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馨脸色越来越冷,嘴唇飞快张合,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忽然见到她对面的人霍地起身。 
对方转过身来,欣宁惊讶地睁圆了眼睛。她赶紧低头,一手支着脑袋半捂着脸,一手取过桌侧的杂志随便翻动,内心却波澜起伏,难以平静。 
是沈奕棠的妈妈… 
文燕的脸色比尉馨更难看,阴沉得有些骇人。精致的红唇紧紧抿着,她生气的时候跟沈奕棠十分相似。 
欣宁目送她走出咖啡厅,脑子里盘旋着好多问题。视线转回到尉馨脸上,发现那双美丽的眸子里流露一种不屑,嘴角扬起了一抹冷笑。 
欣宁不觉打了个寒颤,那真是尉馨么? 
真是她悄悄羡慕多年的的尉馨么? 
婆婆和尉馨为何悄悄见面?她们俩说了些什么?像婆婆那样注重面子和声誉的女人,或许是在阻止尉馨与沈奕棠纠缠吧!她已经告诉尉馨,儿子已婚的真相了么?* 
如果尉馨想要跟沈奕棠有结果,以她柔弱的个性应该极力讨未来婆婆欢心才对,为何又摆出一副怨愤和不屑的姿态?她难道不知道惹怒了沈母,只会加速她与沈奕棠的分离,因为沈母最受不了别人对她有所不敬。 
还有,她最后的冷笑又代表什么? 
尉馨沉浸于自己的心事,没察觉被人在从头到尾默默观察。她扬手招来服务员买单,离开的单薄背影笔直而孤傲。 
原来每个人都有不善为人知的一面,沈奕棠可曾见过尉馨这个样子?欣宁的思绪不禁混乱了,心不在焉喝着咖啡,尝到淡淡的苦涩。 
无心再逛街,一个人在街上游荡了半小时,茫然不知要去哪里好。打电话给如栩,如栩说晚上要陪父母吃饭。再打给逸辰,逸辰说正在邻市为一场慈善晚会友情演出,明天才能回来。 
自上次回娘家后,欣宁就一直没回去过,怕妈妈问起“离婚”的事,也怕爸爸察觉到什么影响身体。 
** 
欣宁准备回家,电话却响了,今天的电话格外多,才刚接完社里的一个电话。 
这次屏幕上显示的竟是沈母的名字,她的心怦怦直跳。 
“欣宁,奕棠跟我说你出差了?” 
“恩。” 
“回来没?” 
“恩,刚回。” 
“见到奕棠了没?” 
“还没…”几句对话下来,欣宁忐忑不安,婆婆是无事绝对不找她的,此刻对她说话的语气好得奇怪。她可不会忘记出差前,婆婆在家门口撞见自己跟逸辰时,那尖酸刁难的语气。 
“你要多关心奕棠,公司遇到很大的困难,他食不下咽,最近又瘦了。别怪妈多嘴,妻子总是男人在外面打拼事业的保障,像我以前打理公司那么忙,在家却绝对是亲自照顾你公公的。” 
“妈…”欣宁不知道她突然说这些什么意思? 
“反正夫妻之间总会发生些矛盾,上次是妈误会了,原来上次那位王先生是你的老同学,不过你可不能让奕棠也误会啊!不管怎样,你进了沈家门,妈就把你当成沈家儿媳妇的。” 
婆婆还不知道她和奕棠闹离婚,但为何态度转变?跟云天的土地案子有关,还是跟她知道尉馨的存在有关? 
欣宁不敢妄想婆婆承认自己的地位有多真心,这段婚姻里她想放手,沈奕棠也无心挽回,走到尽头已是必然。 
“叭叭——”一辆黑色的轿车在路边按了按喇叭,拉回了欣宁的思绪。 
车窗玻璃滑落,露出沈奕棠清俊的面庞。 
欣宁皱眉,第一秒钟就想起沈母刚才所说的,他最近的确又瘦了。 
“上车。”沈奕棠淡淡开口,语气平静。 
欣宁定定站了几秒钟,还是选择上车。车子重新启动,两人都有些沉默,她在车窗玻璃上,能隐约瞧见他严肃的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问。 
“今天。” 
“哦。” 
然后又是沉默,过了会,他再问:“出差去了哪?” 
