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姗瞧着唇红齿白的长子,十分纳闷道:“昭儿,皇上现在召见谁,都不让你回避的么?”你都给母妃打了多少小报告了,之前别的事还算了,图谋篡位的朝政大事,竟也不避讳着你。
萧明昭撕着黄橙橙的香蕉皮,摇头晃脑道:“皇祖父说,父王性子拗,只肯要母妃一人,别的女人连瞅都不带瞅的,我自然也见识不到女人们的心计手段…”咬一口黄嫩嫩的香蕉,萧明昭鼓着嘴巴道:“皇祖父叫我了解些女人的心思,省得以后被女人的花言巧语糊弄欺骗,做出弊国弊民之事。”
南姗眼神古怪地瞅着吃香蕉的萧明昭,你一个才过八岁的小豆丁,每天刻苦的修文习武,她这个当娘可以理解,为毛你现在就研究起女人们的门道来了…清咳一声后,南姗问长子:“那你都学到了什么?”
萧明昭却歪了歪脑袋,好奇地打量母亲:“母妃,父王为啥就只喜欢你啊。”
南姗一巴掌呼到萧明昭的后脑勺,眯眼睨他,语气不善:“怎么,你难道还想要几个庶母疼你不成?”
萧明昭嘟嘟嘴巴,眼神哀怨道:“母妃,您也学学父王嘛,父王对我从来都是光动口不动手,我的脑袋这么硬,您亲自动起手来,不硌的您手疼么,震得您手疼了,父王还要训我脑袋生得太硬,把您给伤着了,父王也不担心您把我给打笨了…”
南姗:“…”
萧明昭将香蕉皮丢回空碟子内,继续一脸哀怨道:“母妃,父王这么心疼您,我就很奇怪嘛,也问过父王,他为啥那么喜欢母妃,父王只丢给我一句‘关你什么事’,我父王喜欢我母妃,怎么就不关我的事啦。”
南姗继续:“…”
萧明昭将跑出十万八千里的话题,再自己郑重其事地扯回来:“顾氏被父王下旨贬为贵人后,第二天就来皇祖父的勤政殿哭过,说便是她有错,也该由皇祖父申斥惩治,不应由父王僭越处置,皇祖父只说,朕早已说过,太子可代朕行任何旨意,既然太子有此旨意,你便受着,顾氏委委屈屈地走了,谁知,没过几日,她又来求见皇祖父,说有机密要事禀告,便是告密父王母妃私做龙袍凤服,图谋不轨,暗藏篡位之心。”
“母妃,您猜皇祖父怎么说?”萧明昭说至半途,突然给南姗卖起了关子。
已临近年关,南姗正忙得天昏地暗,这会儿是她的休息时间,才没空闲与萧明昭侃八卦,只自顾自地剥了一个香蕉,一脸无所谓道:“母妃正忙着呢,没空和你聊闲话,你爱说不说。”
萧明昭忽然了悟过来,冲正咬香蕉果肉的母亲眨眨眼睛:“母妃,父王是不是早就给您露过口风了?啧啧…”
南姗斜瞄一眼萧明昭:“你啧啧什么?”
萧明昭漏齿一笑:“没啧啧什么,儿子是在称赞,母妃的口风真紧。”才不是。
南姗瞪一眼萧明昭:“没事别傻笑,一笑一嘴的的黑窟窿,难看死了。”
萧明昭立即紧紧抿了嘴,继续被哀怨双神附上了身:“我要去告诉父王,母妃嫌我难看。”明明大家都说他生得钟灵毓秀,颇有他亲爹之风,是未来的第一美男子,便是少了两颗牙没长出来,他怎么就沦落到难看的程度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萧明昭表示很生气。
南姗十分无所谓道:“行啊,你去告呀。”你爹的答案要不是‘你母妃说的不错,你明明就笑得难看的很’,她就把她的南姓倒过来写。
萧明昭一想到老爹极度疼老婆的嗜好,暗骂自己又昏头了,便立即傲娇地改口道:“那我去告诉皇祖父!”
