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宁完全能感受到他的愤怒,婆婆的做法的确够现实,够残忍,连她听了都为尉馨悲哀。
沈奕棠屈膝半跪在沙发前,仰望着母亲苍白的脸,眼底写满了疑惑:“但是妈,你怎么知道馨馨做过肾脏手术?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文燕却忽然拉住丈夫的手,带着恳求:“兴国,你能先告诉我,告诉你那些往事秘密的人到底是谁?他还说了什么?”
沈父冷漠严肃地放开她,转身上了楼,不一会手里多了个国内快递的信封。文燕抖动着手拆开信封,将里面的七八页纸迅速扫了一遍,眸子闪过好几种情绪。纸上印有照片也有文字,以及病历证明。当她抬头,她的神情有些慌乱,脸上失去血色。
沈父沉重道:“我以为你自己会全部坦白的,没想到最后你还是要先试探我知道多少。文燕啊,我从没这么失望过。”
文燕不断地摇头,喃喃否认:“不是的…我知道我错了,我也可以解释!当时为了建恒,我逼不得已才那样做的。”
“都已经那样做了,做出不可饶恕的错事,害了那个女孩子的一生,你还有什么可以解释?”沈父说完,拂袖上楼,拒绝再听半个字。
欣宁听得揪心,奕桓又是谁?看到婆婆失去往日的冷静,眼泪簌簌滚落,口口声声都是懊悔之言,她又惊又疑。
沈奕棠何尝不是?万万没想到母亲话还没说几句,就出现这情况。
“妈…你到底做了什么?跟建恒表哥什么事?他不是…不是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么?”沈奕棠冲过去夺走文燕手里的资料,浏览了几页,一行行触目惊心的控诉映入眼帘。
纸张从他的指尖飘落,他僵硬地站立着如同一座冰冷的雕塑。
欣宁将它们一一捡起,细细地翻阅,手指也越来越难以动作,不可置信地盯着文燕。
文燕想上楼去追丈夫,沈奕棠却猛地伸手拖住她的胳膊。
“妈,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没有做过!你以前不认识馨馨,是我介绍她时,你才认识的…她的肾脏移植手术跟你无关,对不对?”
文燕的眼睛红红的,哽咽道:“在你第一次介绍尉馨给我认识时,我就已经认出了她。那个女孩子——正是十年前为你建恒表哥捐肾的人。”
文建恒——大沈奕棠八岁,是文燕最谈得来的兄长的儿子,也是最疼爱奕棠的表哥。建恒的父母大部分时间在美国,他几乎都是被文燕养大,文燕对他的重视并不亚于沈奕棠。可惜二十几岁时突然出现急性肾衰竭,需要马上换肾治疗,那是唯一能够让他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然而众所周知,要找到可以匹配的肾源万分困难,可遇不可求,短短时日内去哪找适合的肾源呢?不得不说,文建恒非常幸运,当时同在医院因阑尾炎而住院的尉馨正好做完了一些检查,医生无意中发现她极有可能成为相匹配的那个人。
得知这一线索后,文燕不停地恳求尉馨的父亲。尉父自然不答应,他一个单身男人将女儿拉扯大不容易,对尉馨还是疼爱的。但后来文燕出的价码太诱人,他足足考虑了三天,终是没抵挡住金钱的诱惑。那时候尉馨太单纯,他骗她在手术单上签字,她看都没看全然相信父亲,却没想到这一签其实将自己宝贵的肾给出卖了…
无论是道德还是法律上来说,文燕都做错了,她太自私,就像是黑市交易,干着不为人知的罪恶之事。那场手术尉馨始终处在全麻醉中,之后感觉到疼痛,清醒过来后才发现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第一更)
第十九章:心意已决(三)
尉馨知道后,忧郁了好一段时间,却无法怨恨相依为命的爸爸。可惜手术似乎不算成功,文建恒不到一年就出现了排斥症状。而尉馨几年之后身体也逐渐虚弱…
楼上传来文燕拍门不断请求丈夫谈一谈的声音,她嗓音几近嘶哑:“我不知道命运会这么捉弄人啊…你知道我把建恒当自己儿子一样,当时那种情况下,我…我来不及有其他念头,我只想救好建恒啊!”*
