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已经解决了。”在他身后传来一声压低含糊的声音。
那黑影点了点头,慢慢走上前,猛的推开那扇房门。房中所有的声响陡然停了下来。
“你是谁?…”有人惊恐地叫了一声,可下半截的话被一蓬血光打断。黑影收起手中的刀,看着那床上畏缩的孩子。
缓缓地,他向他伸出手:“跟我走。”
“我不要,我要娘亲!娘亲…”孩子哭得声嘶力竭。
“那你要不要找爹爹?”黑影问道。
“我不要阿爹!阿爹是坏人!他跟坏女人走了…我要娘亲…娘…”孩子许是哭得太久,渐渐抽搐起来。小小的脸青白得吓人。
黑影冷冷地看着他,许久,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刀…
哭声断,一切又归于寂静。黑影从房中走出。他抬起头来看着寂冷的夜,压低的风帽下只能看见一抹孤冷的下颌。
“主上,都安排好了。”身后无声蹿来一抹黑影问道。
昏暗中,他的声音冰冷如刀:“烧了。”
“是!”身后的黑影无声地退下。
火光耀起,在寒冷的冬夜惊破了一夜的寂静,左邻右舍呼喊声传来。一切的喧嚣都被抛在身后,他缓缓没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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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绝望如潮

第二天周惜若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昨夜睡得不安稳,一夜辗转反复,直到天蒙蒙亮才睡着。在半梦半醒中,脑海中总是晃动着龙越离那一双邪魅妖异的深眸。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口沉沉的,一股不祥压在心口,无法安稳。正在这时,外面隐约传来一阵喧哗声,周惜若急忙擦了把脸,匆匆走了出去。
刚下朝不久的温景安正在厅中与几个人说着话。见她前来,所有的人都纷纷噤了声。周惜若对上温景安漆黑的眸子,只觉得心口大大一跳,只见他那双眼中充满了她不明白的怜悯与无奈。
“温大人…”周惜若张了张口,却不知该怎么开口问。
温景安看了看她,低声对身边的人道:“你们都退下去吧。”那几人闻言纷纷退了下去。
周惜若一双明眸紧紧盯在他的面上,半晌声音颤抖地问道:“是不是阿宝有了消息?”她明明记得的,温景安承诺过今日就能找到那医馆的郎中,从而找到阿宝的下落。而这也正是她这两天拼命按捺自己在这学士府的真正原因。
温景安看着她紧迫的眼神,眸色一闪,低声道:“郎中找到了,但是…”
周惜若心中大喜,急忙上前一步,紧紧拽住他的长袖:“阿宝呢?他在哪里?”
温景安欲言又止,周惜若看着他的神色,心中那股不祥慢慢地弥漫升腾,手也忍不住颤抖起来,不,阿宝不会有事的。他怎么会有事呢?…
她强撑出一抹笑容,笑着道:“温大人,你说吧。阿宝在哪里?阿宝呢?”
温景安看着她苍白脸上那抹刺眼的笑意,终是下了决心,站起身来道:“我带你去找阿宝。去认一认…”
下半截话他猝然停住,转身就往外走。周惜若呆呆看着他的背影,半响醒过神来急忙跟上前去。
温景安出了学士府,抿着薄唇飞快地向外走去。他脚步很快,似还带着一股莫名的悲愤。周惜若不敢落下,亦步亦趋地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出奇地沉默,似乎谁也不想说话,也不想用别的什么打破沉默。
清晨的街上行人渐多,繁华的齐京一如既往地热闹起来。笔直的长街,弯弯绕绕的小巷。终于,温景安在一处焦黑的小巷口停住了脚步。
周惜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却在看见他俊雅的面上突如其来的凝重之时怔忪了下。
“今日找到那郎中,不过问了两句,那郎中就招了,他说他亲眼看见那带走阿宝的人把阿宝藏到了这巷子中。”温景安的声音异常沉重:“所以我派了人赶紧前来探个究竟,没想到昨夜这里发了大火…”
周惜若回过头呆呆地看着焦黑的巷子,里面断壁残垣,有的屋子还能看见冒着轻轻袅袅的青烟。看得出,昨夜这里一场大火毁了这里的一切…


