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栩不客气道:“容我提醒,谭老先生两个小时前亲自到法院门口,没找到你,特地让我转告一句话——今晚是与周小姐相亲,请谭少爷务必出现。”
“相亲?”谭少杰惊诧地叫了一声,正想再说,忽然瞧见欣宁在旁掩嘴轻笑,而逸辰也正疑惑思索地眼神打量自己,他立刻清清嗓子,“相亲就跟不能去了。你们二位应该不介意我一起吃火锅吧?”
欣宁耸耸肩,指向如栩:“她做东,她要同意,我没意见。”
王逸辰扬扬嘴角:“两位美女没意见的话,我表示热烈欢迎。”
决定权在于如栩,但她冷漠的话语毫不留情面:“抱歉,我不欢迎。”
欣宁看见谭少杰那玩世不恭的表情立刻变得阴沉,她凑到逸辰耳边小声道:“我很同情他,踢到小栩这块铁板可真不容易。”
“怕死不是英雄,我很看好这位谭少爷。”逸辰会意地摸摸她的秀发,两人相视而笑。
机场门口,推开厚重的玻璃门,刺骨的冷风迎面而来。欣宁赶紧穿上红色的大衣,逸辰拉开一个行李袋,取出一条黑色毛线围巾递给她。她嫣然一笑,自然地接过,戴好。他看了看,又伸手帮她把围巾拉正,大衣拉拢。
任谁都以为他们是一对情侣,无论是相称的外型,还是眼神、动作间流露的默契,不让人误会都难。偏偏他们就不是那种关系,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所谓知己,不介乎年龄与性别,高于男女之情,重于男女之情,绝对值得一生珍藏。他们古今中外,天南地北,无话不谈,清楚彼此的人生理想与追求,所以无数的话题中唯一不涉及的只有爱情。如此相知,他们坦坦荡荡,别无所求。
正如小栩对逸辰的感情,多年以前没有表露,小心隐藏,多年以后没有发展的可能,更不会再表露。她对欣宁说,就把这段情埋在心里,烂在肚子里,到死也不会再提。她不后悔爱上他,甚至以爱上他为骄傲,只是她没想到逸辰比自己更执着更坚定,明知道欣宁永远不可能回应他,他依旧死心塌地地守着欣宁。
最近一年,他们三个在网上见面聊天的时间比较多,感叹岁月流逝,当年青春年少神采飞扬的日子一去不返,好在大家依然相知相伴,看着彼此经历泪水与欢笑,看着彼此一天天成长与蜕变…
爱情,会变质,会腐朽,会带来痛苦,但他们的友情可以天长地久,可以给对方无尽的勇气和快乐。
他们决定都不再言爱!
**
一行四人玻璃门外消失,沈奕棠才从接机口的角落里走出来,他竖高大衣的领口,半遮住冷峻阴郁的面庞。
外面天色阴沉,十二月了,似乎要下雪了。
他瞪视着薄雾浓云,想起欣宁与逸辰在一起的画面,心脏沉入一个冰冷、深暗、黝黑的深海里。不知道在那个暗沉沉的深海里潜伏了多久,蓦然间,口袋里的电话铃声像轰雷似的把他震醒。他的神志猛地清醒了,这才发现从她出现的那刻,自己全身的肌肉一直绷紧,这会竟分不清是肌肉酸痛还是心脏酸痛了。
“总裁,您跟寰宇老总约的是晚上七点半,包房已订好。”吴秘书报告,提醒老板别忘记。
“知道了。”沈奕棠将手机塞回口袋,心底沉甸甸的,他深吸口气,走向自己的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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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神火锅店某包房。
如栩已在等待,点了牛肉羊肉卷,青菜豆腐十几个盘子,不时看看手表。
逸辰比欣宁先到一步,见如栩一个人在里面对着手机怔怔发呆。
“在想什么?那位谭少爷没来?”逸辰看到餐桌上只摆了三套盘子。
“我们三个聚会,叫那个花花公子来做什么?”如栩不慌不忙地倒上菊花茶,表示不愿意谈及谭少杰这个人。
逸辰柔和地看着她笑,“我看他对你有点意思,可以考虑考虑。”
如栩不满地瞥他一眼:“你忘记了?我们三剑客不谈爱情,考虑这个浪费我精力。”
逸辰眼眸悄然黯淡几分,笑容仍是温和:“是我们三个之间不谈爱情,不表示跟其他人不谈。有时候男人的直觉也很准,谭少爷是个不错的对象…”
“逸辰!”如栩似乎有些生气,“你要再提半个谭字,这顿火锅可就没你份了!”
