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姗再一次细细叮嘱道:“叫妈妈和丫头们看得仔细些,可别摔了碰了…”
碧草应道:“王妃和少夫人放心,她们都晓得,眼珠子都一错不错盯着呢。”
南姗应了声好,碧草福身退下,夏枝又给沈佳慧续了茶,二人再度说笑起来,南家人口众多,能掰扯的话题特别多,沈佳慧又啜了几口茶,神色悠然道:“再过几日,就是娴姐姐长子成亲的日子了,母亲让我一块跟着去吃喜酒。”
嗯哼,时光如梭似的飞快,想当年的想当年,南姗还是个小屁娃娃时,南娴姐姐刚好出嫁,如今快二十年了,自己成了两个孩子的妈,她抚养的庶子都到能娶媳妇的年岁了。
南娴现在的日子,比之刚成婚的早些年,已过的舒畅顺心多了,一众儿女虽都不是亲生的,可他们生母一家的身契,全部捏在南娴手里,倒也不怕他们翻出什么浪花来,又兼之南家日渐水涨船高,每逢赵家有啥喜事,温氏基本都很给面子的前往,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撑腰,南娴的四个妯娌也不敢再随意小瞧了去。
只要南娴在婆家行的正坐得端,南家断也不会放任自家姑娘由得外人欺负。
南娴现在唯一挂心的,自然是一母同胞的弟弟南毅和妹妹南娆,弟弟在祖母的溺爱下,几乎长成了纨绔子弟的典范,不管她怎么磨破嘴皮子地劝,始终没见他走回正途,而亲妹妹已在慎役司里劳改了快八年,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每一次提到这个胞妹,南娴就忍不住泪流满面。
据南姗所知,南瑾老爹其实并未打算关南娆一辈子,只是想让她吃吃苦头,让她明白一些道理,又据温氏前些日子偶然间提起,说南娆关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南珏大伯又要致仕在家了,过一阵子就会接南娆出来,以后交南珏大伯好好管教,若是南娆依旧死不悔改任性跋扈,再送到慎役司之后,就永远不会放她出来了。
“如今正风和日暖的,你就当出去散心了,哪像我,整日闷在屋子里,都快要发霉了。”南姗表示很羡慕。
沈佳慧白了南姗一眼,哼哼唧唧道:“哪个妇人坐月子,不是这么一日日熬过来的,隽哥儿还生在大年根呢,别人都在热热闹闹过年,吃香的、喝辣的、看烟火、放炮竹,偏我一人缩在屋里坐月子。”
说到生在除夕之日的南隽,南姗不免想到生在大年初一的南芙:“小芙儿的婚事议的怎么样了…”噢,不,准确点来讲,应该是问小芙儿到底看中谁了。
沈佳慧压低声线,笑道:“小丫头前几天才给大嫂说了,她看中的是咱们家三嫂大堂姐的独生儿子,叫谭杰的。”
说到陵安侯府温家,除了温流庆那个长寿到让人跌下巴的,他的子侄一辈(共有三个)包括其妻,近些年来已先后辞别人世,现在最大辈分的便是,现任陵安候温玉珅、温玉珅的堂弟温玉璟、以及南姗的舅舅温玉玳。
温谭杰便是温玉璟之独孙,那小孩比南芙略大一岁,属于文武兼修的类型,长相不赖,人品也佳,南姗饶有兴致地问道:“谭杰那小子是何想法?”
沈佳慧笑嘻嘻道:“因你四哥在温家住过好些年,与那家的小爷们一个个都甚熟,便专门去了一趟,单独和谭杰说话时,旁敲侧击问了几句,你四哥说,那小子脸都快红成猴屁股了,十之有九,是要许给他了…”
南姗微有迟疑道:“不是说邱伯母也相中小芙儿做孙媳么,要是这么一来…”此位邱伯母是陵安候温玉珅之妻,她的嫡长孙是温谭山,与温谭杰算是堂兄弟来着。
沈佳慧又飞了南姗一个妩媚的白眼:“哎,你莫非坐月子做糊涂了,俗话说的好,一家女百家求,即使有再多的良配,小芙儿也只能择一个夫婿呀,难不成结不成亲、就会结成仇了…”忽而话锋一转,又道:“就算咱家另有别的待嫁姑娘,人家也不乐意要呀…”
南姗微嗤一下,语气肯定的疑问:“叶三婶可是又动心思了?”南妩与南芙基本同岁,眼见着南芙的求亲者,排成长队的非富即贵,焉能不动心思。
“可惜呀,落花虽有意,就是流水太无情。”沈佳慧如此总结道。
与南芙、南妩差不多同岁大的,还有南珏大伯的另一个庶女南如,南姗又问道:“那如姐儿的亲事,议的又如何了?”