欣宁眼前浮现出山村落后状况,嗓音低哑:“一个叫平乡村的地方。” 
沈奕棠有些惊讶,勾出一抹浅笑:“贫困山区?怎么,你们社里不是向来只关注都市里的现代繁华,什么时候也打扶贫的招牌了?” 
欣宁能听出他故意将语气变得轻松,于是也顺着气氛回答:“没大家表面看得那么简单。我回来后才听说,这次采访跟市里的一些行政领导大选有关。” 
沈奕棠不禁拢眉:“这两者会有什么关系?”他知道父亲也被提名了。 
欣宁本来不想多说工作的事,但她发现跟沈奕棠聊工作时,似乎还算融洽,道:“平乡村贫穷落后,需要建一所希望小学,其实是市局某位领导想借机上位做宣传而已。说到底,就是有爱心的慈善事业被人所利用罢了。” 
这种抛砖引玉,用慈善手段谋取声誉和政绩的事,的确时有发生,只是媒体在报道时都不可能报道这背后的隐晦关系而已。 
欣宁心情复杂,靠在椅背上沉思。 
沈奕棠道:“就算是一种利用,至少平乡村的孩子得到了实际的好处,这就够了。” 
“恩。”欣宁望着车子前行的方向,问:“你要去哪里?我想回家,如果不顺路的话…” 
“去见一个几年没见的老朋友。”沈奕棠侧过脸,瞥了她一眼。 
老朋友?
第八章:人心两面(二)
老朋友? 
这是沈奕棠头一次主动跟欣宁提起他的老朋友。她的印象里,他好像除了生意上合作的伙伴,几乎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脑海里不禁联想到一个阳光般热情的男人,他要见的是张靖宇么? 
真如所料的话,欣宁下意识地想避开不见。* 
张靖宇的行事风格太多主动,如果知道她跟沈奕棠关系,一口气问出十个八个问题都不足为奇,她不想到时候场面尴尬。再说张靖宇在她手心里留的电话号码,她一回到家里立刻清洗掉了,不认为有必要再跟他牵扯。 
猜测归猜测,她还是得确定一下:“什么样的老朋友?” 
“大学同学。”沈奕棠握方向盘的手指悄然紧了紧,声音很沉,听那语气好像并不愿意去见面似的。 
“哦。我记得你以前提过,很少有大学同学住在凌江的。” 
“他是北方人,大学时我们住同一宿舍。”沈奕棠简要解释。 
“他…以前来过凌江么?” 
“四年前来过。”他的嗓音莫名地绷紧,好似想到了某件极愉快的回忆。 
欣宁已经确定所谓老朋友就是张靖宇了,她笑笑:“你是打算带我一起去见他?沈奕棠,别忘记你一直在隐婚,现在我们都快要离婚了,不如继续隐下去吧!”意思是她不想去。 
沈奕棠牙根一紧,挤出几个字:“他是唯一知道我已婚的人,并且指定让我带你去见他。” 
“哦…”看来两个男人关系密切,欣宁更不想出现了,“尉馨呢?他应该知道你们曾经是恋人,不怕被他说你辜负了尉馨?” 
沈奕棠垂眸,半敛起眼底涌现的万般思潮,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欣宁越想越觉得关系复杂,克制住流淌在心底的惊涛骇浪:“我不去,也没必要去,你不妨直接告诉他,你已经离婚了。”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激动地想哭,去见男人的好友就等于被他所接受和认可,然而现在又算什么? 
“算了。”沈奕棠烦躁地将车子停住,笔直地望进她的眼睛里,“我先送你回去。” 
欣宁点点头:“沈奕棠…” 
“做什么?” 
“我们回不到以前了。” 
“我知道,我们以前也不见得有多好!”沈奕棠一转方向盘,她的身子飞快地倾斜,差点撞到玻璃窗上。 
欣宁抓住车子的门把,抓得很紧。他就是这样,态度全凭心意,从不顾及她的感受。 
二十多分钟后,沈奕棠将车停在自家小区门口,神色才缓和不少:“欣宁,想想你父母,想想我爸妈…这个婚,真要离得那么急吗?” 
“你果真很孝敬,是个好儿子。我不急,我是怕你急。”欣宁只能这样回答,忍住眼底的热气。 
“那好,我不急。我们不妨约法三章:一、不要再轻易提‘离婚’两个字;二、我们要学会和平相处,尽量不要吵架;三、你可以继续保持随时离婚的意愿,等我觉得该结束时,会主动告诉你。同意吗?” 