“OK。”逸辰投降地举起双手,认真地说“不提姓谭的,提其他人可以不?你平时都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会把想追求你的男人吓跑,不会是真打算一辈子单身吧?”
“你都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如栩脱口而出,雪白的脸蛋蓦然涨红了,“我是说…单身又怎么了?欣宁所受的感情的苦还不够吗?我已经望而生畏。”
“你这种思维不对,欣宁至少轰轰烈烈爱过一回,而你快二十八岁了,还没真正恋过,不遗憾吗?”(第二更)
第三十一章:水晶之缘(一)
“喂!你今天很奇怪,突然变得这么关心我。”
“我一直都很关心你。你和欣宁…我同样关心,只是你看上去比她冷静理性,思想上独立得很,遇到麻烦都能自己处理好,所以我通常觉得对你说多了,是多余的。”不得不说,逸辰自家里经遇惨变后,性情深沉了许多。他变得更珍惜身边的人和事,更懂得怎样跟朋友表达内心的感受。*
如栩惊奇地盯着他,不禁反思,原来他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冷静理性,思想独立,所以不需要多说关心的言语?她心底涌过复杂的滋味,来来回回看了好一会:“逸辰,我发现你也变化好大。以前的你会开玩笑,但绝不会跟我说这些。”
逸辰为她添上茶,笑了笑,眸中有一闪而逝的痛苦。他刚才所谓地回家,其实是把行李放去白屋,再去监狱了探望父亲。
去年八月,欣宁经历人生的天崩地裂,他何尝不是体会了什么叫万丈深渊?父亲入狱,同母异父的姐姐姚馨语也受到了法律的惩罚。母亲大受打击,精神恍惚。那天,他看到新闻,难以置信,不顾一切赶回国,看到向来优雅高贵的母亲蓬头散发,苍老憔悴,孤独地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那一幕深深刺痛他的心,痛苦悔恨,深深自责,家变的时候自己竟在外面躲避现实…
于是,他留在凌江陪伴母亲,鼓励她参加义工社团,果然有效,她的情况慢慢有了改善。馨语坐监三个月出来,整个人也彻底改变,似乎幡然悔悟,她决定带母亲一同离开凌江市,离开这个让她伤痛、让她无颜再呆下去的地方。
逸辰遵从她们的意见,在邻市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购买一套房子,如今母女俩已清静地住了大半年。那些不堪的往事逐渐模糊,他恢复了钢琴家的忙碌生活,参加各种演出,没想到会在异国他乡遇到欣宁,让他不得不相信“缘分”二字。
“欣宁怎么还不来?不会是被她爸妈缠住了吧!”如栩望着火锅,有些饥肠辘辘。
“有可能。伯父伯母这么久没见她,一定舍不得她出门。”逸辰卸去沉重的表情,将思绪从沉重里拉出来。
“再等五分钟,还不来的话我要开动了。”如栩起身,“我去叫一打啤酒吧!”
**
天空下雪了。
欣宁下车,雪花一片一片正好飘落在发丝上,肩膀上。她不禁露出笑容,心里头还带着家的温暖。世上对自己最好的,就是父母。跟父母拥抱时,她热泪盈眶,差点舍不得离开家。不过如栩千年难得请一次客,她说什么都得赶来。
本以为再回故土会触景生情,忆起那些难以磨灭的痛苦往事,但事实上还好。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她游览了好些个城市,见识不同国家、不同民族的地域风情,了解到人与人之间不同的文化与信仰,一年下来,视野和思想都变得开阔。刚才听母亲不经意提起了云天集团,提起那个曾让她痛彻心扉的男人…她发现自己竟然比想象中平静很多。
夜里寒冷的风让思绪更清晰,欣宁呵了口气,一眼就看到对面华神火锅的招牌。街道是单行线,她特意让司机在这里停车,准备过天桥走到对面。双手插-进大衣口袋,低着头一步一步迈上台阶。
这样的时间段,天桥上有不少摆地摊的小贩,不顾寒冷做着买卖。
脚步在一个小摊前停下,欣宁的目光被一个玻璃球吸引住。小时候就喜欢这种剔透晶亮的东西,感觉像是公主的水晶魔法球,可以帮人实现所有的愿望。不知怎地童心一起,她花了十块钱买下它。
“估计要被如栩笑话了!”下阶梯时,她拍拍脑袋自言自语。
“小心!”突然身后传来惊喊,紧接着是一声低骂,“怎么骑车的,真是不长眼睛噢!”
