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因为可以去争取。
咏唱摇摇头,眼露一股不该属于她脸上的哀伤:“蓝,我之所以答应去和亲,也有不得不为之的苦衷…”
蓝倪静静地听着,自己的心口也忍不住思潮澎湃。
世间每一份感情都如此不易,自己与殇烈真的能一直如此幸福下去吗?
这隐隐的不安又是什么?
这挥之不去、萦绕心头的抑郁就是为何?
咏唱再次抬眼时,又恢复成那个明媚动人的女子,语气轻快:“蓝,你有没有发现邪君楚弈真是比女人还漂亮呢。”
蓝倪微微张开小嘴,讶然道:“漂亮?我没见过邪君。”
咏唱闪动着晶灿的眸子,笑道:“就是刚刚册封大典上站我旁边的男子啊,绝对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美男,举手投足尊贵优雅,还挺会怜香惜玉,虽然…虽然为人狂妄邪肆了点,不过比阁昱那恶君要有情调得多。”
向来平静如水的蓝倪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如此说来,还真想让人一见。咏唱不如顺了缘分,跟了邪君也罢。”
咏唱脸蛋一红,眼神复杂起来,咬牙似在恨谁:“我就知道,自己还是选择和亲…可是偏偏我心里头老惦记着那混蛋!”
蓝倪无奈,感情这东西,谁能说得清?
说得清,谁又能保证做得到?
今日,秋风送爽,空气里飘着荷香的余韵。
两名特别的女子,在这片碧叶犹存的荷塘旁边,诉说了自己的一些秘密,建立了一份属于她们的珍贵的感情…
[刖夙篇——暴君·邪妃:034 谈心]
今天,举国上下,沸腾欢庆。
刖夙王宫的夜晚,也是热闹非凡。
灯火辉煌,屋檐下的宫灯比平时多挂了一倍,照得走廊内外异常明亮。
殇烈本非贪欢作乐之人,不过宫中乐师舞姬的技艺却让人赞叹不绝。
明亮的殿堂。
殇烈与蓝倪位居殿堂的上席。几个台阶之下,左右两边分别坐着冷君银冀、邪君楚弈和咏唱公主,再下面的厅堂之中,摆着整齐的矮桌,大臣们就盘坐在地上的软塌上,尽情畅饮。
美妙的乐声,优美的舞资,席间笑语喧哗。
蓝倪实在不适应这样的场面,也不喜欢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找了个借口,便先行离开。
清凉的夜风将殿堂的喧笑带到每个角落。
走廊上。
平儿与淡儿默默地紧跟在蓝倪身后,倪妃娘娘似乎真有不舒服,她们一路小心地侍奉着。
蓝倪轻颦秀眉,边走边低头细思刚刚的异样感觉。
适才殿堂之上,她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邪君与冷君,这两位诏王让人很容易辨别,一个一袭优雅银袍,面如冠玉,他有着宁静而淡然的眼神;另一个黑锻红绣,藏有一种天然的邪魅,妖娆跳动在他的眉梢,而那俊美的容颜,恐怕要让很多女人自叹不如。
明明不认识他们,为何自己与这二人对视的火光电石间,心口却怦怦地震动?
银冀,她有悄悄打量他,看那身型真与林中白衣人有几分相似。可是,如果他就是银冀,为何他看到自己一点反应都没有?想当初,他还在殇烈面前要执意带走自己…难道他故意装作不认识?还是白衣人根本就不是银冀?
她知道殇烈一定也在暗暗观察,不动声色。
而楚弈,当她对上他的眼,她不由地微颤了一下,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为何,初见他,会觉得异样呢?
“娘娘,你很不舒服吗?还是让奴婢扶你回去吧。”平儿一见倪妃停住了脚步,立刻紧张地上前。
蓝倪摇摇头,道:“我没有不舒服,只是不喜欢刚刚那样的气氛。”
淡儿担心道:“娘娘真的没事吗?”
