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交际花以苏州人为主,风情万种,还会唱小调评弹,颇得一些中产阶级知识分子的青睐。
今夜,郑成元钻进了一个叫倚红的女人房中,两个人喝了酒,正在办事。
“啊呀郑公子,您轻点好不啦。没见过您这么猴急的…哎呀,您怎么咬人的啦?”
倚红想爬起来,又被按回去。要不是看在这厮出手阔绰的份上,她早就不伺候了。
“砰砰砰”,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倚红从被子里钻出头,问道:“谁啊?”
没人回答,只有更加急促的敲门声。干她们这行的,虽然在现行法律下是合法的,但也要受到当局的各种管制,总会有些突击检查什么的,不好不开门。
“郑公子,您等等好不啦?”倚红推开压在身上的男人,下床穿了内衣和外套,连忙过去开门。
郑成元坐在床上,一脸的不爽。
倚红打开门,惊见门外站着十几个黑衣大汉,一窝蜂地涌了进来。她吓得倒退几步:“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黑衣大汉没有理她,目光在屋中搜寻,很快看到了床上的郑成元,一把过去将他拉了下来。
“你们要干什么,想造反啊你们!知道小爷是谁吗?”郑成元被抓痛,大声叫道。他的人原本应该在外面守着,现在听到动静都不进来,看来已经被这帮人处理掉了。
那大汉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郑成元拖到桌子旁边,提着他的领子。另外的大汉居然搬出了几箱酒,当场拆封。
倚红都看傻了,靠在墙边,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等开了酒,抓着郑成元的人说道:“灌。”
两个人上前,一左一右地按住郑成元,另一个捏着他的下巴,把酒强行灌了进去。郑成元摇头反抗,那酒灌了他满脸,他还呛了几口,骂骂咧咧:“妈的,你们是不是疯了!敢这么对我!”
领头的大汉说道:“郑公子不是很喜欢叫人陪酒吗?我们家爷说了,今晚让您喝个痛快。来啊,再灌!”
郑成元愣了一下:“你他妈知道老子是谁,还敢这么做?信不信老子让人弄死你们!”
大汉不为所动,只命人灌酒,几瓶下去之后,郑成元是真的怕了,也不敢再叫嚣,只不停求饶。
“爷爷,我喊你们爷爷还不成吗?你们就说,怎么样才肯放过我吧?钱,给你们钱,行吗?”郑成元一边吐酒,一边哭丧着脸。再这样灌下去,他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但他这两个月安分守己,没得罪什么人啊!
大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郑公子以后可得睁大眼睛看清楚了,不是什么女人都能碰的。冯家姊妹,您就万万碰不得。今晚就当做给您的一个警告,若再有下次,您在南京的父亲也会有麻烦的。记住我的话。”
大汉使了个眼色,左右的人才放开郑成元。他一下子趴在地上,像条死鱼一样。
黑衣人撤走以后,倚红连忙走到郑成元身边,将他扶了起来,又去拿毛巾手忙脚乱地给他收拾。郑成元一辈子没这么狼狈过,想骂又实在没力气,喃喃自语道:“凌鹤年肯定没这个胆子…这冯家的女人他妈到底是哪路神仙,怎么这么多人护着?”
“郑公子,刚刚那些,好像是青帮的人。”倚红见多识广,小声跟郑成元说道。
郑成元一惊,青帮!号称上海第一大帮。来上海之前,家里老头子特意跟他说过,别的人也就算了,青帮的三爷和六爷,都是万万惹不起的人物。难道他不小心动了大佬的女人?难怪了。
郑成元忽然打了个寒颤,上海到底不比南京,他在别人的地盘上,得夹着尾巴做人。这下,他也没兴趣跟倚红厮混了,麻利地穿好自己的衣裤,灰溜溜地离开了公寓。


第二十六章
日子依旧四平八稳地过着。邵华隔三差五地就会来看望冯易春,许鹿若是在家,也会陪他聊几句。
邵华坐在堂屋里,喝了口茶,对许鹿说道:“小婉,子聿说找过你几次,想约你看电影或者逛街,你都没有空?”
