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主动送她走,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为什么要错过?只要离开渊市,离开国土,她可以用这些年为老爷子拼命工作得到的钱,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国家,重新开始。
离开后真的害怕危险吗?的确,她有害怕,但还没怕到不敢离开萧家的地步。
她是不甘,对被人摆布的不甘,被感情付出的不甘,她只想问个明白啊!如果连明显的疑惑都不能弄清楚,那么以她的性子,就算远离到天涯海角,也无法安心地生活。
萧寒啊萧寒!她联想起他中枪后醒来的点点滴滴,想起他昏迷中梦呓的话语,就觉得太多不能不去正视的蹊跷。一股想追究到底的倔劲就是让她安不下心。
如果他真如现在表现的这样无情,那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当日山林里他送自己别针,表现出的是最真实的心意。那时他失去记忆,眼中、心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存在。
可是,他现在这么坚决,像个紧紧封闭地钢盒子,不许任何人打开他的心。难道那与世隔绝的两日,从此要成为永远的梦吗?那个单纯而执着的萧寒永将成为过去吗…
为爱所困的人总是无法洒脱,心沉甸甸的,即使站在人群里也觉得孤独。夏迷诺轻叹一声,一次又一次地坚定自己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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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迷诺独自来到后院,她见到了正与小家伙争论得脸红脖子粗的老爷子。
老爷子从来没有正面表示过要强留她的意思,但是上次他用半命令半请求式的语气说:让她为萧家生个孩子。她就知道,如果不答应老爷子,即使飞到地球的另一端,也会被他找回来。
萧寒的决定不可能经过老爷子的同意,那么老爷子若是知道了…
“妈咪,嘿,我就说嘛!萧爷爷和我打赌,一定会输。”小夜跑到夏迷诺面前,神气地说。
老爷子连忙干咳了两声,掩饰着自己输给一个小毛娃娃的尴尬,但黑了一半的脸色可以看出他的不服。果然,夏迷诺还没来得及问好,他洪亮的声音已经传入耳朵:“臭娃子,谁说萧爷爷输了?那个器械原本就是我说的那样,只是后来…后来被人改装过而已!要不,我们再比一次!”
小夜皱皱鼻子,眼眸晶亮闪烁:“嘿,愿堵服输嘛。我说过,那种器械我只要看一次就能原封不动地装回去,你还不信!反正你输啦,不可以反悔,得许我一个条件哦!”
老爷子面色又黑了几分,懊恼地瞪着他:“许就许,你提条件之前,咱们来再来一次比赛。我就不信你这臭娃子每次都那么好运气,能瞎猫碰上死耗子!”
“好,要比就马上比!”小夜飞快地跑到老爷子身前,毫不畏惧地仰起小脸与他对视,自信满满。
夏迷诺惊厄地发现,这一老一小完全无视于自己的存在,尤其是老爷子连看她一眼都不曾,就拎起小家伙朝屋里走去。她疑惑地跟上前,才发现他们打赌比拼的是一台先进的医疗精密仪器,看谁先拆开,又能快速地拼装回去。
一老一小比得非常投入,有时不服气地瞪对方几眼,这样的情景下,夏迷诺任何问题都卡在腹中,无法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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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 爱海沉浮(四)
一个星期之后,萧寒就要让夏迷诺离开萧家,他们俩谁都清楚,这样的离开将可能是“永远”。
晚上,书房里。
萧寒对着电脑飞快地敲动键盘,伤口未愈,但他有很多事必须要赶着处理。最重要的还是乔山,当日与他火拼之时,陆皓的枪中好击中乔山的肩膀,所以这些日子大家都是修养阶段。如此正面冲突之后,谁也不敢掉以轻心,都处处防备着。
乔山!乔山!
他咬着这个名字,想起乔山告诉他的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以及某种他不能容忍的威胁,太阳穴的青筋就剧烈地跳动起来。
突然,敲门声响起,萧寒狐疑地拧了一下眉,沉声道:“进来。”
非常意外,进来的竟是夏迷诺。他以为下午冷酷绝情地说一周之后送她离开之后,她不会再来找他。毕竟像她这种冷傲又倔强的女人,尊严和骨气是十分重要的。可是,夏迷诺不但来了,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他不需要抬头,就知道托盘里盛着什么。
夏迷诺将他冷峻的神色看在眼里,丝毫不为所动,极度出乎萧寒的意料,她竟然满脸含笑,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她将托盘放在电脑台的旁边,轻言细语道:“我特意为你熬了粥,现在喝刚刚好…”
“夏迷诺,你是真的脑子有问题吗?”萧寒态度恶劣地打断她,“我现在很讨厌看到你,你难道感觉不出来吗?”
