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秀芳还是去了。 
去得突然,去得让人措手不及。生命的最后,没有再见到儿子一面。那是她终生的遗憾,最后的期望只能寄托在这个“儿媳妇”身上,她说丁世雄辜负了他们母子,跟李白凤一起要索回翡翠项链,不顾半点过去情分。但她终究不希望程峻恨他的父亲,所以再三叮嘱佳佳不要说出见过丁世雄的事,也定要将项链收好,在必要的时候拿出来帮助程峻。* 
她说到悲愤处一口气没上来就…含恨终生。 
佳佳回不过神,从没经历过这种生离死别,心里顿时如同空了个洞,一时不知怎么办。不是亲人,但早已有了亲人的感情。泪水顺着脸颊滚落。 
程峻赶来,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扑到在床前,一声悲切而哽凝的呼喊。 
“妈…” 
佳佳静坐着,悄悄抹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 
他的悲痛,她看得心酸。 
然而,程峻突然站起身,用力抓住佳佳的肩膀,把她提了起来,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他发疯似的摇晃她:“为什么会这样?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是让你好好地照顾我妈,为什么要让她去见李白凤那个女人!你怎么能让她自己出去!” 
“我…”她被抓得好痛,冷汗直冒,却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是,做任何解释都已无法挽回事实,如果她没让李白凤带走婆婆,可能悲剧不会发生。她也自责,她知道他更伤痛、更自责。 
“为什么不早点打电话给我?为什么不早点让我回来?为什么不守着她,等我回来见到最后一面…为什么?为什么!”程峻嗓音嘶哑,太阳穴急促地抽动,眼角湿成一片。 
“程峻,你不要这样…”她不喜欢这种悲沉的气氛,让人难受。 
“为什么…”他转为低喃。 
“程峻…” 
“妈…”程峻忽然张开双臂,将佳佳密密实实地嵌入怀里。那力道仿佛可以把她揉碎,坚实的胸膛压着她的脸蛋,她差点透不过气来。 
佳佳用力转动脸庞,大口呼吸了几下,鼻间充斥着属于他的气息,感受到他胸膛起伏时带来的极度压抑。第一次有男人将她抱得这么紧,却不是因为爱情。也是第一次有男人在她面前毫无保留地表现出悲伤,他看上去那么脆弱、可怜… 
佳佳忍住腰肢快被勒断的疼痛,情不自禁伸出手,慢慢环住了他的背。 
“程峻…你要振作。你妈妈一直以你为骄傲,她再三告诉我,你多么优秀。她希望你快乐幸福,也希望你能有尊严、有斗志、有理想地生活下去…” 
“她还说了什么?”他从她的肩窝抬起头。 
“说…希望你能回去丁家。” 
程峻的身子骤然变成一张紧绷的弓,蓄满了冰寒和杀气,一字一字从齿缝里吐出来:“回——丁——家!” 
“她希望你能拿回原本属于你的东西。” 
程峻倏地推开她,双手握成了拳头,重新转回床前,双手捧着母亲的脸。她从来都希望他远离丁家,可是最后的愿望竟是让他回去,因为不甘心吗?李白凤对母亲做了什么?竟能激起她潜在的怨恨? 
“妈…我不会让你枉死,我这就去找李白凤问个明白!” 
“程峻!”佳佳飞快阻止,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李白凤究竟做了什么。 
佳佳望着他,不停地安慰。他可以悲伤,可以生气,可以发泄,但不可以冲动。冲动不可以解决问题,反而会让事情更糟糕。 
“你听我说,听我说啊!你不能去…”她顾不得疼痛,拼命拦着他。 
“放开!”程峻大力扯着她的手臂。 
“不放!你现在该做的不是找谁算账,而是先处理好你妈的后事!”她拼劲力气摇晃他,希望他冷静点,“其他事,我会陪着你,一起为你妈讨回公道!” 
