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气着实有些诡异,去年冬日就一直下雪,当时还听老农说瑞雪兆丰年,很是高兴,结果开了春就密集的下起小雨…,那时候耕农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怕是在这般下雨会有个洪涝什么的,开春开始一起下下停停,到了六月份还是这般。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年庄家是要减产了。”李清珮也觉得这天气有怪。
“小姐。”彩蝶露出神神秘秘的神色来,凑到李清珮的耳边,悄声说道,“我听说这是龙王的眼泪。”
“嗯?”
“说咱们陛下不好了…”
“这都说的什么?”李清珮一直都知道当今圣上身体不好,据说一年中有大半的时间都在用药,太子跟皇帝父子俩就是两个药罐子,但是这种传闻还是第一次听到,“难道说陛下的病更重了?”
李清珮不得不想到一个问题,如果皇帝这时候病故,那么科举肯定要延后了,最快也是要明年才开始。
她也说不上好不好,毕竟她又多了一年的时间可以研读,只是比这个更糟糕的可能是直接取消一届…,男子科举是三年,还能等一等,女子科举就是六年一次了,到时候她可就二十七岁了。
李清珮甩了甩头,决定不去想这些,毕竟这些不是她能左右的,问道,“念弟有没有回来?”
彩蝶见李清珮吃完了粽子,把空碟子,用过的筷子放到了食盒里,然后合上盖子,道,“奴婢刚才过来的时候,好像是看到三叔的马车进了院子。”
李清珮道,“那应该是回来了…”
结果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传来李念的声音,“姐姐,我回来了。”
彩蝶听了忙是起身去开门,穿着一件石青色的细棉短褐的少年走了进来,他接过彩蝶手上的帕子,擦了擦身上沾着的雨水,道,“这雨又下大了,就是撑着伞,也会淋湿。”
李清珮起来给他端了一杯温茶,道,“喝杯茶,去去寒。”
李念今年十三岁了,五官已经是张开,或许是因为不用读书,整个人都变得生龙活虎了起来,一双眼睛灵气十足,显得极为聪慧。
他一口气喝掉茶水,然后舒服的舒了一口气,道,“还是家里舒服。”
李清珮听了道,“你没去给娘请安?”
“去了,李妈妈说娘刚歇下,睡午觉呢。”李念说着,“姐姐,你跟娘好好说道说道,别在给我们做衣裳袜子了,原本这雨天手脚就疼,”
李清珮也是无奈,郭氏坚持要亲手给他们做衣裳鞋袜,只是她早就伤了身子,这一番折腾下来,只会加重病情,不过郭氏那脾气,固执的很,谁说了也不听,道,“娘会听我的?”
李念也是没脾气了,道,“总归比我的强。”又道,“其实娘还是挺听姐姐的,不然又怎么同意我开个书铺。”
这小半年经营下来,虽然不说日入斗金,但是一个月也有七八两的收入,这让李念越发的意气风发了起来,就好像他本就是该做这些。
两姐弟聊了一会儿,李清珮想起正事来,道,“姐姐你托我办的事情我给你办好了。”说完抬眉瞧着李清珮,一副很是得意的样子。
“有多少?”李清珮听了终于松了一口气问道。
“一共一百担,不过里面二十担是粟米。”李念道,“姐姐,和你想的一样的人很多,那些人都觉得今年粮食会减产,挣着去买粮屯着,我这还是托了经常来买书的哪一个主顾,好容易弄到的,这会儿县城里的米铺还开张,只是如果过几年南边的粮食运不上来,恐怕…”
南边这会儿还是两季稻,七月份是第一季,如果减产,供应不上,恐怕就要出大饥荒了。
李清珮见雨一直下个不停就有些忧心,古代因为不像是现代这般流通性好,所以只要有些家底的人都会存粮,李清珮算了算存粮,觉得有些不够,怕是今年粮食荒,这才决定提前买,显然也是蒙对了。
李清珮道,“不管什么,粟米也好,只要能买到就好。”
李念是越来越敬佩李清珮了,他以前只知道有个姐姐在京城,只是到底做什么母亲却是从来不讲,后来还是有人给他们送银票,他才知道姐姐委身给秦王当妾。
一开始他很是愤怒,觉得这个姐姐让他极为丢脸,可是后来听到舅舅家的仆妇用嘲讽的语气辱骂姐姐的时候,他就觉得极为愤怒,挥着拳头把对方打到在了地上,那是他从出生以来第一次打架。
那一夜他哭的很伤心,忽然就明白什么叫血脉相连。
再后来,他慢慢的知道姐姐这么做的缘由,虽然郭氏每次提起来都是一副心痛难忍的样子,但是他却觉得如果自己是当时姐姐…,肯定也会奋不顾身的的。
到底谁又能看着父母亡故而无动于衷?