许鹿毫不避讳地回答:“邵伯父,年底了,工厂的事情比较多,我实在是脱不开身。”
这些都是借口。她压根不想见邵子聿。
邵华点了点头:“你有你的想法,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也不想干涉太多。子聿虽然木讷一些,但人不坏,若是可能,你跟他多接触接触,或许会有新的看法。我听说注资纺织厂的是日升洋行?你应该知道日升洋行是谁名下的吧?”
许鹿点了点头。
“你知道就好。这样吧,你跟日升那边谈撤资的事情,那部分钱由我来垫上。”
“邵伯父…”许鹿觉得不妥。
邵华郑重地说道:“傅亦霆在上海的势力很大,背景很深,但我跟你爹都是正经人,你爹又是读书人,不会愿意跟那种人有过多的牵扯,更不想你卷入到违法的事情里去。你明白吗?”
许鹿知道邵华是为了冯家好,特别是了解傅亦霆越多,越知道他的“危险性”。也许正因此,冯父明明握着张王牌,从来没想过要他的帮助。可当初冯家陷入那样的绝境,是他及时伸出援手,这跟他是什么背景来历完全无关。一个人的好坏,不应该用这些东西来衡量。更何况,许鹿不是过河拆桥的人。
“邵伯父,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们跟日升洋行签了合约,现在纺织厂走上正轨,刚刚开始赚钱,没有让他们中途撤出去的道理。言而无信,这样以后也没人会跟我们做生意。而且我查过了,日升是注册的公司,做的是正经生意,不会跟您认为的那些事扯上关系。”
邵华的神色凝了凝。他跟李氏提过这件事,但李氏说现在纺织厂由冯婉做主,要他直接跟冯婉说。他想着两家知根知底,由他来接手,以后与冯家的牵连也更多。实际上,他很早就想注资冯家的纺织厂,参与经营,但冯易春死脑筋,坚决不同意。他为了不伤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就没再提这件事。
没想到换成冯婉,一样是被拒绝了。
“我说的事,你可以再考虑下。法律上的任何问题,都可以由我来解决。”邵华争取道。
许鹿再次谢过他的好意,依旧没有改变主意。她私心里,不想由邵家控制冯家的生计,那等于把自己半卖给了他们。
邵华起身告辞,许鹿送他到门口。他回头看着这个身材瘦小,但目光却无比坚毅的女孩子,由衷地说道:“小婉,伯父的私心,希望你能跟子聿走在一起,做我的儿媳妇。这样我也能名正言顺地照顾你们。这世道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实在是太难了。只要你嫁过来,伯父在上海的产业都是你们两个人的,你也不用整日抛头露面,安安稳稳地做少夫人就好。”
邵家的家境十分殷实,除了律师事务所,在上海还投资了地产,否则也住不起莫利爱路那样的地方。这种条件给一般女子,已经是偌大的恩惠,可许鹿从来不想依靠婚姻去获得什么。
邵华看许鹿不说话,知道她还是没有动摇,叹了声,负手走了。
到了年底,工厂好不容易空闲下来,有些工人就告假回家了。许鹿跟吴厂长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向日升洋行那边提出加大投资的要求。资料已经按照程序递过去了,洋行的董事局要他们等消息。左等右等,终于有人来传话,要许鹿明日亲自去洋行一趟。
日升虽然在傅亦霆的名下,但他不参与日常的决策,而是交给董事局。他名下那么多产业,也没办法一一过问。所以就算去了日升,应该不会见到他的。
算起来,从知道他回来到现在,已经十天过去了。昨天报纸上刊登他出席了公董局办的圣诞晚会,跟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子在一起跳舞,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样子。反正他身边从来不会缺女人,少了个苏曼,还会有李曼,张曼,杨曼上来补位。
只有她这种情窦初开的傻瓜,才会折在他这个情场老手的糖衣炮弹里。
许鹿用枕头狠狠地蒙住自己的脑袋,再想起那个人,她就是猪头!
第二日,许鹿穿了身套装,化了淡妆,想找对耳钉戴。想起自己唯一像样的那对珍珠耳钉,上次丢了半边,戴不出去了。许鹿看着镜中的自己,耸了耸肩,反正有没有都无所谓,精神看着还是很好的。
堂屋里,一家人正在吃早餐,她从桌上拿了根油条,对李氏说道:“娘,我出门办事,你们慢慢吃。”
“你不吃了早饭再走?”李氏起身说道,“都是现成的,不吃对胃不好。”
许鹿把油条塞进嘴里,摆了摆手,含糊道:“不了,来不及。我晚上可能会晚点回来!”
