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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仪天下,命、带桃花。”
母仪天下…
命、带桃花…
就这几个字,哪个字都不是儿戏。
当时我就笑了,心道算命这种事果然不能当真,遂开玩笑道:“母仪天下…呃,好吧,我姑且信以为真。可当今天天子貌似已近知天命之年,而皇后娘娘尚且健在,亦不曾听到她抱恙的传闻。倘若道长所言非虚,那便只有两种可能——皇后暴毙,或者皇上废后。这…难度都不小吧…”语毕,我委实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道长,如此看来,你这卦术好像不太精进啊。”
清安也不恼,依然笑得甚是和蔼可亲,高深莫测道:“姑娘说这话,言之尚早。”
我噎了噎,遂转而吐槽第二句:“那命、带桃花又是何解?既然道长道行如此深厚,足以窥得天机,那道长可否告诉我,这桃花,究竟是缘是劫?”
“遇上对的人,便是缘。天机不可泄露,一切皆看姑娘造化。”
这太极打得真专业。
听完这话,我顿觉眼皮给力地跳了一记,低头哈哈干笑了几声。那感觉,堪堪就像听了个不怎么好笑的冷笑话,却又不得不装作很好笑的样子。我扯了扯嘴角,不知该说什么好。
好在并不需要我多做回应,清安便自顾站起身来,一摆拂尘笑道:“或许姑娘对贫道今日所言心存疑惑,总归信也罢、不信也罢,冥冥之中一切自由定数。天色不早,贫道这厢告辞了,望姑娘保重。”话罢,便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小梅!”
将将我欲收拾收拾回大雷音寺,希音焦急的声音便在耳畔堪堪炸开。
只见他如一阵疾风般从远处火急火燎地冲过来,不过须臾的功夫便端端正正地立在我面前,不由分说一把揽过我的腰,素来波澜不惊的眼中终于浮起几许恼怒、几许焦急:“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四处乱跑的吗?怎的你不听我的话?”
我干干一笑,本想偷偷溜回寺里神不知鬼不的,孰料他竟亲自出关寻我,想来是那团子头告状了。
犯错被抓现行,我只得作乖地任他搂抱着,心虚地低下头,试图掩饰自己的错误:“整日里闷在寺里委实太过无聊,我见今日天气甚好,遂打算出来散心,顺带活络活络筋骨,横竖也有利于康复你说是不是…哈哈,我、我这不是已经打算回去了吗…哈哈哈,哈哈,哈…”
臂上的力道再紧三分,他就这般紧紧将我拥在怀中,我与他的身体已然毫无缝隙地完全贴合作一处。我默默地低下头,已然做好接受批评的思想准备。
二人皆是静默,就连身周的空气也变得暧昧不明。
直至脸上微微发烫,我终于回过神来,象征性地挣了挣。孰料,这厮竟将我搂得愈发紧了…
圣僧,虽然你一不曾剃度,二不曾披袈裟,可你好歹也是一寺主持。然,光天化日之下,你就这样与我这姑娘家做亲密状,是不是有点不把佛祖放在眼里…
许久之后,他的眸光终是渐渐恢复平静,轻若烟云的叹息声微不可闻:“算了,以后你还是寸步不离跟在我身旁为好。”
作者有话要说:【说明】母仪天下,命、带桃花。这句话取典于袁天罡为隋炀帝后萧氏的预言。这里只是借用一下而已,小梅的命运肯定与萧皇后截然不同。
第六章
恰在此时,不知谁高声喊道:“快点快点!就在前面!”随之而来的便是阵阵马蹄声和急促的脚步声,脚下的大地微微颤抖,如有千军万马浩荡而来。
将将我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打算瞧个究竟,希音紧紧抱住我的身子微微颤了颤,原本平静柔和的眸光陡然变作深亮一片,似有一道涟漪自眸底急速掠过,旋即不由分说抱起我藏身在巨石之下。
这下,两人贴得更紧了…
那张颠倒众生的俊脸无限放大,鼻尖如蜻蜓点水般轻轻摩擦,彼此呼吸相闻,属于他的气息肆意喷洒在我的唇畔,宛若一把春火将我的面颊烧得滚烫。此时此刻,耳畔万籁俱寂,只剩下我响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我只觉脊背发紧,身子抵着岩壁,压低声音问道:“圣、圣僧,出什么事了?”