“你现在是伤员,有点反常的脾气也是可以理解的。”夏迷诺小心地搅动勺子,眼眸弯弯,一副完全可以包容和理解他的样子。
“你是真的听不懂我的话么?”萧寒看都不看她一眼,语气冷酷极了,“出去!”
“这可是我熬了三四个小时的粥了,加了好多有益于伤口愈合的补料,你…”
“出去!”他依旧没抬头,脸色却已如寒冬。
“你的伤一定还时常发痛吧?我特意问了张伯,他说这些药材…”
“夏迷诺!”萧寒霍地站起身,眉心紧拢在一起,“你给我滚出去!”
夏迷诺脸上的笑容终于像被沾上了定型胶一样定住,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小嘴也微张着不动。过了几秒钟,她缓缓合拢了嘴,拿起勺子轻轻地在碗里搅拌了几下,忽然又抬起小脸,笑意重新回到那剔透如黑色水晶般的眼中。
“萧寒,你知不知道你这人,有时候脾气坏得让人恨不得揍你几拳。”没错,她就曾经毫不客气地揍过他,但是现在若再让她出拳,她做不到。
她的心,在历经彷徨与痛苦的挣扎后,像飞蛾扑火般只想继续一场最后的回忆。那场回忆只为自己,为以后即将天各一方,永不再见的时候,可以放在心底陪伴。所以,早有预料到他恶劣的反应,但是,她完全可以承受。
萧寒横眉斜视她,驱逐的言语吐字如冰:“滚!”
“我会走,但是我要看着你喝完这碗粥啊!怎么说都是我花了几个小时的心血,你再怎么无情也不能浪费我的一片苦心吧?”夏迷诺根本无视于他的命令,笑容甜美动人,眼中充满着期待被人夸奖的亮光。
“夏迷诺,你为了能留下来,已经连自尊心都不要了吗?你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让人倒尽胃口!”萧寒紧紧抿起了薄唇,简直没有道理地口不择言,每句话都只想以伤害她、打击她为目的。
从他枪伤清醒后,他的态度与之前根本就是判若两人。夏迷诺不相信他真可以隐藏得如此好,照理说老爷子没死,他对她最初的杀父仇恨应该不存在才是。如今,他越是冷酷,她就越是不会放弃追寻答案。
“唉!如果我站在这里会让你喝不下去的话,那我先出去,一会再进来…”她的笑容随着这句话缓缓敛去。
话未落音,突然只见萧寒大手一抬,重重地将碗扫了过去。
“砰”的一声清脆声响,碗在地上溅开一地碎片,那些粘稠的香气四溢的粥也洒落在夏迷诺的身上。
她惊住了,无数个疑惑翻滚在脑海。萧寒,你这么做是为什么?因为要逼我走,所以宁可残酷地伤害我,也不要我日后因思念你而伤心么?
一想到这个可能,心口立刻阵阵抽痛,痛得忘记了呼吸。
萧寒嘲讽地盯着她瞬间惊愣的神色,挑起讥诮的薄唇:“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么厌恶喝粥!尤其是面对着你这张脸,简直食不下咽!”
夏迷诺稳稳地站着,小心地拂住袖口上的粥渍,轻轻地叹息:“萧寒,你知道吗?你现在说话的样子像极了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如果用冷漠和残酷的面具可以让我退缩,那你错得离谱。我夏迷诺之所以能安然自在地活到今天,只因为我不但够坚强,而且够坚韧。你——打不倒我的!”
萧寒盯着她,眼瞳不断收缩。她的衣服上沾满了粘稠的粥,看起来很是狼狈,但她的眼眸里却连一丝责问都没有。这让他刺痛地意识到自己的举止真是残忍…
终于,男性的声音里多了丝无奈的沙哑:“你都要离开了,还希望在我这里得到什么?”
“萧寒…”夏迷诺眼窝情不自禁地发热,望着满地残碗碎片,她不能骗自己,其实心是疼痛的。“萧寒,我们相识了这么久,最后一星期,就不能好好地相处么?”