南姗眼神犀利,寒月射江般冷锐:“你敢!”
虽说老爹通常都是光动口不动手,但是只要老爹犀利的眼神,往自己脸上一瞄,萧明昭就莫名腿软心下惴惴,如今怎么连他温柔爱笑的母亲,也学会这一手了,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萧明昭颇识时务地抱住母亲,撒娇地摇了几摇:“母妃——”
南姗将一本账册丢给萧明昭:“母妃看你就是闲的皮痒痒了,过来,给母妃算算预帐,看看今岁过年,得花多少银子…”
萧明昭翻着那本薄薄的账本,随口道:“那母妃您干什么呀。”
南姗一脸惬意道:“母妃负责监督你。”
萧明昭抑郁的恨不得大哭一场:“…母妃,您和父王都欺负我,父王让我给他念奏折,母妃又让我当算账先生,你们把我生出来,就是用来欺负的么!”
南姗捏捏萧明昭气鼓鼓的脸蛋,展眉而笑:“好儿子,谁让你没投到好胎呢。”
年节休沐,百官封印,忙碌一整年的萧清淮,也得以好好休憩一番,南姗却依旧忙得昏头胀脑,大小宫宴,各种赏赐,娘家节礼,全需南姗过问做主,老婆忙得跟只陀螺似,无所事事的萧清淮,便领了照看幼子的任务,虽是冬季萧萧,却有暖阳沐沐,这日阳光极好,萧清淮将萧明崇裹成粽子状后,又将他抱裹在自己的披风里,揣着他悠悠达达出了东宫。
一路走过亭台楼阁,假山溪水,梅红松绿,最后萧清淮抱着萧明崇去了勤政殿,彼时,萧元德正在苏有亮的陪同下晒太阳,正午的阳光暖如轻纱,馨馨地浮照在身上,亦是温暖的感觉,在离萧元德一丈远之处,萧清淮将怀里的萧明崇放到地上,弯腰捉着他的小巴掌,笑着哄道:“崇崇,你自己走到祖父那里。”
将虎头虎脑冲到腿边的小孙子,搬坐到大腿之上,萧元德给萧明崇紧了紧头上的软帽,问长身而立的萧清淮:“好容易闲了,也不在宫里歇歇,怎么带崇崇出来了?”
萧清淮坐到两个小太监搬来的宽椅中,温声笑道:“太子妃嫌儿臣碍事,又嫌崇崇捣乱,便把我们爷儿俩一道撵出来了。”
萧元德‘扑哧’一笑,仰头望着悠远的长空一色:“南氏以后会是个好皇后,她比大臣还能替你分忧。”
萧清淮唇角扬起一抹温柔满足的笑:“这么会败自己嫁妆的媳妇儿,的确是少见。”
温流庆过世前,将他一辈子累积下来的巨额财富,分散给了所有的温氏子弟,不论血缘亲远,人人皆有份,又特意多留出一份交给了南姗,南姗对几辈子也花不完的私房钱,感到深深的压力,索性便将她的慈善事业,扩大了业务范围,若是哪府哪州有自然灾害,只要她知道,哪里便会有她使的人去赈灾放粮,温流庆将一家全国连锁的米粮店给了南姗,一点也不缺银子花的南姗,便物尽其用,既为萧清淮分忧解愁,也算是行善积德。
璀璨耀眼的阳光洒在脸上,萧元德抬手遮了遮眼,道:“小五,你要宠南氏一辈子,父皇不管你,但你要记得,这天下江山,是萧家的天下江山。”
萧清淮一字一字道:“父皇放心,儿臣知道。”268
第269章 倒数第九大章
元启三十三年,新春刚过,五十七岁的元启帝萧元德宣布退位,二十五岁的皇太子萧清淮登基为帝,君临天下,改年号为清历,尊元启帝为太上皇,同时册封太子妃南氏为皇后,封号‘贤俪’,母仪天下。
萧清淮的登基大典,南姗无缘亲临观看,待到封后大典时,规格场面甚是盛大隆重,在礼节繁冗的一系列仪式下,身临其境的南姗,已快被头顶沉重的凤冠压弯脖子,却还得强撑端庄姿态,听礼部官员宣读立后诏书,再从萧清淮手中接过金册、诏书以及凤印,叩谢皇恩行大礼之后,方算礼成,礼毕之后,南姗和萧清淮继续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待一回东宫,南姗便赶紧叫人摘了重到发指的凤冠,轻轻揉着她可怜的脖子。
一早上未见母亲的萧明崇,宛若一只笨拙的小鸭子,一晃一晃地摇走到母亲腿边,伸着胳膊吐着奶音要抱抱,正搓着脖子的南姗无语望天,叹气道:“这谁家的小孩儿,怎么这么黏人呢!”