蓝倪笑笑:“真的没事。我很好,你们放心吧。”
就在此时,只见一抹蓝色的身影飞快地出现在面前。
“咏唱,你怎么也出来了?”蓝倪眼中闪过讶异。
咏唱眨眨眼笑道:“蓝,你都走了,我一个女子还坐在那做什么,看一群男人喝酒我可没兴趣。”
蓝倪笑了笑:“你身边不是有一个貌美如花的楚王作陪么?我看楚王对你挺是关心。”
咏唱撅唇道:“他都貌美如花了,坐在他旁边岂不是要把我比下去?呵呵,今日的正角可是你,你走了大家就觉得没意思了。”
“咏唱这不是笑话我么?我走了,那些男人才能放开畅饮,何况懂得欣赏的人都能看到公主您的绝美风姿,又怎是平凡的我能攀比的?大家的目光可都在公主的身上呢。”
话虽如此,蓝倪却说得诚恳无一丝妒意,她微笑着,夜风挑起了青柔的发丝,朦胧灯光下一看也别有一番风韵。
咏唱轻点一下她的肩,晶眸闪亮:“蓝,你在取笑我么?你若是平凡,殇王还能册封你为国妃?你不是在故意刺激我这可怜人吧?”
“我哪敢,呵呵。”
与咏唱在一起聊天,蓝倪打心底觉得放松,她是她的第一个真正的朋友,有朋友的时候,她展现出了自己活泼的一面,忧虑飞快地一扫而空。
二人谈话间,不知不觉已走到夙清宫前的庭院。
凉风阵阵,树影飘香。
“平儿,淡儿,你们先退下吧。我想和公主谈谈心再回去。”蓝倪淡淡吩咐道。
“是,娘娘。”本对这个身份特别的咏唱公主有些不放心的两位侍女,见倪妃娘娘与之相处得甚为融洽,于是微微欠身先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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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一片漆黑,黑得低沉。
二人走到亭中坐下,咏唱看了看蓝倪,眼中尽是羡慕:“蓝,殇王很爱你。”
蓝倪一震,手指微微颤抖起来:“你…怎么知道?”
咏唱低笑道:“从他的眼神,他看你的时候,眼神很专注,很特别。”
“眼神?”她想到那双深邃黑幽的眸子,面对自己时曾展现过各种不同的情绪,最近那双瞳眸里时常不经意流露着温柔。
他说过他喜欢她。
他说过他会照顾她。
他说她是他的女人——永远。
可是,爱…?
是不是太言过其实了?尽管心里害怕着,宁愿选择不相信,但是,咏唱的话却如炸雷般炸进了她的心头。
心头起了一阵阵涟漪,带着无限美好的幻想…
她想阻止,又有点无力,她不敢相信,又隐隐期盼。
咏唱继续道:“是啊,如果想了解一个人的心,那就看他的眼睛吧。我一直在留意,殇王看你时,眼神充满着喜悦和感情,带着一种满足,足以证明他对你的爱。蓝,你以为一个诏王是那么轻易立国妃的吗?呵呵,你实在太幸福了。”
朦胧红灯映照下,蓝倪羞红了脸。
如果这是真的,该多好啊…
她抬起若水般清澈的眸子,晶瞳中泄露了她心底的希冀,嘴角飘忽出一抹柔柔淡笑:“咏唱难道不幸福么?邪君楚王好象对你很不错,还是个面如冠玉人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呢。”
“呵。”咏唱眉角带着一丝轻愁,“蓝你难道看不出来?楚王是个多情的男子,多情的男子也最无情。楚王这样的男子必定是处处留情,不知道要伤多少少女的芳心了。”
蓝倪不明白,对感情她只听雪婆婆从故事中教诲过,而当自己真正接触又是另外一回事。感情路上,她从忐忑与彷徨中挣扎出来,对殇烈情根已种,心里又埋藏着太多让人不敢深入探询的东西。
“咏唱,我倒发现楚王的目光好象一直落在你身上。”
咏唱红唇一动:“若非殇王坐在你旁边,我敢打赌楚弈的眼睛也会盯着你看。”
蓝倪惊奇地张了张眼:“莫非邪君是好色之徒?”
咏唱摇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楚弈自己生得俊美绝伦,又是一国之君,据说他为人非常骄傲和挑剔。”
蓝倪还是不明白:“那他看我做什么?我又不美。”
咏唱笑了,她的每一笑都是美得无懈可击:“蓝,你怎么会不美呢?只是…身为女人,你的身子骨似乎单薄了点,不过殇烈喜欢就好,呵呵。”
蓝倪也忍不住笑了,咏唱真是个性子直爽的可人儿,与她妩媚而风情万种的外貌一搭配,实在让人不敢置信。
殇烈也曾经说过自己太瘦,不够女人的风韵,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些。
始终觉得爱一个人,是爱他的心。
殇烈也曾在流苏飞舞的床幔之间对她耳语——虽然她还不够风韵,但是他却沉迷不已。
咏唱忽然停住笑,正色道:“好了,不闹了。蓝,你觉得冷君和邪君二王如何?”