“你怎么可以这样自私?别人家孩子的命就不是命吗?”沈父换了套衣服走出来。
文燕赶紧捉住他的手臂:“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医生说只要她身体健康,捐肾是不会影响她的生命…我以为…我没想到…后来尉馨爸爸不断地敲诈我,我都怕别人知道,尽量满足他的要求…她有那样的爸爸,我没办法让儿子跟她在一起,我以为送刺激她送她出国是最好的路…”
沈父将她拖进房间,“说再多都没用,错误已经造成。你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我,而是尉家父女。那快递应该是尉馨父亲传来的,我暂时查不到他的下落,或许你知道。”
文燕的嘴唇哆嗦了一下:“我…我也不确定他在哪,他在四年前就失踪了。我知道尉馨很想找到她爸爸,也想要补偿她,上次派人打听到他可能住在一座城中村里…”
原来,母亲和尉馨那天去城中村,是为了寻找尉父。怪不得两个人的状态都怪异而紧张,是不想被他发现这些秘密。沈奕棠还站在原地,耳边回响着父母的对话,他的思绪停摆了片刻,黯淡的眸子才慢慢有了反应,怔怔地看着欣宁。
欣宁对上他深刻哀伤和无力的目光,头一次感觉这个男人如此脆弱。她咬咬唇,很轻很迟缓地朝他走过去。
他猛地张开双臂将她抱在怀中,下巴压在她纤细的肩头,结实挺拔的身躯却像个孩子带着几许轻颤,用力地抱着她。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的力道,抱得她快要透不过气来,那瞬间,欣宁脸上的冷静淡化了不少。
她伸出双手,也轻轻回抱着他,以很清晰的口吻说道:“沈奕棠,我支持你去找她。”
沈奕棠闭着眼眸,听到她这句话后,霍然张开,眼角透着湿润。他抓住她的双肩,有丝慌乱:“你是什么意思?”
欣宁的双手抵在他的胸口,两人的姿势看上去很亲密,互相倚靠着,但他们的神色截然不同。他焦灼而心慌,她微笑而淡定。
“你现在的心情一定很纷乱,很矛盾,我知道你最大的确定就是优柔寡断,这个时候我帮你做出决定,不是很好吗?”
“你的意思是…”他喉结迅速滚动了一下,“你要让我跟尉馨在一起?”
“你觉得这样不好?我们的关系不该一直拖拖拉拉的,对谁都不好。这个家里现在只有我最清醒,你应该听我的,没错!”
“欣宁,我…”
“你想说什么?知道了妈曾经做过的错事,你还能够心安理得跟我在一起?还是能够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去找她?别忘记了,我们本来就是一对决定要离婚的夫妻。你心里从没忘记过她,却也从没爱过我,对吗?”
他真的从没爱过她吗?为什么会为她的彻夜不归而心焦怒急,为什么会在这痛苦脆弱的时候想拥抱她?为什么感受到她的体温时,心绪会莫名地镇定些?为什么听到她要成全他和尉馨,心脏会骤然破出一个洞,空得让人发慌?为什么…
沈奕棠扯动着唇瓣,有人扼住了他的呼吸,他耳边听不到父母楼上的声音,听不到欣宁正在说什么,他低沉地、嘶哑地、带着恳求地说:“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说放弃?”
欣宁的眼窝悄然红了,她定定地仰望进他的眸底,泪中带笑:“不能。”不要怪她残忍,不要以为这个时候说成全有多伟大,也不要以为她退出的心毫无感觉,只不过,没人比她更清楚,他不能做决定的事,她必须帮他做!
沈奕棠的心瞬间无声地裂开了,他尝到了比当年尉馨离开时更深的痛。他用力地抓紧她的手,一字一字道:“何欣宁,你其实很冷酷,知道吗?”
她又笑了,轻轻地摇头,瞬间提高了语气:“沈奕棠,你是天之骄子,打不败的!在感情上不要做一个懦夫,勇敢地去面对问题,我冷酷是因为我已经不需要你了,但是她需要,请不要让一个女人为你伤痛两次。”
沈奕棠有些明白了,欣宁不需要他,所以他的痛他的累,都跟她无关了。曾经一心一意温柔顺从他的妻子,再也不打算照顾他、体贴他了,哪怕是这样低落的时刻,哪怕是他用恳求的语气请她不要放手…
她——已经不爱他了…是真的!
