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是个好孩子,你这样对不起她。"托杜外公叹了口气。
"我知道,所以请外公替我瞒着。"
我爬起来,慢慢地走出去。这里的水雾都跑到我的眼睛里,我的身体在控制不住地发抖。我用力地抬手捂住眼睛,但泪水还是忍不住往下掉,声音也哽咽得连不成完整的句子。"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你…你如果真的那么…不喜欢我,我再不碰你就是了。或者,你把我送回赤京去…我会跟父皇解释的。"
"暖暖!"李悠惊愕地看着我。这是我认识他以来,他最不从容的表情。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但是…对不起…对不起…"我转身就跑。我呆不下去了。我的勇气,全都没了。
"暖暖!…暖暖!"李悠在后面喊我,急促的脚步声跟上来。
我使劲地拉那个大石门拉不开,惊慌中用力踢了两脚,门就打开了。
我奔进月色里,手臂被狭窄路旁的竹子刮伤,隐隐作痛。可是心更痛。痛的好像一寸寸地裂掉,又被狠狠揉进泥土里。我的头嗡嗡的,好像有几千斤的石头压着我。我慌不择路地跑着,双手捂住耳朵。我不听他的声音,不让他追上我。我不知道什么国仇家恨,我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娶我。但是这一刻我好恨他,恨他不惜用伤害自己,来粉碎我期冀的幸福。
我跑到马房,身后的脚步声没有了。我顾不上多想,随便拉了一匹马就跨了上去。
我随便拉的马,竟然是皮皮。
皮皮显然很愤怒,用力抬起脚,咆哮。脖子上的铃铛狰狞作响。我笨拙地拉着缰绳,摸它的马鬃,带着哭腔说,"皮皮,求你了,带我走。"
整个王府都被惊动了。
因为我驾着马,直接在府里狂奔,然后冲出了府门。
28.心意
皮皮是一匹好马,他的速度风驰电掣,一般的马追不上他。
而我因为马术不精,被它颠得五脏翻涌,头昏脑胀。
他好像也知道我的伤心,一直往大漠深处跑,不知道跑了多远,跑进了一片稀疏的森林。
起初,也只是一片稀疏的森林,后来,就变成了茂密的森林。
我跳下马,扶着一棵树狂吐了起来。
皮皮在我身边走了两下,拿马头来蹭我。
"皮皮,我们一人一马,谁都不管,去流浪好不好?"我抱着它的头,泪水滴到他的皮毛里,"我已经无法再相信什么了。"
皮皮温柔地看着我,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脸。
我牵着皮皮往往树林深处走,大概是刚才骑马太快,有些缓不过气来。
我看到一棵大树有树洞,就把皮皮拉到一边,也没有拴它,"你乖乖地呆在这里,我需要休息一下。"
洞口很小,我往里面看了看,里面挺大的。洞口刚好够我通过。树洞里面又潮湿又粘,很重的苔藓味道,好像更冷了。但我只有在这紧闭的空间里面才能找到安全感,才能稍稍地放松自己。
我把头靠在膝盖上,紧紧地抱着自己,仿佛这样自己才不会破碎掉。
茫茫的黑暗里,我从树干上的缝隙,能看到外面坠地的星光。
梦境,也离我不远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脑袋更加地昏沉。还被一阵又一阵的呼喊声吵醒。
我看出去。星光散尽,晨曦微露,林间蒙着层薄雾。
我听到近在咫尺的马蹄声,然后是李悠焦急的喊声,"暖暖,快回答我!"
我的心像被人猛地抓住,连忙伸手捂住嘴,更加地缩成一团。
"皮皮,是这里吗?"他问。一匹马嘶鸣了两声。
臭皮皮,还是出卖了我。我怎么就忘了,李悠才是他的主人。
马蹄踢踏了两声,我能从树的缝隙里面,看到他的马和他挺拔的身影。我慌忙闭上眼睛。我不要再看见这个人,不要再听见他的声音。
他好像下了马,就站在离这棵树不远的地方。
"暖暖,我知道你就在这附近。"
我把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里。
他的口气变得无助,"暖暖,你答应我一声,让我知道你没事,好不好?"
我摇头,泪水又开始不争气地往下掉。你明明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悠!"那云骑马奔过来,一口气跳下马,"找到没有?"