已脱掉龙袍换上家常便服的萧清淮,从寝殿里神采奕奕地走出来,冲萧明崇拍拍手掌,温声和气:“崇崇过来,爹爹抱抱。”
才过周岁的萧明崇咧咧小嘴,欢快地改为奔向老爹的怀抱。
萧清淮抱了萧明崇在胳膊上坐好,又逗他玩笑嬉闹几句,挨在南姗身旁坐下,瞧她眉目如画的脸上微有倦意,便道:“累着了?”
南姗将脑袋往萧清淮肩头一栽,抱住他的腰,熟练的撒娇卖乖:“你说呢?回头,你把我那凤冠在脑袋上顶一晌午,看你累不累。”说着,又腾出一只伸手,捉了萧明崇柔软的小手,放在自己脸上摩挲几下,南姗笑语柔脆:“崇崇,今天乖不乖,有没有哭啊你。”
萧明崇吐字不清地咿呀了几声,便又探着身子往南姗身上爬,萧清淮好笑地拍了一下幼子的屁股,才将怀里的黏娘包塞了出去,然后将老婆孩子一起搂着,嘴里闲聊道:“既累了,那就先略躺会儿,待用了午膳,再好好歇个整觉,你从年前一直忙到年后,也该清闲清闲了。”
“清闲清闲?”南姗抱着在怀里拱着玩儿的小儿子,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低声嘟囔道:“有这臭小子天天黏着,宫里又有这么多事,我怎么偷懒清闲呀,远的不提,明天京中女眷来宫朝拜,我能躲着不去么,七王爷不日便要大婚,我能不管不问么,还有,皇上的那些后妃…”
“我没有后妃。”萧清淮面无表情地插嘴强调道。
南姗扑哧一笑,软语道:“好好好,是我说错了,是父皇的妃子们,要搬到太妃住的宫殿群,我总不能当甩手掌柜吧…”舒服地靠在萧清淮怀里,南姗又微蹙了眉头,低声道:“你这几年,整日起早贪黑,忙得连轴转,才是真的辛苦,你什么时候能清闲清闲,那才好呢。”
萧清淮捏捏萧明崇的肉脸蛋,含笑瞅着南姗,悠悠道:“知道我辛苦,你近来还老让我吃素?”
