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脏如焚,他眼角的余光瞄向身后小小的马车,心中一酸,那个女子…怕他不能再护着她了吧。
他心神微分之时,手上一阵剧痛,原来旁边的士兵乘隙袭来,砍上了他的胳膊。顿时鲜血长流。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士兵狰狞的脸,手上的剑侧砍,一蓬鲜血喷洒出来,那个士兵面露诧异之色,慢慢的倒了下去。
身边的士兵越涌越多,苏颜青挡在前面,还要注意车后,心神不能凝聚,身上又陆续受了不少伤。
喊杀声,刀剑声,他立在车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手起剑落,他已不知道砍了伤了第几人,长鞭飞舞,几个企图再次靠近马车的人被卷了出去。
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双臂已经抬不起来了,他望向那漆黑无动静的东南角,绝望像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面前的人影越来越模糊,迎面而来的士兵狞笑着向他砍去,正当他要举起手中的剑之时,手臂一麻,竟是脱力了。
苏颜青眼睁睁地看着飞速砍来的剑,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休”一声,惨叫声顿起,可是却不是从自己的身体发出。苏颜青诧异地看向前面。一枝普通的长羽箭分毫不差地插在那士兵的心口。
他诧异地看向四周,不见射箭的那人。
周围的士兵面面相觑,又有人想上前,“休”一声,箭似长了眼睛一般又钉在那人心口。
想要涌上前去的士兵都被镇住了,苏颜青心中一喜,提起长剑,靠在马车前喘息不已。
那射箭之人似懂得他的心思,犹豫不决的士兵一靠前,又是几枝致命的长箭射来,顿时一干人都唬得不敢妄动。
箭的角度刁专又时时变换,城门前的士兵竟弄不清楚这一枝致命的冷箭是从何而来。
过了小半刻,东南角终于传来喊杀之声,苏颜青立起身来,对马车内道:“夫人,我们得救了…”
说完飞快跳上马背,拍马向前冲去。长剑闪闪,那隐在暗处射箭的人也连发不绝,堪堪冲到城门边,那赶来的侯府士兵便立刻与城门的护卫军混战在一起。
一千人的人马因常年征战,杀意凛然,手起刀落,解决了不少挡在前面的护卫军,很快就冲到马车边。
“打开城门!西北大营汇合!”苏颜青喝道。
便有侯府士兵飞快放下城门铁栓,沉重的城门几人合力打开。
苏颜青长喝一声,挥鞭拍马,马儿吃痛,长嘶鸣叫,全力向前跑去。
夜风列列吹拂而过,苏颜青只觉得胸中热血滚滚,长长的束发早已凌乱,被风吹向脑后,风刮处,伤口在火辣辣地痛,但却吹不熄沉重的城门被远远地抛在马车后。
他们终于逃离了楚京。
马车颠簸,车内的人俱是沉默,只有时不时霖湘一两声哭泣,间或刻意压低的安抚之声。
苏颜青紧抿着嘴唇,手机械地抽打着马车,到了一处林中,马再也跑不动了,他才缓缓停了下来。
“夫人,下马歇息一会,他们追不上了。”苏颜青吃力地下了马辕,对车内说道。过了一会,欧阳箬才扶着林氏出了马车,宛蕙亦是抱着霖湘出来。
“夫人,你们受惊了。”苏颜青想行礼,浑身的伤口却猛的一阵牵动,他不由地软倒在地。
“苏将军!”欧阳箬与林氏俱大惊。
苏颜青只觉得身上火辣辣地痛,正待说什么,忽然一阵细微不可察觉的声音传来,已然要昏沉的神志猛地清醒。
他怒喝道:“什么人!给本将军出来!”
欧阳箬与林氏都吓了一跳,正紧张地四望。忽然马车顶上传来一声慵懒的笑:“名震楚国的苏将军果然不同凡响。”
他说完,一道黑影飘然而落。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京郊险(二)

他甫落地,苏颜青便立刻抓起身边的长剑,想凝聚身上不多的内力。
那人嘿嘿笑道:“别紧张,我不是来害你们的。若是,方才也不会帮你们。”
欧阳箬听着这声音越发熟悉,而且那腔调,分明就是一个人——展飞!