楼上传来脚步声,沈父和文燕走了下来。
文燕托起沈奕棠的手:“儿子,妈对不起你,对不起…”
沈奕棠的心情未能从欣宁的话里解脱出来,定定注视着母亲。
沈父的话总是那么铿锵有力:“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哪怕这件事已经过去十年、二十年。文燕做错的事,不该让孩子们来承担,已经造成的伤害,我们要想办法弥补。我们沈家的人至少要能挺直脊梁骨,不做亏心事,才能坦然地面对所有人。”
临出门口前,沈父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将欣宁单独叫到旁边,以只有两个人才听到的低音说道:“欣宁,无论如何,我希望在奕棠需要你的时候,你能够站在他身边,算爸拜托你。”面对这个最喜欢的儿媳妇,他有太多惭愧。
欣宁无语哽咽,默默道:我曾经那么那么深爱着他,如今退出一步,只想站在他的身后,可以吗?
(PS:某菲正在努力码字中,码一章更一章,亲们期待已久虐沈的日子到了…尉馨的事基本揭开了,后面基本是感情戏对手戏啦!)
第十九章:退后一步(一)
佛说:所谓一切皆由因果。整个事件里,究竟谁对谁错,谁错得更多?都不过是因果循环。
沈父和文燕跨入电梯后,欣宁目不转睛地看着沈奕棠:“你不一起去吗?还是愧疚到连再见尉馨的勇气都没有了?”她说完亲手替他按下电梯开关。*
沈奕棠默默低头,想起昨夜尉馨说不要万不得已,绝不说出真相的悲痛神情,原来她默默承受了那么多委屈,在他面前维护着母亲的形象。她把他推向门外时神情绝望,饱含毅然的决心…
“人的心能承载的伤痛很有限,我难以想象尉馨以怎样的心情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又分开这么多年。但是我知道,她爱你是真的,她需要你是真的,你应该去!”
电梯上来了,欣宁把他推进了电梯。
沈奕棠知道自己应该去,尉馨的事不可能逃避。但他的脚步似有千斤重,深深地注视着眼前面容冷静的女人。他们互相对视着,不再需要语言,彼此缠绕的视线里包含着太多太多说不出口的情绪。电梯门缓缓合上,将他们隔开…
他颓然地靠在墙壁上,怔怔望着电梯数字逐一变化,心很彷徨。
欣宁站在楼上,默默看着电子数字变成了一,才抹去最后一秒滚落的眼泪,转身回到屋子里。
“张靖宇,尉馨是不是一直在寻找她的爸爸?”
“欣宁?”张靖宇被忽如其来的电话而惊异。
“有一个人,他说不定就是她要找的人!你现在马上出来,我们去找他。”就在刚才,她终于想明白了。那个穿陈旧的蓝色工作服做电工装扮的男人,第一次出现在竞选会场,一直盯着的是公公婆婆;后来在尉馨家楼梯口出现,是他知道女儿的住处。可是,他为什么不直接见尉馨呢?
**
尉馨辞职了,并且搬离了原本的公寓。这并非偶然,她早在前几天就做好了这种打算,现在的她去哪里了呢?离开前告诉沈奕棠真相,是最后的解脱,也是最后的报复吧!
沈父与文燕回到家,心情比出去的时候更沉重。
沈奕棠开着车在街上沿路寻找,明知道希望渺茫,但他不知道回到家里还能做什么?她在这座城市是孤单的,能去哪里?母亲说上次跟她到城中村是为了寻找失踪已久的爸爸,那么她会在去城中村吗?
车子的方向盘一转,飞快地驶向目标地。
同一时间,欣宁跟张靖宇已在城中村开始打听,她描述着尉父的体型和装扮,一家一家地询问。
“欣宁,到底怎么回事?你还没跟我说。”
“你不要问那么多,尉馨很希望找到她爸爸,我们帮她就是。”
“我的意思是——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关心小馨了?你们不是…情敌关系吗?”
