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瑾忍不住嘴角抽搐,闺女那甜滋滋的笑容,着实能把人眼闪花。
考察完南梵的意愿,南姗又提溜着纸笔盘问南笙,依旧笑容可掬:“小哥哥,该你啦,你猜猜看,娘这回给咱们生弟弟还是生妹妹?”
南笙拿过妹妹手中的纸张,瞅了一瞅,只见上头有序地写着子、女、双生子、双生女、龙凤胎,后头三排字尚墨迹淋漓,明显是方才新写,龙凤胎那一排字后头跟着南梵的名字,南笙忍不住歪了歪嘴角:“你这是要做嘛?”
南姗白了南笙一眼,语声清脆而明快:“我不都说了,让你猜猜娘生弟弟还是妹妹,我只是记录一下,看咱们到时谁猜得准。”
南笙语气悠然:“猜对又如何?有奖励么?”
南姗眼睛一亮:“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南姗歪头想了一想,提议道:“这样罢,咱们拿些压岁钱做押,谁猜对了,押的钱就是他的!”
这个提议颇为有趣,南笙正要拍手叫好,只听南砚哥哥清咳一声,不赞同的表示:“不妥,尔等此举与聚赌何异!”并且深深看了一眼南姗,又轻轻看向一旁的老爹,仿佛在说:亲爱滴妹妹,老爹当前,你也敢聚众赌博,你的手掌心很痒痒是不是。
南姗得到警告后,巧笑嫣然地蹭到老爹身边,笑眯眯道:“爹爹,俗话说的好,小赌怡情,大赌乱性,女儿此举并非聚赌敛财,不过是添个小彩头,您就允了吧…”见老爹没有半点发怒的迹象,南姗得寸进尺:“不如爹爹也来猜上一猜?”
南瑾瞧了南姗一眼,捋着胡须装模装样道:“也罢,新春佳节,就由你们胡闹一回,日后可不许再这样。”瞅着闺女如雪似玉的娇嫩脸颊,精致如画的秀美五官,又道:“你光让别人猜,那你又猜的是什么?”
南姗嫣然一笑,道:“梵哥儿猜了龙凤胎,女儿嘛,就猜双生子。”然后,南姗很嗨皮地看到老爹眼角抽搐几下,接着更嗨皮地解释自己的缘由:“小时候,爹爹给我讲过八仙过海的故事,这八仙不就是七男一女么,女儿只要再多有两个弟弟,咱们家不也能演一出八仙过海啦。”
南葛差点又要将嘴里的茶来个喷云吐雾,皇帝有那么多妃子,到如今也才得了七个儿子,噢,还不幸的夭亡了一个,咱爹就咱娘一个,也要玩七个,咱们不都成了猪兄猪弟了,况且,南葛指着猪妹妹南姗笑道:“好个不知羞的小丫头,传说,八仙里头的何仙姑风华绝代,你这是在自个夸自个漂亮呢吧。”
南姗捧着粉颊致致,一本正经道:“三哥哥,好多人都说我生得像娘,难道你认为娘不漂亮么?”
南葛默默闭上了嘴:他不这么认为,他也不敢这么认为。
老爹既已公然应允,南姗没有半丝顾虑,欣然在双生子后头加了自个的名字,又一一调查录下民意,其中最不靠谱的就是南姗,南梵、南芙,她三人,一个猜双生子,一个猜龙凤胎,一个猜双生女,其余诸人不是猜单生子,就是猜单生女,等南姗统计完毕,最后回到老爹跟前,言笑晏晏:“爹爹,就剩您没猜啦,您还没决定好呀。”
南瑾瞅了瞅温柔轻笑的老妻,最后只道:“都好。”南姗睁大眼睛,眸子湿漉漉的清澈:“爹爹,难道您每个都要押上一注?”南瑾无语,伸手摁了一下南姗的脑瓜子,淡淡道:“那你替爹爹猜一个。”
南姗听罢,很不客气地给自己添了个伙伴,南瑾顿时更无语了。
在老爹的公然带领下,南姗倾刻间就收全赌资,小南梵和小南芙给的最兴奋,南姗如数放进盘金绣年年有鱼的大荷包内,并且交予温氏保管,温氏瞧着闺女车轱辘似的忙了半天,眉目温婉地微笑。
今日是大年初三,因着亲姐南瑶今日要归家,南瑾这日不出门走亲戚,只在家中静候姐姐一家到来,一家子正其乐融融地说笑,忽有人来报说客人已到了,衣饰容装早已妥当的众人,便共同前往南老夫人的住处。
到了之后,南老夫人正拿着帕子抹泪,语声戚戚的恼火:“瑶儿病得这么严重,你们怎么也不早使人过来告我一声!”