她几乎要惊叫出声,但是众人在场她只好强自按下心头的惶恐,一回头,宛蕙似也认出了他,忙朝欧阳箬又靠了靠。
苏颜青紧盯着那人影,忽然冷笑道:“阁下一手好箭法,莫苏某没认错,你便是在我们离开华地之时,射中我一箭的那人吧。”
展飞嘻嘻笑道:“苏将军好眼神,在下就是你说的那人,不过此次,真的是借苏将军的一臂之力,趁乱离开楚京。我帮了你,你帮了我,两不相欠。”
原来他放箭助自己是想乘机离开楚京,想来京中捉拿乱党已经是一块危地了。
苏颜青心头一松,凝聚的内力又开始散去,眼前渐渐模糊,却尤自强撑着道:“好,既然这样,…互不相欠。”
他说完,再也支撑不住,昏倒在地。欧阳箬尖叫一声,扑上前去:“苏将军,苏将军!”她使劲地摇晃着他的身体,希望能将他摇醒。
林氏与宛蕙也紧张上前。
欧阳箬只觉得心如乱麻,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们一车的老幼妇孺,如何在这荒郊野地里行进?
她越想越是害怕,不由得语带呜咽之声:“苏将军,你快些醒一醒…”
正当她手足无措之时,身旁响起那慵懒的声音:“别摇了,他是脱力了,给他喝点水,歇息一阵就好了。”
欧阳箬抬起头来,漆黑的夜色下,他的侧面映着月光,勾勒出他潇洒不羁的轮廓。他出现得太突然,以至于欧阳箬都来不及擦去脸上的泪水。
他蹲下身,摸了摸苏颜青的脉搏,点点头:“我就说嘛,就是脱力了暂时昏了过去。嘿嘿,他也真能,以一敌百,真是不怕死。”
欧阳箬听得他说得不客气,微怒道:“他是不忍心丢下我们四人。才力战到底。哪里像你…”
展飞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的面,笑道:“也是,哪里像我,躲在角落,就等着他快倒地了,才来救你们,想来我比他高明多了,知道什么才是对自己最好。”
欧阳箬知道他的脾性,索性扭了头不与他说话,想要把苏颜青拖到马车上,却是连他一条手臂也抬不动。
展飞见她憋着口气,使劲地拖着苏颜青,在心里长叹一声,长臂一伸,将苏颜青抬上马车里。
他又掏出怀里的火褶子,仔细看了他的伤,道:“不碍事,寻个偏僻的地方,为他包扎下就行了。走吧,上来吧。”
欧阳箬见他肯帮忙心中大定,再说自己对他并无多少恶感,于是点点头,招呼林氏等上车。
林氏是个没主意的人,只要能离开这地方,她自是没有意见。宛蕙怀中的霖湘早已经撑不住睡了,欧阳箬见霖湘睡得天地无欺,心才放下了一点。
展飞自顾自坐在车驾上,辨认下方位,挥动马鞭向前驶去。
因马车中放了苏颜青一个大男人,地方顿时狭小了许多。欧阳箬不得出来外边坐在车辕之上,与展飞并肩而坐。
林里夜间的风比较凉,欧阳箬穿得又少,不由有写瑟缩。展飞斜了眼看她一眼,从身后的包袱取出一件长衫披在她身上。
欧阳箬一愣,不由红了脸,挣扎道:“不用,我里面有…”
展飞一笑:“你这女人,怎么那么倔呢。看起来文文弱弱,脑袋里就有一根筋是不懂得弯的。怎么?怕我的衣服有毒么?”
欧阳箬顿时无语,只好披了他的衣裳默默不语。他的衣裳有种青草的气息,清爽而带着原野的味道,并不十分难闻。慌乱的心渐渐开始安稳下来,疲倦袭来,她忍不住想瞌睡,却只好强撑着。
展飞见她沉默,笑道:“如今这楚京里是大翻天了,你们能逃出来也好,在里面惶惶不安的,就怕被殃及池鱼,那可就亏大了。”
欧阳箬轻声道:“你可知道我们是去哪里?”
展飞挥了挥鞭子无声笑道:“怎么不知,你是去投奔你家男人去了。难道你还去哪里?”欧阳箬见他说得粗俗,眉头不由大皱,却也不好反驳。
展飞见她低头不语,忽然嘿嘿笑着,把头贴在她耳边,轻声道:“要不,美人,跟我走吧。这时候走最好不过了。天涯海角,我们自由自在。岂不快活?”
他的口气吹到欧阳箬的耳边,温温的热力让她不由泛起鸡皮疙瘩来,浑身上下十分别扭,只觉得这姿势有这十二分的暧昧。
可是他的话却不由让她的心砰砰直跳。
逃走?!