“张靖宇,在你看来,我是那么没良心没大脑的女人吗?情敌是情敌,但她现在的确很需要帮忙,我就事论事,你别发散思维想那么多。”
靖宇带着深意研究着她的表情,“别以为我看不出来,现在小馨一个人孤孤单单,奕棠放不下她。你希望小馨找到父亲后,奕棠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压力,你也可以想办法让他留在你身边。”
欣宁停下脚步,一字一字道:“张先生,你想多了!我对那个男人已经不稀罕了!”
靖宇耸耸肩,“欣宁,虽然我很乐意听到这样的结果,这表示我的机会来了,可以不用顾忌他,光明正大地追求你。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沈奕棠那家伙真是个感情非常迟钝的人,他对你的在乎程度,恐怕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如果他已经爱上了你,你也已经不稀罕了吗?”
欣宁像听到了一个天下的笑话,戳戳他的手臂:“他的爱能一心一意只给我么?他的爱能为我做到什么程度?只要尉馨有风吹草动,你信不信,他可以立马飞车过去。”
“你有风吹草动的时候,他也同样着急。”
“哼!多谢了,我不需要。”欣宁大步爬上楼梯,他们还要继续打听呢!
“记得上次你被江氏科技的人绑架的事情吗?”靖宇忽然道。
欣宁惊异地转过身,“你怎么知道那件事?”受到惊吓后,她当天就去了巴黎,将那些可怕的记忆抹掉。虽然后来也做过一两次噩梦,但总算渐渐消除了恐惧。警方说追查不到匪徒的下落,江氏科技的线索又中断,此事不了了之。
“看样子你真的不知道,你被匪徒挟持的时候,正好被奕棠看到,他不顾危险一路追车尾随着你们。如果不是他用自己交换你,你怎么可能平安无事地就被匪徒放走?”
“这…这不可能。”
“我发誓,是真的,因为我当时也赶去了现场。奕棠为你受了不少伤,如果不是警察赶到,还不知道有没有性命之忧。”
欣宁愣怔了一会,甩甩头:“那又怎样?江氏科技那件事,我费了好大的劲去帮云天争夺土地,我被坏人绑架还不是托了他的福。他难道不该救我吗?换了任何一个有正义感的男人,就算不认识我也会救的吧!”
靖宇听出了她语气里刻意装出来的不在乎,皱眉:“别人不会用自己的性命来交换你。”
欣宁挑挑眉:“如果是你碰到呢?你也不会吗?”
靖宇被问住,随口忍不住笑起来:“我当然会,就算是不认识的女人,我也会。”
“那不得了。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他多么好,他的好我可全见识过了,再怎么说也挽回不了我的心。”欣宁说得轻巧,唯有她自己明白,乍听到此事时,内心仍无法克制地震动。在巴黎时他脸上的伤…他救她为什么没提过呢?
(第三更)
第十九章:退后一步(二)
但那又如何?她一想到这段日子经历的痛苦,想到以后看不见的未来,就不可能再接受他。
“何欣宁,你真的变心了!”一开始不相信她的冷淡是真的,但她的表情越来越坚定,靖宇做出如此结论。
欣宁微微一笑,苦涩掩藏,不置可否,“快点,找了一小时才找完一栋楼。”*
“今天晚上找不完了。”靖宇客观地说。
“那也得找。”
“我们应该去小馨那里要张照片,再来问就方便多了。”
欣宁停住正要敲门的手,张了张嘴:“我…怎么没想到?”自以为很冷静,但沈家的混乱里,她的思绪还是受到了很深的影响,忘记了拿照片追查这最简单的办法。
靖宇挑挑眉:“你想到也没用,我估计小馨已经用过这个法子了。”
“所以…我们是找不到了?”
“一个人要存心躲起来,别人是很难找到的。小馨的爸爸刻意不见女儿,必有他的理由,我明天直接去找小馨。但现在,我们是不是该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呢?”
他说得有理,欣宁暂时放弃了寻找,两人进入一家茶座喝茶,稍做休息。她自然不可能把婆婆的那些错事说出来,靖宇再三套话,她也守口如瓶。话题最后落到了她跟王逸辰的关系上。
“你要对奕棠放手,真的是因为爱上了姓王的?”