南瑶姑姑的夫家商老爷神色黯愁,面对丈母娘的质问,回道:“岳母别生气,仔细伤了身子,是夫人她拦着不让告诉您,她说您这么大岁数了,平白让您跟着忧心,本来只是感染了风寒,这些日子也一直服药调养着,就是总也没好利索,冬日天寒,夫人尚未病愈,小婿也是怕夫人加重病情,是以才没让她前来给您老拜岁,等过些日子夫人身子康健了,会亲来给岳母赔罪。”
南老夫人听了这话,脸色方才好些,见三房儿子的家眷均已到齐,便让他们互相问候致礼,顺便给孩童们发压岁钱,气氛还算和谐热闹。
过年的时光,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反正,南瑾老爹的半月公假很快用尽,正月初十这天一过,就又摸黑起早去上了早朝,南姗晨起之后,给南老夫人请了早安,又在温氏的院子吃了早饭,然后回到自个的小窝,整理今年收获的压岁钱,南芙则被她南瑾祖父拍给了汤先生,要她和小南梵一块念书。
南姗搬出自己藏宝贝的花梨木大箱笼,从小到大,南姗所得的礼物和压岁钱,从不需要上交给温氏捐公,不仅是她,就是从南屏到南梵,都无需上交,从他们收到人生中的第一份礼物开始,温氏就一人备上一只匣笼,给他们攒好积年所得。
所以,南姗度过的十多年古代时光,其实已有挺丰厚的身家,金啊、银啊、玉啊,要啥有啥,连银票都有十好几张(全是温流庆给的),南姗感到十分烫手,曾经上交过,温氏却只笑着让她收好,并且嘱咐,她得到的每一件东西,都要细细做好账簿记下。
每次过年,南姗都会有一笔大进账,其中,陵安候那边给的最为丰厚,去年是猪年,南姗累积之后收了一包胖嘟嘟的金猪,今年换成了鼠年,便又收了许多只金老鼠,再加上皇帝老爷赏的四只大金猴,在远靖候府那里,南姗又得了好多条小金鱼,几个哥哥也很上道地发了些,其余在南珏大伯、南琦三叔、南瑶姑姑那边、林家表叔、许家表叔那边,也得了些许小银锞子,有时同时拜岁的两家亲戚撞到一处,还会额外有所得,又是一次红果果的丰收年啊,but,其实这还没算完,前头走的是亲戚,后头还有交情深厚的朋友。
温氏新春佳节爆出喜讯,实可谓喜上加喜,诸多有头有脸的夫人都过府探望贺喜,邱氏和江氏作为温氏四十多年的骨灰级好友,自是不用说的,提着大包小箱过来,来了之后,又是调侃又是打趣,那场景好不热闹,当然,作为温氏的儿女亲家,睿王妃阮氏、安家牛氏熊氏、即将结为亲家的临江伯夫人,也亲自登门来贺喜,另有谷家婆媳安氏罗氏、秦家婆媳楚氏刘氏、威远伯夫人、襄中伯夫人等等,凡有沾亲带故的门户,几乎都来过,收压岁钱又快收傻的南姗,这会子才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她这辈子真的认识好多好多权贵啊——半个月后,南姗又补录一次压岁钱。
出了正月,两日后就是南娆的婚期,正是二月初二龙抬头的好日子,温氏脱手南府庶务后,一切由小杨氏和叶氏共同掌理,当然,南老夫人会随时过问盘查,直把叶氏郁闷的每天脑门冒黑烟,半点好处油水落不着不说,挨骂受训倒是得了不少。
二月初一,南姗代替温氏与二嫂安文佩给南娆送嫁礼,南姗指挥丫鬟奉上红布裹的二十五两银子,一只累丝衔珠金雀簪,一只碧玉缠丝明珠钗,一对碧玉手镯,五只各色宝石戒指,另两匹缎子,安文佩对裁一半,南姗只意思了一对金镶南珠耳坠。
对二叔家送来的嫁礼,南娆很生气,直愤怒地柳眉倒竖:“二婶好偏的心!连南娜那个小妇生的臭丫头,你们送的都比给我的多,莫不是欺我没人撑腰不成!”
