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万贤点了点头就上了楼。

等上了楼,进了最里面的雅间,里面空荡荡的…,他看了眼后面,见确实无人就走到墙壁处,找到一个暗扣,轻轻一按。

墙壁被推开,里面竟然别有洞天,是另外一个雅间,“杨万贤,你可终于来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来,杨万贤见了那人,赶忙跪了下来,说道,“王爷…”

小小的屋内聚集了五六个人,除了淮安王外皆是军中掌权者。

“王爷,这次真的要?”

淮安王豪气干云的喝掉了一碗酒,说道,“他娘的,当初老子为了那狗皇帝浴血奋战,结果他却出尔反尔,粮草不发,差点把我们几个饿死在玉门关,当时死伤了多少将士,你们还记得吗?那些将士为了大晋奋不顾身,没有死在敌人的刀剑下,却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暗箭上。”

众人不语,想起那些同一起出行,但是却没有归来的人,都觉得心情沉重。

“就因为皇帝那老丈人的说我有谋反之心,当真可笑!当初塔塔族来犯,那狗皇帝差点哭着求我带兵的时候怎么就没说我有谋反之心?”淮安王说道伤心处,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只觉得高度的白酒一下子就呛辣心扉,如同看到当年那尸横遍野的场景。

“你们日子过的安逸了,就把以前的事儿都给忘了?”淮安王看了眼众人继续说道,“徐茂,当初去行宫的时候,你给那狗皇帝挡了一箭,结果呢,那狗皇帝以药材不足的理由连个太医都没给你派过来,当初要不是老子不信邪,绑了个郎中给你诊脉,又强行给你灌药,你还能活到现在…,你当他当时真的没有足够的药材?不过就是看你不顺眼,早就想除而后快。”

徐茂低着头,狠狠的握紧了手指,“王爷我知道。”

“你们都知道个什么,老皇帝要死了,他要把我们几个当年跟着他一起拼命的兄弟们都杀了,好给他儿子铺路。你们以为像狗一样听话就能给咱们一条活路?别痴心妄想了,老子早就死了这心了。”淮安王凄凉的说道。

屋内的气氛立时变得有些压抑,众人都露出几分愤恨的神色来,其中一个浓眉,圆脸的男人眼睛里爆发出怒意,狠狠到的拍了下桌子说道,“王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老谢一切都听王爷的。”

杨万贤也站了起来,肃穆的说道,“我的命是王爷救的,王爷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绝无二话。”

其他人立即的附和起来。

回去的路上淮安王看着马车内挂着的穗子摇摇晃晃的,沉着脸不说话,坐在一旁的张坚劲斟酌了半天还是觉得这话不可不说,开口道,“王爷这次举事,夫人和几位公子可都是在太子殿下的看管下…”

淮安王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才说道,“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

张坚劲低着头,眼中闪过悲痛的神色,虽然早就知道了结果,还是觉得于心不忍,“王爷也不要太过忧虑,兴许太子讲究任君之道,会为了名声而手下留情呢?”

淮安王眼眸里闪过期盼,只是很快又黯淡了下来,“是或不是已经不重要了…,本王已经没有退路了,狗皇帝不会给我留活路的,不成功便成仁。”

太真34年8月,干旱遍地,流民爆发,太真皇帝不顾劝阻泰山祭奠,留守太子镇守京都代理朝政,结果却是一去不复反,被淮安王和杨万贤合力射杀而死。

淮安王对外宣称太真帝对上神不恭,导致灾荒不断,在祭奠时候天雷所劈,毙命而亡,此后淮安王集结兵马朝着京都而去,太子听闻噩耗震怒,悲痛欲绝,下旨讨伐反贼淮安王同时将留守在京都的淮安王五子一养女皆是杀掉。

顾湘已经过了预产期了,但是迟迟不见动静,同仁堂请来的董先生说也不用急,如果过了半个月再不发动在用催产的好比较好。

天气闷热,顾湘躺在凉席上,左一边柳枝,右一边是春芽,都在给她扇风,她喝的茶水是泡了山楂的,据说这个容易催产,她现在一天都要喝上好几杯。

“去看看六爷回来了没?”顾湘对着春芽说道,一早上邢尚天就去了襄阳城,说是去看望一个朋友,本应该晚上就回来的,但是到现在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自从怀孕之后邢尚天就左右不离,弄得顾湘都有有点不习惯他不在身旁了。

春芽应了一声,就走了出去,结果还没出了院子就看到虎妞一脸紧张的走了过来身后跟着许久未见的青竹。

青竹看到春芽急切的问道,“六爷在哪里?”