“沈奕棠…你这样做真的只是为了父母吗?”欣宁也不清楚自己想听到什么答案。 
“是,四位长辈,谁也受不起这个惊吓。”他冷淡而理智。 
“那我问你。”她吸了口气,“你有带尉馨来过家里吗?” 
“没有。”他回答很快,没有说谎的痕迹。 
“好,我答应你的约法三章,希望在我离开这座房子前,请尊重我。” 
沈奕棠蹙紧浓眉:“放心,这点我绝对可以保证,屋子里只会有一个女主人。但我希望女主人能够像以前一样勤劳持家,说实话,阿兰的菜做得没你好吃。” 
欣宁刚要推开车门的动作不禁停了一拍,他在告诉她,进入家里收拾的是阿兰,也在夸她其实厨艺不错么?他的眼神好毒,竟然可以看穿她的心思。 
“咳!再见。”下了车,夜的冷风吹在身上,发丝飞扬。欣宁抚住胸口,感觉阵阵热烫。她飞快拍了自己一掌,咬牙道:“何欣宁,想什么呢?他暂时不离的理由不是因为舍不得,你一定要立场坚定,绝不动摇!” 
** 
云天酒店门口,黑色的轿车停下,沈奕棠刚走出来,就看到立在门口的那抹修长身影。 
“为什么不在房间等着?”许久不见,两人没有半句客套,也没有热情,沈奕棠笔直地走向对方。 
“五分钟前接到电话说沈总您马上到,我这个小人物当然要在这里恭候了。”张靖宇在酒店整理了行头,此时一身银灰色的长风衣勾勒出挺拔的身形,玉树临风。 
“进去吧!”沈奕棠的脸上看不出有多少欣喜,眼神甚至是阴沉的。 
“你根本不欢迎我来,还在记仇?”张靖宇不是傻子,两人一前一后进入贵宾房间,将门关上。 
沈奕棠转过身,眸光犀利:“你知道就好!为什么突然来凌江?” 
“喂!我承认当年明知道尉馨要离开,没有及时告诉你,是我不对,但你不至于小气到现在吧?我们好歹是曾经同穿一条裤子的兄弟呐!”张靖禹挑高浓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沈奕棠不为所动,目光直视着他:“打算呆多久?” 
张靖宇生性不喜拘束,是个自由摄影师,经常在各地奔走拍摄珍贵图片,提供给报社或杂志换取下一站的路费。他很少在同一个地方呆太久,说那样的人生会很闷。不过,此刻他却笑眯眯地回答:“或许不走了,在这里找份好工作,安稳生活。” 
沈奕棠英挺的面容上立刻笼罩寒霜,不悦道:“你是认真的?” 
张靖宇潇洒地摊开双手:“我百分百认真呢!凌江市是个好地方,适合长住。对了,我不是让你带老婆来吗?人呢?” 
沈奕棠上前逼近他:“你是知道馨馨回国了,才特意来这里的吧?” 
张靖宇勾起唇角,黑眸不再有半丝笑意:“你知道就好!知道就该带那个女人过来,让我好好瞧瞧,究竟是怎样的狐狸精,有本事让你抛弃一个爱你至深的好女人!” 
(PS:今天又更新了五章,很尽力。但感觉一天写太多,脑子晕乎乎的,对语言感觉把握不好…)
第八章:人心两面(三)
当然,如果张靖宇知道自己嘴里的狐狸精就是何欣宁,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大学时,沈奕棠和尉馨的恋情,他可称得上是半个媒人。说到底,当年他也喜欢过尉馨,后来见尉馨只倾情于自己好兄弟,便洒脱地退出,把尉馨当亲妹妹一样看待。* 
尉馨的身世,他和沈奕棠一样知情。怜惜这个柔弱而坚韧的女孩子,以为毕业后,她会顺利嫁入沈家,哪知四年前的变故那么让人措手不及… 
“你说错了,我从来没有要抛弃她。”沈奕棠知道这个说辞难以让人信服,但他仍要表明自己的立场。 
“没抛弃?沈奕棠,你还真他M的有情有义!”张靖宇一拳捶在他的下颌,眼中迸发出一股难解的怒气,“馨馨怎么办?别告诉我,你结婚时压根没想过馨馨还会回来!” 
