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不喜欢喝酒,请你帮我谢谢那位公子的好意。”白羽玥阙平静的拒绝。
小二明显的一愣,又出声道:“这…”
“下去吧。”白羽玥阙毫无波澜的重复一句。
小二这才退下去,包厢里又恢复平静。
只是不久,走廊里便传来一声惊异之声。然后过了不久,白羽玥阙又听到一声敲门声。
“什么事?”
“江毅然公子吩咐,给白公子送上一壶梅花酒。”不是先前送酒的那个小二的声音了,换了一副嗓子。

声音倒是清朗的很,只是这话里总是带着点闲适的慵懒和调笑的意味。难不成是这个小二听说刚刚自己打发掉一个送酒的,所以自己便自告奋勇,碰碰运气?

虽然是这样想,但是这并不代表白羽玥阙要接受这份馈赠。她兴趣缺缺的一挥手道:“感谢江公子好意。但是我本不爱饮酒。”

沉默了一阵。但是,下一秒门口的那个声音又微微的扬了起来:“江公子说,这壶酒中的梅花取自天京北苑的梅园,而雪水取自上京玉泉山的积雪。味道最好,且滋味淡泊,并不上头,正适合公子您饮用。”
“梅园…”果不其然,这位在门口执着酒壶的人,听到了内里的一丝犹豫。他其实也是在赌,赌他刚才听到的白羽玥阙的话语,那些说“国殇”的时候的感情,都是真的。
只有傻子才会相信白羽玥阙说出那番话来,是为了感怀江毅然是胤国人的身份。那种不假思索便冲口而出的悲伤,岂是略微感怀一下就能吟唱的出来的?
“少年”
所以,这个人,应该是胤国人吧?既然对国殇如此痛心,那么,她在胤国,估计与那个短命的白羽皇族,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也罢,你进来吧。”内里的白羽玥阙终于点了点头。

唇角微扬,他知道,他胜利了。

“是。”嘴里恭谨的很,他轻轻推开门。光芒瞬间射了过来,一阵浓郁的饭菜香味扑面而来。这里的装潢没有什么特别的,一张桌子,几把椅子,正适合四人左右会餐。而且还有一位吃相极其不雅的小家仆…

他眼睛微眯,在最后一刻才把眼光投注到她的身上。万千光幕射了进来,她倚着窗看着窗外的风景,懒散之中又有一股抹不开的淡淡忧伤。
她看上去年纪极轻,十四岁左右,瘦瘦小小的,还没有长开。可是为什么,她身上看上去似乎就背负了千千万万的包袱,沉重的让人窒息。
这样的少年他自然没有什么兴趣。不过这小子生的也太弱了一点,声音也柔顺的跟女人一样。再看看她修长光洁的脖颈…
她的脖子…
他眼睛微眯,忽然意识到什么,勾起嘴唇,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再看看这个“白羽”白公子,眉梢眼角,竟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阳光是从她的侧面漏过来的,映射出她柔和的面部曲线、高耸的鼻梁和微微嘟起的红唇,她的脸的轮廓仿佛镶上一道金边,人也像是从画中走来。
原来,如此啊!
饮酒误国
“梅花酒呢?江公子不是让你送上来么?”问话的是寒霜,她看到这位仆人自打进门之后,一直上下乱看,最后还把目光聚焦在小姐身上。看那一双桃花眼,那小白脸的相貌,那一张邪气十足的表情…哼,想什么美事呢!

“是!”那人恭恭敬敬的走上来,把一壶酒放到桌子上,而后又缓缓的退出了房门。在这个过程之中,白羽玥阙始终没有扭转过头,看他一眼。

直到门关上去的那一刻,寒霜才小声道:“小姐,刚才那个人实在是太无礼了!”
白羽玥阙还没回话,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轻笑,一个轻佻而懒散的笑声道:“长得也没有多么的倾国倾城嘛!真是的,亏我还亲自…”
是刚刚来送酒的那个人的声音!寒霜听到,气的就要冲出去,却被白羽玥阙一把拉住。她轻轻摇摇头。
“可是,小姐,那个人他…”
“那又怎么样?”白羽玥阙说着,平静的在面前的白瓷方杯内倒了一杯梅花酒。酒色清透,酒香中还散发着淡淡的梅花香气,凉凉的,带着几丝爽利。轻轻呡了一口,冰凉透心,幽香沁人。
酒里的梅花,是不是真的从胤国梅园而来的,她不可知。不过,她也很是满意这种幽香淡泊的滋味。没错的,她会喝酒,也会品酒。哪有一位公主没有沾过琼浆玉液的?只是她不愿喝,饮酒误国,这是白羽家的祖训。她虽然不是白羽家的男丁,也不能幸免。