沈佳慧微微一笑,低叹道:“如姐儿虽是庶出,却有个一心为她的好姐姐,大伯母整日被老夫人使唤着,几乎不得空带如姐儿出去见人,娜姐姐便揽了替妹妹寻亲的差事,蒋家虽只是小吏之家,那家的小哥儿,读书和品性都十分端正,母亲也使人打听过,确实是个不错的人家,这门亲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小芙儿和如姐儿的亲事,都已有了眉目,叶三婶还在挑三拣四,朝秦暮楚,虽说妩姐儿还有大半年才及笄,可总这么挑着,别被耽搁了才好。”沈佳慧微微吐槽两句,又继续爆料道:“咱们家梵弟弟近来也开始说亲了…”
南姗略吃一惊:“这么快,他才刚十四吧…”
沈佳慧忍住再翻白眼的冲动,心里默默道,你这个做姐姐的,才十五岁就成亲了,你弟弟十四岁说个亲怎么了,也不知真是坐月子做糊涂了,还是被自个的王爷夫婿宠的脑子变笨了…
“大哥不是有个同窗好友,就是那位谷家大爷,他父亲的一个同胞弟弟,有个行二的嫡女,好像叫什么秋萍的,近些日子随母来京城探亲,听闻公爹订有膝下之子不许纳妾的规矩,很是动心呢,她们谷家便立有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家规…”
沈佳慧简述完南梵的事,顺带又爆料了谷绍华长女谷淑月的归属地:“谷家大爷的大闺女,叫淑月的,只怕要说给谭风了。”温谭风乃是温玉玳舅舅的次孙,今年十六岁,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
南姗决定纠正之前的错觉,这依旧是个桃花盛开的季节。
两人说的唾液分泌旺盛之际,已快到了午饭时分,出去玩的小石头和南筱,也手牵着手回来了,小石头飞扑自个的姗麻麻,南筱也跳到自个慧麻麻身边,南姗和沈佳慧正问着俩小盆友玩的高兴不时,小石头盆友突然放了个曲径通幽的大响屁。
屋内顿时陷入一阵静默,南姗忍不住捏小石头的脸颊,嗔道:“你这孩子,近来怎么成小屁娃了,臭死了你…”
小石头将大脑袋拱进南姗怀里,不依的害羞嚷嚷:“娘讨厌,小石头不臭,小石头不臭…”
偎在母亲怀里的南筱,细细嫩嫩着声音陈述道:“娘,小石头弟弟放屁了。”
沈佳慧忍俊不禁道:“你小石头弟弟正害羞呢,快别提了。”
待萧清淮下午回来时,南姗忍不住给老公吐槽:“王爷,咱们的小石头快成放屁娃娃了…”
萧清淮一听这话,迟疑再三,终是搂着南姗说了个朝堂小故事——是人都有放屁的时候,某日朝会之时,故事的主人公,也就是萧清淮先生,也忍不住有上下要通气的时候,朝堂之上放屁着实不雅,于是,某人通完气之后,目光很淡定地瞥向他的右边,众人将目光投去发声之源地,顺着萧清淮的指示,大家伙儿不由也很一致地投向萧清淮的右侧,然后,那位大人快被囧死了,当着皇帝老爷的面,又不能直言申辩‘不是我在放屁’的粗鲁不雅之语,遂只能默默受之。
南姗听完,扑在萧清淮肩头咯咯直笑,连声道:“你可太坏了,坏死了…”
吐槽完变屁篓的大儿子,南姗又对不能吃各种佳肴之事大倒苦水:“王爷,你不知道,我中午看着桌上油喷喷的虾、火辣辣的鸭,馋的口水都要掉出来了…”
萧清淮捏捏南姗的鼻子,道:“就知道你是个小吃货,你在月子里,不能吃油大辛辣之物,哎,我说,你没有背着我偷吃吧。”
南姗趴在萧清淮肩头,一幅笑盈盈的模样:“我是那么没有自制力的人么,哪像王爷你…”
萧清淮似笑非笑,反问一句:“宝贝儿,我的自制力还不够好么…”
南姗亲了萧清淮脸颊一口,微笑道:“咱们还是继续一起共勉吧。”
萧清淮低声道:“嗯,共勉。”
第194章
“噢…啥,办双满月?”