第二十五章 贱种

她猛的一哆嗦,回头对温景安厉声道:“不!阿宝不会在这里!不会的!”
温景安温和的眼中俱是说不出的沉痛,他按住周惜若的手,温热的手握着她冰凉的手,仿佛要把他身上的力量传给了她:“周小娘子,阿宝在与不在,你都要好好地。总之…”
周惜若不等他说完,猛的一把甩开他的手,断然道:“不会的!我的阿宝不会死的!”
她说着看着那焦黑的巷子,忍住心口一阵阵的剧痛,涩然问道:“那个郎中说阿宝被藏在哪个房子?”
温景安看着她倔强的身影,指了指那尽头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房子。周惜若只觉得眼前一黑,脚步一个踉跄,几乎软倒在地。
“不,不可能!”她口中喃喃地念着,眼中已赤红如血。
温景安看着她面上癫狂的神色,心中不忍,想要扶她。周惜若已一把推开他,踉踉跄跄地奔向那巷子尽头。
一片断壁残垣,漆黑的木头在清晨中袅袅冒着刺鼻的青烟,她不管不顾冲了进去,脚下一个踉跄,人已经扑倒在了废墟之中。手被锋利的断木划了一条长长的血印,可是她仿佛察觉不到疼痛,踉跄站起身来继续向前急急地搜寻。
可是要找什么呢?找阿宝吗?这哪里有阿宝?这里怎么会有她的阿宝?她茫然四顾,忽地,她的目光被什么一刺,口中急促惊叫一声,飞奔了过去。
温景安急忙看去,只见在那掉落的枕木下有一具小小焦黑的尸体,那尸体的面目已辨认不清,只有手中紧紧握着一个小小的木头,木头已烧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依稀可见是孩子常玩的玩具木马…
“阿宝——”凄厉的叫声在废墟中响起,久久不绝…

“死了?!——”郡主府中,南宫菁一掌拍上了梨花木妆台,杏眼睁得大大的,皆是惊恐不安。
嬷嬷急忙一把捂住她的唇,脸色亦是煞白:“我的姑奶奶,别大声,这事要是被驸马知道了…”
南宫菁这才后知后觉地四处看了下,压低声音:“怎么会呢?藏得这么紧密…”
嬷嬷也是摇头:“奴婢也不知啊,听说昨夜那一场大火烧了整整一条街呢。京兆府伊都惊动了。”
南宫菁只觉得心口砰砰直跳,半晌她按捺下心中的不安,冷冷一笑:“惊动了又怕什么?难不成还能真的查到了本郡主的头上?”
震惊过后,她美艳的面上又恢复傲然,冷眼一斜,问道:“那这么说…那个孩子死了?”
嬷嬷看着她的笑容,只觉得背后一寒,半晌才道:“是…死了。”
南宫菁闻言,看着铜镜中妆容精致的自己,红唇一勾,杏眼中流露深深的怨毒:“贱女人生下的贱种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谁是贱女人?”一道阴冷的声音从房门边传来,南宫菁一抬头,只见邵云和一身银白长衫,冷冷地大步而来。


第二十六章 前缘旧事

南宫菁对上他阴沉沉的眼,心中不由自主地打打一跳,急忙迎上前勉强笑道:“妾身没说什么呢,是驸马听错了。”
邵云和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俊朗的面上不知何时已阴云密布:“听错了?希望是我听错了,不然的话,不知情的还以为郡主和今日紫云巷中十户人家被大火烧尽一事有了牵连呢。”
紫云巷?!那不就是她派人秘藏了周惜若的孩子的地方吗?怎么这消息这么快就传到了邵云和的耳中?南宫菁心头狂跳,面上煞白,正要解释什么。
邵云和已然转身,声音清冷:“我来是来告诉郡主,京兆府伊和温学士来到了府上,有事要问郡主呢。”
他说罢冷冷转身,南宫菁一听心头更慌,一把抓住他:“驸马要去哪里?你…你陪我去见他们。”
邵云和低头看着紧扣自己手臂纤纤十指上的朱红丹蔻,眼底掠过一抹说不出的厌憎,可看着她那殷殷的神色,轻叹一声搂了她的肩头道:“好吧,我陪你去。”
南宫菁这才破涕为笑。两人到了花厅中,京兆府伊坐立不安而温景安负手立在厅中,气氛紧张。
温景安见到邵云和拥着敏仪郡主款款而来,一向温润的眼中迸出冷冷的怒火,他冷笑一声:“去年与邵兄把臂言欢,以为邵兄为人坦荡,志向磊落,却不知原来邵兄竟是如此衣冠禽兽!不奉养双亲,甚至抛弃妻子!现在连三岁的稚子都不放过!”
这一句已是他极重的话。邵云和俊颜上一沉,片刻过后微微一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道不同,自然不相为谋。”
南宫菁向来刁蛮,听得温景安在嘲讽邵云和,哼了一声站上前去,怒道:“温景安你别太嚣张了!这可是郡主府!”
温景安仔细打量了她一眼,轻笑一声:“微臣自然晓得这是郡主府,安王府微臣都不惧,何惧你郡主府?”
此话一出,南宫菁俏脸上不由一阵红一阵白。一旁的京兆府伊更是尴尬地想要当做没听见。原来这还有一段典故。温景安是大前年的状元郎,先帝钦点的最后一批天子门生。当年安王见温景安年少怀才,就有心招揽。特在安王府中设下宴席请来温景安。
温景安独自一人,两手空空而去。席间安王见他谈吐有度,又心有智谋,就想要招他为婿,可偏偏温景安以重孝在身,三年中不可娶亲推拒了这一门天上掉下来的好亲事。安王是武将出身,一听他敬酒不吃吃罚酒,气得拔剑胁迫。
可他没料到温景安虽斯斯文文,可脾气偏偏硬气得很,刀剑下他眉头不皱,固执不肯从。安王又不能真杀了他这金科状元。只能咽下这口怨气把他好好送出了安王府。
说到底,这敏仪郡主南宫菁还是温景安拒婚不要的女人。