沈奕棠的下巴重重吃痛,咬到嘴角破了一块,皱眉道:“她一声不吭离开,的确没说过会回来。” 
“该死的!我没亲口告诉过你吗?她是为你而离开,也一定会为你而回来,而你竟然没有等她!沈奕棠,你简直不可饶恕!”张靖宇露出性格中最暴戾的一面。 
沈奕棠眼神复杂变幻,他大手撑在沙发椅背上,嗓音沙哑:“没错。你是说过她为我离开,却没有说明白什么才叫‘为我离开’!我那么在乎她,在美国时就想过一回来马上要跟她结婚,而她呢?一句解释都没有,就舍得把我抛下…张靖宇,你这个处处留情的花花公子,你明白那种全心全意爱一个人,骤然失去的感觉吗?” 
“是,我是不明白!” 
“一夜之间像是失去阳光,只要想起她,就会感到撕心裂肺的痛苦,以致于后来连想都不敢想。” 
张靖宇沉默了两秒钟,死死盯着他:“不要跟我说什么爱情。如果你真正懂得爱情,就该懂得守候。如果你真的深爱馨馨,就该相信她。” 
“两年…你以为两年很短暂吗?”沈奕棠苦笑着摇头,无力回首那两年度日如年的时光,“时间像等待死亡一样缓慢,每一天、每一刻都在盼望,得到的却是失望…越来越多的失望,直至绝望。” 
“没爱上别人,为什么还要结婚?”张靖宇提出重点问题,反正他难以原谅他。 
“张靖宇,你以为每个人都可以跟你一样自由洒脱吗?你以为世上每个人结婚的理由都是因为爱情吗?不,能够为爱而婚的人是幸福的,可惜还有很多人跟我一样,因为父母、因为四面八方不可抗拒的压力、因为在一如死水的人生中需要一个新的开始…” 
人生都有逆境与低谷,那段时间家里父亲身体不好,又政策高压,堆积在一起的压力像密密实实的网,他结婚是一条可以让很多人轻松的路。或许决定娶另一个女人,是刹那间冲动答应的,但在尉馨再度出现之前,他依然认为这段婚姻可以继续经营。 
张靖宇狠狠瞪住他:“我不想听那么多废话,总之你就是背叛了馨馨。你说,看到馨馨孤零零地回来,还会感觉撕心裂肺吗?她知道你已经结婚了吗?” 
沈奕棠抿紧薄唇,没有回答。 
张靖宇不允许他逃避现实,逼问道:“你现在就给我说清楚!你打算怎么办?你是在怨恨馨馨?如果你是想让她也品尝失去的痛苦,我劝你最好三思而后行!” 
毫无疑问,张靖宇绝对站在尉馨这边。 
“你放心,我没打算报复馨馨。” 
“那你还爱她吗?跟四年前一样爱吗?” 
“爱,但已经有了隔阂。” 
“四年不在一起,有隔阂是正常的。既然爱她,就早点离婚娶她!你他M的不能那么自私,拖拖拉拉,害了两个女人!” 
沈奕棠黑眸沉沉地注视他,尽是苦涩:“我只想告诉你,在我没弄清馨馨为什么离开我之前,我不会做出任何决定,也不会跟现在的妻子离婚。” 
张靖宇跟他很不一样,从不受家庭和婚姻的束缚。沈奕棠从小到大所受的教育,让他不能放下很多东西。在二十岁年少冲动时,他也可以为爱情奋不顾身,有抛开所有只为尉馨的勇气。然而如今已是三十,有些事,理智会凌驾于情感之上,爱情与亲情之间,他有不能跨越的准则。 
不奢望张靖宇能完全理解自己,但目前他不会草率离婚,说自私也罢,如果真要改变婚姻,他至少要先给父母一个安全的过渡。 
沈奕棠道:“你不可以告诉我真相吗?” 