春芽明显感觉到了青竹的不安,她忍不住问道,“六爷今天去出去了,还没回来,青竹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出去了?”青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她是坐着马车过来,生怕耽误时间都是从后面的小路抄过来的,一路上颠簸就不要说了,不过想到像是门神一样站在院子里的军士就觉得心里像是火烧了一般的难受,“既然六爷在,快带我去见姨娘。”

春芽瞧着青竹凝重的表情不敢耽误,赶紧领着人去了东厢,顾湘也是吓了一跳,怎么春芽刚出去不久就回来了,咦,后面有人?是青竹…,她怎么来了?顾湘可是记得,自从自己和邢尚天搬到别院之后汪氏就一点消息都没了。

青竹看到顾湘就赶紧福了福说道,“姨娘,你快收拾下东西,离开这里。”

顾湘有点摸不着头脑,问道,“收拾东西?”

青竹见屋内都是顾湘的心腹丫鬟,也不避讳,直戳了当的说道,“姨娘,实不相瞒,中午的时候襄阳城守备王大人派了一对人马过来把别院给围住了,夫人摸不清是什么原因,找了个人,赛了些银子,这才问出来,具体的不大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京都的淮安王府出了什么事…,夫人心里担忧,千方百计找了借口让我溜了出来给姨娘和六爷报信,不管如何,先离开这里避一避为好。”

顾湘有点傻了,呆呆的看着青竹。

青竹看着顾湘像是皮球一样的肚子也是皱眉,但是现在这情况危急也是没有办法,“夫人说,如果只是误会那就是好事,但万一是什么牵连九族的大罪呢?”青竹在京都了见过不少这样的事情,一旦获罪,别说是女眷,就连丫鬟们也是要被牵连的。

顾湘摸着自己的肚子,不断的对自己说要镇定,镇定…,这时候慌乱只会越发让自己陷入困境,她首先要考虑青竹这话的真实性,什么名门望族一夜之间获罪不是小说,而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所以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但是就算有这个可能,不一定就会发生在她们家,也有可能是汪氏的阴谋。

如果是之前的汪氏,顾湘是相信的,因为她相信汪氏还是有着做人的底线,可是自从她派了沈嬷嬷过来抓自己之后,她对她的信任就打了个折扣,虽然知道人的本性不会一朝一夕就会变掉,但还是有着防备的心里,毕竟她现在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孩子。

春芽已经慌了,柳枝经过短暂的慌乱,很快就镇定起来,她开始飞快的收拾顾湘的东西,还不忘指使春芽把常用的东西带好。

顾湘并没有考虑太长时间,她的顾虑叫赶过来的郑嬷嬷给打消了,她看到屋内乱糟糟的情形似乎早就有所准备,说道,“姨娘,我刚得到信儿,这边已经不安全了,我们马上得走。”

顾湘和郑嬷嬷的相处中隐隐约约感觉到了邢尚天对郑姑姑流露出来的信任,她知道这个人是可以相信的,“那六爷呢?”

“六爷那边有别的安排。”郑姑姑见柳枝已经把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便是投过去一个赞扬的眼神,随即指挥丫鬟把东西搬出去。

顾湘在春芽的伺候下赶紧换了衣服,等着穿戴好,这才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问道,“我们走了,夫人怎么办?”

青竹自傲的笑了笑,“姨娘不用担心,虽然我们夫人是六爷的娘子,但她也是昭和王府的嫡女,还没人敢对她不恭敬。”

顾湘舒了一口气,放心了很多。

一旁的郑嬷嬷见顾湘准备好了,上前对顾湘说道,“夫人得罪了。”说完便是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后门停着一辆马车,郑嬷嬷拿着皮鞭坐在前头,车厢内坐着顾湘,两边各是春芽和柳枝,虎妞和其他人都让顾湘给放回家了,她想如果真有什么就不要牵连无辜的人了,也算是她能做的唯一的事情了。

走之前,顾湘握着青竹的手,非常真诚的说一句,“代我谢谢夫人。我顾湘铭记于心。”