安文佩冷声道:“娆妹妹说话可注意些,背后如此非议长辈,成何体统!我实话与你说了罢,这些是你二叔特意吩咐的,同是后辈,的确本该公平对待,可长辈为何有如此之举,娆妹妹不妨好好反省自身。”说罢,拉着南姗就走人。
安文佩虽生于清贵的书香世家,但亲戚间的林子太大太广,蛮不讲理之人并非没有见过,却实在没见过如此刁钻蛮横无礼的女子,简直比市井之流的泼妇还泼妇,她的两个庶出姐姐品格败坏,这样的无规无矩之人也好不到哪去,搁到她娘家,这种败坏家族名誉、又屡教不改的东西,最轻的也要关一辈子家庙,岂会让她还整日这般耀武扬威。
其实,她母亲牛氏夫人本不愿结南家这门亲,原因无它,南家声誉不清门风不正,不过,经过姑姑的游说,父亲说南砚是个俊才,母亲又亲眼相过之后,加之婆母素有贤良温柔的好名声,才放心地答应下来,婚后,婆母从未插手过她房中事,哪怕是在她有妊期间,也半句没提过安排通房妾室之语,反倒常说女子怀孕生子辛苦,让夫婿要多多体贴关怀。
京城之中,这样的婆母真的是少之又少,反而是最高辈分的南老夫人,来过几回幺蛾子,公爹怒了,直接言道,他膝下之儿一个都不许纳妾,别的人他管不着,他的儿子他还能做得了主,传言流开后,便有不少待字闺中千金的门户,向南家二房抛橄榄枝,欲结两姓之好,夫婿私下同她讲过,他爹娘选儿媳妇,一看门户,二看品行,三更要他们这些儿子中意,主要目的便是为了家庭乐睦夫妻和顺,若他们发表反对意见,他爹娘都会斟酌着听取,不会一概钉棺而论…嫁到这种福窝窝,安文佩深感庆幸,可南家就像两片天地,在自己婆母公爹跟前,与出了二房之后的地盘,真的是天壤之别。
再有,谁家摊上南娆这种性子的姑娘,怕只有倒霉的份,南家所有的姑娘之中,南娆的跋扈之态,无人能出其右,唉,总算是要嫁出去了。
第95章
南娆新出炉的老公林含兴,脑门为啥鼓了个红包,直到新婚的小夫妻俩离去,南姗也没得到准确答案,不管南老夫人如何问,南娆就只说是不当心摔的,林含兴也神色唯诺地承认,确实是不当心摔的。
南娆已勒令陪嫁的仆妇不许胡说,知道完整事实真相的,恐怕只有南娴一人,姐妹俩单独说私房话时,据南娆死劲揪着帕子交代,成婚当天,她还来着小日子,那天晚上也就没圆房,直到昨晚才行的周公之礼,哪知初尝禁果,实在疼得要死,一怒之下,就把罪魁祸首林含兴狠狠踹下了床,林含兴的脑袋刚巧撞到了桌角…
办完南娆的婚姻大事,南府的下一件大事,便是准备南老夫人的七十大寿,而对于南姗来讲,温流庆的九十大寿同样也很重要。