南姗张嘴便反驳:“谁老让你吃素了?哪一顿膳食,我没给你好好搭配荤素…”却在萧清淮饱含深意的目光中,眼睛抽搐地改了口:“哎,你这人!我那几日刚好身子不宜,你又不是不知道,今日又要早起准备参加大典,昨儿才没有依你。”你要不要这么馋啊。
萧清淮摩挲着掌间的腰肢,在南姗耳边轻轻吹着热气:“那今天呢。”
都十来年的老夫老妻了,居然还一闲着就挑逗她。“依你。”南姗才说让萧清淮开荤,便瞧见萧清淮眼睛跟饿狼似绿了绿,为防明天早上爬不起来,将脸丢到满京城,南姗赶忙加上附带条件:“不许闹太久没节制,你明儿是不用早起上朝,可我还得早些起身呢。”
萧清淮咬住南姗的耳垂,低低发笑:“我唯一可振夫纲的时候,你还这般诸多要求,真是可怜见的…”
南姗斜眼看萧清淮:“是挺可怜见的,那我要不要把三宫六院给你张罗满美人呀。”
“你又拿这些醋话酸我。”萧清淮伸手捋捋南姗柔软的鬓发,嘴角梨涡隐现:“我的三宫六院不住美人,只住儿子。”说着,又捏捏萧明崇的小手掌,叹气道:“若崇崇是个闺女便好了…没个女儿,到底遗憾些。”
南姗哼哼两声:“遗憾什么?我娘三十五岁时才生我,你若想要闺女,咱们接着生就是了,轮也该轮到丫头了。”
萧清淮抱着南姗略摇了摇,轻轻笑道:“不生了,以后不生了,没有闺女,以后逗孙女玩也一样。”
南姗伸指头戳戳萧清淮的下巴颌儿,眸光流转:“除非咱们每天晚上都规矩歇着,不然,谁知道什么时候又怀上…哎,不说这个了,你别光想你还没影的闺女了,你也想想你那五妹子罢,总将她一直禁着足,也不是个事儿,外头都大赦天下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放她出来,再给她指一门婚事呐,再过几天,她就满整十五岁了。”
“你既提了,那就明天撤去禁足令,成国公年前已奏本上书,先前的赐婚已然作罢,唔,待过了今夏,再给她寻一户门第,年前送她出阁便是。”萧清淮随口回道,又轻弹一下南姗的额头,嗔道:“方才不是说累么,先在榻上歪会儿吧,脖子还困不困?我来给你捏捏。”
南姗俏皮的龇牙,眉目喜乐道:“小五哥,你真好哎…”正在鹦鹉学舌的萧明崇,嘴角流着哈喇子道:“好,好,好——”萧清淮拎起一块软帕子,熟练地给萧明崇擦口水,好笑道:“小东西,你知道什么呀,一个劲的好好好!”
不过,到了夜晚就寝时分,气息暧昧荼蘼的锦帐里,萧清淮十分无奈地听老婆一口一句‘你讨厌’,‘坏死了你’,‘你又说话不算话’,‘还有完没完’,十年了,被他疼爱过无数回的人,模样依旧娇美妩媚,滋味仍然*蚀骨,欲罢不能地吞掉所有言语,夜还那么长,当然没有完。
次日一早,萧清淮以手撑头,斜斜地躺着,月牙蓝的寝衣领口敞开着,露出一片肌里紧实的皮肤,笑的格外阳光灿烂:“还赖着不起床呢,看来是真累着了。”见裹着被子的南姗使劲拿眼瞪他,继续笑言:“谁让你以前老哄我,动不动就说不行了,你明明就行的很,我可再不上你的当了。”
南姗一个纵身扑过去,双手掐住萧清淮的脖子,一副夜叉的凶相,恶狠狠道:“你还说!”
老婆掐自个儿脖子,萧清淮却笑眯眯地搂住老婆的纤腰:“瞧你这生龙活虎的气势,我就知道你又哄我了,别赖着了,快起身梳妆吧,别误了各家命妇朝拜你的时辰,我的皇后娘娘…”
南姗把又往衣裳里探的那只手,狠狠给萧清淮丢出去,然后翻身坐起,萧清淮也懒洋洋地坐起来,环住欲掀帐下床的南姗,埋首在她颈间,闷声说道:“你叫人把崇崇给我抱过来。”南姗郁闷的扭过脸,道:“崇崇在侧殿好好的睡着,现在天还冷着,这会儿将他抱过来,你倒不怕冻着他?”有你这么当爹的么。