话音刚落,人已经出门去了。
许鹿跟吴厂长约定在日升洋行的门前碰面,等她到那座宏伟的大楼时,吴厂长已经在等她了。吴厂长今天也是西装革履,头发梳得油光发亮,他拉了拉西装上衣的衣摆,不好意思地问道:“大小姐,我这样还行吧?”
许鹿轻笑,心里觉得还是平常的装束看着顺单,但仍是点了点头:“嗯,很精神。”
两个人从旋转的玻璃门进入里面,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工作。许鹿走到一个放有电话的台子前面,问坐在里面的年轻姑娘:“你好,请问王董在哪里?”
那年轻姑娘正拿着手镜涂口红,唇红齿白,模样还挺好看。闻言停下来看她:“你找王董有什么事?有预约吗?”
“我们是冯记纺织厂的,是王董派人叫我们今天来这里。”
那姑娘不情愿地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起台子上的电话拨了出去。打完之后,淡淡地说道:“电梯上四楼,左手边第一个房间就是。”
许鹿谢过她,走向电梯间。
电梯门关上前,她看到另一个姑娘跑过来跟这个姑娘搭话:“他真的来了吗?天啊,在哪里?”
“对啊,刚才上去了。你不知道,本人更英俊儒雅,我都要激动死了!”
两个人一副心花怒放的模样。
吴厂长摇头,用上海话叹了声:“现在的小姑娘啊…”
电梯上了四楼,左手边的第一个房间,门口的标牌写着“会议室”三个大字。许鹿上前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个老成持重的声音:“请进。”
开门之后,里面浩浩荡荡地坐着十几个人,清一色的西装,而傅亦霆赫然在列!他的西装是深色的暗格纹,打着领带,坐在为首的椅子上,神情严肃。人好像清减了些,五官更显得立体英俊。而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份文件,他正聚精会神地看,王董就坐在他的身边。其余十几个人,众星拱月地围着他。
许鹿愣了一下,没想到是这么大的阵仗,磕巴道:“各位董事好。”
吴厂长也吓到了,连忙鞠躬行礼。
王董是个温文尔雅的老先生,抬手道:“冯小姐请坐吧。今天找你来,就是商量下增加投资的事。不用怕,例行公事而已。”
许鹿深呼吸了口气,走到王董指定的位置坐下来,目视前方,尽量忽视那个人的存在。
王董提了几个问题,诸如纺织厂这几个月的收益,流水,还有现在的情况。这些他们在资料上都写得很清楚了,许鹿又认真地回答了一遍。
谈话正在进行的时候,傅亦霆突然开口:“新厂房的地址在哪里?”
吴厂长连忙回答:“原则上来说,这可以由日升洋行来选择,土地的所有权也是贵方的。我们工厂想要迁址,只是为了扩大生产的需要,以便更好地盈利。”
他昨晚在家里已经对着自己的老婆反复练习过了,此刻就是把背过的内容说出来,还算流畅。
傅亦霆头也不抬:“迁址所需的费用,由谁来承担?”
这吴厂长不敢做主,扭头看向许鹿。许鹿说道:“我们可以自己承担。”
傅亦霆终于抬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她:“那么请问冯小姐,你们需要加投的三万资金,预备多久可以返利,扩大生产之后的营业额,预计会比现在高多少?扩大生产意味着提高成本,需要更多的订单,而增加订单的渠道你们想好了吗?”