** 
程秀芳的葬礼在家乡举办,仪式很简单,来的只是为数不多的亲邻。冷冷清清的,他们背后感叹程家母子的命运,前段日子还在操办喜宴,如今却… 
葬礼上,佳佳见到了一个中年男人,一身黑色西装,衣着考究,面色沉痛,嘴角轻轻地抽搐着,仿佛在隐忍悲伤。他身上不见属于资本家的铜臭味,反而有种与众不同的绅士气度,一出现便引起旁人的侧目。 
尤其是程峻见到他,抬着头,抿着唇,好久都没有表情,也无法移开视线。 
佳佳心里霎时明白了,此人就是丁世雄。程峻俊朗的眉眼,得自此人的真传。 
丁世雄恭敬地鞠了三个躬,走向程峻。程峻的神色看上去很淡漠,如同对待一般来客。佳佳低着头,眼角不断朝他们瞟去。他们父子相见,并未说话,只是丁世雄弯下腰,一只大手拍在程峻的肩膀,那重重的一拍,代表了千言万语。 
程峻望着他,浓眉蹙在一起,目光久久未动。 
佳佳正观察得投入,丁世雄突然转过了视线,落在她脸上。那视线分外地犀利,带着毫不掩饰地探究,她心头一惊,慌忙低下头。 
一双咖啡色的名牌皮鞋出现在视野里,头顶传来声音。 
“阿峻的新婚妻子吗?不知道方不方便说几句话?” 
丁世雄不找他儿子谈,反而找自己?佳佳满腹疑惑,不安地看了程峻一眼。程峻依旧面无表情,瞧不出一丝反对或赞成、抑或是惊异,但她就是打心底感觉到一抹冷意。豁出去了,不管丁世雄要说什么,这场交谈恐怕难以避免。 
“请跟我来。”她硬着头皮带丁世雄走进后室。 
丁世雄有一双商人独有的精明双眼,在安静的室内静默了好一会才出声:“你叫周佳佳?” 
“是。”佳佳小心回答。出生在商业家族里,打小知道一个道理——无奸不成商。像爷爷那种整天笑眯眯的老头子,看上去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实则周家从上到下,包括寰宇集团旗下数千员工,只要跟他见过面的,没一个人能逃得过他老人家的掌心。丁世雄这位世览科技的现任老板,能坐稳董事的位置,让人不敢小觑。 
“你知道我是谁?”丁世雄的声音很沉,有股难以捉摸的威严。 
“是。”在精明的人面前,少说话是最谨慎的做法。 
“周小姐看上去有些面熟。”他目光如炬,沉吟道。 
“哦…很多人说我生了张大众面孔,以代表女性样貌的平均水平。”此时的幽默不知算不算一种勇气?说完,佳佳又低下了头,一副唯唯诺诺拘谨的样子。她才不信,他能认出自己,因为就算以前有机会跟此人见面,也必定是在宴厅、酒会等场所,那时的她大抵化着精致的妆容,衣着名贵,跟现在的模样无一丝相似。 
他,是在试探她吧? 
“你跟阿峻认识多久了?”丁世雄又问。 
“喔…有那么久了。”语意含糊也是一种好办法,正确答案由他自己去猜吧!可她不想陪这种人周旋,长话短说,“不知道丁先生想跟我谈什么?” 
“主要是看看你,想了解一下你。” 
“我叫周佳佳,今年二十八岁,身高一米六五,体重四十七公斤。最喜欢吃的是江南菜,最不喜欢吃辣,最喜欢白色红色蓝色,最不喜欢黑色…”她洋洋洒洒说了一大段,见他没有阻止,于是挑挑眉毛,“哦,忘记还有很重要的,本科学历,不过是混到毕业,专业不过关,所以换过多份工作,没一份长久的,因为大家都觉得我的能力难以胜任…不知道丁先生听完这么说,还有什么想了解的?” 
丁世雄冷沉的双眸多了份兴致:“听起来,你是个很有趣的女孩。” 
把话说开了,佳佳早已没了忐忑,但防备之心依然存在。 
“丁先生如果以挑儿媳妇的眼光看待我,是不是觉得不合格?” 
“你很大胆,也很聪明。你是阿峻选择的对象,只要他喜欢,我自然没意见。” 
“谢谢。” 
“佳佳,我可以这样称呼吧!能得到阿峻的心,必定也能得到他母亲的心。我要问的是——”丁世雄的双眸恢复了冷沉,隐隐闪动着精光,“秀芳离开前,只有你一个人陪着。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或者把什么东西交给你?” 