他以指贴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虽仍是一头雾水,却也不得不乖乖闭上嘴。
“去那边看看!”
希音甚是警觉地盯着那批人马的动向,复加紧臂上的力道,右手箍着我的肩头。我一动也不敢动——只消我稍稍挪动半分,不论是朝哪个角度哪个方向,我的唇便会毫不犹豫地贴上他的。
虽说他抱我也非一次两次,然却从未有哪一次像今日这般贴合得天衣无缝。熟悉而清新的男子气息萦绕鼻端,有几分药香、几分檀香,或许还有…龙涎香的味道。
我如被定住般的僵在他的臂弯里,忽如其来的思绪如潮水般汹涌地拍打我的心房——或许记忆不再,嗅觉却绝不会欺骗我,我记得这种气味。
我不由蹙了蹙,略带几分探询地将他望着。他迎上我的目光,仿佛浑然未觉有何不妥。
“真是奇怪,刚才的歌声明明就是从这里传出去,人呢?”只听一声长嘶,之前那声音便赫然在我们身后响起,另一人道:“殿下,您会不会听错了?或者夫人她去了别处?”
“于彬。”男子的声音清清淡淡,如溪水淙淙而过,隐有几分掩饰不住的焦急:“她的歌声我认得,你们再好生找找。”
“是,殿下。”那人应了声,旋即高声道:“殿下说话你们听见了吗?夫人应该就在这附近,给我仔细着找!若是找不到,太子殿下要你们提头来见!”
他们在停留不多久,便又浩浩荡荡地朝别处去寻了。
希音缓缓将我松开,我如释重负般地舒了口气。他轻柔地抚了抚我的肩膀,问道:“小梅,你没事吧?”
我笑道:“没事。”
其实我能有什么事,不知何故,我总觉得他对我太过紧张,生怕我有一丝半毫的闪失。这教我在受宠若惊之余,又隐约产生几分不安的情绪。
这般反常的行为,委实不太像我印象中那个“一切都是浮云”的淡定圣僧。
我四顾而望,再也看不见那群人的踪影,如轻舟飘过了无痕迹。我问希音:“圣僧,他们…是在找我吗?”
希音道:“不是。”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便奇了。
那双凤眸似挑非挑地睨我,面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不紧不慢地反问我:“你怎么知道是?”
我:…
我怎么觉得,他好像有点不太高兴啊…我噎了噎,顿觉心下飕过一阵小冷风,背后的寒毛齐刷刷地竖立起来,原本想问的那句“不是找我,我为什么要躲?”便也随口水一同吞咽下去了。
“来,我背你回去。”希音略略弯下腰,示意我上去。
好不容易降温的脸颊再度烧烫起来,我干干一笑,囧道:“…不用麻烦圣僧了,你看我好手好脚的,自己走回去没问题。”
“麻烦都已经麻烦了,还在乎多这一件事吗?再说…”希音轻轻一笑,复瞧了瞧我光溜溜的脚丫,道:“你确定你可以这样走回去吗?”
嗳?
“啊,我的鞋子怎么不见了?方才明明摆在这里的,怎的不翼而飞了呢…”话音未落,只觉身下一空,待回过神时已然稳稳当当地伏在希音的背上了。
我闷闷地趴在他背上,心道这恩惠不受也得受了。
“圣僧啊圣僧…”我踯躅着开口:“其实你不用这么…呃…”我默默地纠结了一下,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若说“紧张”,仿佛词不达意,若说“在乎”,又好像显得我很自恋。
他却如同看穿我的心思一般,淡淡道:“从前失去过,便格外懂得珍惜。”
从前,失去,过…
“…你是在说我吗?”
“这里还有别人吗?”
格外,懂得,珍惜…
我一呆,忽然就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了——果真是慈悲为怀、大爱无疆的圣僧!便是对我这等萍水相逢的人,他都能如此这般掏心掏肺地倾心相待,想来“圣僧”这个称号不是随便谁都能担当得起的。
我哈哈笑道:“我这不是没死吗?”