青竹从刚才就紧绷的精神这会儿放松了下来,听了这话眼圈就突然红了,想起来自己这一路上的艰辛和胆战心惊,想起夫人的苦心,不知道怎么又笑了起来,说道,“姨娘保重。”因为下一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曾经的猜忌和敌对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是希望对方能安好的活下去,顾湘觉得汪氏似乎还是那个心里藏着一分天真的人。

马车在管道上飞奔着,对于现在的顾湘来说还真有点痛苦,马车晃晃荡荡的,让她的肚子也左右摇晃,春芽之前在车上垫了厚厚的毯子,但是依然挡不住这样的震动。

不过一会儿,顾湘忽然就觉得肚子剧烈的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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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虎看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真是心急如焚,他抬头看了眼一旁吃完烧鸡在剔牙的刘校尉,觉得一肚子气没地方发,他七天前得了太子殿下的命令和杨内监一同过来捉拿淮安王的庶子…,结果杨内监一路上受不了那飞快的马匹,让他先行过来,他琢磨着自己手上没有圣旨,来了也不好行事,偏那杨内监两眼一闭,只当没听到他的提议,他无可奈何,心里把这个老阉人骂了无数遍,还是上了路。

等着到了襄阳府,襄阳府守备王守一揣着明白当糊涂,问东问西就是不给他派兵,最后等着他亮了身份,这才不情不愿的派了兵士把淮安王府的别院围了起来,可是这跟随过来的杨校尉直戳了当的说,我们这么过来不过是怕耽误太子殿下的大事,但是你没有圣旨我们也不能就这么进去搜,里面的住着的不光是淮安王爷的儿子,还有个昭和王的女儿呢,冲撞了贵人,以后你我都迟不了兜着走。

就这样,赵虎一点办法都没有的竟然这样生生困住,不过他想,总归把别院围住了,里面的人插翅也难飞,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杨校尉看自己的亲随徐大生朝着他点头,便是走了过去,骂骂咧咧的说道,“没看见我忙着呢,什么事儿?”

亲随笑道,“小的婆娘正好住在附近,送了一筐子李子过来,您尝尝?”

杨校尉显然很满意,笑道,“总算还记得老子。”随即看了眼一筐子李子说道,“你把这李子送给赵大人,走,我倒是要亲自谢谢你婆娘。”这话说的色眯眯的,让一旁听着的赵虎心里一阵鄙夷。

等着杨校尉走了,赵虎一边吃李子,一边想真是一点都不想跟这帮人继续呆着了,他妈的,那狗ri的杨内监到底什么时候到?

另一边杨校尉走到了一处亭子前,见已经看不见赵虎,这才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问道,“事情安排妥了?”

徐大生点了点头说道,“刚才我看见那丫鬟已经回来了,跟随她过去的兵士说亲眼看见已经把人接走了…”

“这就好。”杨校尉显然是松了一口气,他还记得来之前,守备大人王守一对着他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是我的心腹,最是明白我怎么走到今日的,我当初不过一介草莽,要不是王爷提携,哪里有我的今天?我不管王爷造反还是什么…,这一份恩情总是要还,六公子那边我早就递了消息过去,他的夫人汪氏乃是昭和王嫡女,谅那帮阉狗也没胆子动她,唯独他有一位侍妾…,六公子说会派人去接,但是你要想办法拖着时间。”

汪氏正在堂屋里捏着佛珠,心几乎吊到了嗓子眼里,好容易才听到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然后掀开帘子的声音,青花惊喜的说道,“夫人,是青竹姐姐回来了。”

青竹见到汪氏赶忙福了福,接着说道,“夫人,一切都妥当了。”然后就把自己一路过去的事情都说了,“姨娘她…”青竹想到顾湘最后带着无限真诚的话语,忽然就有点说不出口,本来好好的,忽然间淮安王府出事了,然后六爷就把姨娘带走了,她们夫人呢?难道夫人的处境就不需要令人担忧吗?为什么六爷就不说也来关心下夫人的安危?