佳佳听完,心中冷笑,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PS:慢热,言情在后,纠结在后…)
过河拆桥
什么外表儒雅的绅士气质,都是假的。人不可貌相,这个男人抛弃了糟糠旧妻,就算现在再有钱有势,也一样教人鄙夷。 
佳佳暗想,丁世雄今日前来,应该不只是为了祭拜他所辜负的女人,还担心她在临死前指证他,又或者是想探到翡翠项链的下落吧!* 
“秀芳…什么都没说吗?” 
“唉!婆婆当时的确很想跟我说些事,可是她太虚弱,又戴着氧气罩,根本说不到几句话。我只听到她说…” 
“她说什么?”丁世雄语气紧绷,急促地问。 
要不要趁机告诉他,希望程峻能回去丁家呢?他会希望这个儿子回去吗? 
“她有什么遗言,你告诉我啊!虽然我这一生辜负了她,但她毕竟曾是我的妻子,还为我生下阿峻。我想帮她完成所有没实现的愿望。” 
多好听的话啊!一句句冠冕堂皇,深情款款,不了解的还真要被感动呢!可佳佳不会相信他的好心,试探道:“任何愿望都可以帮我婆婆实现吗?” 
“是,只要我能做得到。”他了解程秀芳的纯朴,善良,不可能提出过分的要求,他信心满满地承诺道。 
“婆婆说…她不甘心。”她抛出四个字,等待他的反应。 
丁世雄愣了愣:“她什么不甘心?” 
“我觉得这个问题,丁先生您应该最清楚。”佳佳为婆婆叫屈,婆婆把她的青春和爱情都奉献给他,就等于把一切都不求回报地给了他。他让她做保姆,她无怨无悔;他要另娶,要她离开丁家,她依然无怨无悔。这样的女人,温婉娴淑,逆来顺受,世间少有,他压根没珍惜,还有脸来问婆婆有什么不甘心?* 
丁世雄的脸上,有种被人看透的尴尬。在一个年轻女孩的面前,他不能容忍这种狼狈,于是清清嗓子,刻意表露关心:“她到底说了什么?” 
佳佳握紧了手指,她发誓,一定要帮婆婆这个可怜的女人,讨回公道! 
“婆婆的愿望很简单,她说阿峻无论如何都是丁家的长子长孙,希望他重回丁家。丁家的所有产业,理应传给长子,阿峻不应该被摒弃在外…” 
“不要对我说谎。”丁世雄听不下去,眯着眼睛重新打量起佳佳来,“我了解秀芳,她个性温顺,不喜纷争,从没想过利用儿子来谋得丁家的财产。” 
“你真的了解她吗?从前不会做的事,不代表以后也不会。” 
一语问得他哑口无言,他真的了解秀芳吗?但他怎能否认。 
“她是我珍爱的女人,我当然了解她。”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珍爱,将珍爱的女人赶出家门不闻不问,自己享受锦衣玉食。在跟那位珠光宝气的夫人恩爱时,跟丁家老小其乐融融时,可曾记得还有个痴心守候他的女人? 
“好,我要说的就这些。希望你真能帮婆婆实现。”佳佳不躲不避地望着丁世雄,看到了他脸上的迟疑。她不禁为程峻感到心凉,生在这种家庭,何其不幸? 
丁世雄抿抿唇:“姑且不说这到底是不是秀芳的本意,我问你最后一句,她走之前,没跟你提过任何东西吗?” 
“没有。”翡翠项链的事,她绝口不提。 
这时,门边传来程峻的声音,他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神色阴郁面对父亲:“我想知道,妈离开时,应该要提起什么东西?” 
丁世雄转过头:“喔…没什么。以前跟你妈在一起时,有送她一条项链做定情信物,我们说好将来再传给未来的儿媳妇,所以…” 
“婆婆没说过。”佳佳断绝了他的念头,心下琢磨项链的涵义只是那般么? 
程峻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深沉,幽幽地看不见底。他直视着父亲,仿佛在剖析,在探测,在沉思。 
“谢谢你来看我妈,她的心愿,我会去替她完成。” 
程峻嗓音很低哑,深深看了他父亲一眼,掉头离开,背影冷漠而孤直,却透出一种势在必行的决然。 
自知道身世的那一天起,父子俩之间多了道高耸的障碍。他终于明白,为何丁家的那位“妈妈”打小不喜欢自己,为何父亲在人前从不与他亲近,尤其是爷爷每次看到他,眼神都特别奇怪。原来,他不过是被抛弃的“糟糠母亲”所生的孩子。 
如果母亲的愿望真如周佳佳所说,那么,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回到那里! 