萧寒一舜不舜地与她对视,仿佛要探进她的内心深处。半晌,他薄唇微动:“不能。”
夏迷诺顿时觉得心脏都要停止了跳动,他…他…真能绝情如此…
飞快地蹲下身,她及时掩饰住差点滚落的泪水,小手微微颤抖地去拾捡地上的碎片。、
呼吸!
深呼吸…
夏迷诺一遍一遍提醒自己,硬生生地将脆弱的眼泪逼了回去。她不会放弃,会放弃的就不是夏迷诺。
他静静地看着她的动作,双手紧握成拳,却什么都没说。
最后,她将碎片全部捡进托盘之中,走到书房门口时,再次打破了沉默。回头看他,他依然笔直站立。
“你再考虑一下我的话,我想我们应该忘记一切,好好地度过这最后的一星期。”
她举步出门,他的眼角剧烈地抽畜了一下,眸光渐渐暗淡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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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 爱海沉浮(五)
萧寒再回到电脑面前,心似被搅动的湖水,一时间难以平静。
人非草木,岂是无情?他毕竟与夏迷诺这么长时间日日相处,怎可能对她的存在全无反应?只是…他们既然无缘,注定不能成为相爱的一对,又何必拖泥带水,当断不断!
男人毕竟是男人,思维与女人截然不同。他打定主意不与夏迷诺再多一丝牵扯,那便是非一般人可以撼动的顽固。
可是,夏迷诺又岂是轻易动摇之辈?
一个小时后,她竟然再次敲开了书房的门。这一次,萧寒更是惊讶,他料不到她会如此迅速又来打扰自己。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很明显,她已经洗过澡,换了衣服,头发还湿湿的没有吹干。
可是,她的手上还是有个托盘,不过托盘里的东西换成了水果。
夏迷诺笑眯眯地走进屋子,好象洗个澡就将前面的烦恼都洗空了。她不畏不惧地走到他跟前,笑容如春日灿烂的桃花:“这可是我刚才精心准备的水果拼盘哦,特意只为你做的。”
萧寒脸色冷峻如初,一言不发,企图从她脸上找出伪装的痕迹。
但,夏迷诺笑得那么亲切自然,空气里还漂浮着她发稍传来的幽香,若有若无地刺激着他的呼吸。她恍然未觉这些,只是献宝似的将拼盘递到他面前。
拿起盘中的一个小叉子,亲手叉起一小块形状漂亮的西瓜片,她不怕死地凑近他,并且十分罗嗦地介绍:“看到它的形状没?红红的爱心也。这绝对是我精心制作,代表我一颗宽容善良、对坏脾气男人的仁爱之心。”
萧寒皱低了眉,眼神中闪过防备,脱口而出:“上次的五彩沙拉拼盘也是你的爱心制作!”
那等口味怪异到非一般人可以容忍的拼盘!事后还连续腹泻两日,导致身体虚弱…此事可以列为有生以来最没齿难忘的记忆!
夏迷诺的脸上立刻漫上小小的愧疚,不!是浓浓的愧疚,尤其眼睛对上他胸前依然贴着纱布的伤口时,心也随着抽痛抽痛的。
“我保证,今天的绝对是爱心拼盘,以表示我夏迷诺无比虔诚的心意。”她将叉起西瓜的叉子递到他的嘴前。
萧寒眸光一暗,飞快地别过头,避开这让人忽然心口紧缩的举动。
“出去!我不稀罕!”他的话就如铁石一般冷硬。
夏迷诺不屈不挠,甚至做好了比刚才被摔碗更坏的打算。她眨眼晶眸,笑眯眯地换了块水果,是被切成梅花形的哈密瓜。“这是我下午特意去挑的最新鲜的瓜哦,梅花够漂亮吧?你试试…”
“夏迷诺,我还没见过比你脸皮更厚的女人!”萧寒受不了地推开她,见她的笑容僵了一下,便瞬间眯起了眼。大手抓起托盘,塞到她手上,直接将她朝门口推去。他边推边威胁着:“出去!不要挑战我的脾气!”
“萧寒,你应该学会珍惜他人的劳动成果啊!这是我离开前的心意,你难道都不接受吗?”夏迷诺不妥协地以背抵着门板,倔强地就是不走出去。
但是,大约是她句子里的某个词刺激到了他,刚硬的下颌迅速收紧,口气恶劣起来:“滚!迟早要离开的,还来献什么殷勤!”