李悠摇了摇头,背对我站着。
那云尽量轻柔地说,"你别着急呀。皮皮既然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画堂就一定在这附近。我已经加派人手去找了。"
李悠沉默。转身朝我藏身的这棵大树走过来。我屏住呼吸,能看到他满脸的疲惫和痛楚,眼神也暗淡无光。他总是风轻云淡的脸,好像在一夜之间苍白得像一张纸,生生得让人心疼。
我一定是疯了,到现在还在心疼他。
我抑制不住地轻轻吸了一下鼻子,他好像敏锐地发现了。因为下一刻,我看到他蹲在树洞口。
我大惊,他叫道,"暖暖!"
他进不来,只能把手伸进来,我却大叫,"你走开!不要碰我!不要!"
因为受了惊吓,我一头撞在树洞的顶端,顿时眼冒金星,昏了过去。
昏过去之前,我听到他高声喊了一句突厥话。
我什么都不管了,只想睡一觉,好好地睡一觉。
四周渐渐地不冷了。
我被很厚重的温暖包围着。
我浑身都疼。头疼,嗓子疼,脖子疼,手疼。可是很温暖,温暖得我想睁开眼睛看一眼。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这是一个帐子。眼前有一个炭盆在烧。我身上裹着很厚重的毛毯。几个穿着突厥衣服的姑娘站在入口的地方,有一个正把还冒着热气的碗端过来。
我连忙闭上眼睛。
她对着我说突厥话,然后我头顶有个好听的声音回她。
李悠!
我一下子醒了,试图推开身后的人,但浑身无力,只能栽倒在塌的另一边。
"暖暖!"李悠过来扶我,我毫不客气地拍掉他的手,那声音很响,帐子里的几个突厥姑娘都愣住了。
"我再说一遍,你不要碰我…"我的嗓子好像在冒烟。
李悠对着那几个突厥姑娘说了一句话,那几个姑娘行了礼,就匆匆退出去了。他不由分说地抱起我,"暖暖,你先听我解释。"
"我不听!"
"必须听!"
"不听就是不听,我…唔…!"他忽然低头来吻我。我想要推他,却只能无力地趴在他的胸口。他的怀抱很温暖,温暖得能把我身上的寒冷一点点地挤掉。
"你在发烧!全身都是伤!你要急死我吗!"他对我吼。
"不关你的事!"我吼回去,"我伤了残了死了,都跟你没关…"
我的嘴又被他狠狠堵住了。
他握着我的手,强压在他的心口。我挣扎,却徒劳无功。
他一放开我,我就迅速地爬向塌的另一端,离他远远的。
他坐在塌边,望着我。我抱着膝盖坐着,默默地流泪。
我们就这样对峙着,谁都不说话。
他好像不敢动,只是叫我,"暖暖…"
"不喜欢为什么要娶我,你堂堂的陇西王还能因为政治的原因向朝廷妥协吗!不喜欢我就别说要跟我白头到老,我宁愿你对我冷淡,也不要这种谎言!李悠,我讨厌你!"我声嘶力竭地对他喊。
他怔住。就那样看着我,好像被我孤零零地抛在旷野上。伤心,痛苦,绝望,各种感情都在他脸上,眼里涌动着。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好像从不食人间烟火的云端,一下子坠入滚滚的红尘,受了伤,变得一无所有。我的心揪在一起,丝丝地疼,好想过去抱抱他。
"你讨厌我没关系。"他过来,伸手把我拉进怀里,"我爱你。"
我愣了。大脑再次空白一片。我奢望过他的喜欢,从来没有想过他的爱。他的爱那么高高在上。
他抵着我的额头,声音含着痛苦,"不要伤害自己。"
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我甚至都不忍心伸手推开他。只能低头狠狠地咬他的手臂。他痛得锁紧眉头,却不发出一声。
"你不要再骗我了,我不信你,再也不信!"
"我不得不那样做,暖暖!"他提高了声调,然后又缓和下来,声音发涩,"我体内有毒。"
我懵了,怔怔地看着他,心一下子悬得老高,"毒,什么毒?"
"小时候的事了。"他好像不愿意提,轻描淡写地说,"外公一直在用温泉还有针灸帮我排毒。在没有确认毒素清掉以前,我不能要孩子。因为他可能会很不健康,可能会让我们非常痛苦…你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什么?我不明白!