“幸好你没死。”希音垂下眼眸,长如羽扇的睫毛在白皙俊秀的脸上洒下一片斑驳的阴影。静默半晌,他用极轻的声音补了句:“幸好你回来了…”
嗳?
“你说什么?”我疑心自己是否幻听,这便伸长脖子欲查看他面上神色。
“没什么。”他轻咳,道:“你好生呆着,别乱动。”
转念一想,所谓虱多不痒、债多不愁,虽这比喻不太恰当,倒也形象。横竖我这条命都是他捡回来的,我欠他的恩情只怕这辈子都还不完了,他要背便由他去背吧。
思前想后,我由衷感叹道:“若不是圣僧,只怕此时此刻我早已变作这青城山里的一缕冤魂。圣僧救我性命在前,为我疗伤在后,如此大恩大德,小梅结草衔环也难以报答。不如我…”
“我不要你报答。”他风轻云淡地打断我。
我瞬间感动得泪流满面,刚想张口夸他是尊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却听他又道:“你还是以身相许吧。”
希音的房间虽然不大,却很是雅致干净。几处盆栽苍翠欲滴,雕花红木小几上的青花玲珑瓷小瓶甚是精致素雅,教人一眼看去但觉赏心悦目。
书桌旁放有三个高大的书架,大都是《神农本草经》、《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这一类的医书,还有《大学》、《中庸》等儒家经典和武经七书之类的兵书,只有最前排的书架上放有《金刚经》、《圆觉经》等几本佛经,我猜想基本上是为了撑撑门面,意思一下。
我撑着下巴眺望窗外,饶有兴致地将希音的院子四处望了望,原来主持圣僧的院子长这样。除了桃树更多些、桃花开得更妖娆风骚些,与我那儿倒也无甚分别。
若我没记错,方才他好像说过要我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旁…我想起前几日,除去如厕洗沐,总能在我方圆一丈以内发现团子头的声音,便是晚上睡觉时他亦寸步不离地守在我房外。
难不成,我也要这样与希音形影不离吗?
我偷眼瞥了瞥希音,他正聚精会神地研读一册书卷,明媚的春光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光,愈发显得丰神俊朗、温润如玉。
人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此言果真非虚。虽然今日不用开工,他却仍披着那件蒙骗世人的锦澜袈裟,浑身上下堪堪散发出一股禁欲的诱惑。
我不由神思怔忡,情不自禁地脑补将他扑倒的情形,眼前再次浮现出溪畔巨岩下两人紧紧在一起的时的情形…
“你在看什么?”希音忽的抬眸笑睨我一眼,含笑的声音略带几分揶揄:“看得脸都红了…”
我登时大为窘迫,忙不迭垂下头,探手抚摸自己的脸颊,果然烫热一片。
须臾,他又提醒我:“顺便,把口水也擦一下。”
不、不是吧…
我讪讪地擦了擦被口水濡湿的唇畔,嘿嘿笑着掩饰道:“刚、刚才睡着了,一不留神口水便流出来了。”
“哦?你睡觉竟是睁着眼睛睡的吗?”
“我、我…”我语塞,深深感觉这个借口委实拙劣了些,奈何脑子将是僵住那般无法转动,这便再也编不出其他理由了。
希音悠悠然收起书卷,眸中笑意再深三分,他起身走到药柜前,取出药杵开始研磨药粉。
我囧囧有神地在原地愣了片刻,决定转移话题,遂道:“圣僧,我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既如此开口,自然是以为当问的。”
…圣僧啊圣僧,出家人说话怎么不知道委婉些。
他这么说,我便也不在扭捏,索性直截了当问道:“我仿佛觉得…我失忆之前是认得你的,是吗?”
他那修长颀秀的身形轻轻颤了颤,捣药的手亦随之顿了顿。半晌,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说不上来,这只是一种感觉。你身上的味道很熟悉,虽然我想不起来从前的事,可我却能认得味道。”
“味道?”
我点头道:“对,我觉得你身上的味道似曾相识。”
希音放下手中的活计,转身走到我身旁坐定,笑道:“所以你便以此断定从前与我认识?”