可是国依然还是误了,也并不是酒精的原因。

白羽玥阙眸光一收,脸上依然还是一副无喜无悲的表情,国破家亡的悲痛,被她很小心的收藏进心里。而后,她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道:“我们走吧。”
“张记”茶肆
“啊?”寒霜望着尚未吃完的胭脂鹅脯,有些心疼。接着,她选择拿起筷子,一番风卷残云的把剩下的菜都吞进肚子里,这才满意的打了个饱嗝,神采飞扬的道:“好!”


看到寒霜这副样貌,白羽玥阙又是喜悦又是好笑,嗔怪道:“嘴上一抹油,还想出门呢!擦干净些吧。”


寒霜点头答应下来,收拾了一番,主仆两人才下了望江楼。
吃饱喝足,寒霜逛街的兴致又被带动起来,拉着白羽玥阙四下看去。
京师路果然不愧是上京城最繁华的一条道路,一路上酒肆店铺颇多,行人也是穿梭如织。白羽玥阙和寒霜虽然没有带多少钱,不过,即使来饱饱眼福,也是赏心乐事一件啊!
“咦,那是什么?”到了一处街道之前,这里明显比之前的街道人少了许多。
右侧,一座巨大的宅邸占下了近半的地域。富丽堂皇的门店上挂着七彩宫灯,看着像个开门做生意的,可是却大门紧闭,外面一个行人也没有。再抬头一看,一块金字匾额“玉楼春”赫然挂在大门正上方。
“额…”寒霜眼睛一瞟,就看见了,“那里是青楼。”
白羽玥阙点点头,两人很有默契的将此视而不见。

逛了近两个时辰,就算两人是铁打的,也熬不住了。看着街边有一家名为“张记”的茶肆,寒霜终于忍不住问了句:“小姐,我们进去休息一下好不好?”

看了看茶肆,白羽玥阙一张脸也尽是风霜,于是点点头道:“好。”
人间烟火
茶肆是晟国人日常喜欢的消遣,一般收费不高,茶肆内三教九流,什么都有。
而且茶肆里卖的东西也极为杂乱,茶也有,酒也卖,糕点肉食之类的也供应。不少晟国人喜欢在茶肆里泡一壶茶,听一段小曲,日子悠闲的很。
看到白羽玥阙和寒霜走了过来,店门口一个伙计也凑了上来。他的肩膀上搭着一块黑漆漆的抹布,手上拎着一个大铜炉,脸上堆着满满的笑意,勾着身子道:“两位公子是来喝茶的吗?里面请!——”

一脚迈进去,果然和望江楼的氛围大不相同。望江楼的一楼是大气富丽,二楼则是雅致;而这里的感觉…怎么说呢,用一个词来形容最好:“人间烟火”。

房子里并非乌烟瘴气,但是却有一股浓稠的化不开的味道聚集在里面。喧闹的厅堂,放肆喷薄的旱烟,油腻的桌椅板凳。关公的像前烟火袅袅,硕大的厅堂之中,有一块舞台类的东西。一个说书先生站在台上,似乎是要开讲。

白羽玥阙和寒霜坐下,要了一壶茶。旁边喝茶的一位三十来岁的玄衣汉子一身的汗臭味熏得白羽玥阙直皱眉毛。这玄衣汉子和他瘦精精的朋友大口的喝着酒,聊着今年皮毛的价格,声音大的仿佛打雷一般。
她就算现在落难清扬王府,至少王府里也还都是些干干净净、行事规规矩矩的下人。这样的粗鄙之人,真是见所未见。
上茶了。明显的不是什么好茶,没有香味,也没有回甘,甚至还有一股柴火的味道。茶叶也是黑乎乎的,不知什么品种——听小二说是绿茶,那就姑且相信这是绿茶吧!
黄衫公子
寒霜也看出了白羽玥阙眉宇间些微的不自在,她很善解人意的问道:“小——公子,我们要不要离开?”