萧清淮直挺挺地又躺回去,浓黑的头发堆了满枕,百无聊赖地叹气:“不抱个人,我睡不着觉——”
南姗默了默,很体贴地塞给萧清淮一个枕头,柔声道:“若是枕头抱不惯,我叫人把你大儿子唤过来,他小时候最喜欢缠着你睡。”
萧清淮黑了黑脸:萧明昭幼时是最喜欢缠着他睡,但是,也最爱在他身上撒童子尿。
新帝登基的余热尚未褪去,七王爷萧清尘的大婚之日又翩然来临,大婚次一日,萧清尘携正妃盛氏入宫请安,盛氏华服隆重,金玉满头,萧清尘的生母良太妃,从手腕上褪下一对翠色通透的玉镯,亲自给面泛红晕的盛氏戴上,寓意圆满成双,南姗从善如流地念叨几句‘举案齐眉开枝散叶’的吉祥话。
春暖花渐开,萧清淮虽当了皇帝,却仍坚持住在太子东宫,勤政殿依旧由元启帝居着,至于皇后可住的凤仪宫,日日有人清理打扫,南姗却并不搬进住下,只在接待女眷之时,才在那里待会儿,用萧清淮的话来讲,那就是‘我住在哪儿,你就跟我住在哪儿’。
萧清淮昔年种下的一百棵小桃苗,今春已绽放出点点嫣红,南姗正抱着萧明崇看桃花,有宫女前来禀告:“启禀皇后娘娘,五公主求见。”
无限期的禁足令给她撤了,十五岁的及笄礼给她办了,依旧会送她出嫁的消息给她透漏了,想探望生母方贵人的愿望也满足她了,萧清佩这会儿又来干嘛…萧明崇手里扯着一根桃花枝,咧着小嘴巴嗨皮地摇啊摇,南姗吩咐前来传话的宫女:“带她来这里吧。”
被关了三个月,萧清佩面颊消瘦不少,被宫女引到东宫后殿,规规矩矩给南姗请安问好,南姗的语气既不亲近,也不冷淡,礼貌温婉的客套:“五妹妹有事儿?”
萧清佩咬了咬嘴唇,而后在南姗面前跪下,未语泪先流:“求嫂嫂在皇兄跟前美言几句,将我母妃迁出瑟落馆罢,那里实不是可住的地方。”
南姗眉心微沉,示意旁边侍立的宫女:“将五公主扶起来。”
萧清佩推开左右来扶的宫女,眼中噙满泪水,哀声泣语道:“求嫂嫂帮帮我,嫂嫂若不应我,我就在这里长跪不起。”
南姗挑了挑眉,然后淡淡道:“看来,五妹妹这回闭门思过,又是白费光阴了,你回去吧,这件事,我不会应你。”说罢,抱着懵然无知的萧明崇,离开了东宫后殿的花园。
她的善心又不是无底洞,瑟落馆是不如其他宫殿富丽堂皇,但也不是什么透风漏雨的烂地方,贵人应有的银炭份例日常所需,甚至该订做的衣裳首饰,南姗从未短缺过方贵人,瑟落馆怎么就不能住了。
说穿了,不过是过惯了被捧着的富贵日子,门庭乍然冷落清贫便受不了了。
回到正殿,南姗将格外黏人的萧明崇,放到临窗的大炕上,继续逗他玩耍教他说话,直至午间萧清淮回来,南姗简略说了萧清佩还在后殿跪着的事情,萧清淮将萧明崇揽在怀里,隔着门帘吩咐小包子:“你去告诉五公主,她每多跪一个时辰,朕便降方贵人一级位份,待降无可降之时,就将方贵人迁到冷宫去住…我要吃的火腿炖肘子备了没?开膳吧,我饿了。”
南姗将萧明崇从萧清淮身上扯下来,笑道:“早让膳房预备下了,崇崇,你这个小黏猴,快下来,别扯你爹的衣裳了…”
用罢午膳,萧清淮见外头阳光融融,暖而无风,便不乐意在卧房里歇午觉,南姗只得让人搬了躺椅放在廊下,萧清淮才在椅中躺下,萧明崇便顺着他老爹的大腿往上爬,萧清淮将幼子提溜在怀里,摸着他的小脑袋道:“小东西,怎么长这么慢,早些大了,早点送你去上课念书…”
一旁的南姗无语望天,只当啥也没听到:还嫌萧明崇长得慢?你是有多想变成白胡子老头呀,她现在恨不得将萧明昭拍成小奶娃娃,她的个青葱岁月哟。