她根本没想过要逃走。
若是想逃,在华国陷落的那刻,她大可一走了之。
若是想逃,张子明掳了她那次,便可以一去不复返。
若是想逃,这次又是一次机会。
可是她都没有!
欧阳箬想着,只觉得心越发凉,她到底是没有那勇气,还是在留恋着什么?
展飞见她没有反应,不由用胳膊动了动她:“喂,女人,你别生气啊。你这种人发彪起来会吓死人的,那个护卫军士兵就是你砍的吧?”
欧阳箬恍然未闻,苦涩一笑:“走?我要走到哪里?我是华国亡了国的妃子,天大地大,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地。而且我从小便是过惯了这般生活,叫我如何重新开始?”
她说的声音很轻,似幽幽叹息,一出口便飘散在风里。展飞见她秀眉微颦,尖瘦的下巴有着脆弱而美丽的弧线。
冲口而出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是的,她的美不属于江湖,只属于那繁华富贵的宫廷。
长长的沉默又在两人之间蔓延开,一路上并再无话。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京郊险(三)

展飞的驾车姿势十分老练,不一会便走到一处林间空旷带。
他辨认下方位,下车道:“这地方比较偏僻,已经离官道很远了,他们不敢追也追不上了。你们先在此歇息一阵,等明日一早再起身。”
欧阳箬虽然害怕也也无法了。
展飞野外露宿经验甚多,不一会,就生起篝火,将苏颜青搬下来替他包扎妥当,林氏死活不敢下车,欧阳箬也不强求,只让她躺在车内歇息。
林间寂静,似连草虫夜莺都不见了踪影。欧阳箬靠在马车的轱辘上,深深地松了口气。不远处的展飞来来回回,忙个不停。
而身边躺在草地上的苏颜青一脸沉寂,没有痛苦的表情,只是一味沉睡。展飞说他力脱,而且失血比较多,要多多休息,所以不用内力强行唤他清醒过来。
夜风拂过,沁凉如水,欧阳箬想了想,将自己身上披的衣服轻轻盖在苏颜青身上。他的眉,他的唇,棱角分明,坚毅如剑…欧阳箬就着微弱的火光怔怔地看着他。
忽然他的怀里有一处温润的光,在火光下透了出来。
欧阳箬好奇之心顿起,悄悄从他的怀里摸了出来,层层的干净的素色帕子打开,是一方玉佩。
欧阳箬仔细一看,异样的感觉顿时蔓延全身。
这玉佩是那日她求他帮忙找凌玉帝姬时给的他,没想到,他竟然日日贴身藏着…
欧阳箬捧着那块玉佩,只觉得自己的手不由地颤抖着,心中说不清道不名的思绪像打翻了五味调料,纷纷永上心头。
苏颜青,苏颜青…
她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默念着,泪悄然滴落,滴在他的身上,濡湿晕染开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场邂逅。可偏偏,她早早便是帝王的妃,如今更是楚定侯的妾室…
她的一生随波逐流,只能在缝隙中挣扎求生存,怀着最朴素最简单的信念活下去。
所以她这一生注定终将负了他…
她出神了许久,浑然不知外间事物。展飞忙完,擦了把汗,坐在她身边,见她手中捧了一件事物在独自落泪。
清亮的眼眸黯了黯道,随即换了轻松口吻笑道:“你哭什么啊?啊,没想到美人梨花带雨也十分美呐。”
欧阳箬回过神来,慌忙把手中的玉佩又层层包好,放到苏颜青的怀里,又低头飞快地将脸上的泪抹掉。
“你别胡说。”她轻斥道。
展飞双手抱了头,往后仰躺,漫不经心地道:“苏将军是个十足的英雄,连我都佩服他,虽然他是我们华国的敌人。但是战场之上,英雄就是英雄。无关其他。”
欧阳箬默默听着。
展飞又缓缓道:“苏将军在战场之上人称‘玉面蛟龙’,带兵严谨,是个良将,别人传得夸张,于是我早就想会上一会…那日半路拦截楚定侯一行,想救出华帝,我就特意跟着他,没想到他却是为了救你中了我一箭。那时我便奇怪,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能让他舍身相救。”
他说完,只看着她。
欧阳箬几乎能感觉到他搜寻的目光在她的背后灼热如火。
欧阳箬自嘲一笑:“如今你可看到了吧。我就是这般的女子。…”
展飞正待说什么,忽然他猛地挺起身子,神色紧张。欧阳箬奇道:“有什么事么?”展飞不语,在马车四处走动,边走边辨别地听着什么。
欧阳箬也学着他侧耳倾听,林间的风簌簌而过,似乎有种奇怪的声音,像是风的呜咽又不像…
展飞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走了一圈,又找到柴火围在了马车四周,他见欧阳箬呆呆立着,轻喝道:“快去找些能烧的树枝,越多越好。”
欧阳箬一愣,赶紧去寻。
夜色漆黑,四周的林子像巨大的兽,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欧阳箬只要离了那篝火便感到背心发凉,慌忙又跑了回来。
展飞不理会她,运起轻功在树上摘了不少树枝,见欧阳箬手中只拿了可怜的小小一堆,叹口气道:“要不你把这树枝的树叶给摘掉,折成一尺有余。我有用。”
欧阳箬连忙点头,又忍不住问他:“到底是怎么了?”