白羽玥阙刚要说话,就听见仿佛惊堂木的声音一响,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咳咳…”两声略带苍老的声音响起,众人的目光都投射了去,瞧向台上,是那位说书的老者在清嗓子。

忽然小二凑了过来:“这位公子。”

白羽玥阙一回头,见小二很讨喜地站在她身边,叫的果然是她。店小二小心翼翼的问:“请问,能让这位公子和您同一桌坐么?”他说着,把手指向他身边的三个人。
排头的是一位年约弱冠的少年,穿着淡黄的长衫,围着金色的腰带,头带方斤,容颜隽朗,姿态洒脱。面上带着点的微笑,不过不经意间,却露出几分威势来。
他身后一胖一瘦站了两个仆人。胖的那位也是身着绫罗,四十余岁年纪,垂着手站立,显得恭顺而老成。瘦的那位却是一个二十余岁的少年,劲装结束,身子板正结实,腰间插着一柄长刀,显然是位练家子。
看到他的样子,白羽玥阙猜想他一定也是一位身份地位极高的富家公子。虽然穿的很随便,但是他谈笑之间的气势,却让她有所忌惮。
不过白羽玥阙也不会被这股气势所阻,她只是往厅堂上一看,基本上所有的位置都满了。而店小二又再次问道:“这位公子,可以么?”
“若是这位公子有所顾忌,那在下也不愿意强人所难。”开口说话的是这个黄衫公子。他的声音温吞如玉,脸上还是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似乎真被白羽玥阙拒绝,也不会动怒一般。
玥阙公主
看到他状似无辜,实际上成竹在胸的微笑,白羽玥阙不知为何觉察出他身上的一种上位者的自信。
不过,反正自己也待不下去了,何不成人之美?她喝掉了杯中的茶,不动声色的道:“即是如此,公子请坐。”
小二大喜,连忙安排黄衫公子坐了下来。不过,他一胖一瘦两位仆人却没有坐下,而是很恭敬的站在他的身后,有如门神一般。
坐下后,黄衫公子点下了酒食,饶有兴致的四下看去。白羽玥阙刚想离开,台上的老者却开始了大声说道:
“上回说到,玥阙公主抱着胤国传国玉玺含泪离开皇宫…”
白羽玥阙如同遭到电击一般,整个人都愣住了。她不是没有想过曾经的自己会变成街头巷尾的谈资,不过,即使是如此,当面对她说起和自己的想象,始终还是有差距的。
一回头,她发现刚来的那位黄衫公子似乎也有点意外,但是,他的脸上绽放的,却是猎奇和好奇的心情。
白羽玥阙无奈的摇摇头,自己果真成了别人口中的话本。那么,也让我听听,过去的自己,在晟国人的眼里,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吧!
这样想着,她又向自己的茶碗里倒了一壶水,轻轻的呡了一口,眼睛也望向了台上的老者。
那位老者看上去似乎已经年过半百,身体干干瘦瘦的,身上穿着一件据说是从胤国天京最好的绸缎庄买来的长袍,不过上面到处都是破洞,油渍也东一块西一块的,似乎很久都没有洗,也没有补。
他说的抑扬顿挫唾沫横飞,手上的折扇随着他声音的起落而虚空乱划。
谈资
“玥阙公主和她的侍女带着传国玉玺——说起这传国玉玺,可是了不得的重要宝物。”

老者摇头晃脑道:“这块传国玉玺本名‘无双玉璧’,是上古一位先贤从玉山之中发现的一块绝世璞玉,集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又经历十年采掘、十年加工,十年琢磨,方才制成,可以说是天地间第一重宝。这样的宝物,梁家自然志在必得。”