我费力地抓着他的衣襟,"就因为这样,你不告诉我,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喝药!李悠,你是个猪脑袋!"
他抱着我,"你不再生气难过就好。原谅我没有及时告诉你。"
"我很生气!非常生气!"
他无奈,"怎么又生气了?"
"会有生命危险吗?会断手断脚吗?眼睛会瞎吗?"
他无语,推我的脑袋,"你戏看太多了。我很健康,除了暂时不能要孩子。"
"那你不许再喝那种药!真要绝后了怎么办?!"
"不喝…"他为难地看着我,"可能就没有办法…了。"
"憋着!"
"我怕有人憋不住。"
我瞪他。他用额头试了试我额头的温度,然后起身,把我平放下来。"这些事等你好了再说。现在,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我闭上眼睛,伸手扯着他的手臂,"对不起,我咬你了。疼吗?"
"疼。不过不在手上。"
我笑了,"再说一遍你爱我。"
"我拒绝。"
"小气鬼!"
他低下头来吻了我的额头,"如李悠者,乃可谓之有情人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牡丹亭?!我睁开眼睛,只看到帐子的帘动了动。
他出去了。难道是害羞?
我感慨,绝对不能低估这人的汉语水平啊。
李悠走了一会儿,那云就进来了。她身后还跟着一个高高壮壮,虽然没有蒙塔英俊,但生得威武的男人。我见他手臂还吊在脖子上,猜他可能是那个受伤的诺力王子。
"不得了不得了!"他的汉语比那云讲的还要生硬一点,"汉人的小姑娘把我们的阿尔斯兰收得服服帖帖的,我诺力要来拜望拜望。"
拜望说的还挺正宗。
"哥,悠说了,得叫他汉人的名字,你别再阿尔斯兰阿尔斯兰地叫他了。被他听见又要不高兴了。"那云说完,走到塌边看着我。我要起身,她把我按住,"画堂,你在玩命么?要不是皮皮狂奔回炎凉城报信,悠准备把突厥和龟兹都翻过来。"
"这是在突厥吗?"
"当然!"那云摇了摇头,又噗嗤笑了,"不过啊,你可真厉害。现在整个西域都知道悠有多紧张他的王妃了。"
我脸红,恨不得把头埋进毛毯里。
诺力哈哈大笑了两声,"我那兄弟常年都是淡淡冰冰的样子,没趣得很。看到他前夜的模样,真是大快人心啊。我父汗还因此牛饮了一大坛子的酒,直说痛快!"
我望着帐顶,慨叹李悠到底有多不得人心啊。心里又是酸又是甜。
突然,帘子那儿响起了一句冷冷冰冰的突厥话。
我不用看,都知道是李悠。
诺力跟他说话。刚开始还好,说着说着,两个人好像吵了起来。不过一个淡定从容,一个急红了脖子。那云也加了进去,不过看样子是在劝架。
吵完,诺力揽了揽李悠的肩,就出去了。
那云回头对我笑了一下,也出去了。
我盯着他看。某个人的脸开始一点点地红,从脖子到耳根,最后悄悄地爬上脸颊,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但还是故作淡定地把碗端了过来,"喝药。"
"对病人要温柔一点!"我抱怨。
他把我抱起来,拥在怀里,然后说,"小心烫。"
我闻着他身上惯有的味道里,掺杂着药香,试探地问,"这药是你亲自煎的吗?"
"不是。"
嘴硬?
"你说下回我是跑到龟兹好呢,还是跑到…"
"是!"咬牙切齿了。
我大笑,"老老实实地交代不就好了吗?"
某人板着脸,不说话了。
我的心情豁然开朗。起先还在为跟他莫名其妙地闹矛盾而懊恼。现在不了。有句老话说的好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29.暂别
我养了两天,李悠都不让我下床。第三天,趁他和诺力他们去打猎的时候,那云把我弄了下来。
我穿来的衣服又脏又破,李悠做主,那云就扔了。只拿了一套突厥的衣服给我换。
我穿着连身的红裙子,脚下踏着靴子,原地传了个圈,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那云拍手道,"真好看,还是你的男人有眼光。画堂,我们今晚有活动。要不要一起来玩?"