张靖宇握紧了拳头,指关节发出微响,“如果我知道,就算是发过誓,我也不惜破誓。可惜…除了知道当时她被父亲抛弃,其余的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相信她离开前跟我说的每句话。” 
沈奕棠眼眸很暗很暗,扯起唇角:“你知道吗?就连她父亲的事,也是四年后的今天才告诉我。什么样的好心人突然资助她去美国?什么逼不得已的理由,非要四年不联系?我太多疑问,真相我自己会去查。” 
“馨馨住哪?告诉我她的电话。” 
沈奕棠报出一串数字,摸了摸有些发肿的嘴角,大步走向门口,“酒店爱住多久随便你,但是我的事不希望你插-手。” 
** 
欣宁在家洗衣服,做卫生。尽管家里已经窗明几净,但她喜欢一边做事一边思考问题。 
沈奕棠回来的时间,比想象中早很多,她以为老朋友久别重逢,至少要喝上几杯,好好叙旧。 
但看到沈奕棠嘴角明显的淤青时,她不禁吓了一跳。想到张靖宇一脸灿烂阳光的模样,无法想象这伤是他赐予的。 
不过,欣宁并未表达出太多关心,端来一杯水递给沈奕棠。 
他神色凝重,丝毫不见喜悦,接过水一口气喝得干净。
第八章:和平相处(一)
“怎么?见老同学不高兴吗?”欣宁严重怀疑他见的不是张靖宇。 
“还好。” 
“嘴角…怎么看起来被人揍了一拳似的?” 
“还好。”又是淡淡的回答,他定定地盯着她,仿佛在研究什么,看得欣宁心底发毛。*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他吐了口气:“我以为你会嘲笑几句,或者幸灾乐祸一点。” 
欣宁的好心像被泼了冷水,瞪他一眼:“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随时要找茬吵架的女人吗?你去见老同学之前跟我约法三章,说要和平相处的,忘记了么?我可没那么小气。” 
沈奕棠轻轻摇头,面上有了丝很轻很轻的笑意:“没忘,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实行。” 
“你以为我做事像某些人一样拖拖拉拉啊!答应的事情,我就会马上做。同样…决定了的事情,我也不会轻易改变。” 
“恩,我现在知道了。”他忽然像个孩子似的很乖很乖地点头,眼中的疲惫,嘴角的瘀伤以及日渐削瘦的脸颊,欣宁心头蓦然一紧。 
“那到底是个怎样的老同学?还说是住同一宿舍的,我以为你们会高兴地喝酒聊天,阔谈学生时代的往事,但没想到男人的叙旧方式就是先干上一架。”她很想知道原因。 
不是干一架,而是被揍。沈奕棠没多解释,他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不想说是吧?那我先回房了。”欣宁刚起身,手腕被他一把拉住。她惊疑地低头看他。 
“别走,陪我聊聊。” 
“你那样子可不像是想聊聊,如果累了,就洗完澡好好睡一觉吧!” 
欣宁太清楚他的习惯,一般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换衣服,而今晚确实是非常不对劲。 
“是很累,最近很累,什么都累…”沈奕棠睁开眼睛,缓缓坐直身子。 
欣宁挪不开脚步,被他拉到身边坐下。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男人,只会向人展示他刚毅威严的一面,而此时毫不掩饰的疲惫,她恍惚中有种错觉,感觉他是个很需要母亲照顾的孩子。 
他轻缓道:“那个老同学姓张,原本是关系很默契的兄弟,是他介绍我跟尉馨认识的。知道我跟其他女人结了婚,一直很想揍我,今天终于逮到机会了…就这样。” 
欣宁心想自己的气量越来越大了,很少有妻子听到丈夫谈论旧情人时,还能这样心平气和。看来不久后真的放手,不至于太伤痛。 
“欣宁,我们认识多久了?”他忽然问。 
欣宁意外他想起问起这个,沉吟道:“第七年。我认识你时,是刚上大一,十一假回家时,爸爸头一次跟我说起你。现在是春天,仔细算起来是六年半吧!” 
“哦…都这么久了。”沈奕棠皱眉。 
他跟她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大约就是每年寒暑假和开学时,受父母之托要跟她一起坐火车。从凌江到大学所在的城市需要十来个小时,那似乎是他们能够交谈的最长的时间。 
尉馨虽然也住凌江市,但她所上的大学和专业都不一样,开学时间常有半个月的差距,只有唯一的一次,她想尽办法才得以跟他同行。 
欣宁特别珍惜跟沈奕棠一起的时间,遥远路途中只有他们俩,每次都祈祷火车不要那么快抵达。因为那样的时间和空间,仿佛是单独属于他和她的… 
她表现得很开朗,尽力展现最完美的一面。少女的心事本是让明眼人一览无遗,偏偏沈奕棠心有所属,对她情不自禁流露的爱慕都无所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