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亦霆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慢条斯理地喝着红酒,一丝不乱。他知道记者是有人故意喊过来的,这几个外国人也是安排好的,无非多些流言蜚语,诋毁他没学问,乡巴佬之类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六爷,东西不好吃,我回来了。”许鹿走到傅亦霆的身边,亲热地挽住他的手臂,靠着他问道,“这些是什么人?”
那个外国人一直在说英语,傅亦霆也没有听懂,只低头道:“那边还有个糕点台,你应该会喜欢,去看看。”
这种糟糕的场面由他来应付就好了,这个傻丫头还自己撞上来。
许鹿听见那个外国人带着嘲笑的口吻说:“看来大名鼎鼎的傅先生并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大家还是散了吧。想不到上海滩这么有名的人物,竟然听不懂英语。”
周围那几个外国人一阵哄笑。
许鹿笑着看他,用英语说道:“你好,我是傅先生的朋友。以傅先生的身份和地位,他只需一声令下,有的是会英语的人帮他做事,这也是他的能力。倒是你们贸然跑来,连个翻译都不带,让人怀疑居心叵测。这可是在中国的地界,应该是你们学中文来跟中国人交流,而不是用高高在上的姿态嘲笑别人不会英语。会英语,并意味着高人一等。”
那个外国人愣了一下,看向许鹿,她说的话里竟然还有谚语,十分地道。这姑娘长得极漂亮夺目,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个花瓶,可她一开口,所有人都震惊了。这一口流利的英语,恐怕得留洋几年才能练出来。
傅亦霆这回可不是随便拉了个小明星来撑场面,而是真正地找了个名媛。但同时也有些人认为,这样家世背景的小姐看上傅亦霆这样混混出身的人,无非是看中了他的钱和权势。
“抱,抱歉。”那个外国人立刻说道,“我并无冒犯的意思。我们是一群大学生,因为仰慕中国的文化才来到上海求学。听说傅先生在上海一手建立了庞大的商业帝国,十分了不起,所以才想向他请教。”
“相互尊重才是交流的前提。若是你们有什么想要请教傅先生的,我想他也会很乐于回答。”许鹿礼貌地点了点头,将外国人说的话翻译给傅亦霆听。
傅亦霆不知道这丫头还得给他多少惊喜,边听边点头,很愉快地跟那几个大学生交流了几句。
记者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拍照的拍照,摘录的摘录,场面一时之间热烈起来。尤其是那个从容大方又美丽的小姐,给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王金生和袁宝赶到的时候,就见这些人一团和气地聊着,许鹿充当翻译。袁宝靠着王金生的肩膀,摇了摇头:“完蛋了金生哥,你的饭碗都快保不住了。这位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啊?为什么英语也说得这么好?简直是全能啊。她到底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王金生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叶秉添等人,立刻猜到了是叶三爷想给六爷找点难堪,幸好被冯小姐救场了。而且六爷…六爷看着冯小姐的样子,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外国学生散去以后,许鹿还没喘口气,叶秉添就走过来了。叶秉添个子不高,气场强大,生得十分威严,不笑的时候还透着股狠厉劲儿。
傅亦霆握着她的手道:“快见过三爷。”
“三爷。”许鹿鞠躬,以示尊敬。
“老六,什么时候交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怎么也不说一声啊?”叶秉添问道。
他身后的人都等着看好戏。都知道今夜的宴会是三爷为了六爷特地办的,六爷不领情就算了,还故意领了个女伴来,也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一直没机会带她来见三爷,她也不太善于交际。还请三爷别怪罪。”傅亦霆很自然地说道。
叶秉添盯着许鹿,双目如鹰隼。许鹿有点胆寒,不由地靠向傅亦霆。这位可是青帮的当家,手上沾过人血的狠角色。听说他的一个姨太太,因为跟家里的小厮眉来眼去,被他把衣服剥光了,扔在杂物间里,让十几个手下凌.辱,最后还被他活活地抽死了,尸体都不知道扔在哪里。
他此刻的目光,就像刀锋一样锐利。
“六爷…”许鹿小声叫道。女人该示弱的时候,还是得示弱。尤其在这么强悍的男人面前,得让众人觉得她无害弱小才行。
傅亦霆感觉到她的害怕,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将她半抱在怀里,对叶秉添笑道:“三爷,她年纪小,还涉世未深,您别吓她。”
许鹿愣了一下,因为礼服轻薄,腰上那男人的手臂,热量一阵阵地传到她的皮肤上来,她的脸颊也不由地跟着发烫,看着便有几分娇羞的模样。
叶秉添这才笑了笑:“就你护犊子!怎么是我吓她?刚才看她跟那几个外国人交流的时候,胆子倒是大得很嘛?老六,这位小姐家里是干什么的?眼生得很。”
傅亦霆早就想好了说辞:“她不是上海人,我在外地出差的时候认识的。家里做点小生意,留过学,原本就娇气得很,也不懂人情世故。若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望三爷见谅。”
傅亦霆话说得够客气,众目睽睽,叶秉添也不好逼得太紧了。而且不能让人以为他堂堂的青帮大当家,欺负名弱女子,只能遗憾地道:“你啊你啊,亏我为你遍请上海滩的名媛,办了这场晚宴,就想给你正经介绍个女朋友。你倒好,金屋藏娇,枉费了我一番苦心。这小子真是…罚你三杯!”