突厥人长歌善舞,我歌不行,舞不会,连忙摇了摇头。
"来啦,大家一起热闹。不会不要紧,我教你!"
那云热情地把我拉出了帐子。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眼前是茫茫无际的草原和一片蔚蓝的天。
几个帐子,几匹马,就是一座家园。我知道这里不是突厥的王庭,只是一小片的牧民区。
突厥人的尊卑思想,没有我们汉人那么重。他们的公主,王子,很容易就能与平民打成一片。
我很想问那云,她和蒙塔的事情。可看到她现在这么快活,又不忍心引她难过。
她用突厥话与突厥的姑娘、妇女很快地说着什么。她们微笑地看着我,不住地点头,然后纷纷鼓掌。
虽然语言不通,虽然是初次相见,但她们的笑脸和欢快的笑声迅速地感染了我。
我们在青青绿草之上,玩着突厥民族的游戏,与蓝天和白云同在。
游戏玩到一半,姑娘们忽然把那云拉到一旁,嘀咕了一阵之后,那云走过来对我说,"画堂,她们有个问题叫我问你。"
"恩,你问。"
那云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姑娘们好像都在催促她快问。她只能说,"悠的身体…怎样的?"
"啊?"
"炎凉城的第一宝你不会不知道吧?你要知道炎凉的第二宝鸽血红,珍贵得能买下好几座城!"
我一口气没提上来,下意识地去看手指。天哪,我每天都戴着好几座城!
那云眼尖,一下子举起我的手,朝突厥的姑娘们叫。我一下子就被团团围住了。她们七手八脚地摸我的戒指,脸上什么表情都有。我忽然不安起来,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是不是藏起来比较妥?要是被心怀叵测的人看到了,起了抢夺之心,就不好了。
李悠那家伙,一点都不可靠。能买几座城的宝石算不贵,那什么算贵!
不把钱当钱,太刺激人了!
"可别想着藏起来。这是信物。"那云看着我说,"你戴着它,走到全天下,所有人都得让你几分面子。唉,我家的阿尔斯兰,原来是个这么体贴的小伙子,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她碰了碰我的肩,打趣我,"画堂,不如我们共侍一夫吧?"
"休想!"
黄昏的时候,草原上的篝火升了起来。我们坐在一起,我听她们唱歌。唱突厥的歌,歌声嘹亮,不加任何润泽。那是直达心底的声音,我能感觉到歌声中蕴藏的深厚情谊。
算一算,该是男人们回家的时间了。姑娘们等着心上人,妇女们等着自己的男人。而我等着李悠。
那云忽然用手肘碰了碰我,指着天边。
十几匹马正朝这儿飞奔而来。起初只是巨大落日的几个小点,渐渐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到能清楚地看见每一张风尘仆仆的脸。
女人们都叫了起来,飞奔向他们。
为首的那个人,正回头和诺力说话。他指了指自己马侧挂着的几只猎物,诺力的脸色有些羞赧。
他穿着突厥的衣服,威风凛凛,身上那种被汉人的衣服束缚的狂野和桀骜被释放了出来,愈发地迷人。他身后的突厥人,包括诺力王子,都用一种仰慕的神情与他说话。他,仿若天神。
我看到几个小姑娘,围在他的马边,手里都捧着花,一直叫着,"阿尔斯兰,阿尔斯兰。"心里马上就不是滋味了。
那云推了推我,"画堂,你在害羞什么啊,快去啊。那是你的男人!"
我被他推得往前跌了几步,正好停在他的马前。
所有人都在看我,我别扭地扯着裙子上的珠子,害羞得不敢说话。
他跳下马,朝我走过来。我抬头看他一眼,他的目光有些许惊艳。
诺力忽然叫了起来,所有的突厥人都在拍掌,喊着一样的话。李悠拉着我的手,温柔地看我,篝火映亮了他的眼睛。
我问,"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要我亲你。"话落,他侧头,在我的脸上印下一个吻。
人群欢呼着,沸腾了。
我们围着篝火坐。我紧紧地贴着李悠,脸都烧起来了。突厥的民风开放,敢爱敢恨。可我毕竟是深受儒家正统教育的汉人,多少放不开。
李悠的身边坐着诺力,我的身边坐着那云,为了照顾我,他们都说汉语。
"诺力,这次谢谢你们的帮忙,明天我们就回炎凉城去了。"
"兄弟,我真舍不得你啊!上次要不是你救了我一命,我早被死胖子弄死了。"诺力的手好像好的差不多了,拆了绷带,活动自如。不然今天也不会跟李悠去打猎。
那云没好气,"早就叫哥哥你多练骑射了。"
"怎么是我没练?以后父汗要是打龟兹,我第一个冲锋陷阵!"诺力拍了拍胸口。
那云的脸色马上不好看了。
我连忙说,"诺力王子,你看起来好像力气很大?"