“对、对的…”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那你说说看,我身上都有什么味道?”他好整以暇地望着我。
“檀木香、水沉香、药草香、香火味,还有…”我顿了顿,摆出一张正经脸,道:“龙涎香。”
其实教我更加疑惑的是,希音他一个和尚要那传说中的“壮|阳圣物”——龙涎香有何用。难道,他想还俗?况,这龙涎香非常之精贵,通常只有皇宫大内才有收藏。
希音抚掌笑道:“全对。”
我作谦虚状笑了笑,眼巴巴地将他望着,满心期待他的下文。然,说完这两个字,他却悠闲地端起茶盅喝起茶来——这厮显然不打算回答我的问题。
我:“?”
“怎么了?”他竟然装傻!
我默默地抽了抽嘴角,不得不提醒他道:“圣僧,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记得你曾经说,你不愿要那段鲜血淋漓不堪回首的过往。失去记忆恍若重生,抛却过往重新开始,难道这样不好吗?”
我一愣,诚实道:“好是好,只不过好奇心作祟罢了。有时脑海中会莫名其妙地跳出一些片段,提醒我或许应该尝试去记起那段曾经过往。”
“小梅。”希音放下茶杯,敛去方才的玩笑之色,灼灼视线将我牢牢锁住,道:“那段过去对你而言太过残忍,不要再追究了。你便当做是放自己一条生路,也…”顿了顿,他说:“给旁人一个机会,好吗?”
我沉浸在他的眸光里,仿佛迷失了自我,只知道我的心要我回答他:“好。”
希音轻轻勾了勾唇角,眸光化作一片温柔缱绻,道:“明日我要下山,你可愿与我同行?”
嗳?这圣僧的思维未免太过跳跃,头脑简单的失忆人士(比如我)委实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
见我兀自发怔,他微微笑着解释道:“我见你闷在寺里无聊得紧,整日里不是晒太阳便是数桃花,横竖你的身体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了,不妨与我一同下山走走,权当做是散心。”
这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我不禁心花怒放,忙不迭点头道:“好,好,我都快闷出蘑菇了!”
“将你一个人留在寺里也不妥当,我放心不下。”希音望我一眼,轻飘飘道:“你这小蹄子太会乱跑。”
我不好意思地低头笑,问道:“圣僧,我们此行是干什么去的?”
“开工。”
“开工?”我奇道:“难不成是有人请你去做法事吗?”这委实不专业了些。
他笑道:“不是做法事,是替人治病。”
第七章
傍晚时分,暮色四合。一轮皎月爬上柳梢头,藏青色的天幕上繁星点点,闪烁如明珠。
用过晚饭,我与希音在寺中散步消食。晚风轻抚,暖意融融,我抬头仰望漫天星斗,满心欢喜道:“明日天晴,宜出行。”
希音笑睨我,打趣道:“原来你还会夜观天象。”
我遥指星空,笑道:“那当然,你看今夜月色明媚、星光灿烂,便知明天定然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自我醒来,除去今日偷跑出去的那片刻功夫,我还不曾踏出过这大雷音寺半步,早已与佛祖和几个脑袋们两相看厌(我:咳咳,圣僧自然是例外…)。且不管明日下山所谓何事,医病也好做法事也罢,重要的是我终于可以不用闷在寺里数桃花了。
期盼、欣喜、兴奋…种种情绪充盈心间,连心情都变得格外舒畅。
我问:“对了,圣僧,此行下山你是为谁医病?那人病得很沉吗?”
他淡淡道:“我并不认识那人,不过是受人之托罢了。听说是一种罕见的怪病,举国上下但凡稍有名气的大夫都已请过,却无一人能将其治愈。”
受人之托?我的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起那位疑似圣僧爱慕者的美人,希音曾经问过我,要不要接受她的请求。如今他专程下山为素未谋面的人治病,却只是为了他人托付…思前想后,我以为不做第二人想。
是以,我故作好奇问道:“受何人之托?”
“一位故人。”
“故人?”我踯躅一瞬:“…是前几日来进香的那位美人吗?”