第二十七章 告御状

花厅中顿时安静下来。南宫菁看着一身俊雅温润的温景安什么时候竟也有了说不出的凛然气势,顿时觉得人也矮了几分,只能红着脸默默退了下去。
温景安冷冷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回头对京兆府伊道:“紫云巷大火一事牵连甚广。那被烧死的人中还有数日前来郡主府门口认亲的周氏之子。也就是驸马的亲生儿子!此事皇上已知晓。你们,逃不掉的!”
他这话一出,邵云和和南宫菁顿时面色如铁。
温景安最后看了他们一眼,冷然大步转身离开。邵云和眸色沉沉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长袖下手渐渐握紧。身旁传来南宫菁惊慌的声音:“云和,云和,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
该怎么办?邵云和唇边溢出丝丝冷笑,还能怎么办?挡路者,死!

“砰砰”几声沉郁的鼓声破开齐京的早晨,今日京中万人空巷,纷纷涌向京兆府的公堂。那边,据闻今日是齐国开朝以来第一个民告官的案子,又闻是安王的乘龙快婿、去年的状元郎邵云和结发之妻状告他不奉养双亲,抛弃妻子,杀了亲生儿子灭口…
累累罪行,令人发指。在齐国以孝为先的观念里面,不奉养双亲已是死罪,抛弃妻子更是枉为了读书人。这样的人如今却是权势滔天的安王的女婿!郡主驸马,更是官拜了吏部侍郎。简直是天理难容。
在京兆府门口,直挺挺跪着一抹雪影,她手捧状子,脸色煞白得犹如一张白纸。乌沉沉的明眸中不见一丝波澜。
朱红的衙门缓缓打开,里面有人抬出一张密密麻麻钉满了钉子的木板。四周的百姓们看到这一阵仗不禁倒吸了几口冷气。在齐国,民告官要滚钉板,亲自口述所告之事。那钉子长三分,钉入肉中,血流不止。若是中途血流而亡,就只能作罢。所以齐国开朝百年来,从无人敢告。
周惜若缓缓抬头,慢慢地走向那天光下令人胆寒的钉板。
“周氏!你可想清楚了!告御状可是要滚钉板的!万一死在公堂上,只能算你活该!”衙役站在她跟前大声问道。
周惜若抬起头来,乌沉沉的眼仿佛一口漆黑无尽的枯井,里面幽幽的冷光令见惯众生百态的衙役都不由心中一寒。
“我告!”周惜若冷冷地道。
“好!告死那忘恩负义的禽兽!
“好!告得好!抛弃妻子!这种人不配活在世上!”
“告他!…”
围观百姓义愤填膺的喊着,纷纷为周惜若叫好。
“给。护着心口。”衙役面上皆是同情,拿过一片铁板递给她:“可保你一命。”
周惜若接过护在心口,看着那寒光闪闪的钉板,苍白的唇边掠过一丝冷冷的笑意。她低声一字一句道:“阿宝,娘要为你报仇!”
在众人惊呼声中,她缓缓地面朝钉板躺下。剧痛入体,她看着那乌洞洞的府衙,苍白的唇边溢出了森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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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杀妻(一)