许鹿一下被他问住了,这个人向来一针见血。上次那个申请投资的计划书是在他的指导下写出来的,因此没什么漏洞。这次许鹿没靠他,跟吴厂长两个臭皮匠忙活了几天,把所有资料准备出来,列的都是现行条件。这种关于未来的不确定问题,一个字都没有提及。
她总以为自己可以无所不能,但在这个人面前,一秒钟就被打回原形。不甘心和好胜心瞬间都被激发出来。
“傅先生,我只能许诺扩大生产之后,尽可能地为您赚更多的钱。关于具体多少,我没想过,也不打算开空头支票。做不到的事情,我不会承诺的。”她生硬地说道。
全场哗然。敢用这种口气跟傅亦霆说话的,只怕全上海都找不出几个人来。
傅亦霆合上文件,淡淡地笑道:“冯小姐的个性我很欣赏。但我是你的投资人,我必须要知道你值不值得我花更多的钱。至少现在这份计划书,在我这里通过不了,各位怎么看?”他转向在场的十几位董事。
王董的表情有点僵住。原来投资这家小纺织厂,就是傅先生的意思。当他看到纺织厂递过来的资料,说要加大投资,本来想也没想就准备同意了,三万块也不是什么大钱。谁知被傅先生知道此事,非亲自过问,还让他们董事局的人今天全部到齐,坐在这里等一个小姑娘。
他现在是搞不懂了,傅先生到底想干什么。
其余的董事哪里敢违抗大老板的意思,纷纷点头,表示投资的事情还有待商榷。
许鹿的手慢慢地握紧,要不是出于良好的教养,她已经起身离去了。但她代表的是整个纺织厂,不能意气用事。所以她忍了忍,礼貌地说道:“那我回去重写计划书,希望傅先生可以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主要上回有个客人下了五千匹布的订单,以我们现有的规模,生产已经有些吃力了。若不是因此,也不会要求贵方加大投资。”
听说这家小小的纺织厂竟然能接下五千匹布的订单,在座的董事都有点吃惊。这是一般中型的纺织厂都鲜少会接到的大订单。
王董看到小姑娘的表情,心里实在不忍心。他的小女儿也这般大,家里疼得跟个心肝饽饽似的。小小年纪,出来做事,本就不容易,何况她已经做得很好,遂小声对傅亦霆道:“傅先生,这个计划书我看过了,没有太大的问题,纺织厂近来的收益也是很好的。您看…”
傅亦霆看着许鹿,将手中的资料往外推了推,公事公办地说道:“既然王董说了,那就拿回去重写吧。”
许鹿起身,走到傅亦霆的面前,将那份资料收回来,向在场所有人鞠躬:“对不起,给各位添麻烦了,我先告辞。”
说完,她就抱着文件,开门直挺挺地走了出去。
吴厂长追出来,许鹿将文件塞给他,头也不回地说道:“抱歉,我去下洗手间,你不用等我。”
还没等吴厂长说话,许鹿已经拔腿往前跑。她没有去洗手间,而是慌不择路地跑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靠着墙壁蹲下来,抱着自己的膝盖。她觉得自己没出息透了,泪水汹涌地滚落。她说不清此刻的感觉究竟是什么,羞耻,委屈,难过,还是心痛,或者统统都有。
无论她再怎么努力,再怎么坚强,只要那个人轻轻一捏,全都会碎掉。仗着自己高高在上,把她的所有都否定了。
一个黑影忽然笼罩在头顶,许鹿微愣,一下收住了泪水,慢慢地抬起头。
傅亦霆站在她面前,目光很深邃:“来找我就这么难吗?不过一句话的事情。”
“不敢劳烦。”许鹿咬牙,站起来掉头就走。傅亦霆抓住她的肩膀,将她一把拉了回来,按在墙上,困于自己的两臂之间。他们靠得很近,彼此的呼吸都能清楚地感知到,四目相对,时光仿佛凝固了一样。
他望着她哭红的眼睛,心中微微一揪,说道:“你要走程序,我陪你走程序,又觉得我不留情面,委屈了?”
“我不觉得委屈。”许鹿一字一句地说道,“今天的计划书是我没写好,我认了,重写就是,写到你满意为止。傅先生,我可以走了吧?”
“没别的话想跟我说?”
“没有!”
傅亦霆凑过去,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望各位同仁为国奔走的同时,确保自己的安全,切记有人会为你们担心。’这句话不是我写的,你从哪里翻译的?”
他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畔,许鹿只觉得一阵电流击过心房,侧过头避开,脑中好像一下炸掉了。这是她写在手稿上的话,当时情不自禁,后来觉得不合适就赶紧涂掉了,怎么被他看见了?
“你这小傻瓜,怎么不想想,那是写给中国人的,用得着翻译吗?”傅亦霆轻笑着问道。
许鹿这才知道自己中了王金生的计,顿时恼羞成怒,用力地推他的胸膛。
骗子,这一群骗子!