蓝倪脸上也恢复了淡漠,沉吟道:“其实,我适才一直没敢细看他们,不过谁都能瞧出来,他们俩气宇轩昂,是人中之龙。”
咏唱点头道:“邪君果然邪魅,看起来比冷君要深沉得多。那冷君虽然席间淡笑不语,并未多言,但一眼能看出是光明磊落的男子,怪不得四诏王之中,属冷君的口碑最好。”
蓝倪扬扬唇角:“我对其他诏王不怎么了解。”
“你了解你的暴君就行了!”
“咏唱,你怎么又取笑我。你的阁王呢?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一定很出色吧,才会让你这样聪明又绝色的女子为之心动。”蓝倪好奇的问。
咏唱突然转身走了几步,回头口气阴森森地骂道:“他是个该死的混蛋。谁说我为他心动了?天下这么多好男人,我…我…”
“你什么?呵呵,咏唱,你就承认自己的心吧!”蓝倪越来越觉得咏唱的可爱,看来,一个人外表与性子是不一定想符合的。
咏唱跺跺脚,一想到自己被人追杀就怒火中烧,表情便凝重起来:“不说那混蛋了!蓝,我在想劫亲之事,究竟是冷君还是邪君设计的阴谋?”
“他们?”蓝倪对这件事也曾思索良久,“我只敢担保非刖夙国所为。至于其他,我也想不清楚。如今殇烈在查,一切都没有证据。幸好你上次有惊无险,平安回去了,阁王一定很担心你吧?”
咏唱咬咬牙忿忿道:“恩,该死的阁昱是有担心没错…不过担心的是蒙舍于与北诏未能顺利和亲吧,我看他根本就想着让我重新做好准备,然后挑个吉日再去和亲。你说…你说这混蛋,这回我就从了他,看他到底是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蓝倪愕然,叹口气道:“唉,也许身为君主也有自己的不得已。看来,这四诏之间的关系比我们想象得要复杂,只是大家为何不能和平共处?”
咏唱神情黯淡下来:“男人的野心,女人也许永远也不会懂。阁昱的心思我多少明白,或许…是我高估了自己,不过,曲咏唱终究是不会因为一点小困难就轻易退缩的!”
四诏之间,层层算计似乎都是男人的事,她们女人能做到什么?
如果可以,她们愿意尽自己的一份力量。
蓝倪点点头,她支持咏唱。
夜幕笼罩,殿堂里的喧闹似乎逐渐平息。
亭子旁的花丛中传来虫子的低鸣。
咏唱理了理微微吹散的发鬓,站起身来:“蓝,时间不早,大家都早点休息。对了,适才夜宴之时,我看那穿紫衣的舞姬很不简单,一边跳舞一边对殇王献媚,那种笑容…总之,伴君如伴虎,除了君王,你对这宫中的每个女人都要小心,明白吗?”
蓝倪抿抿小嘴,感激地露出笑容。
过去的生活她远离尘世,只从雪婆婆那和书中学到不少见识。本就是冰雪聪明之人,或许在这王宫之中已待有一段时日,她也逐渐摸索到在宫中的相处之道。
如今已是囚中鸟,想飞去哪非自己能左右?
再说,如今刖夙王宫是她的感情归宿之地,她又能到哪去?
望着咏唱翩然离去的身影,蓝倪幽幽一声叹息。
女人对于感情的事情,最是难以放下。
男人若是轻易被感情而绊住,似乎又太过于英雄气短了。
殇烈虽然没有亲口说出“爱”,但是他的行为…足够表达了吧?
她嘴角噙着盈盈笑意,一颗心暖暖的,因为有了爱,即使不曾说出口,也会让人感觉甜蜜和幸福。
她会珍惜的!