南姗已打算好,会送南老夫人一对新做的轻巧小暖帽,暖帽中间各缀一颗宝珠,上头再绣满福禄寿花纹,分别是赤金和棕蓝两色,会送温流庆一双新做的鞋子,括弧补充,这老头的脚真是贼大贼大的,做起来要多费不少功夫,再另外补充,这两顶暖帽和一双大鞋,全是她亲手裁剪刺绣,她现在真的蛮佩服自己,原先还以为自个与绣花针八字不合,哪知几年锤练下来,手艺已很不错滴说,果然如君子兰姐姐所言,孰能即生巧,顺便再歪个楼,十四岁的君子兰姐姐婚事已敲定,会嫁给青梅竹马的姑家表兄,撒花祝福。
南老夫人生辰已临近,小杨氏和叶氏忙得热火朝天,订寿宴菜单、唱堂会的安排、如何安排来客的座次等等一系列事宜,全由她二人主要操办,安文佩和邢飞艳从旁辅助,温氏则抱着已经凸起的肚子,闲适静心地养胎,基本两耳不闻窗外事,每日听闺女给她讲一则小白兔的故事逗趣。
时光悠悠,很快便到二月二十二。
一大清早,南姗和南芙便被夏枝和夏桂唤醒,睡眼朦胧的两人贴在一块,一个声音懒洋洋道:“小芙儿,姑姑不想起床。”另一个更细嫩的声音也嘟着发音:“我也不想起。”
夏桂和夏枝站在纱帐之外,苦口婆心道:“两位小姐喂,今儿个可是老夫人的寿辰,倘若起迟了,二老爷怕是要罚人的。”纱帐内静默了片刻,南芙撒娇道:“姑姑,你先起,你起了,我就起。”南姗努力地把胳膊伸出帐外,有气无力地摆了摆:“夏桂姐姐,你把我拉起来吧。”接着又是一声长叹:“呃,为啥都不让人睡懒觉的啊。”
最艰难的起床过程完毕后,南姗和南芙分别由人服侍着洗漱净脸匀面,接着换上今日要穿的喜庆衣裳,南芙穿上了缕金百蝶穿花的大红衣裳,南姗则穿着浅玫瑰红的绣莲花纹案的长衫,拾掇完衣裳,又被按在梳妆台前继续折腾头发,南姗默默感慨,若这年头流行扎马尾辫,她能节省出来多少睡懒觉的时间呐,话说,夏枝姐姐,你到底又在给我梳什么发髻啊。
阖家共聚拜寿,独缺南毅小盆友,他倒是挺想来凑热闹,奈何,他那只‘不到三月不能乱动’的腿,阻拦了他的任性,全家贺完寿,又早早用罢早饭,都开始忙碌起来,只待客到,南姗寸步不离地跟着温氏,这会在一间清幽安雅的厢房中静坐。
南姗让碧雨去摘了一束早开的桃花,正笑盈盈地拿给温氏观赏,忽听外头有急冲冲的脚步声传来,南姗朝窗外瞟了一眼,只见南府小厮领着个人,那中年人脚下步子飞快,神色极度不安,南姗瞧着他似乎有些像商府的管家,心下纳闷到底发生了啥事,这么火急火燎的,遂打发夏枝到外头去瞧瞧。
不一会儿,夏枝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结结巴巴道:“夫人,小姐,商府的管家来说,说…说咱们家老姑奶奶突然不好啦,晨起时不知怎么的就…就吐了口血,现在正…正昏迷不醒呢,老夫人听了之后,一口气没上来,已晕过去了,里头已乱成一团了!”
南姗正摆玩桃花枝的动作不由怔住,这是怎么说的,南瑶姑姑不是都好了么,前段日子还来看过南老夫人,又怎么会突然就昏迷不醒呢!