“——闲话休提,玥阙公主一路在天京东躲西藏,仓皇逃命,好不凄凉。然而最痛苦的并不是失去了公主之位,而是亲眼见着白羽一族在梁氏一族的血腥镇压之下,尽皆覆灭。江山易主,宗庙倾颓,还有亲人的相继被害,她一个弱女子,敢怒而不敢言。眼睁睁看着亲人的离去,那份痛苦,该是多么的深重!”
说书的老者显得异常动情,仿佛他曾经亲自经历过一般,到了最后,甚至激愤的当空重重一甩扇子。
一屋子人听的也默然无语,不少年纪极轻的人居然还差点落下泪来。
可是老者还在继续故事,他一收扇子,继续道:
“梁家派出去追杀玥阙公主的人是谁呢?正是梁家的长公子梁衡之。他曾经考过三甲进士,也曾在其父手下——禁卫军任职,论其武艺和谋略,倒也有一些。为什么是他来追捕玥阙公主呢?当然,因为梁衡之是梁寅卿的儿子,梁寅卿无非是怕其他人去,可能会打无双玉璧的主意。但是,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扬起声来道:“梁衡之对玥阙公主可是爱慕的紧啊!在此之前,梁寅卿曾经三番五次为他这个宝贝儿子向哀帝求婚,可惜哀帝未曾同意。也许哀帝不愿让玥阙公主嫁过去,也是刺激梁家犯上作乱的原因吧!”
壮烈一跃!
老者话语刚落,就看见一个年轻举子模样的人愤然站了起来,大声道:“玥阙公主貌如天仙,才华横溢,梁衡之不过跳梁小丑耳,凭什么配得上她!”

接着,他旁边的几个读书人模样的人也大声附和道:“对!对!”

白羽玥阙不禁哑然失笑。老者看到他,也连忙道:“看官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没错,我们觉得梁衡之配不上玥阙公主,玥阙公主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一方面,国恨家仇不共戴天;而另一方面,她也是打心眼里看不上这位梁公子。可惜一路追追逃逃,终于,还是在绝命谷这个地方,找到了玥阙公主。”
说到这里,老者似乎要酝酿一下情绪,稍微顿了顿,又接着往下说:
“梁衡之带着禁军追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月上中天。寂静的绝命谷,万籁俱寂。鲜花开了,一片美丽的景色。然而,鲜花也没有坐在悬崖边的玥阙公主那般美丽。她站起来,只是微微一笑,就令梁衡之手下的数百名军士不忍下手,纷纷后退。可是梁衡之不能退啊,他已经跟父亲保证,一定要带回玥阙公主和传国玉玺,于是他选择了继续逼近。”
下面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紧张的等着老者的下文——当然,除了白羽玥阙本人。
老者的声音愈发的低沉了:“就在这个时候,玥阙公主站了起来,她用手拍着胸膛,大义凛然的道:‘我是天上的明月投胎转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想要我跟你回去,除非你能找到我的尸体!’说罢,她望着万丈深渊,毫无惧色,向下一跳!”

“啊!——”叫的不是白羽玥阙,而是下面的听众们。
生存还是死亡
这回,不禁是那些读书人,就连一般的贩夫走卒,也被白羽玥阙当时的行为群情激奋。不少人纷纷摇头道:“作孽啊!”还有人大骂梁衡之卑劣无耻的,自然,也有不少人对白羽玥阙的去向产生了兴趣。
老者也做悲痛状,用袖子掩住眼睛,像是抹泪的样子,叹气道:“可怜她一位绝世美貌的金枝玉叶,就这么掉下了悬崖,生死未知!——为什么说生死未知呢?据说当时梁衡之带着手下军士去山下搜寻了整整十天,都没有找到玥阙公主的遗体!”
“她从悬崖上跳下来了,只怕是九死一生!”一个光着膀子,手里拿着一碗酒的客商道。
“可是遗体呢?如果梁衡之真的找到了玥阙公主的遗体,应该会就此诏告天下。”那说书的老者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可是他没有。而且,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和玥阙公主一起失踪的传国玉玺,梁家也没有得到。”
“这…”那位客商估计也是道听途说,没有准信的。经这说书的老者一反问,他也说不上来,只好低头闷声喝酒。
“哗!”说到这话的时候,所有人的情绪又被调动起来了,厅内的讨论声逐步扩大,不少人的问题都很集中:
一、玥阙公主究竟死没死;

二、如果玥阙公主没死的话,她到哪里去了?

初步讨论出来的结果,是玥阙公主还没死。原因很简单,如果她真的死了,那么梁衡之应该已经拿到了传国玉玺,也搜寻到了玥阙公主的遗体。但是胤国——现在的端国,显然没有这么做。但是如果玥阙公主没有死的话,她会去哪?她是怎么躲过梁家的追兵,一个人带着传国玉玺艰难辗转的?