她忽然就替汪氏不值。

汪氏看到青竹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到底是什么话,何必吞吞吐吐的。”

青竹低着头,低声说道,“没什么,就是姨娘让谢过夫人。”

“她倒是个心里通透的人,呵呵…”汪氏忍不住笑了笑,却是一脸惨淡的苦笑,“青竹,我忽然就想开了。”

青竹一僵,抬头看着汪氏,有点不明白汪氏在说什么。

“这些年我一直觉得自己做的都是对的,结果浮浮沉沉到现在,经历这许多,我忽然才想开,我之前是多么傻。”汪氏想起突然听到淮安王府出事了的消息,只觉得心急如焚,生怕邢尚天有个什么意外…,等着想办法派了青竹出去之后,她才开始忐忑不安,忽然就想起来和邢尚天小时候相处的情景来。

想起那个乖巧听话,一直跟随着她露出恋慕目光的孩子,她就觉得说不出来的心酸,说不出来的苦楚,让她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光是抱怨自己的命运,怎么就没有想法同样受到折磨的还有同为夫妻的邢尚天。

不会一切都晚了吧?

邢尚天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这样那样的猜想一直折磨着她,知道青竹安然的回来,她终于松了一口气,顾湘被接走了,邢尚天也没事了。

“夫人,你…没事吧?”青竹看着汪氏笑了哭,哭了又笑,担心的说道,她总觉得自从京都回来,汪氏就很容易哭,也很容易激动,她是真的担心她有个什么。

“没事,我好着呢。”汪氏坦然的笑,觉得好像解开了一个心结一般,忽然就觉得海阔天空,心情舒坦。

不管她之前做了多少伤害邢尚天的事情,起码这一次她帮了他不是…,两个人算是扯平了吧?

柳枝下的不轻,赶忙对前面的郑嬷嬷说道,“姨娘肚子疼。”

郑嬷嬷心下一惊,把马车停了下来,她也知道现在不适合这般着急赶路,可是现在情况紧急,也不知道后面的人会追上来,能早点走自然是早点。

顾湘额头上冒着汗珠,只觉得刚才一阵剧痛之后又平静了下来,她摸了摸肚子说道,“没事,现在好点了,赶路要紧。”她想着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要是真的要生了,那才是糟糕,要赶紧赶到回合的地点才好。

郑嬷嬷显然也是这么想的,见顾湘能坚持的样子,又回去赶马车了,她一个年近五十多的妇人,行动之矫健,简直就像是一个年轻人,春芽看了眼睛发亮,对着顾湘悄悄的说道,“姨娘,这个郑姑姑是有伸手的人,我瞧着比我师父还厉害。”春芽指的师父自然就是陆行。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能听到路边荷塘边青蛙的叫声…,顾湘混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又醒过来,等着她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忽然就觉得下面湿了。

顾湘真想骂娘,这个时候破水?

春芽叫了起来,“姨娘,好像快要生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哭音,显然很是慌乱,柳枝也是手忙脚乱的给顾湘的腰下垫了枕头,但是依然止不住那水…,她和春芽对视了一眼,只觉得心急如焚。

马车停了下来,顾湘感觉的一阵阵的阵痛袭来,她忽然觉得有点欲哭无泪。

郑嬷嬷当机立断的说道,“找个地方,需要热水。”郑嬷嬷和六爷说好回合的地方是离襄阳城二十里远的新丰村,哪里早就安排好了两个郎中了产婆…,根本没有料到顾湘会在这中间突然发作,因为毕竟她之前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里荒郊野外的,哪里有人啊?”春芽都快哭了,她一边下了马车,一边朝着四处打探,希望能看到一个民房之类的,起码可以借下地方烧热水什么的,等着她一直朝前走,忽然就看到山脚下有个村子,她简直惊喜的不行,迅速的跑回来的说道,“下面有村子,可以把姨娘挪到哪里去。”

顾湘被春芽抱着,她脑子昏昏沉沉的,阵痛一次比一次让她想要尖叫,耳边传来柳枝温柔的声音“姨娘,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了。”柳枝看着顾湘身下一片湿润,只觉得从来没有这么煎熬过,看着很近的村落,真正走下才发现竟然是这么远。

郑嬷嬷手里拎着行李,神色严峻跟着,心渐渐的沉了下来,这么拖下去,顾姨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生下来…,头一胎起码也是要三四天,更何况,没有产婆,没有郎中的情况下,她能挺过来吗?还有那些追兵,如果给他们充足的时间的话,总是能追到这里来吧?