** 
葬礼过后,程峻整个人沉静下来,一天到晚都没吭声。他默默地清理着母亲的遗物,对父亲提到的“定情信物”并未多想。 
他的心很空,多年来习惯把母亲当成唯一的亲情寄托,过年过节都不愿回丁家。如今熟悉的屋子里,不再有母亲操劳的身影,他无所适从。 
抬头,只见佳佳用她那双明澈的大眼注视自己。 
他从箱子里掏出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五千块钱。大步走向她:“这段日子,辛苦你。这是给你的酬劳。” 
好狠哪!过河拆桥,这桥还拆得真快!意思是戏演完了,她快点收钱,以后两人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相干,老死不相往来,就如同从未认识过?佳佳抓紧衣兜里的锦布,里面包藏着丁家人莫名挂念的项链。本是来还给他,并告诉他关于项链的故事,哪知一进门就遇到他的冷脸。 
她不知打哪来了股怒气,一把推开他的手。 
“怎么?还真发工资了?我好像在医院时跟你说过,念在免费提供住宿,你妈又真心对我好的份上,我心甘情愿照顾和安慰她老人家。我不需要这种酬劳!” 
当她周佳佳什么人了?她最讲的是义气!相处下来,她早已改变了最初做交易的想法,将他视为朋友,为朋友做点事,能用钱来衡量么? 
程峻抓住她的手,坚定地把信封塞进她的掌心。 
“我也说过,不会让你白做。这是你该拿的。” 
“我说了不要!”这人钱多啊!她使劲缩回手。 
他却用力拉着,态度不容拒绝;“我不喜欢欠人情。” 
“我又没说是人情,你别放在心上就是。我全当帮助了一位善良可敬的母亲,跟你没关系。”她的脾气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劝说的。 
“想跟我说没关系,很简单。”顿了顿,索性把信封塞进她的衣服里,“收好它,再从那道门跨出去!” 
这家伙欠揍啊!无情无义,还真用钱打发她了?佳佳气极,掏出信封,将红色钞票抽出来甩了甩,轻蔑道:“真要给酬劳,就这么点也太小气了吧?何不干脆给我一张信用卡,好衬得起你丁大少爷的派头!” 
“你…”明显的讽刺让程峻直皱眉,他盯着她,“真要信用卡?我可以给你!” 
“无限额提取么?”她扬唇一笑,隐含怒气。 
他脸色阴了下来,再迟钝也能看出她真生气了。于是,冷然地把钱和信封收回,静坐在椅子上。 
“不要钱,可以。其他想要什么,你说。”他很清楚,她对母亲的真诚付出,他也很清楚她此刻的感受。但是,他必须要尽快撇清两人的关系,不希望与她再有牵扯。不管她提出什么条件,他都会尽量满足她。 
佳佳靠在桌子前,侧着脑袋注视他。他个性很奇怪,时冷时热,明明内心有温柔的一面,单独相处时,却又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婆婆过世后更明显,几乎可以无视她的存在。 
他难道很讨厌她吗?她实在讨厌这种感觉,糟糕透顶! 
“我想要继续跟你…”她眼眸一转,明亮地闪烁。 
“不可能!”假婚礼假夫妻,母亲不在,已无必要。他断然否决。 
“我还没说完呢!”佳佳倾身上前,大胆地戳戳他的额头,被他一手挥开。她笑了笑,忽然明快道,“啧,你脑袋想歪了吧?我想要继续跟你做朋友啊!我们好歹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何况,这一个月里发生的事情,对你我来说,都是人生最特别的记忆,可以把钱当作利刃来割断一切吗?” 
程峻双眉紧蹙,一只手悄然握拳搁在膝头。 
她说继续做朋友?他跟她,算是朋友了吗? 
他生硬地冷漠地回应她:“我们不是朋友,也没必要做朋友。我很快会回丁家,如你所言,我是丁家大少爷,怎能跟你这种贫穷的丫头做朋友?” 