"那是,在阿尔斯兰出现以前,我可是突厥第一勇士。"诺力挺起胸膛。
李悠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也是。"
"怎么能算?我们突厥人,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你打败了我,自然得把第一给你!"
"他还会打架吗?"我指着李悠问诺力。
"打架?"诺力不解地望着我,李悠说了一句突厥话,估计是给他翻译。
"当然会!摔跤他可行了!我父汗,比我高,比我壮,他说摔就摔了,一点都不客气!难怪他母亲给他起名阿尔斯兰,真是好家伙!"
我们聊着聊着,姑娘们忽然围着篝火载歌载舞起来。坐在外围的小伙子,都配合地拍手,哼调子。
那云要拉上我,我不想去。
"去吧。玩一玩也好。没有人会笑你的。"李悠拍了拍我。
我只能跟着那云加入进去。
她们歌唱得很齐,我不会唱,只能一边笑,一边跟着她们转。她们抬手,我也抬手,她们踢腿我也跟着踢腿。虽然中间出了几次错,但是热情的草原姑娘们一点都不介意,反而放慢了拍子,让我跟上。几次之后,我渐渐适应了,跟她们打成了一片。
草原的夜,一片欢声笑语。
我记得漫天的星,燃烧的篝火,还有一个人专注的眼睛。
一回到帐子里,他就把我抱了起来,压在榻上吻个不停。我紧紧地缠着他,伸手去解他的衣服,他却按住我的手说,"不行。"
我难耐地看着他。
"药没有带来。"
我气得翻身把他压在榻上,去扯他的领子,啃他的脖子。他按着我,喘着气说,"听话,暖暖。"
我泄了气一样,趴在他的怀里。
躺了一会儿,他渐渐地平复了气息,摸着我的头发说,"这次回去,我要出一趟远门。可能要一个月…"
我抱着他的腰,急急地摇头,"我不要!"
"如果这次成功的话。以后我就不用再喝药了。"他顿了顿又说,"我们就能要一个像墨墨一样可爱的孩子了。"
恩,这句话怎么听起来很耳熟?
"那我也去。"
"外公说,可能会有些痛苦。我不想让你看见。"
"那我更要去了!"
"暖暖,每个男人都有自己的骄傲。你乖乖地在家等我。"
我把头埋进他的胸膛里,闷闷地说,"可我,舍不得你。"
一想到要跟他分开,整颗心就空落落的,难过起来。自嫁给他,他从来没有离开过我身边。
他沉默着,轻轻地拍我的背。我很快就有了睡意。
我快进入梦乡的时候,听到他的叹息。
第二日,我们告别了那云和诺力,骑马向南边走。我骑着叛徒皮皮,李悠仍然骑着安安。
为了照顾我拙劣的马术,李悠骑得很慢,眼睛一直看着我。
他本来要跟我共乘,我死活不肯。因为我要收拾叛徒皮皮。
"臭皮皮!"我附在马背上,对着它耳朵,狠狠地说。
"暖暖,你在干什么?马上很危险,不要捣乱。"
皮皮不为所动,依然很矫健地奔跑着。我在想,是拔他一根毛还是索性揍它一拳,李悠在我身旁说,"你不要跟马过不去。它只是尽忠而已。从这点上来说,它是匹好马。"
"它出卖我!"
"我才是它的主人。"
好吧。他说得没错。这不算背叛,相反还是尽忠。皮皮,那我就马马虎虎放过你吧。谁叫他说你是好马呢。
放弃收拾皮皮之后,我开始后悔没跟李悠共乘。我想念他的怀抱,还有在他马背上,就能风驰电掣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