欣宁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身子被一股大力扯开,手里的水晶球怦然落地,瞬间碎开。她惊魂未定地抬头,发现一辆似是刹车失灵的电动单车呼哧滑下天桥,只差一点,差一点就就撞到自己。
“你没事吧?”一个充满关心的嗓音问道。
欣宁这才发现正倚靠在某个陌生的胸膛,对方的手臂牢牢地握住她。她想象到几秒钟前可能发生的情况,惊魂未定,有股后怕,如果不是此人扯开她,她定被那车子撞下天桥。到时摔碎的恐怕不是水晶球,而是她的骨头。
“没事…”站稳脚步,欣宁抬起头打量这位恩人。
“没事就好。”对方拍拍她的肩,顺手抚开她脸上散乱的长发。待意识到正在做什么时,他讪讪地收回手,不好意思地笑道:“看你头发乱了…嘿,不好意思。”
这是个相当年轻的男人,穿着简单的牛仔裤,白色的高领毛衣,根本就像个大学生。不过,他有一张坚毅个性的脸庞,眼眸熠熠发亮,一张微微上扬的唇,初看一眼,立刻让她想起张靖宇。他们同属于那种热情而阳光的类型。天桥的路灯正好掩映路旁高大的树木里,灯光有些昏暗,但欣宁发现他的眼睛就像两盏明亮的灯,几乎把整张脸庞照亮。
“谢谢。”欣宁退开一步,大学生也罢,她不习惯与陌生人靠得如此近。
“可是,你的水晶球碎了。”他指指台阶上碎裂的玻璃片,还有一摊小水溅开着。
“那不是你的错。”这句回答算不算冷笑话?欣宁没再看他的表情,从包里找出几张纸巾,小心地把那些碎片扫拢清理,包裹起来,免得不小心被人踩到发生意外,然后步下天桥,将纸巾扔进垃圾桶。
还未走到华神火锅门口,一个高瘦的身影挡住她的去路,是刚才那位小伙子。他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手里捧着一个重新买来的水晶球,眼眸发亮地盯着她的脸:“这个——送给你!”(第三更,注意,出现新人物了。)
第三十一章:水晶之缘(二)
欣宁有点目瞪口呆,迅速收起惊讶,生疏礼貌地拒绝:“谢谢,无功不受禄。”
小伙子展露阳光般的笑容,一把抓起她的手,把水晶球塞到她掌心,“这叫什么禄呢?我看你刚才打碎了水晶球,挺心疼的样子,特意买一个送你。”*
欣宁皱眉,她刚才哪有心疼?只是刹那间有所感概,世间美好的东西总如昙花一现,不小心呵护就很容易破碎…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
“但是什么?是不是因为我们不认识,所以不敢接受陌生人的礼物?”他收起笑容,突然又纠正,“不,这十块钱的小东西怎么称得上是礼物?我叫周佳鸿,你叫什么?”
若非他言语清晰、样貌帅气挺拔,欣宁以为自己遇到了无赖。她摇摇头,把球还给他:“抱歉,我约了朋友,没时间跟你多说。”
“不告诉我名字也可以,水晶球你收好了。”他再度坚定地拉住她的手,有些认真道,“买给你的,女孩子不是幻想一个魔法球吗?如果你不要,就砸碎它吧!”
欣宁愣住,暗暗叹息,这果然是个孩子,竟说出如此孩子气的话。将球握在掌心,她抿抿唇角:“谢谢了。”
小伙子又恢复了开心:“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笑起来很好看。呵呵,你还没有结婚吧?”
欣宁睁大眼睛瞪着他,到底有完没完?越来越怀疑他在借机搭讪,不怀好意。
“没有结婚吧?那有没有男朋友?”他兴致勃勃地追问。
“我看现在的小孩子真是又早熟又无聊。天气这么冷,快点回家去,姐姐没时间陪你玩。”看在他救过自己一把,欣宁只是板起脸孔半开玩笑道。
“小孩子?姐姐?”他不悦地皱眉,“我已满二十六,足够做你的男朋友了!”