“他不值得我动心吗?”欣宁没直接肯定。
“他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但你是个很执着的女人。”
“所以决定了放手就不会改变。”
“但选择在这个时候放开奕棠,你有没有觉得太残忍了?他正是需要你的时候。”靖宇了解自己的兄弟,说实话,如果欣宁不是奕棠的妻子,看她这种婚姻状况,他早就动手了。
欣宁一口气喝完整杯茶,不打算多谈,起身道:“在我需要他的时候,他没有多看过我一眼。我都没觉得他太残忍,因为我知道,没有爱的时候怎能奢求人家温柔体贴?”
靖宇赶紧买单,起身追上她:“你已经不爱奕棠了?”
欣宁的回答很干脆:“爱情,我已经不需要了!”
**
当晚,沈奕棠从外面回来差不多零点了,当然也没有任何结果。
欣宁听说他也去了城中村,有些意外。听说尉馨辞职和搬走后,更是惊诧。不过是一天时间,她怎么可能消失得那么彻底?
两人都住在父母家,卧房很大,不得不共用一张床。
谁也睡不着,但之前欣宁说过退让与放手的话语,这让两人之间的那道鸿沟拉到了最大距离。他们静静地躺着,一床被子,一人占据一方,床中间的部分空着,谁也没有动。
真是太累了…*得连向对方靠近一寸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不用担心,她不会有事的。”她说。
“谢谢。”他疲惫道。
静默。
“如果是你,你会去哪里?”良久,他问。
“我…会去找爸爸。”但没必要辞去一份好工作,还要搬走,除非她以为可以永远不再这里的每个人。欣宁侧身注视着他,“我以前不知道她这么坚韧,坚韧的人是不会轻易舍弃生命的,你放心。”
一语说中了他最担心的事,轻哼一声,他也侧过身,幽幽黑眸静静地落在她的脸上。
她被盯得窘迫,不着痕迹地躺平,双手扶着被子,低声道:“好累,睡吧!”
“明天是周六,不用上班,不可以陪我多聊一会么?”
“对不起,我累了。”她闭上了眼睛。
然而,他的目光久久地注视着,直到她的四肢已经放松,呼吸已经均匀,他依旧那样不动不动地注视着。快到天亮时,一声轻得不能再轻的叹息声从嘴角溢出。
他不想失去她,越是这种时刻,他越明白自己的心意。
或许,婚姻的一开始他有叛逆,有不甘,想折磨她,报复她。但新婚之夜占有她纯洁的身体时,他的心似乎有了种莫名的情愫。这个送上门来的女人,他要永远锁住她,用婚姻的囚牢锁住她!认识她这么多年,她带给他的都是甜美和轻松,无怨无悔地照顾他。如果不是他跟尉馨重新走在一起,他们那平静但安宁的生活会继续下去吧?
短短几个月,历经了波澜起伏,还能跟她同盖一张被子、同睡一张床上,他越发明白心头的渴望——希望永远有她这样相伴。
可是…一切还可能重新开始吗?
他有无法置之不理的尉馨,她有琵琶别抱的王逸辰…
想到此,他不禁挪动了身躯,很小心很缓慢地靠近她。双臂将她拥进怀里,将她的脑袋搁在自己的肩窝,如此,空寂了的心神奇地充实了一些。欣宁睡得沉,浑然不觉,习惯性往温暖的源泉蹭了蹭,小手无意识地搭在他的腰杆上。
窗外的天空开始泛白,他这才经受不起浓重的困意,一分钟进入了梦乡。
生物钟敲醒了欣宁的知觉,她睁开眼睛,发现熟悉的俊容就在眼前,他的手臂环抱着自己的背,自己的手也十分配合地揽住他。真要命!这算什么?惯性吗?涌出心酸,懊恼也爬满了她的脸。
想撑起身子,无意中发现他双眸下浅浅的黑影。其实他的眼睛很漂亮,狭长、深邃,睫毛浓密,看人的时候温柔也好,冷酷也罢,都有一种特别的魅力。最近他的眼睛很黯淡,一连多日他都没睡过好觉了…
欣宁想起他的指控——何欣宁,你其实很冷酷,你知道吗?
想起张靖宇的话——你是不是太残忍了?现在正是他需要你的时候。
(第四更ps:外界的压力越大,他对她的感情就越靠近。然而,她已经不愿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