县主,在都城里都能横着走,几时怕过什么人?可没想到现在连亲哥哥都向着夏初岚了。
她转向凤子鸣,想着凤子鸣应当会站在她这边。可凤子鸣面色凝重,显然也很不认同她刚才说的话。她见自己孤立无援,十分生气,想要走出去,夏初岚刚好站在她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也没多想,直接伸手将夏初岚推开。她人不大,力气却不小。夏初岚没有准备,整个人跌在椅子上,额头撞上了椅背突起的地方,“嘶”了一声。
凤子鸣和萧昱连忙都过去查看。萧碧灵愣了愣,看着自己的手,她明明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但心里又觉得夏初岚活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夏初岚捂着额头,只觉得脑袋嗡嗡地刺疼,伴有晕眩之感。这是实木的椅子,撞上去的瞬间,她泪花都要出来了。
男女授受不亲,凤子鸣不敢碰她,倒是萧昱蹲下身子,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
凤子鸣不由地看了萧昱一眼。他这个准大舅子,平日里对谁都冷冰冰,一幅高高在上的模样,几时见他这么屈尊降贵地关心一个人?就算夏初岚是顾行简的夫人,但萧昱可不是会怕顾行简的人。他暗自留了个心眼,叫人去找大夫来。
萧昱将夏初岚捂着头的手小心拿下来,看到只是有些红肿,没有破皮见血,才松了口气。
大夫很快就来处理伤口,夏初岚对萧昱说道:“我没事。你去看看县主,她那性子,别一气之下闯出祸事来。”
萧碧灵的性子萧昱最清楚了,他吩咐大夫两句,便起身出去了。
凤子鸣更加惊讶,什么时候萧昱竟然对夏初岚言听计从了?他是心思活络的人,立刻察觉出这里头的不寻常,问夏初岚道:“你跟萧大人…”
夏初岚当然不会跟凤子鸣说萧昱是她的亲哥哥,只避重就轻地说道:“我们在都城的时候有些交情。我拜托大人的事,还请大人尽快查清,萧音只给了三日的时间。”
凤子鸣应了,等大夫包扎好,夏初岚便告辞离开。
…
萧碧灵其实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她回到驿站大发脾气,将里面的东西摔得满地都是。夏初岚究竟给那两个男人吃了什么**药?怎么都向着她!明明一个是她的亲哥哥,一个是她的未婚夫。她想不明白,越想越生气。
侍女仆妇们都站在门外,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她的霉头。
萧碧灵又摔了两个花瓶,几乎要把屋里的瓷器都砸光了,这时门外传来侍女怯怯的声音:“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