“请自重,不要胡说八道!”欣宁开始产生反感,决定不再理会他的纠缠,一口回绝他,他的样子根本不像二十六。
“喔…”他明显地失望,飞快又扬起笑,“没有胡说八道,你不是还没结婚吗?我对你一见钟情,有权力追求你吧!呵呵,记住我的名字——周佳鸿!”
欣宁简直觉得好笑,她看起来很幼齿吗?被一个认见面不到五分钟、年纪绝对小于自己的男人莫名追求,戏剧都没这么离谱。她抓紧那只水晶球,寻思着干脆把它还回去好了。
小伙子猜到她的意图,赶紧退后两步,帅气地扬起一只手在太阳穴边敬了个礼,大声道:“我们打个赌,如果下次还能这样不期而遇,你一定要告诉我——你的名字。”说完,他潇洒着转过身,那只手朝身后的她挥了挥,大步奔向天桥。
欣宁怔怔地注视那抹高瘦的身影消失,握住水晶球,喃喃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种偶遇,她一笑而过。
**
进入包房,如栩和逸辰已经开吃,火锅的香味顿时勾起她肚子里的馋虫。
“好久没吃家乡菜了,想念。”将水晶球顺手放在桌上,欣宁脱下外套,坐下。
“咦?什么东西?别告诉我,你迟到是为了这小孩子玩意。”如栩一边将羊肉卷下锅,一边惊讶道。
“的确是小孩子玩意儿。”欣宁将刚才遇到的唐突怪事笑着说给他们听。
如栩不冷不热地打趣道:“那小伙子帅不?现在流行八十岁娶十八,年轻男人找大妈。你要不也来场姐弟恋吧!我支持。”
欣宁拿起一只勺子往她伸长的筷子上一敲,给了个大白眼:“汪如栩,你欠抽,是在暗讽我成大妈了么?”
如栩委屈道:“请注意重点,我刚才说的核心观点是我支持你来场姐弟恋。虽然你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缘分这东西说不准,我觉得跟年轻的男人做朋友,会比较轻松。逸辰,你说是不是?”
逸辰若有所思地注视欣宁,不参合意见。
欣宁将如栩煮好的羊肉卷不客气地夹进自己碗里,挑挑眉:“什么爱情,什么男人,我全都看透了。你要喜欢,自己去找呗!不过我看那位谭少爷不错,挺适合你。”
如栩像被尖锐的利器刺了一下,倏地放下筷子,一脸认真地盯着欣宁:“提到那家伙,会严重影响我的食欲。你们不知道他多么恶劣,自命不凡、不可一世、目中无人、花心风流…这倒罢了,最让我无法认同的是他在法律上,喜欢打擦边球,是个没有原则、没有公正、没有道义、没有同情心的家伙!这样的男人,免费送给我,我都不要。”
逸辰皱眉,欣宁沉思,两人忽然异口同声道:“他真那么差劲?”
如栩肯定地点头:“如假包换。此人我已认识十三年,其品行恶劣、个性嚣张,让人难以忍受。不过,他今晚要跟周家小姐相亲,啧啧,但愿周小姐有双慧眼,能看透此人本质,别落入恶魔的陷阱才好。”
欣宁的表情已不能用惊诧来形容,她无比严肃地结论:“听上去的确坏到家了!但是,我第一次见如栩你用这么多形容词来描述同一个人。”
逸辰点头附和:“我很第一次见到你为一个人而大动肝火。”
如栩往三人的杯子里都倒上啤酒,才冷声道:“只能说明我长期受压迫,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了!”
欣宁不禁笑了。她知道如栩不会撒谎,如此恶声恶气评价一个人,必定是真的讨厌。不过,她看那谭少杰英俊洒脱,风姿翩翩,还有些幽默风趣,不像如栩嘴里十恶不赦的坏男人。唉!说好不谈爱情,怎么每次都不经意就想到爱情了呢?