因南姗的月子期没几天了,晚饭后,南姗让人拿了备好的宾客名单、以及满月酒宴的菜单,让萧清淮先生过目,哪知萧清淮先生只顾抱着小儿子玩,嘴里乐悠悠道——‘这些事,你自己做主就好了,你高兴请谁就请谁,你乐意订什么菜就订什么菜…不过,我看咱们还是办双满月吧。 ’
“为何要办双满月,我和小豆豆都好着呢。”南姗颇为纳闷道。
一般孕妇生产时受了大罪,产后身子很虚弱的,才会办双满月来着,目的是为了多调养些日子,办酒宴时也有精力招待宾客,南姗又没有这个问题,多亏有一幅好身板呀。
萧清淮眼神温柔,盯着面容酷似老婆的小儿子,语声体贴道:“想叫你多保养些日子,你也可晚些时候再去皇宫请安,你上回生小石头时,要不是刚巧临到过年,我本也想叫你坐双满月的。”
南姗趴在萧清淮肩头,一下一下摇着他:“王爷,你咋这么好咧。”
“我说过的,会待你很好很好,永远都不变。”
不少人伸长脖子等着去参加五王爷嫡次子的满月酒,哪知五王府却放出风声,我家要办双满月,于是乎,不少人只能缩回脖子——再等一个月。
宫里的钱皇后自然又是一番气恼,你老婆儿子全部好端端的,坐哪门子双满月,偏偏萧清淮一本正经地睁眼说瞎话,我老婆身子还没调养好,精神很欠佳,我儿子还太柔弱,不宜见客,所以要再休息一个月,皇后娘娘你仁德慈爱,定然是允许的,嗯哈。
被赞仁德慈爱的钱皇后只得应允,还很贤惠慈祥地表示,若是府里缺什么了,尽管和本宫开口,钱皇后一番客气话,却被萧清淮当了真,萧清淮立时爬杆子表示,府里燕窝的库存不太够了,钱皇后忍住吐血的冲动,让内务府去备燕窝。
南姗严重怀疑,萧清淮现在开启的是‘宠坏老婆,气炸嫡母’模式。
气候和暖,已出了正经月子的南姗,只偶尔到院子里走几圈,毕竟,坐双满月也要有双满月的样子,若是表现的太精神洋溢,嗯,就把萧情淮先生的谎话气球,戳的满是洞洞了。
某一日,南姗还在卧床未起之际,夏枝慌里慌张的冲进来,告诉睡眼惺忪的南姗,侯府的舅老爷和老祖宗来了,南姗当即惊的险些摔下床去,哈利路亚,我的个佛,温流庆那个老神仙怎么亲自来了!你都九十八岁了好嘛!
匆忙起身穿衣梳洗的南姗,让董妈妈、夏桂并乳娘等数人,带着小石头先去迎客,并指导道,让小石头嘴巴甜点,多哄两位老人家一会儿,嗯呵,温舅舅已经是过了六十岁的老舅舅,外曾祖父更是奔着一百岁的高寿走去了,这两位男士单独来探望南姗,萧清淮定吃不起醋来,因为两个都是胡子拉碴的老头子。
待南姗净完面、搓完牙,立在妆镜台边握着玉梳的丹霞,已露出一幅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架势,南姗一落座,丹霞梳顺南姗的长发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很快挽好一个油光水亮的次繁复发髻,一手簪并一手钗的夏枝,迅速替补上位,将南姗弄成宝光流转的美人。
待南姗收拾妥当,便站在院子门口伸脖子等人,等了好一会儿,居然没等到人,南姗便使人去看啥情况,不久之后,南姗被告知,小石头盆友已很老实地告诉两位老人家——我娘还在睡觉觉(南姗大囧:你个实心眼的臭石头),然后又接着说咱们先去看我的小白(某仙鹤)吧,理由是——老祖宗,你比我的小白还白噢。
南姗一脑门黑线的将客人从动物园中请回来。
“老祖宗,您都这么大岁数了,您若是想我了,我过些日子,就能亲自去看您了,您何必自个儿跑这一趟,当心累着您。”南姗一见须发皆白的温流庆,忙伸手扶在他一侧,发自肺腑的说道。
温流庆立时笑眯眯道:“不碍事的,闲着出来逛逛。”
外甥女主动去搀扶老祖父,得到的是一幅和善慈祥的笑脸,而自己主动去扶他老人家,通常情况下,得到的都是气势凌人的一顿吼——老不死自己不会走路么,你扶我做什么,等老不死走不动的时候,有你扶老不死的时候!