公堂之上,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堂会审。堂上鸦雀无声,上下几百双眼睛只看着那血流遍地的女子在清晰地一字一句地口述状上所言的之证。
没有人出声打断,每每明明看着她将要痛得昏阙,最后不知哪来的力气又生生硬撑了下来。一张状子不过一千多字,字字句句,见者凄然,闻者心惊。
周惜若念完最后一个字,吃力地抬起头来:“民妇所告字字句句属实,若有不实,天打雷劈!永不超生!”
堂上三位大人默默点了点头,收了状子。这才算是接了这个案子。有衙役上前一左一右把她小心扶起。长钉入体已是一痛,如今生生从上面而起,更是非人折磨。周惜若痛呼一声,原本煞白的脸色越发惨白如纸。
一双温热的手适时地扶住她,声音沉稳坚定:“周小娘子,要撑过去!”他说完对堂上的三位大人道:“皇上有旨,不可让周氏死去!她若死,此案就死无对证!”
周惜若竭力睁开眼看着身边的温景安,模糊的视线中,她只能看见他俊逸的侧面上皆是紧张之色。
她低喃一声:“不…我不会死…我要给阿宝报仇…”眼前的黑暗袭来,她终是挺不住昏了过去。

夜,晦暗无光。周惜若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剧痛难忍,上了药的手脚和身上就如被蚂蚁啃噬一般又痛又痒。她呜咽一声,不由蜷缩起来痛苦地想要一丝解脱。
牢房的门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无声地打开,一抹漆黑的影子冷冷地立在了门边。
周惜若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隐隐约约知道自己在公堂上昏了过去,而这里又是哪里?难道是京兆府的大牢里面?她口渴难忍,颤抖地伸出手去,求助:“水…水…”
那黑影站在门边,似在思考着什么。许久,他缓缓走到她的跟前。周惜若竭力抬起头来,看着那乌沉沉的影子,声音嘶哑:“你…你是谁?”
黑暗中,那黑影叹了一口气,缓缓蹲下身看着在地上蜷缩一团的周惜若,低声道:“惜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清清朗朗的声音在黑暗中那么清晰。周惜若混沌的意识猛的被这声音破开一道光亮,她睁大眼睛看着悬在自己上方的黑影。
“邵!云!和!”她眼中的惊恐愤怒与深深的恨意再也抑制不住,她猛的一把抓住他的长袖,厉声道:“你还我的阿宝!”
他的眉眼笼罩在阴影中,看不出丝毫的喜怒。他静静看着她悲愤欲狂的神色,从怀中缓缓掏出一个瓷瓶,淡淡道:“惜若,你若是为了阿宝,早就该离开京城,离开这个是是非非。”
他的声音很慢很清晰,修长的手中把瓷瓶拔开木塞,一股淡淡的香气顿时溢满了四周。他托起她颤抖的脸庞,盯着她溢满了不甘泪痕的脸,声音温柔:“惜若,你我夫妻一场,今日就让我送你上路。”


第二十九章 杀妻(二)