会珍惜上天送给她的每一份礼物。
黑衣人说得对,在刖夙国呆着,好象真的改变了她的命运,有了安全可以依靠的栖息之地,也有了咏唱这样可以尽情谈心的知己…
凉风吹拂,树影婆娑,草丛沙沙作响。
暗夜。
幽静而神秘,天空无一颗星子。
再看了一眼殿堂方向,蓝倪扬着美丽的唇瓣便走下亭子。
“谁?”一阵疾风而过,似有人影晃动,
笑容冻结在唇边,她不由地打了个冷颤,在这安静的庭院中张望了一下,唯见几丈之外灯笼微摇,平儿、淡儿不知道哪去了。
“平儿,淡儿?”一颗心瞬间狂跳得厉害,她张嘴唤道。
“蓝倪姑娘——国妃娘娘。”
一个男人的声音窜入耳中,声音低沉藏着诡异,听来有点耳熟。
“谁?”她停住脚步,十指不禁抓紧袖口,指间泛过冰凉。
朦胧灯光下,一片阴影,她隐约看到了一个略为削瘦的人影。
一人黑衣,蒙面,眼珠在黑暗中闪着幽光,连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息也是黑色的,幽灵一般的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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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刖夙篇——暴君·邪妃:035 揭秘]
这样的架势立刻让她想起一个人。
小手颤抖地厉害,是因为激动。
她等了他好久,终于等到了!
她大胆地走近几步,想看清他的样子,无奈目光只能落在那黑色的面巾之上,她的声音很轻:“你来了。”
他让她到刖夙,留在殇烈身边,她回来了。
所以,她一直有种期盼,有种感觉知道他一定会来此。
“你知道我要来?”黑衣人挑挑眉,低沉的话语听不清情绪。
蓝倪点点头:“你让我回刖夙,你告诉我这里也可以改变我的命运。难道…就是被封为国妃吗?”
杀机陡现。
暗夜如漆,她看不见黑衣人眼底的杀气,却莫名感受到一股寒意,犹如冬天冰地里的冷风,瞬间灌进她的四肢。
“国妃?哼!”黑衣人冷哼一声,目光睨向她,“看来殇烈对你不薄!”
蓝倪一惊,听这带着股怨愤的语气,心中飞快地闪过不祥的预感,黑衣人不是让自己呆在殇烈身边吗?为何又充满了怨气?还是自己的错觉?
她只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想知道诅咒之谜。
黑衣人知道,她要求他告诉自己。
以血换血?到底如何换?
她要救自己,更要救殇烈。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很清楚我,你也知道我的心愿。”蓝倪的话里开始带着希望与恳求。
黑衣人背过身,站在亭子旁的桂树下,他的身影几乎与夜融为一体。
“蓝倪姑娘,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蓝倪娇小的身子剧烈地震动了一下,急切地说:“你要告诉我了?”
轻轻的一个字仿佛是鼻音,却让柔美的身躯立刻变得僵硬起来,她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下文。
黑衣人又转过身面对她,朦胧灯光透过树枝,洒下班驳的影子。
他盯着她紧张的小脸。
蒙巾下的嘴唇勾起残酷而阴险的笑容,黑色的眼珠子里滚动着不为人知的算计。
“蓝倪姑娘——”他顿了顿,“你可知自己是哪国之人?”
夜色中的小脸苍白,秀眉紧皱,她飞快地摇摇头。
“雪婆婆竟然连这个也没有告诉你?”声音微微透着惊讶,很快又恢复冷漠,“也对,雪婆婆自然不会告诉你。”
“为什么?”血色自脸上退去,疑虑重重。
“为什么?她想让你过得单纯点吧!不过…她既然想让你过得单纯,又何必教你读书识字,给你讲过去的事情?说明她还是希望着有一天,你能走出那个林子。哈哈。”
嘲讽的笑声,在夜凉如水的空气里飘散。
“为什么?我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被诅咒?为什么一辈子不能出林子?”
她脑海里好多为什么,激动的心就要蹦出胸口。
大眼一眨不眨地望着神秘黑衣人,生怕他又像上次那样话说一半就走了。
“好,也是你该知道的时候了。今天我全都告诉你。”黑衣人不动声色地看看四周,声音清冷,“其实你真正的身份是——北诏公主!”
北诏公主?
轻轻的四个字如魔咒般定住了她的身子,发丝飞扬,金色的外袍在夜色中变得诡异,一道蓝光在同一时间闪过她晶亮的瞳眸。
“我…是公主?北诏公主?”良久,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反问道。
黑衣人对上她的眼睛:“是,你母亲曾是北诏先王宠爱的蓝妃,邪君楚弈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
血液全部冲到脑海,再慢慢扩散到四肢,她呆住了。
眼前浮过楚弈俊美无比的容颜,那似笑非笑的嘴角,天然含媚的眼眸…那个骄傲高贵的邪君竟然是自己的哥哥?