“在想什么?”李清珮推了推李念,见他忽然像是如梦初醒一般,有些羞涩的搔了搔头,道,“姐姐,我就是觉得现在这样真好。”
李清珮见李念露出极为乖巧的神色来,心里软软的,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道,“又不知道想到什么了,你今日的大字可是写完了?”
李念惊的一下子就跳了起来,道,“没有!”
“快去写吧。”李清珮笑着道,“娘要是起来看不到你的功课,肯定要罚你了。”虽然郭氏已经同意李念不读书了,但是每日要求他必须要写几张大字,都是有规定的。
李念火烧屁股一般,一溜烟跑了,彩蝶给李清珮重新端了一杯茶水,笑着说道,“念少爷越来越懂事了。”
李清珮跟着笑,道,“是呀,我不过让他去问问,竟然怎就办成了。”随即又道,“不过等着到时候运粮,我还是要去看看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女主拒绝男主,第一个原因肯定就是女主没准备好,觉得现在成亲耽误事儿,第二就是她关于她曾经的过往,不论怎么样,伤害还是存在的,她不想依附男人了…,而且真正的感情总是可以历经岁月的洗礼不是吗?:)
要对男女主有信心。最重要的嘤嘤嘤,不要抛弃我。
第41章
景阳宫汉白玉的台阶浸满了雨水, 踩上去, 那水就会溅起起来,要是鞋跟高的靴子还好,普通的布鞋,几乎马上就湿了,即使这样秦王还是亲自去拿了汤药, 一旁的宫女给他撑着伞, 道,“劳烦王爷了。”
秦王却是没有一丝的不耐烦,稳稳当当的举着装汤药的食盒走了过去。
皇帝已经在病床了躺了好几个月,往常他也是这般, 只是这一次和以前不同, 就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生气,整个人只剩下一副骨架,随时都像是要停了呼吸一般,叫旁人也是胆战心惊的。
秦王进去的时候,内阁几位大臣正围坐在床沿边上跟皇帝商量国事, 为首的是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男子, 他穿着从二品大红色锦鸡补子的官袍, 郑重的说道, “陛下久未上朝,总是要找个人主持大局才是,御书房里的奏折堆积如山,很多政令也无人去执行…, 这般下去朝纲就要乱了。”
皇帝靠在床壁上,后面压着松软的明黄色云纹的枕头,疲惫的道,“廖爱卿说的是。”随即扫了眼几个神色各异的大臣,又道,“不过,你们看谁合适?”
这一年的天气诡异,别说是皇帝,就是太子也难以忍受,父子俩几乎是一块生病,又加上太子因为体弱,从来没有协理过国事,即使能…,估计皇帝也是舍不得的,所以监国的人选自然不是太子。
廖北听了此话道,“这几年秦王殿下兢兢业业管着内务府的事情,没有一丝差池,为人更是忠义仁厚,通达节俭,满朝文武没有人不夸赞,微臣瞧着秦王最是合适。”
秦王站在门外,听到这话,无论如何从容也忍不住露出满意的神色来,随即想了想,拿了装着沉甸甸银子的荷包递给跟随她一道来的宫女月莹。
月莹收了,态度越发显得恭敬,皇帝久病,皇后既要照顾皇帝还要看顾同样是病秧子的太子,几乎就是分身无暇,如此也就对宫里的疏忽了宫里的管束,这景阳宫里的几个宫女,内侍,皆是和秦王要好,给他大开方便之门,那守门的宫女见秦王站着不进,也只当没有看到。
皇帝垂下眼睑来,看不清面容,却是明显有些不悦,一旁的坐在廖北旁边的礼部尚书孔秀文清了清嗓子,道,“微臣觉得不妥。”
皇帝目光立时就亮了几分,道,“孔爱卿,你且说说。”
孔秀文道,“比起秦王,微臣觉得睿王更是合适。”
皇帝立时就笑了起来,显得极为愉悦,这会儿就是傻子也看出皇帝的心思了,那孔秀文却是不卑不亢的道,“其一,想当年睿王殿下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就是先帝也蹭夸赞过他卓尔不凡,其二,想当年,睿王殿下以身犯险在齐洲府领兵对抗鞑虎,拖延了时间,这才得以让京城立时调兵反攻过去,立下了赫赫战功。”
皇帝道,“不错。”
“如此其资历还是才情人品,皆是超出秦王许多。”孔秀文道,“所以微臣觉得,这个监国的摄政王还是睿王殿下更为合适。”
廖北暗中握拳,面上却是带笑,道,“可是睿王殿下已经是十年行踪不明,又去哪里寻人过来?”