他的声音温柔如水,可是听在周惜若的耳中却是比阎王的催命符更加可怕。她惊恐地看着面前的渐渐逼近的黑影,终于惊叫出声:“不!——不!”
她竭力挣扎,可是却挣不出他的铁腕。那瓷瓶中的香气越来越浓,就在她唇边。她眼中的泪因为惊恐和愤怒簌簌滚落。
不,她不能就这么屈死在这里!她要让他为阿宝付出代价!她要为病死的爹娘讨回一个公道!
“乖,喝下去。”他的声音如下了诅咒一般越发魅惑温柔。
周惜若惊喘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毒药,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他能如此狠心绝情地杀了阿宝又要灭自己的口!苍天无眼!难道看不到他邵云和为非作歹,灭绝人性吗!
她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不甘与愤怒,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挣开他的手往后缩去。
“救——”她想要呼救,下半截声音已被他牢牢捂住。他的手那么紧密地捂住她的口鼻,顿时令她呼吸不得。
“惜若,你别做梦了。你想要告我是绝无可能告倒我的。阿宝不在,你又有什么资格声称你就是我的结发之妻?!”他的声音那么轻,可是一字一句都在她耳边那么清楚。
“你不喝这桃花醉,不想要安安静静死去,那就别怪我无情了!”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周惜若只觉得扣住自己的手掌猛的用力,再也没有一丝空气可以进入她的心肺。
原来如此!原来阿宝真的是他杀的!原来他真的已经为了富贵丧心病狂六亲不认!原来拼尽性命告御状也告不过他背后的滔滔权势!
周惜若眼中的泪簌簌滚落,美眸中不屈的恨意如黑夜中熠熠的星光,他看得心底一寒。他的手那么紧,不给她一丝一毫的活路,周惜若忍着剧痛,狠狠咬上了他的手腕。
“嘶!”地一声惊呼,邵云和放开了她。周惜若趁着这个时机,咬牙向房外踉跄跑去,才跑不到两步就被他擒回。耳边是他阴冷的声音:“周惜若,你斗不过我的!”
正在这时,外面忽地传来一声嘈杂声,有一道声音慵懒传来:“朕要看看那告状的人,你们也要挡着朕吗?”
是龙越离!这道声音犹如一道亮光划破了这沉沉的黑暗。周惜若趁着邵云和分神之际大声叫道:“救命!——”
身后的邵云和猛的一惊,再也顾不得其他急忙放开她,闪身出了牢房,向着另一端掠去。周惜若软软地跌在地上,听着外面惊呼声四起,不由抱紧自己轻轻地笑了。喧闹嘈杂声就如暗夜中的海潮,一波一波,片刻之后,在她跟前缓缓走来一抹明黄的袍角。
“你笑什么?”龙越离看着地上蜷缩一团伤痕累累的周惜若,神色复杂。他若来晚一步,这地上的周惜若就是一具冷硬的尸体。
周惜若抬起头来,泪光模糊中,她笑得癫狂:“怎么能不笑?堂堂天牢任他来去自如。安王之势已可只手撑天!怎能不笑?世道颠倒,苍天无眼,皇上你——无用!”


第三十章 三堂会审(一)

无用!
两个字清晰无比地在黑暗中回荡。龙越离对上她泪光闪闪的明眸,出乎意料地并不生气。他蹲下身,狭长的深眸对上她的眼睛,慢慢说道:“是,朕无用。外戚专权,权王重权在握,甚至一个邵云和都可以畅通无阻前来天牢杀人灭口,朕,不过是一个任他们摆布的傀儡皇帝。”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抚过她脸上的泪,声音冰冷无比:“所以我们更要好好地活下去,活着,看着他们有一天臣服在脚下。”
他丢给她一瓶药:“这是疗伤的药。你若想要报仇就挺过来,等着将来某一天他邵云和跪在你的面前求饶,求你饶恕今日杀妻灭子之仇!”
周惜若颤抖伸出手,把瓶子紧紧拽在手中。
两瓶药,一瓶绝地,一瓶生路。身边袍角风动,龙越离已离开了牢房,只留她一人在黑暗中。她紧握着药,终于嚎哭出声,凄厉的哭声在牢房中久久不绝…

周惜若的御状呈给了三堂会审,此事不但惊动圣听,更因事关安王而令朝堂上下侧目。京中轰动非常,家家议论,人人惊异的是周惜若一介弱女子竟如此胆大状告当今权王的女婿邵云和,更惊异她居然捱过了那滚钉板的血流之险。
五日后,她被带上大理寺的公堂上人已消瘦非常,一袭血衣换下,依然白衣在身,面容干净清丽,脊梁挺直,面容沉静,再也看不出当日跪在郡主府求邵云和回心转意的半分软弱。
偌大的公堂上济济一堂,三位主审大人端坐堂上,在他们之后一袭珍珠帘隔,暗香扑鼻,一抹明黄身影就在帘后,慵懒邪魅。龙越离散漫地扫了一眼,看着身旁端坐如山的一位中年男子,微微一笑:“安王叔,您看可以开审了么?”
安王大约四五十岁年纪,一把络腮胡修剪得整整齐齐,方脸鹰目,顾盼间隐隐有征战沙场的凛然杀气。他一身紫蟒袍,威武端正,看起来十分有气势。他盯着那跪在堂中的周惜若,冷笑一声:“皇上何必亲自前来呢?这刁妇分明是讹诈不成,气急败坏才告了御状。关我家邵儿什么事?!”
讹诈?!龙越离额角的青筋微微一跳,一股阴郁从眼底掠过。古有指鹿为马,今日的安王竟也这般嚣张!谁会拿了自家的性命来讹诈邵云和,从而惹上了他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