展飞看了她一眼,咧了嘴苦笑道:“有狼!”才刚逃出虎穴又入狼窝,他们的运气实在是太背了点。
啊!欧阳箬顿时软倒在地,只抖索道:“真的有…有狼?”
展飞点点头道:“许是苏将军身上的血味将它们引来了,这次不知道来了多少,如果少,便好办了。一枝箭杀一头狼,撑过两个时辰便天亮了。”
欧阳箬闻言,看看沉睡在马车里的林氏与宛蕙,还有小小的霖湘,只得照他说的做,只是手抖得越发厉害。
展飞在马车四周燃起篝火,又拿出匕首削木做箭,二人正紧张的忙碌之时,欧阳箬忽然闻到了空气中有些腥臭味,一抬头,只见四周的林间绿火明灭,似幽冥鬼火一般,数量还真不少。
她一哆嗦,扔下手中的树枝,飞快躲在展飞身后,瑟瑟发抖。
展飞看了看,忽然嘿嘿笑道:“怕什么,不过是不会说话的畜生而已,你连人都敢砍,怎么会怕它们?”
“胡…胡说!”欧阳箬想辩解,却发现自己的话都不成调了。“人与狼怎么能混为一谈,…再说…再说当时是情急之下。”
“嘿嘿,人可比狼凶狠多了。”展飞咧了咧嘴笑了一声,雪白的牙齿在火光下,似还闪着寒光,看得欧阳箬又缩了缩,直怀疑他便是那狼群的鼻祖。
夜风吹起,那点点绿光又近了几分。而展飞收敛了笑,冷静地注视这四周。
他从包袱里掏出一架小小的机弩,不到一尺长的小箭放了进去,机括扳上,慢慢瞄准四周晃动的绿火。
“呜!…”一声长嚎,狼群开始要攻击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京郊险(四)

欧阳箬躲在展飞身后,紧紧捏着他衣裳的下摆。四下的狼已经蹿了出来,一只只围着火外围打着转。
“快快…快将它们赶走。”欧阳箬牙齿打着颤道。
“闭嘴!狼不能轻易杀的,它们报复心十分重,若杀了一头,还会前仆后继过来。要等它们自己退了,实在万不得已,才能开杀戒。”展飞不回头,紧盯着四周徘徊的狼。
他粗略一数,这狼群起码有十几只,看来还真不少,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会在楚京郊外出现。按道理应该在深山老林里才是,难道是谁将他们赶了出来?
展飞按下心中的疑惑,凝神以对。
篝火燃得旺,一时间它们都不敢上前,只是在外围不停的打着转,绿油油的眼睛看得人心寒。
欧阳箬使劲咬住下唇,不让自己惊叫。
时间一刻刻过去,篝火渐渐微弱,最后慢慢熄灭。
狼的耐性也被磨光,欧阳箬眼见得黑影一闪,直扑展飞而来,展飞手一扬,手中机栝扳动,嗖地一声,那跳起的狼还未落地,就哀嚎着掉在地上,一命呜呼。
在它的心口插着一枝小箭,
四周的狼都纷纷低吼示威,几头大如小牛犊的野狼绕了一圈,从后边扑上来。展飞手中不停,嗖嗖之声不绝,欧阳箬只看得眼花缭乱,四周的狼纷纷哀叫着倒下。
刺鼻的血腥味刺激着还在周围徘徊不前的狼,它们纷纷一起扑上来。欧阳箬觉得鼻间腥臭之味浓重,而马车里熟睡的宛蕙与林氏也听到了声响,正惊疑不定的问道:“是什么声音?”