“廖大人,您没有找过,怎么就知道找不到?”到了这会儿两个人已经算是撕破了脸,站位明确,孔秀文觉得也没必要客气,冷冷的说道,“或者,廖大人是希望找不到睿王殿下?”
“你少含血喷人!”廖北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我何时说过那话?”
廖北和孔秀文时常因为政见不合而争吵起来,这时候哪里还能看出什么士大夫的气节来,也就跟个市井妇人无二。
“都别吵了!”皇帝冷冷的说道,“朕瞧着还是先去派人把睿王找来,这才是关键。”
孔秀文立时大声的说道,“圣上英明!”
廖北也不敢犹豫,道,“微臣遵旨。”
秦王铁青着脸,就是那雨水滴落在身上也没察觉。
***
晚上,皇帝难得好精神的陪着皇后和太子,还有秦王等人一起用膳,他特意叮嘱秦王,很是温和的道,“朕知道你的心意,不用日日这般进宫陪着朕,王妃不是刚刚诞下麟儿?要不是还没到满月,真就是让人抱进来瞧瞧了。”
原来几日前冯婉贞就诞下了秦王的长子,皇帝极为高兴赐名为顺,其寓意就是希望孩子一生顺顺利利的,当时秦王拿了那圣旨沉凝了许久,说起来这个孩子是他的长子,而顺这种名字却是更适合次子。
皇后听了这话道,“正是,许久没看到孩子了。”然后叹了一口气,那目光却是盯着太子。
太子和白薇成亲之后,白薇就有了身孕,当时皇帝和皇后都极为高兴,还当是老天开眼了,谁知道不过二个月就滑胎了。
那之后又是两次滑胎,最后御医李昌荣委婉的说道,可能太子太过体弱,不适宜生子,其实这话也只有李昌荣敢说,要不是李昌荣伺候过三代帝王,和皇家关系深厚,凭着这句话就直接拉出去砍掉脑袋了。
太子性情温和,最是体贴,见皇后这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道,“母后,不用担忧,儿臣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明年就给您抱个大胖孙子…,“为了更有说服力,把以前的事情也扯了出来,道,”母后您别不信,当初旁人还不是说儿臣活不过十岁,这不是好好的…”
只是这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后打断,道,“胡说什么。”说完就红了眼圈,落下泪来,一副伤心的模样。
太子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忙上前,哄道,“母后,您别生气了,孩儿这不是好好的。”
如果说以前皇帝和皇后还奢望把皇位留给太子,如今早就死了心,只希望能让他活到寿终正寝,这就足矣。
所以之前在跟大臣商议的摄政王,其实再说下一位即位的人选了。
用过了晚膳,皇帝就赏赐了许多礼物让秦王带回去,其中有很多都是小孩子用的,道,“这些日子苦了你了,母后去皇觉寺礼佛,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至少要住上小半年,皇后一个人又要照顾朕,还要看顾太子,实在是分身无暇。”又道,“幸亏有了你在旁边,不然当真吃个药,都没有人给朕拿了。”自从先帝走后,太后每年有半年在皇觉寺礼佛,要不顾念几个孩子还在跟前,估摸着早就出家了。
皇帝要吃药,怎么会没人给他拿?这句话不过就是委婉的夸赞秦王。
秦王却笑着说道,“长兄如父,父皇走后,母后总是神伤,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照佛着臣弟长大的。”说道这些显得感概万千,道,“一直想着如何报答陛下,如今正是需要臣弟的时候,不过给陛下端茶递水,又不是什么累的事情,臣弟一点都不觉得苦。”
皇帝听了很是高兴,道,“你从小就这般懂事,朕心甚慰。”又道,“过几日睿王就回来,到时候望你能像敬重朕一般看待他才是。”