“正是她。”他微微一怔,答得既爽快又诚实。
不知为何,心下竟隐隐腾起几分失落,愉悦的情绪一扫而空,心情瞬间晴转阴。我“哦”了一声,垂下脑袋愣愣地盯着脚下的卵石小路出神,不知该说什么。
忽的,一双缎面龙纹靴赫然映入眼帘,我抬头,见希音在我面前停下脚步,正似笑非笑地挑眉看我,唇畔似有一丝玩味的笑意。
“小梅,你怎么了?”
“没什么。”心口仿佛被什么东子堵住,我无精打采地摇头,绕过他继续向前走。
“你不高兴?”他跟上来,声音之中笑意再深三分。
我一怔,意识到自己的异样,遂立即调整面部表情,笑道:“我没有不高兴。”
希音望了我半晌,高深莫测道:“这不过是我与她之间的一场公平交易罢了,并不涉及私人感情。我之所以答应她的请求,为的只是从她手上取得一件东西。我如她所愿下山替人医病,她便交出我想要的东西。再者说,不论我能否将其治愈,诊金却是分文不少照单全收的。”
嗳,听他这般解释,我仿佛好像似乎…心里的确坦然了不少。
“这下,你放心了吗?”微挑的凤眸之中盈满笑意,悠然的声音略带几分玩味。
放心…
这话怎的听起来有那么些不寻常的意味啊…
我干干一笑,将将欲张口说话,蓦然听得远处一阵喧闹,下一刻,素来沉稳的葫芦脑袋火急火燎地狂奔过来,口中还大呼着“不好啦”。
希音蹙眉望着葫芦脑袋,道:“出什么事了?”
他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急忙对希音耳语一番。只见希音的面上闪过一瞬的波澜,旋即淡定道:“我知道了,你们先挡着些,我稍后就来。”
葫芦脑袋连连应声,又像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希音微笑对我道:“小梅,寺里来了客人,我得去会会他们。我看天色不早了,不如先送你回去歇息吧。”语毕,不待我作出回答,他便将我拉回房中,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一句:“乖乖留在这里,千万莫要出去跑乱。”
我拍胸脯保证:“我绝不会踏出这间院子半步。”
希音走后,我在院中来回踱步。
倒不是我多心,只是总感觉今日的希音委实有些不同寻常,堪堪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意味,也不知他在担忧什么。
嗳,虽说我答应他不出去,可我并不曾答应他不偷听啊。
在强烈的八卦心的驱使下,我小心翼翼地将院门推出一条缝隙,蹑手蹑脚地趴在门上偷窥外头的情形…啊呸,姑娘家的事,那能叫“窥”吗?那叫光明正大地偷看!
不远处的桃树下,两道修长的身影正面对峙。
右边这一身月色长袍的人定然是希音,他正负手而立,不咸不淡地与人说话。站在他对面的男子看起来甚是年轻,眉清目秀、温润儒雅,且衣饰华贵不凡,一看便是非富即贵。
啧啧,怎的这住持圣僧尽认得些有钱人?上次那美人所乘坐的马车已然奢华至极,今日这位公子恐怕不在她之下。
二人相对而立,论身手气度,希音却绝对不输他半分,反倒衬得他愈加翩若谪仙、清峭出尘。
夜风吹拂而过,带来几句被吹得支离破碎的话语。我屏息凝神,侧耳细听,生怕漏掉任何一个字眼。
“…寻妻心切…望叔父多多留意…”说这话的是华衣公子,听这清浅的声音,确与下午在溪畔所遇见的是同一人无疑了。
希音薄唇翕阖,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贫僧法号希音…佛门之内没有叔父…没见过,爱莫能助…”
“今日听到歌声…应当就在青城山…方圆数十里只有叔父这一间寺庙…”
“…当初逆天娶她过门,如今却没本事保护她…向我哭诉有何用…”希音的声音冷冷淡淡,眼中浮起少许不耐与嘲讽。
华衣公子一言不发地看着希音,覆于广袖下手似是紧紧攥起,青白色的骨节若隐若现。他俩就这般大眼瞪小眼干站着,谁也不开口说话,连带周遭的空气都凝滞起来。
这两人神神秘秘地在说些什么?华衣公子这般兴师动众带领一干人等冲进寺里,究竟所为何事?许多疑问在我的脑中盘旋不息,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排成一字。
看他们白天那气势汹汹的阵仗,仿佛是在寻找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