颇有寿数的祖父大人,已自起诨号‘老不死’…温玉玳语气酸溜溜道:“祖父,恐怕只有阿珑和姗姗,才能逗您高兴些,我们这些孙子们,在您老面前,天天被训的像个孙子。”
温流庆横瞪温玉玳一眼,嗤道:“你自己也是有孙子的人,大可把他们也训的像个孙子。”
——别玩绕口令呀,亲人们…南姗扶着温流庆缓步前走,笑道:“哎哟,老祖宗,您看舅舅多孝顺您呀,这才刚卸了差事,就陪您到处闲逛散心,您好歹待舅舅柔和点嘛。”
温流庆语气略不忿道:“我今日本叫他和我出城去看智能老头子,他劝不住我之后,便将我诳来了你这里…”
如果年岁与脾气成正比例,温流庆的大脾气自然是杠杠的,南姗以柔克刚道:“老祖宗,普生寺比我这里可远多了,您都常去那里闲逛,也不说前来看看我,可怜我整天念着您老人家,您却只惦记着智能大师…”
温流庆笑道:“依你这么说,反倒还是我的不是了…”
南姗微歪了脑袋,一脸调皮的笑盈盈:“自然是老祖宗的不是了。”
温流庆哈哈大笑道:“好在老祖宗没空手来,不然还真填补不了这些不是了!”
南姗悄悄对温玉玳做了个‘oh,yeah’的手势,又继续献宝似的对温流庆道:“老祖宗,大家伙儿都说小豆豆生的很像我,您也来辨辨,看是不是真的像我…”
回到正厅中,南姗被温流庆带来的东西下了一大跳,这何止不是没空手来,这成箱成箱的东西,简直够把南姗再嫁给萧清淮一回了。
一大盒疑似来自南海深底的珍珠,颗颗圆润饱满,色泽明净,温流庆笑道:“小丫头年轻的很,生的又俏,又最爱美,把这些珠子镶在你戴的簪钗上,保管好看的紧。”
两大盆珊瑚盆景,通体红润,鲜艳欲滴,珍稀异常,温流庆却随口道:“南边送过来好几盆,搬两盆过来给你赏玩。”
除此之外,什么成套的翠玉碧碗筷子汤匙,镶金的玉如意,镶宝石的金杯金环,白玉美人觚,汝窑花囊等等,南姗刚看完这些,各色潋滟明丽的缎子又撞到眼帘。
如此这些还不算完,各地出名的文房四宝、千金难求的孤本字画,温流庆也弄来了许多,另有各种吃食用度之物若干。
南姗几乎看得目瞪口呆,直着俩大眼睛问温流庆和温玉玳:“老祖宗,舅舅,这也太破费了吧…”
温流庆饮着香茗,一点不肉疼的笑道:“什么破费不破费的,老祖宗第一次来王府看你,自然要体体面面的来。”
您来的是够体面了,可把她吓着了好么…这几年,宫里逢年过节赏赐的节礼,加在一块,也没您老一次这么夸张。
温流庆难得来一次,却并不留在南姗家里吃饭,他逗了会小石头,又仔细瞧了会小豆豆,和南姗闲话不久后,就要带着温玉玳离开,不管南姗怎么挽留,他都执意要走,南姗也只能由他而去。
午间,萧清淮下班回来吃饭,南姗囧囧有神地对萧清淮道:“王爷,我今日发了笔横财。”
萧清淮拿着干净的手帕,擦浸水洗过的双手,温和着神色道:“我听小瓜子略提了提,说舅舅和老祖宗今晨来了,你怎么又没留住两位长辈用饭…”
南姗挽着萧清淮的胳膊,出了净洗房:“我很努力地留了,就是留不住…”
“你怎么这么笨呐…”萧清淮伸指头摁了一下南姗的额头,嘴角带笑道:“让我来看看,你发了多大一笔横财。”
然后,萧清淮也很罕见地被震住了,回过神后,语出感慨道:“老祖宗果然视金玉如粪土…”
南姗轻轻呸了他一句:“那我当年还带着老祖宗给我的一大堆粪土,嫁给你来着…”然后又拉他看文房四宝与古玩字画:“王爷看看,这些砚台、墨碇、笔毫、笔洗,你喜欢用哪些,我再把你的书案布置下…老祖宗还给我好些野史杂文的书册,王爷若得空,也可翻翻看,有些作的挺有趣的…”
萧清淮最后看着那一堆食材茶果,道:“天气渐渐热了,这些东西全堆在府里,别给捂坏了,反倒糟蹋老祖宗的心意,你看着往岳父岳母那里、各处亲戚家送些,那些你现在正忌讳吃的东西,可一点都不许剩。”
南姗眼中盈满笑意,却故意道:“我不能吃的东西,王爷是可以吃的呀,真的一点都不剩?”