这会是真的吗?
自己真的不是没有亲人的弃婴?而是一国的公主?
可是,为何说她身世的时候,黑衣人的语气包涵着她不理解的沉重与怨忿。
蓝倪连做了个深呼吸,指甲几乎要掐进自己的掌心里,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问:“你说的是真的?你又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一切?”
黑衣人再次嘲讽地冷哼:“哼,我有什么必要骗你,我跟你母亲…是旧识。你不是还想知道诅咒的事吗?”
“恩,请告诉我。”
诅咒,比身世更重要!
若能破除诅咒,她便可以自由地活在阳光之下,她便再没有压力与恐惧…更重要的是,殇烈也中了诅咒,而他自己似乎并不知道,她必须找到办法帮他也一同破除。
又一个信息火花般在脑中闪现。
蒙舍国派巫师给其他三诏太子下了诅咒,邪君未中,若自己是他的妹妹…那这中间有何蹊跷?
黑衣人幽瞳闪烁,口吻刹时变得阴狠凌厉:“诅咒之事,是你的命。十五年前,本欲是楚弈承受的诅咒却恰巧落到你身上,你…”
他握了握拳头,极力在隐忍着什么,而后从牙缝里蹦出几句话:“那年你不过五岁,因为诅咒害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
害人…
恐惧,沉痛连同最深的悲哀——同时擢住了她的心脏。
她无助地摇着头,被这个消息重重地打击了。
她没想到…她真的没有想到…
指责,怒骂。
死亡,追打…
一幕又一幕差点令人绝望的景象映上脑海,她永远无法忘记自己走出林子害死了多少人,永远无法忘记曾经遭受过的责骂…
原来。
原来她在五岁时,就已经害了那么多人。
明白了,她完全明白了!
为什么会住在林子里,与世隔绝;为什么雪婆婆常说自己命硬;为什么雪婆婆临终前欲言又止…
无视于蓝倪的无措,黑衣人径自说道:“那本是为迫害三国太子而精心策谋的诅咒,若是太子中咒定然害己,若是他人中咒,必要害人!”
苍惶地后退几步,她无力地快要站不稳脚。
脆弱地如冬日河面上的薄冰,她充满了痛苦,声音嘎哑低不可闻:“原来…这就是真相…害己害人…”
自己中了不该中的诅咒,却害了身边的人!
天啦,为何不干脆让她害死自己算了?
突然抬眼,她抓住他的袖口:“其他的太子都中了诅咒,是不是?殇烈也中了…告诉我,如何才能用血解除诅咒?”
黑衣人眸中寒光一闪,大掌反手一扣擢住她纤细的手腕,厉声问:“你想救自己还是想救暴君?”
“我…”蓝倪睁大眼盯着他的眼睛,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有此一问,“殇烈难道没事?”
手腕被扣得更紧,黑衣人的声音甚是冰寒,藏着不为人知的阴险:“若非殇烈的王者之气克制住你,你以为刖夙王宫到今日如此平静么?据我所知,当年身为太子的殇烈和银冀,都没能逃脱被诅咒的命运。呵,他们比巫师计划中多撑了这么多年,大概死期也不远了。”
小巧的嘴唇颤抖得厉害,手指已经无意识地掐得死紧。
她日日夜夜盼望着早日知道自己的身份,早日知道关于诅咒的秘密,谁知道,现在真的知道了这一切,心中除了更加浓重的悲哀无丝毫欣喜。
公主身份…对她而言毫无意义!
就算她是楚弈的妹妹,是北诏的公主,她又如何敢去面对自己的亲人?
诅咒一日未破,她便一日无法脱离痛苦的阴影,她还会害人吗?
没有殇烈,她还会害了其他人?
咏唱、平儿、淡儿…会吗?
“因为殇烈能克制我的诅咒,所以你让我来到刖夙国?”她的大眼一片深黑,如无底的枯洞,希望在那里陨落。
黑衣人蒙巾下的嘴角残酷勾起,没人知道他的心思,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亲手所安排的一切究竟为何。
蓝倪——这就是天意,没想到暴君竟然还会如此重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