经过一番掐人中等急救措施,南老夫人悠悠转醒,头一句话便是:“快,快,备车,我要去看我的瑶儿。”说着说着,竟急得哭起来:“我可怜的瑶儿,这到底是怎么了,她前几天还来看我,和我说说笑笑的,怎么会突然呕血啊…”
女儿都病危了,南老夫人哪还有什么心情再过大寿,撂下花团锦簇的一摊子,由儿子们陪着匆忙前往商府,小杨氏、邢氏跟着一块去,寿星都不在了,待客人到了,总不能对着空椅子拜寿,故而留着叶氏和邢氏善后。
温氏瞧见这些状况,思量这寿宴铁定是办不了了,想了一想,索性吩咐人出府,挨家去讲明状况并致歉,广发寿贴,却在宾客要赴宴当日停办,怎么说都是失礼,但是,总比让人家跑来之后,再掉头离去强些,当然,若有没通知到的,只能当面赔礼致歉。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温氏正吩咐人先紧着哪些人家报讯,正在外头忙活的叶氏,忽然火气汹汹地走进来,张口就骂:“咱们南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会养出南娆这么不知轻重的混账东西!”
温氏蹙眉:“她又怎么了?”
叶氏怒声道:“林家使人来报,说南娆昨晚拿花瓶,把她男人的后脑门给砸了!花瓶碎了,她男人的脑瓜也砸开花了!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不知死活!她可真是胆大包天呐她,若是她男人死了,若按谋杀亲夫之罪,她可是要偿命的!她活得不耐烦了她!”
温氏听罢,深深吐了口气,让管事们赶快安排人出发后,才道:“林家那边,我让笙儿去看个究竟,咱们这边先把客人料理妥当再说,我已安排人去通知宾客,能拦住一部分是一部分,剩下没拦到登门拜贺的,男客那边有砚儿和葛儿照应着,女眷这边,就有劳弟妹和文佩多费些劲儿,等商家那边来人再说大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吧。”
方才还喜气洋洋,转瞬之间,便峰回路转的风波叠起,南姗只想感叹世事无常,晨起之时,她还和小南芙互相抱怨不愿早起,哪知不过短短的一阵子功夫,姑姑病重,寿宴停办,南娆砸人,表兄昏迷,这事儿怎么还扎着堆来了。
到了中午,南斐从商家骑马回来,说南瑶姑姑还在昏睡,请了好几个御医诊脉,到底得的是什么病症,他们也说不出个具体名堂,大意就是倒像闻所未闻的新症,目前只能先开药服着,他们观察观察再说,另外,情绪很不好的南老夫人,会暂留商家陪着女儿。
到了半下午,南笙也从林家归来,报告他的所见所闻,林含兴脑门的确开了花,包裹缠绕的白纱布都血迹深深,因伤口太大失血过多,现在脉象十分虚弱,还在昏迷不醒,南娆貌似被吓坏了,现在十分害怕,情绪也相当激动,直吵嚷着想回南家,林舅舅很生气,林舅母更生气,已让人把南娆捆绑,塞进了柴房,另外,南娴姐姐也去了林家。
入夜,南瑾阴沉着脸归来,在得知南娆之事后,脸色更是肃寒,没过多久,南娴趁夜前来,哭着跪求南瑾:“二叔,林表弟怕是不成了,舅舅气极了,要让娆儿给林表弟偿命,求您救救她吧!”
南瑾寒声道:“你求我没用,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南娴想是在林家哭求了许久,哭得眼睛都红成了大桃子,听到南瑾的话,泪流满面地砰砰砰磕起头来:“二叔,二叔,我求求你了,我两个亲姐姐都死了,我就只剩下这一个亲妹妹,求您可怜可怜她吧。”
南瑾静静看了南娴一会,才缓缓道:“我可怜她?谁可怜你那早死的小娅妹妹?她死的时候才刚满四岁,我那时候说要严加管教南娆,以免将来酿成大祸,你的好母亲,偏要死命地护着她,不愿让她受半点罪,脾气越养越骄纵,到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一把将手边的茶盏挥落在地,怒声道:“现在闯了更大的祸了,知道害怕了?自己男人的脑袋,一语不合,说砸就砸,她把人命都成儿戏么!她到底多大了,还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么!”