一切都是谜。
四大恨
全场热烈的讨论,只有白羽玥阙这桌除外。准确的说,是白羽玥阙和黄衫公子除外,其实寒霜也不停的和白羽玥阙对话,只是她自己一直默默不语罢了。
只怕谁也没有想到,眼下在场内一脸镇静的喝着茶水的这位瘦弱的少年,就是大名鼎鼎的玥阙公主。
“少爷,少爷,你说,这位玥阙公主究竟去了哪里呢?”寒霜还在问。
“去哪?”白羽玥阙放下了茶碗,轻轻哼了一声,“去哪里,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分别呢?国破家亡,而且她又不是那个她了,哪里对她来说,还不是一样?”
“什么‘她不是那个她’了?少爷,你在说些什么啊?”寒霜又疑惑起来。

“没什么,只是觉得,她不可悲,却很可恨!”白羽玥阙狠狠的说道,一字一句,仿佛在敲打着自己的心。

“可恨?”忽然,一声惊异的声音传来,白羽玥阙一抬头,就看见那位黄衫公子面露惊奇。而后,又是微笑的问:“这位公子,何出此言呢?”

白羽玥阙轻哼一声:“她明明早已觉察出来了梁家有不臣之心,却没有规劝父皇早做准备,以致梁家有时间养精蓄锐,此为一恨。”

“国破家亡之时,她没有留在天京城内与白羽皇族共同进退,此为二恨。”

“逃离天京之后,她依然讲公主排场,以致耽误了逃亡时间,害的亲近之人相继为她而死,此为三恨。”

“最后,她没能守护住传国玉玺,复国无望、诛杀梁贼更是空想,以致落到如斯田地,此为四恨。”

“有此四恨,她还有什么权利,让人去敬仰、去歌颂?”
仰慕者
黄衫公子一愣,想是没料到白羽玥阙居然说得如此沉痛。

再看看她,分明是一副激动的神态,牙关紧咬,拳头紧握。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竟然是无穷的悔恨。

她在后悔?她在恨?

黄衫公子微微一笑,声音清朗的道:“我倒是觉得,这位玥阙公主很了不起呢。”

“了不起?哼,她么?”白羽玥阙又是轻哼一声,言语里流露出来的意思,颇为不信。
黄衫公子笑容一收,温润的脸庞竟然浮现出一抹欣赏之色:“一个柔弱女子,身逢乱世,为了保全清白和气节,能够做到不避强御,飞身跳下悬崖,仅只是这份勇气,就已经比寻常人要高出一筹。试想,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我们?如果换了是我,碰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也未可知吧!”
“这么一死,本应该是一了百了,可是如果,她真的没有死成,面对一切,却无力回天,又该如何?”
“这…”黄衫公子倒是愣住了,他俊秀的眉眼微微一蹙,显然是在沉思。
而后,他的脸上忽然荡漾着温和的笑意,很坦然的道:“来晟国吧!我相信,晟国的皇帝陛下,能帮这位玥阙公主完成心愿!”
“哦?”白羽玥阙淡淡的一笑,“但愿如此。”显然只是随口回答,没往心里去。
黄衫公子也不去计较,随便笑了笑,喝下一口茶,但是眉头一皱,显然是喝不惯这里的茶水。
白羽玥阙也不再耽搁了,放下茶钱,很有礼貌的一拱手道:“在下还有些琐事,先告辞了,公子请继续。”
黄衫公子也微笑道:“公子请!”
娈童
白羽玥阙拉着寒霜,走出了茶馆的大门。夕阳西下,而这里离清扬王府还很远。白羽玥阙连忙和寒霜一路往北的赶路,可是走了没多久,她们就停下了脚步,街上大摇大摆晃过来的,有三个人。

是刚刚在望江楼前刁难自己的那位袁公子和他的两个仆人!

看到他的一瞬间,白羽玥阙很自觉的选择低下头,绕路走。她虽然有骨气,但是并不表示她傻气。和流氓纨绔讲道德,结局只有挨打的份。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让白羽玥阙担心的话还是响了起来,一个趾高气昂的声音传来:“哟,这不是那个文采风流的公子么?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白羽玥阙连脸皮都懒得抬一抬,只是冷冷的道:“你挡着路了,请让开一点。”
“哼,你以为你是谁啊?”袁公子还算英俊的脸孔扭曲,恶狠狠的笑道:“你刚才有江毅然帮你挡驾,现在他人呢?”
“我和江公子只不过是萍水之交,并不熟悉。”白羽玥阙一脸的平静,脚下却打算绕过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