傅亦霆认罚,二话不说地连喝了三杯白酒,叶秉添才放过他。
舞池里响起了音乐,三三两两的男女开始跳舞。傅亦霆带着许鹿走到外面的露台,这里离喧嚣远了点,有种世外桃源的安逸。
许鹿还被傅亦霆抱在怀里,两个人紧贴着。他的怀抱温暖,她有点冷,还是轻轻一挣,说道:“您可以放开我了。”
傅亦霆低头看着她,只觉得那张脸像刚刚熟透的苹果,很想咬一口,自然没有放手,只淡淡笑道:“你也知道怕了?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
许鹿知道他说叶三爷,心有余悸地嘀咕道:“那个叶三爷的目光很可怕,好像要生吞了我一样。”
“有我在,你怕什么?倒是有点小聪明,懂得在他面前示弱。”
许鹿低头不说话,傅亦霆又问道:“你在日本留学,英语是从哪里学的?”
许鹿就知道他会问,含糊地说道:“跟着同学瞎学了点,没有王秘书说的好,只能混一混。”
傅亦霆听过王金生说的英语,她说得根本就不差。但他不在意这些。他在意的是,每次他被人为难的时候,她都挺身相护的那种感觉。
一阵风吹过来,许鹿只觉得肩膀上都起了鸡皮疙瘩:“六爷,我们进去吧?”
傅亦霆的酒量还可以,但现在那三杯白酒上脑,他口干舌燥,迫切想找点解渴的东西。他捏着许鹿的下巴,只觉得那双唇诱人,像刚摘的樱桃,便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了下去。
他忍了一个晚上了,现在无人,再也忍不住。
许鹿瞪大眼睛,双手抓着他肩上的衣料,一时之间忘记把他推开。那种陌生的,柔软而又滚烫的碰触,如电流一般,迅速地窜过她的心房。
“唔…”等她反应过来,发出微弱的一声,傅亦霆已经双手抱紧她,加深这个吻的同时,撬开了她的贝齿。
天地仿佛都旋转起来,那苦涩的酒味,湿热的舌头,塞满了她整个口腔。许鹿只觉得呼吸都被剥夺了,双腿发软,整个人都陷在他的怀里,只能紧紧地攥着他的衣服,才能勉力站着。
她根本没办法反抗这个男人,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上。冷和热的感觉交替,在这样光影交织的梦境里,好像连他的吻都带着梦的香甜和迷离。
许鹿慢慢闭上眼睛,反正今夜的一切,不过是十二点钟声响起时,就会回到原位的童话故事。她不如放纵自己的感情,任性一次。
大部分人都在舞池里跳舞,只有王金生和袁宝躲在通往露台的玻璃门边,看着露台外的这一幕。
袁宝蹲下身子,拉了拉王金生,小声说道:“看到了吧?六爷可亲得真真的呢!谁说是假的?谁说只是拉冯小姐做挡箭牌的?”
王金生也蹲在他旁边,没回过神来。看来六爷这次是认真的,他知道,六爷动心了。
他们两人还蹲着发愣,一个身影从他们身旁快速地走过,来到露台上,说道:“你放开她!”