耳边回荡着他的低吼,她睁大了眼睛。他离得那么近,炙烈的呼吸吐在她的脸上,她的瞳孔里清楚地映出他的面孔。两人紧紧对视,托盘则被小心地举在一旁。夏迷诺深吸口气,对他笑道:“有美女对你献殷勤还不好吗?反正你又没有女朋友,这里也没有其他女人,你怕什么?”
萧寒变了,但是他迷惑地发现夏迷诺也变了。他情不自禁地盯着她的红唇,一启一合,那自然清新的体香飘入他的鼻息,莫名的,无法控制的渴望自体内升起。
他可以用言语否认一切感情,但无法否认男性的身体正因眼前的女人变得冲动。
“萧寒…”夏迷诺忽然紧张起来,不可思议的电流只借由他黑幽幽的眼睛传递过来。她艰涩地吞了下口水,笑容挂在脸上像张僵硬的面具,“萧寒,我对你…依然有着强烈的吸引力,对么?”
萧寒的视线像密密匝匝的网,纠缠住她的呼吸。在她以为他会俯下身吻自己时,他却猛然抽身退开了,并且大手一扯拉开她,另一手拉开大门。
“夏迷诺,并不是每个男人都可以被勾/引的,尤其是当那个男人对她没感觉的时候。”他轻蔑地扫过她,“奉劝你以后别对男人再用这招,什么补品炖粥,什么水果拼盘,还穿着这么单薄的衣服到男人房间!简直可笑!你对自己还真不了解,就凭你?以后还是躲在家里,免得丢人现眼。”
夏迷诺极有耐心地听他说完,笑容悄悄地回到脸上:“你一口气跟我说这么多,我完全感觉你是在介意,介意我将来在别的男人面前也会如此做。”
萧寒的一对墨眉因她自信的话倏地蹙起:“你太自以为是。”
“是么?呵呵,那就当我真的自以为是了。”夏迷诺看不出受打击的模样,她正在锻炼耳朵的功能,让耳朵对一些不中听的话自动屏蔽,“你确定你真不吃?”
萧寒用行动代替了回答,将她再往外推去:“不吃!”
语毕,那门不带一丝感情地砰然关上。
夏迷诺的笑容瞬间收起,忿忿地磨了磨牙,又气又痛地低骂道:“顽固又愚蠢的家伙,你真以为可以骗得了我么?就连张伯、陆皓和小夜都可以看出你对我的感情,你却自欺欺人…我的要求也不多,只希望…能在离开前的最后几天里,能多留下些值得回味的记忆啊…”
她吸了吸鼻子,突然对着内里大声喊:“是你自己拒绝我的,我现在要把这精心制作的爱心拼盘送给皓去了。你别后悔哦!”说完,她真的转身,大步离开。
门内,男人烦躁地爬爬头发,心情更加不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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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 爱海沉浮(六)
夏迷诺真的把果盘端到了陆皓面前,陆皓吃着一片片特意被削成爱心和梅花型的水果,嘴里是甜的,心却是涩的。这毕竟是她为另一个男人精心所做,吃下去怎么都不对味。
被连续打击两次的夏迷诺,目光定定地对着某处发呆,没注意到陆皓的越吃越难以下咽的表情。
她突然抬眸,问:“皓,那天萧寒跟乔山究竟谈了什么?为什么从昏迷中清醒后,这样反常?”