“人不可貌相啊!来,我们三剑客聚会,干杯!”欣宁抛却话题,将水晶男与谭大少抛到九霄云外。
(第一更。哈,貌似沈同学要遭遇到年轻的对手了!好戏在后头。)
第三十一章:阴差阳错(一)
他们对酒当歌,畅谈畅饮,他们之间没有秘密,他们在一起没有压力,只有快乐。
一同开心地拥抱今天,至于无法预测的未来,老天爷应该早有安排…
欣宁在家休息了三日,哪都没去,一心一意陪伴父母。吃他们亲手做的菜,怀念感动地快要落泪,跟他们讲自己过去一年的经历和见闻,实在收获良多。去年她突然告知已离婚时,父亲被刺激得差点病发,好在母女俩同心协力再三解释,寸步不离地照顾,才没引出更多的悲剧。如今,父亲身体经过静心休养,恢复不错,三人又成了其乐融融的一家。*
这天,欣宁大早起床,穿着一套宽松的运动服在外面晨跑了几圈回来,顺便在附近小店买了早餐。刚进门,如栩一道十万火急的求救电话打过来。
“欣宁,麻烦你帮我个忙。我一早赶着出庭,落下一份重要的文件在家。我家的备用钥匙放在门外的花盆底座,你知道的,马上帮我送一下。”
“好的,直接送到法院?”
“不是不是…”如栩说得气喘,像是正在急促跑动着,“是一份关于上市公司股权分配的法律合同,该死的谭少杰要求我连夜修改完毕,刚才出门时忘记装进包了。你帮我送给一位姓周的先生,他的号码我马上发给你。”
“原来你也有这么糊涂的时刻。好的,快点!”
一分钟后。
欣宁来不及换衣服,套上运动鞋急匆匆下楼,一边拦车,一边拨打电话。
“周先生是吗?我代表旭日律师事务所给您送合同过来,请问您现在在哪里?”
“汪律师,这就是你们事务所的信誉吗?合同拖了一天才给我,现在已经八点半,我们九点要准时召开股东大会,你以为你赶得及吗?”对方的态度很是严肃。
欣宁一看手表,果然时间紧迫。她理解对方的心情,只好软下口吻:“抱歉周先生,我会尽力赶过来。请告诉我,您现在的位置吧!”
对方道:“云天酒店总部国际楼会议室。”
欣宁刚好跨上一辆车,听到熟悉的名字,愣了愣:“什么…”
“云天酒店总部,总之你最好能够快点赶过来。如果不是谭少爷拍胸脯保证汪律师有多么能干,我们哪敢把重要的CASE交给你。”
欣宁一时听得糊涂,她不过是替如栩送个文件罢了,对方有必要跟她说那么多吗?又是谭少爷,汪律师的,最让人头痛的是地点为何偏偏在云天酒店?凌江市这么大,这家不知是什么的公司为何要跑到人家酒店开会?莫名其妙!
云天、云天,两个字有如噩梦,一路上她紧紧抓着文件袋,暗想幸好不是云天集团总部,否则会遇到他…
他这种时间段出现在酒店的机率应该为零,如此自我安慰,欣宁的心情逐渐平缓下来。
的士司机在她的促催下,加足油门,可惜正逢上班高峰期,小车大巴塞满了街道,无论怎么着急都难以插翅。
**
云天酒店富丽堂皇,站在门口仰望,直耸云霄。
欣宁气都没喘一口,疾步奔向里边。她径直穿过大堂,出后门,绕过假山小桥,来到国际楼门口。华贵的玻璃门前,前台工作人员挡住了她的去路,朝她的装扮上下打量了几眼,问明身份才允许她进入。
“汪小姐,会议已经开始了。周先生说,如果您迟到的话,就请您把文件直接送进会议室。”
是的,此刻是九点十分,如果不是塞车,她不会迟到。欣宁没时间解释自己不姓汪,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帮如栩做事还是负责到底吧!搭乘电梯来到会议室门口,四周静悄悄的,隐约从门内传来一个人说话的声音,但听不清楚,随后是一片掌声。
欣宁做了个深呼吸,将长发撩到耳后,表情镇定,毅然敲门。
“进来。”隐约听到低沉有力的男性嗓音,莫名地熟悉,那个瞬间,不知怎地,她的心口狂跳了几下。
门推开,她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椭圆形的大会议桌,中间是芬芳扑鼻的鲜花,桌旁坐着十几位西装笔挺的高级行政,正前方的屏幕旁站着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投影的灯光照在他英俊不凡的脸上,他微微眯起眼睛,灯光的反射让他有点看不清门口的人。
但欣宁在瞬间如遭电击,视线最先落在此人的脸上,忘了呼吸,忘了转移,忘了周遭的一切,只听到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快要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