第二十章
这声厉喝,犹如平地惊雷,一下将许鹿从梦境中拉回现实。傅亦霆放开她,将她轻推到身后挡着。
风是刺骨的,还有花园深处传来的草木香气,全都真实的如同眼前那个人的怒火。
傅亦霆看向忽然冒出来的不速之客,皱眉问道:“你是什么人?”
邵子聿盯着傅亦霆身后的许鹿,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微微喘气:“刚才我没有认出来,你是冯婉,对不对?”
许鹿不置可否。傅亦霆代为说道:“这是我的女伴,你认错人了。”
“怎么可能认错?一个人的容貌就算可以修饰,身高呢,声音呢?你敢不敢跟我说话?像那天在冯家一样!”邵子聿义正言辞地问道。
许鹿没想到邵子聿会这样贸然地冲过来,一时间没想到应对的方法。邵子聿反而像是得到证实了一样:“怎么,你心虚了?”
站在门内的袁宝和王金生见状,一个连忙关上了玻璃门,防止被旁人或记者看见,一个走到露台上来,企图劝走邵子聿。
“这位先生…请您冷静一点。您真的认错人了。”王金生说道。
“你们别骗我!我可能认错,但别人也认出来了,那就肯定不会错!”邵子聿整了整领带,一本正经地说道,“冯婉,你怎能做出这么不知礼义廉耻的事情来!傅先生,你跟谁在一起,我当然无权干涉。但这个女人,她跟我是有婚约的!”
“婚约”两个字掷地有声,傅亦霆和王金生都有些意外。
许鹿已经恢复冷静,从傅亦霆的身后走出来:“这位先生,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你离开。”
“你还装!”邵子聿努力克制,才能继续保持良好的风度。他走向傅亦霆说道:“傅先生,我是邵华律师的儿子,今天代家父来参加宴会。我不知道这个女人用什么花言巧语欺骗了您,但您应该知道真相!她的父亲跟家父曾定下婚约,这次我从英国回来,家父为了履行当年的承诺,不顾冯家如今潦倒的家境,坚持要我完婚,我也同意了。但没想到她水性杨花到这种地步…总之,您要看清她的真面目!”
许鹿觉得这个人真是不可理喻,别说她现在是别人的女伴,他这样莫名其妙地冲出来很失礼。就算她是冯婉,那劳什子的婚约,她从来没有答应过,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
她刚想说话,傅亦霆却按了下她的肩膀,说道:“听邵公子的意思,你口中的婚约只是父母之命,根本没有经过女方本人的同意,是吗?现在已经是民国了,到处都在抨击包办婚姻,提倡婚恋自由。怎么大律师的儿子,堂堂的留学生,连这点先进的意识都没有吗?”
邵子聿被问住,支吾道:“话虽如此,可,可父命不敢违…”
傅亦霆轻笑了下:“邵公子,我知道令尊是华人世界里的大律师,但法律也是要讲证据的。我再重申一遍,这位小姐是我的女伴,名叫许鹿,不是你口中的冯婉。还有那所谓的婚约,我慎重建议你问过女方的意思,再确认它是否有效。”
邵子聿刚从学校里毕业,虽然拿到了律师的执业资格,但到底没有工作经验,在处理人际关系上还是白纸一张。被傅亦霆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白,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话来反驳。
“失陪。”傅亦霆揽过许鹿,从容地从邵子聿的身边经过,将他一个人丢在露台上。
邵子聿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自己都开始怀疑了,难道真的认错人了?以傅亦霆的身份地位,在上海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会偏偏看上那种家境的冯婉?就因为她长得漂亮?这恐怕说不通的。
“子聿。”凌鹤年过来叫他。
“师兄,傅先生不承认那女人是冯婉,会不会我们认错了?我觉得身形和声音是有点像,但我只见过她一次,现在又不确定了。关键你没看到傅先生护着她的样子,根本就没把婚约当回事…”
凌鹤年看向屋中的光亮处,淡淡道:“嗯,可能是认错了吧。我不过跟你提了一句,谁知道你怒气冲冲地过来,拦都拦不住。”
“我…我就是忍不住。上回我去冯家拜访,她实在太傲慢了。”邵子聿愤愤然道。他刚才只觉得一股气血上涌,看到露台上拥吻的两个人,刺目非常。他想象那是冯婉,就如同自己的东西被人染指了一样,又嫉妒,又愤怒。
在冯家的时候,那个女人对自己是多么不屑一顾。而今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又是如何婉转承欢,这鲜明的对比,让他觉得脸被“啪啪”地打了好几下,忍无可忍。
凌鹤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当做没发生过,走吧,进去喝酒。”
邵子聿点了点头,他现在想起来也有点后怕。那可是傅亦霆,他冲过来的时候,完全没想过后果,好在人家没把他当回事。也许是看他爸的面子,才没跟他计较。
傅亦霆觉得这里有些危险了,带着许鹿向叶秉添告辞。叶秉添道:“怎么这么急着走?”