(PS:这周工作不忙的话,我会努力更新。哈。)
断绝
他是那种势利的人?佳佳的心又被凉水泼得发冷:“可是,在别人眼里,我们还是夫妻,你要怎么解释?” 
“等回到凌江,就没人知道你我的关系。”程峻平缓地回答。 
这家伙竟得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好,她先给他记着帐!佳佳不再提项链的事,将它当成对他的惩罚。她不紧不慢地提醒道:“凌江有你的父亲大人,丁太太和那位非常非常在乎你的妹妹,他们都知道我们的关系喔…”* 
“告诉他们,我们已经离婚。” 
气死她了!她指着他:“程峻,是我看走眼了么?我以为孝顺的男人必定心肠很软,想不到你是铁石心肠,连做个朋友都要拒绝人!” 
“周佳佳小姐,这不叫铁石心肠。我们之间不存在友谊,条件是一开始就谈好的。我如约给你酬劳,是你不要,偏要做‘朋友’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朋友可以当饭吃吗?还是你以为就此可以攀上我?如果是后者,我不得不说,你太贪心了!” 
贪心的人,通常没有好结果。 
“我攀你干嘛?要说帅,我的逸辰比你养眼得多,要说钱多,我才不稀罕!”佳佳一番话理直气壮,差点把自己跟寰宇的关系说出来。她及时打住,闷闷地瞪住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多一个我这么讲义气的朋友,你难道会死吗?” 
程峻抿紧唇,投降似的叹了口气:“我从不跟女人做朋友。” 
佳佳呆了呆,飞快回神:“你就这么瞧不起女人?” 
他没再说话,收起装钱的信封,提起行李袋朝门口走去。 
“诶!你回答我啊!女人有哪里比不上你们,你不跟女人做朋友,以后难道也不交女朋友,也不娶老婆了吗?”这位大小姐嗓子能否小点?再提高一点,就要引起左邻右舍的围观了。 
程峻跳上了车。 
“程峻,你说话!不跟女人做朋友,是什么意思?”他想一个人回凌江?她马上冲过去拉住车门。 
“没什么意思。”他见识的女人,除了母亲,其他大抵上不是矫揉造作,就是精明虚伪,有的还喜欢勾心斗角,自私自利。吃过女人的亏,现在记住教训,无必要就远离她们而已。 
“算了算了!谁还稀罕跟你做朋友啊!”佳佳冷哼,突然双手拽住他的胳膊。 
他正欲发动车子,冷不防被她拖住,不解地扭过头。 
“我的行李还没拿呢!你难道要现在就丢下我啊!”她快要气得大吼,淑女气质暂且抛到一边。不能便宜这男人,看他这绝情绝义的态势,估计一回市里就会将她丢弃门外。她得在最后的时间里,物尽其用,好好地教训他一次。 
人心险恶啊!被激怒的女人不得不防哪!程峻返回屋子取她的袋子,没想到才跨进屋子,就听见身后传出汽车声响。 
佳佳坐在驾驶位上,熟练地打转方向盘,车子缓缓驶出几米,而后加速起来,一溜烟地不见了。 
程峻愣得说不出话来,她竟然会开车?她竟然先摆他一道,把他给甩下了? 
他哭笑不得,心底涌出一抹异样的感觉,望着瞬间空荡荡的马路,良久未动。 
直到邻居家的阿姨走过来,好奇地看着他:“跟佳佳闹别扭了?快去哄哄她呀!那丫头有心得很,听说我风湿症,前些日子你妈还在的时候,她特意帮我从市里带了药来。擦了十来天,效果不错呢!阿峻哪,你娶了这么好的媳妇,是你妈这么多年最觉得欣慰的事。还愣着做什么?快点去赶车吧!以后小两口好好过日子,有时间回来看看我们这些邻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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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华灯初上,街道两边灯火通明。 
程峻拖着一身疲惫站在楼下,意外地发现自己的车子悄然停在一棵树旁。四周静悄悄的,除了车子,不见其他人。 
他疑惑地走近,发现车门上还贴着一张便条,不知是她气愤发泄还是匆忙下笔,字迹有些潦草。上面写着——丁大少爷,车子还你,以后两不相欠。 
将这话看了足足三遍,不知怎地,她的模样此刻突然清晰起来。他仿佛看到她咬牙切齿留言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