他任由她推着,纹丝不动:“你不敢承认担心我,更不敢承认喜欢我。”
许鹿已经气到极致,不管不顾地说道:“没错,我是喜欢你,那又怎么…”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傅亦霆用力地抱住,低头封住了她的口。


第二十七章
当许鹿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第一反应是她肯定疯了。
他们的身份地位,乃至所处的世界相差那么多,在一起根本是困难重重。她就算喜欢他,也不该这么直白地表达出来,应该烂在心里面。
可到底是不一样了,若他只是傅亦霆,是初次见面时那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她今日断然不会如此表现。他应该是算计好的,要逼她把真实想法说出来,正视自己的内心。
此刻被他的气息包围着,犹如这几个月纠缠她多次的梦境。她就是喜欢他,不需要隐瞒。人年少时,没有那么多成人世界的顾虑,反而更容易对自己坦诚。她想忠于自己的内心感觉,不是错的。
两个人的唇齿相碰,口中好像被搅动起滔天巨浪。这种干柴烈火的感觉,刺激她的每一寸皮肤,大脑也跟着十分兴奋。
很快,许鹿被吻得喘不过气来,整张脸都憋得通红。
傅亦霆适时地放开她,让她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她微微低着头,胸膛起伏,长而卷的睫毛根根分明,看起来柔软可爱。
傅亦霆抚摸着她的脸颊,再次把她用力地抱进怀里,体会那种陌生的,心房被占满的感觉。
“分开的每天,我都在想你。跟我在一起,你要什么,我都给。”
他从来没给过女人承诺,这番话却发自肺腑。
他担心过凌鹤年的威胁,也顾虑过七七八八的阻碍。直到看见她的反应,什么理智,底线,通通都抛到一边。有她的那句喜欢,就足够了。
许鹿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飞快的心跳声,知道他是真心的。可她现在有点乱,无法轻易许下什么,因为这是个连她自己都看不到的未来。
“我们在这里,会被人看见。”她小声说道,“换个地方说吧。”
办公楼里人来人往,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傅亦霆改为牵着她的手:“跟我走。”
王金生和袁宝赶紧从墙角缩回身子,袁宝咔咔咔地偷笑。
王金生看了他一眼:“你小子给六爷出的主意吧?”
“冯小姐那性子,不激不行的。我们六爷你又不是不知道,看着游遍花丛,实际上白纸一张,尤其对喜欢的人,更不懂得怎么下手。不过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咯。”袁宝摊了摊手。
王金生推了下眼镜,拿出钥匙,走楼梯下去开车。
吴厂长还没有走,待在一楼的大厅里,也不知道大小姐去了什么地方。直到电梯门打开,傅亦霆和许鹿从里面双双走出来,他赶紧上前,叫到:“大小姐…您…”
许鹿往回缩了下手,怕被他看见。傅亦霆却没有放,径自对吴厂长说道:“把资料给我。”
吴厂长愣了一下,慌忙把手中的资料递过去。傅亦霆说道:“这里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大小姐…”吴厂长又看向许鹿,许鹿回答道:“我跟傅先生有些事要谈,你先回去吧。”
吴厂长这才点了点头,觉得两个人神情有些古怪。他也觉得刚才在会议室,傅先生有点太不近人情了。不过王董说,傅先生对工作的要求向来很严格,所以他过目的案子很少失败的,也不是特意针对冯小姐。
这样解释,吴厂长也能理解。
傅亦霆把许鹿拉走,经过前台,那个小姑娘立刻站起来,叫到:“傅先生,您要走了!”
傅亦霆轻轻点了下头,大步往门外走。他现在没工夫应付旁人。
车停在外面,傅亦霆让许鹿先上车,然后跟着她坐进去。王金生和袁宝都在,许鹿不好意思,就往旁边坐了点。他们齐齐打招呼:“冯小姐好!”
许鹿看到王金生就来气:“我一直以为王秘书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不仅骗人,还没有保守秘密。”
王金生礼貌地微笑。袁宝则哈哈笑道:“那您可就错了,金生哥的鬼点子最多,一点都不老实。不过这次的事情不能全怪他,那个手稿是六爷自己发现的。”
要不是发现了手稿上的那句话,六爷还不知道闹别扭闹到什么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