秦王恭敬的说道,“陛下放心,臣弟一定谨遵教诲。”
“坐下,我们兄弟不用如此拘束。”皇帝笑着对秦王说道,兄弟俩又说了一会儿话,秦王起身告辞。
到了晚上,雨终于停了下来,秦王上了轿子,却是马上沉了脸。
***
过了几日,李念真就拉来了一百担的粮食,李清珮越发对李念刮目相看,就是一直觉得李念还是小孩子的郭氏也颇为吃惊。
如今人心浮动,有粮食的都捂着,有那卖的也是提价,皇帝又久病,许久没有上朝,内阁首辅廖北和礼部尚书孔秀文又总是针锋相对,到如今也没说找个监国的人出来,弄得原本就有些贫苦的百姓越发的慌乱。
李清珮,道,“念弟,你到底是长大了,可以为姐姐分忧了。”
李念搔了搔头,道,“我也没做什么,就是来往认识人多一些。”很是羞涩的样子,李清珮笑着去揉了揉李念的头,心里想着,到底没有耽误李念…,要真是一直跟着母亲,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模样。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马上就到了七月份,好在雨终于停了,日头越来越热,李清珮早就换了一身的夏裙,早晚刻苦研读,而应举的日子也定了下来,八月初。
到了这时候,郭氏反而就不督促李清珮读书了,道,“入了考场,吃喝都在里面,呆上个三天,没有休息好又如何应举?”
李清珮也知道,但是越是到了时间,反而越发紧张了起来,一旦错过就要重新等个六年,想想就觉得令人沮丧。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晚安,:)
第42章
随着哒哒的马蹄声, 乡间小路上扬起一抹灰尘, 一辆马车快速的行驶而来,只是到了路口却是突然勒住马缰绳,那马高声嘶鸣,两只前腿高高跃起,好容易才稳住, 马车内有一男子伸出头来, 道,“何事?”
“老爷,有人晕在路口,因穿着绿色的衣裳, 一时没看到, 差一点就生出祸事来。”赶车的是王总管,而坐在马车上的则是赵璟。
赵璟下了马车来,看到路口果然躺着一个孩子,约莫七八岁,穿着一件衣满是补丁的湖绿色衣裳, 上前抱起, 道, “醒醒。”
王管事也跟了下来, 见那孩子饿的面黄肌瘦的,特别是一双□□的胳膊和腿,似乎只剩下一层皮贴在骨头上,看起来极为可怜, 见赵璟换他不醒,道,“说起来这孩子应当是马车来之前就晕过去的,兴许是饿的。”
马上还有许多馒头,王管事拿了小碗,倒了水,把馒头泡到了碗里,等着泡开,这才凑到了孩子的嘴边,道,“是馒头,你且张嘴吃一吃。”
孩子还是没有反应,赵璟想了想,用调羹盛了一勺,掰开他的嘴,慢慢的把已经泡成馒头末的水灌了进去,等了一会儿,那孩子便是蠕动嘴唇,赵璟一震,又喂了一口,就这般连续喂了半碗,那孩子才虚弱的睁开了眼睛,却是怎么不肯再喝了。
“娘,给娘吃。”
赵璟抱着小童,去了他家,见茅屋内家徒四壁,只地上铺着厚厚的菖蒲,上面躺着一面容消瘦的女子,那孩童见到母亲,不知道怎么来的力气,挣扎下从赵璟怀里爬了下来,扑倒女子身边,哽咽的喊道,“娘娘,你醒醒。”
王管事上前,按了按鼻息,朝着赵璟轻轻摇了摇头。
赵璟闭上了眼睛,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那孩童似是知晓母亲已经去了,爬在地上嚎啕大哭,那种悲伤的情绪感染了王管事和赵璟,两个人也沉默了下来。
正在这时候,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瘸着一条腿,一拐一拐的进来,左后拿着几把不知名的草药,右手提着一只巴掌大的小鱼,脸上,身上满身都是泥巴,像是刚从泥堆里,滚出来一般。
“三娘,我回来了。”只是看到眼前的场景,一时愣住,几步上前,等着知晓女子已死,立时就摊在了地上,露出失魂落魄的神色来。
赵璟上前,道,“杨延!”