展飞的机弩来不及再装箭枝,手中一翻,掏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左手搂住欧阳箬的纤腰,身子一侧,寒光一闪,朴地一声,手起血溅,一头狼余势未尽,向前跑了三四步才滚在地上。
欧阳箬忍不住尖叫一声,抓紧了他的衣裳。马车内的林氏与宛蕙也听到声音,吓得不敢做声。
展飞高喝道:“你们待在里面别动!”说着身形微分,又一头狼立毙他的刀下。
欧阳箬再也不敢看。只簌簌发抖地窝在他的肩膀下。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欧阳箬紧抓着他的衣袖的手渐渐发软,不知道他杀了多少条狼,也不知道身上喷上多少狼血。
直到展飞松了口气道:“好了,它们退了。”欧阳箬睁开眼睛,四下一看,软倒在地。
而天边的曙光慢慢露出云层。
天亮了。

往楚霍天的西北大营要走上一天的路程,展飞掏出自己的干粮与众人分吃了,欧阳箬出来的时候也带了清水与糕点,大家将就着吃了。
林氏倒镇定许多,不再惊慌不定,是只看着欧阳箬的一身是血,忙拿了自己包里的衣服叫她换了,又大着胆子坐在了车沿,让欧阳箬靠在车内休息。
欧阳箬被惊吓了一夜,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苏颜青,只得靠着歇息了。
她昏昏沉沉也不知过了多久,迷糊中只感觉车子摇摇晃晃,像回到了那刚离了华地去往楚京的那些日子,一晃一晃,驶向不可测的未来…
过了许久,欧阳箬被人摇醒,张开眼睛,却是展飞。
他有些古怪地看着她,低声道:“我要走了。”
欧阳箬还未完全清醒,只觉得头痛欲裂,她皱着秀眉问道:“你要去哪里?”
展飞低头笑了笑,拉拉她示意出去外边说话。欧阳箬这才发现到了一处地势平坦的官道。而日头已经到了正午。
她看了一眼还未醒来的苏颜青,疑惑道:“怎么苏将军还未醒来?”
展飞嘿嘿笑道:“我让他多睡了一会。不然他早就该醒了。你放心,过小半刻他便该醒了。”
欧阳箬顿时气结。
展飞望着她直喷怒火的美目,突然一叹:“今日就此别过,不知他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那封信你看了能帮张子明便帮帮他,不能便算了。他是斗不过楚霍天的。联合谁都没有用。所以这次我趁乱离开楚京,也是…也是不想淌这趟浑水…”
他一贯的笑容在正午的阳光下显得十分勉强,浪荡不羁的神色也凝重了几分。
欧阳箬顿时无语,昏沉的神志开始恢复过来。她看着他。
“他难道会失败么?”欧阳箬小声的问。
“是。与虎谋皮能有好结果么?子明太心急,有点孤注一掷的味道。成王败寇,更何况,他从来都没成功过。”展飞苦笑道。
他双手一拍,作势轻松道:“好了,相识一场,你救过我,我救过你,我展飞生来来去自由,从不欠人人情。我在江湖,你在侯门,以后也许不再相见。所以,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欧阳箬听了眼中泛起湿意。展飞却哈哈一笑,背起自己的包袱转身便走,他俊挺的身姿在灿烂的阳光下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
欧阳箬看了许久,直到身边走来刚苏醒的苏颜青。
他望着那条蜿蜒的官道,叹道:“没想到他竟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
欧阳箬回过头来,遥望着还未看得见的西北大营,幽然道:“苏将军,我们该起程了吧。”

马车扬起黄色的尘土,迷蒙了来路,远处,西北大营渐渐显在了白日的轮廓之下,像一只巨大的卧虎,懒懒地躺在日头下歇息。
马车行了一会,远远地有一骑烟尘滚滚而来。苏颜青面上一喜:“有人来迎了!”车内一行人都兴奋不已。

第一百三十章 逼宫(一)

一行人被接到了西北大营里,甫一下车,林氏便拉着欧阳箬要去找楚霍天,但是被赶来的李靖才给拦了下来。
他半忧半喜道:“谢天谢地,还好二位夫人无恙,侯爷可挂心了,早早便请了苏将军去接两位夫人,唉…这下可放心了。”
林氏听他说了半天,忍不住问:“侯爷呢?”
李靖才面露尴尬:“这个,这个…侯爷去练兵了嘛。”
林氏闻言色变,正要发作,欧阳箬忙扯了她笑道:“李公公帮忙安排下食宿可好?还有苏将军受了伤,都要整理包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