深吸一口气,南瑾才又接着道:“南娆无人求其婚配,是你林舅舅念着与你母亲的姐弟情分,明知南娆难为贤妻,却还是愿意娶她进门,可南娆进门后都做了什么,顶撞公爹婆母,与妯娌水火不容,连自己丈夫都随意打骂,这种不自尊自爱的混账东西,你要我可怜她什么!”
南瑾伸手指了指门口方向:“你走吧,你林舅舅要怎么处置,全随他的意思,现在性命垂危的是你林舅舅的儿子,求我没用。”
第96章
筹备多日的寿宴直接over,又兼波澜双双叠起,南府直折腾到后半夜,各处院落才陆陆续续熄灭烛火,陷入一片沉寂。
今日虽突发骤变,不过有父母叔伯兄长各处周全,也没闹出什么大乱子,南姗因插不上什么手,便只负责看顾南梵和南芙,不让二人淘气以免生事,夜深之后,便也和南芙一块宽衣歇下,不知过了许久,朦朦胧胧之间,似乎听到一团嘈杂纷乱的呼喊声。
南姗正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耳边吵得慌,不由睁开了眼睛,正纳闷又出了何事,外头的呼喊声已由远及近:“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啊!三老爷院里走水了,都快来救火——”
伴随着混乱的呼喊声,还有急促的铜锣声,直铛铛铛敲得震天响,一听清是走水,南姗打了一个大激灵后,瞌睡虫当场跑得半只不剩,脑袋瞬间清明万分,直接以鲤鱼翻身的速度弹坐起来,一手扯帷帐往外瞧,大声唤道:“夏桂!夏枝!”一手又推里侧还睡着的南芙:“小芙儿,醒醒!快醒醒!”
“来了!来了!”穿着中衣的夏枝擎着小烛台,脚步快速地推门进来,安抚道:“小姐先别着急,奴婢刚在外头瞧了下,是后头三老爷那院里走了水,没到咱们这里,小姐先别慌。”
南姗扑通扑通乱跳的心,略微平静一点点,她听到走水的那一刻,无异于听到地震一般惊恐,到古代这十多年来,半夜走水以致于宅子化为涂炭的例子,实在不要太多,真是奇了个怪了,南家在管治灯火烛油方面一惯严厉,到底怎么会起火的!
老窝都起火了,谁还有半丝困意,一个个都匆忙穿衣出门,有把力气地都拎桶端盆,跑着去救火,南姗携着南芙出去的时候,还能看到正耀武扬威的红火光,南姗看得暗暗跺脚,且低声咒骂道:“可恶的鬼天气,怎么还有风。”
其实,春风吹打在脸上的感觉,本来是极其舒服和煦的,但是,若是在家里正着火的时候,不管你是大风小风,还是暖风寒风,通通都让人有破口大骂的冲动。
南家主子安置的院落中,南老夫人居西侧院,南珏大伯居正院,南瑾老爹和南琦三叔均在东侧院,各家子女的院落附依自己爹娘周围,若南琦三叔那里的火势蔓延开去,不仅自己那房要全部遭殃,连带着大房正院和居于前头的二房也难免于祸,善了个哉的,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这么不谨慎!
好在,人多力量大,南笙哥哥都亲自上阵去灭火,春风刮得也不大,又是断断续续的吹吹停停,火势渐渐衰弱,很快,最后一丝火苗被扑灭,因失火点是西厢最末的房间,离南琦三叔的主屋尚有一大截,最后结果,西厢房连带游廊全部烧毁,大院门也被烧得乌漆八黑,主屋损失倒不大,只烧着了两间小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