“还有点事。”傅亦霆富有深意地笑了笑。
在风月场里呆惯的人,这样的信号已经很明显了,男女之间那点事,叶秉添也不是不懂,更不会扫了傅亦霆的兴致。他说道:“嗯,既如此我就不留你了,有空多来坐坐。”
“谢三爷。”傅亦霆牵着许鹿的手,转身离去。
叶秉添给身边的手下递了个眼色,手下点了点头,尾随着傅亦霆。
傅亦霆从门口的佣人手里拿过大衣,先给许鹿披上,然后把自己的搁在臂弯里,开门出去。现在刚过晚上八点,整个上海的夜生活才算开始。与屋里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外面的冷清,只停着一辆汽车。
傅亦霆和许鹿开门上车,他吩咐道:“先回傅公馆。”
等汽车开出一段路,袁宝看了下后视镜,说道:“六爷,好像有人跟着咱们。”
傅亦霆一点都不意外。以叶秉添的性格,不会不查许鹿的底细,好在他早有准备。他低头在许鹿的耳边说道:“一会儿下车,我抱你进去。你回楼上换了自己的衣服,跟叶青她们一起走。明白吗?”
许鹿听话地点了点头,他呼出的热气让她耳根发烫。在后面的车看来,窗上他们叠在一起的轮廓,就像是在亲热。那辆车应该是从叶公馆一路跟出来的,傅亦霆有意让他们看到。
许鹿原本还想着解释邵子聿的事情,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进了傅公馆,傅亦霆把许鹿抱上二楼,拉上窗帘。叶青等人都没有走,麻利地给她卸了妆发,换了工作人员的衣服,带她离开。同时从傅公馆出来的几辆汽车,分别去往不同的地方。这些车,就是许鹿来时看到的。
她才明白,傅亦霆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他说保证她的安全和隐私,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一下出来这么多汽车,叶秉添的人也不知道到底跟哪一辆,只能分头行动。许鹿所坐的那辆稍晚一点才出来,由袁宝亲自开车,送她回家。
许鹿有些累了,靠在椅背上没有说话。刚才她离开时,没来得及向傅亦霆道别,但也许不需要道别,两个人之间大概很难再有交集。理智告诉她,今晚宴会上的那些小小插曲,只是他生活里的冰山一角。迄今为止她所知道的傅亦霆,也不是全部的他。
这个人的世界太过错综复杂,她若想要平静的生活,就不该跟他有过多的牵扯。
可她无法释怀的是,今夜他吻她的时候,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这是她的初吻,带给她的冲击力旁人自然无法想象。
以前,她从来没花过心思在感情问题上。毕竟独来独往惯了,甚至还想着一个人过一辈子算了。
她还是个外貌协会,只喜欢特别好看的东西。
可这些在那个人面前,全都变得不堪一击。
她用力摇了摇头,收起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自己总归是灰姑娘,南瓜车和礼服都不属于她。
袁宝看她真的累了,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把她送到家门口,把手中的袋子交给她:“这是您本来的衣服,六爷要我给您的。好好休息。”
袋子还挺沉的,她的衣服这么重?
许鹿道谢,袁宝就离开了。
许鹿进家门,刚栓上门,就看到地上的光影里冒出一个影子。
她吓了一跳,转过身,看见李氏站在身后。
“娘,您还没睡?”许鹿问道。
李氏一般很早上床,九点屋里就熄灯了。
“小婉,你出门的时候,不是穿的这身衣服吧?”李氏问道。
许鹿不想多做解释,晃了晃手中的袋子:“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把衣服弄脏了,就借了一身。娘,您快休息吧,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
许鹿拖着疲惫的身躯,往自己的房间走,没想到李氏跟了进来。许鹿把袋子随手放在桌子上,脱下大衣,回头问道:“娘,您还有事?”