陆皓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说:“他好象只对你如此反常。那天我只是奉老爷子的命令跟踪,听到枪声后才冲进去,所以真的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夏迷诺神色凝重起来,“定是极为重要的事,或许…跟我有关。”
陆皓沉思着,狭长的眸子注视着她,点头赞同:“或许。因为他的确只对你的态度发生剧变,尤其是非要马上将你驱离渊市,好象在逃避什么一样。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乔山极可能拿你来威胁他,而他…现在对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保护你。”
夏迷诺皱着秀眉,无限忧郁:“皓…我也有这种感觉,所以我才想去证实。他是个脾气糟糕的男人,但从林中死里逃生之后,他对我真的很用心,我都可以感受到。虽然好多次,我都防备着,怀疑着,但他毫不犹豫吃下我调制的五彩沙拉,跑到花园里去寻找我扔掉的别针…我选择相信他。”
陆皓能说什么?他是老爷子的人,执行着老爷子的命令,自己的感情永远放在“服从”之后。夏迷诺说的每个字像针一样刺在他的心,但他仍要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只为了替老爷子完成心愿。
“诺诺,问问你自己的心,你害怕吗?乔山从没打算放过你,你还要继续留在危险的渊市吗?”他指出问题核心,要不要离开最需要她自己坚定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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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迷诺的脸蛋倏地绷紧,眸光闪烁了几下,咬唇道:“为了小夜,我必须要保护好自己,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是最好的打算。但是…为了我自己,我做不到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走,我要对自己的感情负责。”
陆皓的眼中悄悄被失意覆盖,神色暗淡下去:“所以…你才会这样忍受他的嘲讽和侮辱,极力讨好他。”
“我不知道怎么说…”夏迷诺突然流露出一丝茫然,看起来很忧伤,“七年前跟天苏分开,我从不敢让自己回忆跟他的过去,只怕那些回忆会让我更加痛苦难过。于是,那么多年过去,我竟然真的渐渐不再忆起…可是,这次不一样,一想到将来可能永远就见不到萧寒,我的心就像被人挖空了一样…”
陆皓拿起叉子,用力地叉起一块爱心型水果,沉沉地看了一眼,一口吞了下去。
夏迷诺继续说着:“一想到以后的回忆里,连他的样子可能都不曾记清,我就感觉好害怕…害怕那样的生活将熬不过去。皓…”她的尾音带着颤抖,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他的,企图从他那里汲取一点力量。
陆皓拿叉子的动作顿住,干涩地说:“你非常爱他。”
夏迷诺低下头,放开他的手,“我认了。这份爱…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产生的,但是爱来的时候,我已经无力抗拒。所以…”她蓦然用力地抬起头,清晰地说,“我不会逃避!在我离开之前的每一天,我不会逃避!”
陆皓闭了闭眼,喉头里全堵着涩涩的味道。
“皓?皓?”夏迷诺见他没有反应,推推他,“你会支持我吧!”
他沉默了半晌,突然像下定了什么巨大的决心,从喉底吐出一句话:“夏迷诺,为他生个孩子吧,纪念你们有缘无份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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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萧寒生个孩子?
这句话让夏迷诺躺在床上,久不能寐。
她知道陆皓的建议从来都是为自己考虑,希望自己开心,她真心地相信着他。听了这话以后,她竟然没有像从前那样反抗排斥,反而自心底不可自抑地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苦涩的同时却忍不住想象起来。
一个她与萧寒的孩子…
下意识首先想到的是像小夜这样的孩子,一样俊俏,一样机灵,一样可爱…但那是属于她与萧寒的孩子。
不但可以长得像自己,还可以长得像萧寒,多么神奇的事啊!
她想着想着,突然眼前浮现起那日摩天轮上,看到小夜与萧寒并坐一起,侧脸的轮廓似乎还很相象呢!看来,不仅是自己,就连小夜也与萧家人有着奇妙而纠结的缘分。
可是…
萧家人根本不会让孩子的母亲留下,她能做到亲手制造一场可以预见的悲剧吗?她能做到孩子一出世就离开母亲吗?
除非——萧家人沿袭几代的族规可以改变,除非萧家人不再执着着死守着关于血统的秘密。而这两点,都几乎不可能。
夏迷诺的心思千回百转,十分纠结。她索性坐起身来,披上外袍准备去看看已经睡觉的小夜。孩子这两天似乎跟老爷子依赖上了,一老一小的关系甚至比在养育院时还要亲密。老爷子对小家伙还存在着当初那份“利用”的心思吗?
在经过萧寒的门口时,脚步不禁停驻了片刻,咬了咬唇,低头向前走,推开小夜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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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床前壁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映照出一抹高大的身影。
夏迷诺怔住了,而那人听到开门的声音,显然也怔住了。
“萧寒…你怎么在小夜的房间?”她惊讶地走近他,眼眸里有着某种不知名的惊喜。
“小声点,他已经睡了。”萧寒皱起眉,跟之前嘲讽怒骂她时判若两人。
夏迷诺走到床边,看着孩子纯真稚嫩的脸蛋,忍不住俯下身亲了一下。站起身来,发现萧寒原本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正若无其事的闪开,她抿抿唇角,神色坚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