“半点都不用剩。”某人言辞肯定道。
萧清淮虽如此之说,南姗到底还是留了些许,让厨房做成鲜美的味道,供萧清淮先生食用,南姗让人大致分了分,然后往各家分送,送去南家的自然有额外别物,漂亮的大珍珠,亮丽的缎子,还有些别的小玩意,也往温氏那里送了些许——虽然她温麻麻压根就不缺这些东西。
南家那边是董妈妈亲自回去的,午后,董妈妈从南家回来,到自家先沐浴梳洗一番后,才来见午睡初醒的南姗——萧清淮的规矩,内院仆妇凡是外出办事的,回来之后先洗剥干净了,再来见王妃与他的两个儿子。
董妈妈这一趟回南家,送去不少好东西,也带回来很丰富的八卦。
与南姗的温舅舅一样,南珏大伯也是今年退休赋闲,他退休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亲自看着南毅读书,在董妈妈汇报过老爷夫人安、爷们少夫人安、公子小姐安,即阖家平安之后,她坐到了南姗的对面,满面笑容道:“按理说,毅七爷要做新郎官的人了,应整日喜气迎面,可是啊,啧啧,他现在每日苦大仇深地想系绳子上吊…”
南姗悠闲地托着下巴,手里摇着逗儿子的拨浪鼓:“妈妈说来听听,毅哥儿为着什么事,苦大仇深到如此境地。”
董妈妈张口便道:“自大老爷赋闲在家,便每日督促毅七爷读书,大老爷虽不用三更起身,寅正上朝,可到底也是每日卯正到衙办差熬过来的,大老爷日日天不亮,就在书房等着毅七爷,毅七爷何曾起过这么早,第一天去大老爷书房就迟了,大老爷虎着脸让人去催,毅七爷居然能睡的纹丝不动…”
南姗默抽嘴角,南珏大伯这爹当得也忒没威信了。
知晓南毅大吃苦头,董妈妈不无幸灾乐祸,脸都笑成了灿然盛开的菊花状:“大老爷现在有的是时间和精力,和老夫人也磨的起功夫,三番四次招不来毅七爷,当即便火了,亲自去叫毅七爷起床,现在气候和暖,大老爷也不担心毅七爷染上风寒,到毅七爷那儿之后,就让人朝床上泼凉水,被浇了透心凉的毅七爷,自然气咧咧大骂,大老爷握着随身带的戒尺,就照毅七爷身上打了下去,毅七爷被打的大呼小叫,满院乱跑,哎哟喂,闹的全府都听得见…”
董妈妈正说到兴奋之处,夏枝端了两碗鲫鱼豆腐汤过来,南姗喝一碗,董妈妈跟前也放了一碗,董妈妈笑着谢了南姗,南姗叫住捧托盘退下的夏枝:“给云芳姑姑那里也送一碗,她这几日身上不舒坦,给她多补补身子。”
已觅到夫婿的夏枝,笑得跟一朵迎春花似:“小姐放心罢,您吩咐过的话,奴婢们都记得真真的。”说罢,身姿袅袅地退了出去。
南姗一边舀着鲫鱼汤慢喝,一边听董妈妈继续道:“毅七爷一日不按时到书房,大老爷就天天这么治他,到现在,好歹勉强治下了他睡懒觉的毛病。”
南姗自幼读书识字,依旧算是个文艺青年,便感慨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看来,大伯这回是发着狠管毅哥儿了。”
董妈妈却对南毅的未来前景,依旧持着不容乐观的态度:“大老爷有心好好管教,也得毅七爷肯用心服管啊,他这些年被纵下来的性子,可不容易改…”
南姗慢慢喝着鲫鱼汤,有句话怎么形容纨绔分子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是比较文雅的说法,若是换糙话来形容,大致就是狗改不了□□,猫改不了喝尿,糊不上墙的烂泥,扶不起的阿斗。
“老奴听说,现在毅七爷每日都在大老爷的书房,头发悬在屋梁上读书…”董妈妈扑哧一声,忍不住发笑道:“毅七爷见书就犯晕,总是读着读着就睡着,大老爷干脆每日吊着他念书…哎呦喂,毅七爷日日都要找老夫人哭,说大老爷如何如何虐待他,老夫人心疼的不行,见大老爷管教的实在严厉,便说还是让毅七爷去家塾念书吧。”
南姗不由冷哼:“让他去家塾扰了别人认真读书么。”
南家长大的后辈渐多,故又在府中设一家塾,除了南家子弟,还有数个外姓学子,谷绍华那位哥们,只会疼老婆,不会管孩子,见南家设了学堂,便很放心地送人进来,光他谷府就塞进来三个,两个是谷绍华的儿子,另一个是谷绍华的幼弟谷绍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