那件紫罗兰的大衣是崭新的,看上去布料就很考究,一定不便宜。李氏觉得冯清说的也有道理,她关心冯婉到底在干什么,与什么人交往。
“小婉,娘没别的意思,就想跟你聊聊。小清说,你给自己的抽屉上了锁。都是一家人,为何这么见外?”李氏走到桌子旁边,想帮忙把袋子里的衣服拿出来放好,可手伸进去,却突然愣住了。


第二十一章
手中触感极其柔滑,像是丝绸那样的上等布料。
李氏将东西拉出来一些,看到一件粉色的裙子,诧异地问道:“小婉,这是什么?”
许鹿听到李氏的声音走过来,见她手上拿着的正是今晚自己穿的礼服,此外袋子里还有今晚用的包和一整盒首饰,高跟鞋,然后才是她原本穿的衣服。
“这些都是你买的?”李氏的脸顿时严肃起来。她就算从来没有穿过,用过这些,但价值几何还是能猜出个大概。这已经远远地超出他们这个身份的人所用的范畴。
许鹿也很惊讶。她当时明明把东西都交还给了叶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袁宝不敢擅自做主…一定是傅亦霆的意思。
他把这些东西都送给了她。
李氏拉了拉女儿的手臂,问道:“你跟谁去吃饭,需要穿这么好的衣服?小婉,娘不是要干涉你的私事,娘是担心你!现在外面多少有权有势的人,就喜欢用花言巧语骗你这样的小姑娘,那些人都是不可信的啊!”
许鹿默默地把东西都放回袋子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现在很乱,只想要个清净,就对李氏说道:“娘,我是成年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您不用为我担心。今天我真的很累了,有话明天再说吧?”
一句话,已经把李氏给挡住了。
许鹿骨子里是非常独立的人,从小到大,她都习惯了自己做决定,并且对决定的事情负责,并不喜欢旁人来横加干涉。所以对于李氏的过度关心,她心领了,内心却无法认同。何况她们,本来就是因为冯婉的身体才联系在一起的“家人”,并非真的有血缘关系。
李氏看着女儿冷淡的表情,觉得真的不是三年前送出国的那个女儿了。以前的女儿乖巧温顺,有事总会第一时间告诉她,母女俩有商有量,现在已经完全不需要她了。在国外的这三年,成长独立的背后,也意味着母女之间的渐行渐远。
李氏忽然很难过,没再说话,退出了屋子。
许鹿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冯家没有暖气,窗户还有点漏风,她越坐越冷,索性裹着被子,重重地躺了下去。
但愿明天起来,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
袁宝回到傅公馆,向傅亦霆禀告,已经把人安全送到家了。
傅亦霆让他先回去休息,自己坐着抽烟,不知不觉抽完了半包。过了会儿,王金生走进来,说道:“六爷,查过了。”
傅亦霆看向他,等他的下文。
“邵华律师跟冯先生有很多年的交情。邵律师最近带着公子抵达上海,的确去拜访过冯家。”王金生说道,“三爷原本请的是邵华律师,他有事不能来,才让邵公子代为前往,他的行为,应该跟三爷没关系。记者那边也交代好了,明日不会有任何关于您跟冯小姐的照片,刊登在报纸上。”
傅亦霆眯了眯眼睛,把烟头用力按在烟灰缸里。口齿间仿佛还留有那种香甜的气息,久久无法散去。他从来不知道,女人的滋味,原来如此销魂蚀骨。那当下,他甚至愿意把心掏出来给她。
这种感觉很危险,他不是一个容易被左右情绪的人。难道恋爱这种东西,真的会让人丧失理智?好在他如今还是清醒的。
他喜欢冯婉,无非是因为她跟之前出现在他身边的女人都不一样。也许新鲜劲一过,就没什么不同了。他每日都有堆积如山的公文,开不完的会,见不完的人,哪有心力去跟人谈恋爱。
或许冷静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六爷,关于邵公子跟冯小姐的婚约…需不需要我们做些什么?”王金生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