六爷他还在等着,但是显然她们短时间内是没办法回合了。

顾湘不敢说话,因为每次一开口就想喊两声,使劲儿的,拼尽全力去喊,这样能舒服一点,如果旁边是一堵墙,她就想去撞头,狠狠的,不遗余力的,最好让她直接晕过去就好,这样就不知道疼痛了。

可是她又不敢,现在情况危急,不是她能想晕过去就晕过去的时时候,她把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暗暗对自己说,我得挺住,为了孩子。

四周的景物在移动,春芽的头发都被汗打湿了,手臂有点发麻,可是她努力的让自己走的平稳一些,这样顾湘能舒服点。

顾湘瞪大了眼睛强迫自己不要晕过去,她努力的看着,终于看到村子了,这一家亮着灯火,柳枝去敲了门…,然后,顾湘觉得她一定是疼糊涂了,因为她竟然看到了王氏,那个问都没问过就把她推给别人当妾的母亲。

一定糊涂了。

生子

新丰村一处民宅内,邢尚天背手而立的站在窗口,透过半开的窗户看着远处,一动不动的,陆行浅浅的睡了一觉出来,看着如同雕像一般的邢尚天,忍不住想要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抿住唇,该说的都说过了,是邢尚天自己坚持,他也无可奈何。

不过一会儿,招抒端着饭走了进来,菜色很简单,炒鸡蛋,炒竹笋还有米饭,他把饭摆好就好喊邢尚天过来吃饭,“六爷,吃点饭吧。”

邢尚天摇头,问道,“那边还是没消息?”

招抒点了点头,“我让人在村口等着,到现在一直都没看到人。”招抒其实很郁闷,他们昨天从襄阳城回来,半路上就被襄阳城守备王守一的人给拦住了,那人对着邢尚天悄声说了一通,邢尚天就脸色大变,后来他们就在这里了。

他隐约的从邢尚天和陆行的对话里听出来似乎…,淮安王造反了,他以为是听错了,毕竟造反可是一个掉脑袋的大罪名,可是后来当陆行重复第二次的时候他就确定了,当时他只觉得脑子嗡嗡的,简直就不敢相信。

老王爷他好好的干吗要造反?这是嫌命长吗?他们六爷是不是以后就是被通缉的命?想到以后前途未卜,招抒就觉得越发迷茫了起来。

邢尚天没有胃口,陆行却是纹风不动的照样吃饭,他这个人不爱说话,整日沉默寡言的,但是遇到事也是异常镇定,该干嘛就干嘛。

但陆行真的淡定吗?其实不是…,陆行心里翻腾着说不出来的兴奋,当初接这个单子的时候他可很是不屑,一个庶子,至于让他出手?要不是淮安王亲自嘱咐,他还真是想甩手不干了。

结果现在,老淮安王造反了,他当然知道造反是死罪,但是这里也带出来绝佳的机会,一个可以飞黄腾达的机会,按照那边的说话,淮安王孤注一掷,所以他留在京都的五个嫡子都死了,现如今活着的就这么一个庶子。

一旦淮安王造反成功了呢?那么邢尚天就是当今太子,以后的皇帝!

陆行在淮安王府做了几年的管事,对淮安王还是有所了解的,看似退隐,其实大部分的兵权还在他的手上…,一个从来都是常胜将军的人难道还怕用打仗来赢得天下?自然是不惧的,围攻京都,拿下它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所以,在陆行看来,淮安王的胜利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而现在他要想的是,如何在这次机会下赢得邢尚天的信任,立了功,谋取滔天的权势和财富!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又到了午时,陆行二话不说的站了起来,对着邢尚天说道,“六爷,你昨天和我说好,最晚等到今天的午时的,现在时间已经到了。”其实按照陆行的想法,昨天就应该直接走,可是邢尚天却是坚持等接到顾湘一起走,让他很是郁闷了一阵,心想,淮安王那个杀伐果决的人怎么就生出这样一个儿女情长的儿子?

招抒从昨天知道淮安王造反开始就有点傻傻的,听了陆行的话,也跟着站了起来,说道,“噢,对收拾行李去。”结果还没迈步呢就听邢尚天说道,“是要收拾行李,但不是去中洲。”

“那去哪儿?”招抒傻傻的反问道。

“回去!”邢尚天斩钉截铁的说道。

陆行走过去,着急的对着邢尚天说道,“六爷,这个不行,我们好容易逃出来,不能再回去自投罗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