杨延一惊,似乎这才注意到屋内还有旁人,木然的抬头,等着看清赵璟,忽然间露出疯狂的笑容来,道,“报应,当真是报应。”
赵璟却冷冷的说道,“杨延,你可还记得十年前穆氏一族血案?”
一旁的孩子惊了下,抱住杨延的胳膊,道,“爹爹,爹爹。”
杨延目光渐渐清明了过来,紧紧的抱住孩子,用满是泥巴的手擦了下泪水,却糊的脸上更多的泥巴,他却是满不在乎,道,“睿王殿下,只要您答应小的,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我杨家这一点血脉,如此,我便把当年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于您。”
王管事却骂道,“杨延!你还有脸跟王爷讨价还价?”显然很是气愤,“当年穆氏待你不薄,对你有知遇之恩,能从一兵士到游击将军,难道不是穆将军的推举?你却反咬穆将军,说他通敌叛国,引来穆氏一族的满门斩首的血案来。”
“怪我?难道不是皇帝昏庸,听信了谗言,灭了穆氏一族?那杀九族的圣旨又不小的下的!”杨延讥讽的说道,“说起来这世上最无情便是你们帝王家,穆氏一族世代忠良,不过旁人几句话就定了罪。”
“杨延,你好大的胆子!”王管事气的脸色铁青。
赵璟却摆了摆手,道,“我答应你。”一旁的王管事马上道,“王爷,不可…”
赵璟却道,“孩子总是无辜的。”
王管事却没有想的那么简单,这个杨延无论是不是吐露了过去的真相,他都是死罪,而这死还是由赵璟引来的,他怕是留下杨延的孩子,成了祸根。
杨延却道,“好,睿王殿下当真是跟以前一般,还是这般有情有义。”杨延见目的达成,露出满足的神色来,但还是给儿子留了一条活路,道,“旭儿,你记得,你爹的生死跟睿王殿下无关,是你爹以前做了猪狗不如的事情,就算是睿王殿下不找来,你爹也不会好下场!”
杨旭声嘶力竭哭了起来。
王管事终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杨延却是狠狠的推开杨旭,起身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许哭!”
夜色低垂,马车在官道上缓缓前行,王管事在前面赶着马车,旁边坐着一个七八岁的男童,正是杨延的儿子杨旭,他们掩埋了杨延的娘子,这才上了路,杨旭拿着馒头,有一口没一口吃着,那目光却总是带着恐惧,朝着马车内望去。
赵璟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前面的杨延,听着他说道,“这十年小的东躲西藏,每次都会人给小的送消息,还会留下银两…”
赵璟找了杨延十年,却是每一次都会落空,就猜到肯定是有人故意阻挡。
“这一次不知道怎地,也没有人告知小的要逃走,更是没有银子…,小的已经是到了山穷水尽。”杨延木木的说道,“其实小的已经是后悔了,这东躲西藏的日子早就受够了,小的愿意为穆家洗刷冤屈,小的不怕死,还请王爷给小儿留一条性命 。”
按道理来说,赵璟终于找到了杨延,也可以光明正大的为穆氏平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一只手,正在推动着这件事,为什么之前迟迟没有露面的杨延,却是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候让他逮到?
赵璟心绪复杂,忍不住撩开帘子往外望去,去年的大雪,加上今年的下到夏季的雨水,让许多庄家都烂在土里,许多贫户还能靠着去年的口粮支撑,一旦到了秋季,颗粒无收…,如果朝廷无所作为,必然是要引起一场霍乱了。
赵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想着为了抓杨延,已经是离开京城许久了,总该是回去了。
***
一转眼就到了应举的日子,前几日李清珮一家子就搬到了京城的宅子,和上次灯会不一样,郭氏带了许多行礼,一看就是要常住的模样。
应举前几天,郭氏就带着李清珮去皇觉寺上香,往常李清珮都觉得这种拜佛的事情简直就是无稽之谈,等着跪在威严的佛像前,忽然间就明白了母亲的心思,心里竟然意外的平静了下来。
晚上,李清珮一早就上了床,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时想着万一考砸了怎么办,一时又想着到时候紧张的写不出字又该如何?她字原本就勉强,一旦发挥不好,那真就是入不了考官的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