其实,当了皇帝皇后的萧清淮和南姗,寻常的日子与之前依旧没多大差别,差别不过是宫女太监对他们的称呼,依旧有不死心的某些官员,见新帝后宫空虚,无一佳丽,又上本请奏新皇择选才淑,充裕后宫,被拍到马蹄子的萧清淮,将择选才淑的奏本,狠狠摔回某个出头鸟的脑袋上,并严厉的表示‘以后不要再让他看到这种与朝政军机无关的奏折’。
时如逝水,待到流火七月,萧明崇不仅走路稳当了,时不时还会抡着胳膊跑几下,月底之时,萧清淮给萧清佩赐了婚,驸马是出身清贵的书香门第,却无实权实势,婚期订在十月中旬,先前被褫夺的封号‘庆昌’,也未再加封回来。
清历元年刚入冬,萧元德所中的倦生之毒开始发作,时常昏睡不醒,萧清淮每日板着一张阎王脸,连不到两岁的萧明崇都下意识地感到惧怕,更何论他人。
第一场初雪薄薄落下,南姗轻轻给萧清淮揉着太阳穴,望着他瞌着眼睛的倦容,南姗无声叹气,在萧清淮的心底深处,对萧元德的感情也许是很复杂的,曾将他远远送离皇宫五年,每个月却又不忘看他一次。
清历二年春,元启帝驾崩归天,举国齐哀,同时,废太子萧清斌在牢中绝食而亡。
第270章 倒数第八大章
夜深人静,睡意浅淡的南姗,挺想拨开萧清淮的胳膊,却又怕吵醒了他,故而不敢随意动弹,明黄色的腾龙纹案帐子在明珠的映衬下,微微有些晃眼,南姗既睡不着又不能翻身,着实有些不爽,只能轻轻叹了口气,不料,这么一点小小的动静,也将萧清淮从梦中惊醒。
“怎么还没睡?”萧清淮略有些迷糊的声音响起,不待南姗吭声,又自顾说下去:“不都睡了好几天么,还没适应习惯过来?”将躺在怀里的南姗搂得又紧些,萧清淮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道:“快睡吧,夏日夜短,晚上歇不好,白天又该没精神了。”
南姗在萧清淮胸口拱了拱,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在一下一下有节奏的轻拍哄睡动作中,缓缓入眠,萧朝的皇帝守孝礼法,是以月代年,萧清淮服满三个月孝期后,才将南姗从东宫迁搬到勤政殿,然后,换了新地方睡的南姗,认床的老毛病又犯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微明,南姗茫然地睁开眼睛,身边已空空如也,起床梳洗后,因萧清淮还未下早朝,南姗便在勤政殿的后殿闲着散步,最后在一处雕栏画栋的彩廊下驻足。
“发什么呆呢。”穿着明黄色龙袍的萧清淮,单手负背走近南姗,所戴冕冠上的十二旒白玉珠,碰撞之声清脆悦耳。
南姗伸手指着一截彩廊,道:“十七年前,我曾在这里见过你,你就坐在那廊上,看着天空发呆。”萧清淮眸光柔了柔,接口道:“那时候正是冬天,雪后初晴,你穿得圆滚滚的,像一只小胖猪。”南姗弯了弯嘴角,又道:“去用早膳吧。”萧清淮牵过南姗的手,携着她一步一步拾阶而上。
已两岁过半的萧明崇,歪扭着不太标准的动作,给萧清淮和南姗行礼问安,嗓音细嫩,吐字如珠:“给父皇、母后请安。”
南姗冲萧明崇招招手,萧明崇兔子般蹦跳着扑到南姗腿边,奶声奶气的甜语道:“母后,我想和哥哥玩儿。”南姗拧了拧萧明崇的小鼻子,温声道:“才一睁眼,就又惦记着玩儿,你三个哥哥都上着课呢,崇崇,先乖乖吃饭,待吃了饭,母后带你到外头玩儿。”勤政殿是历任皇帝的寝殿,前殿通常做办公会臣的御书房,后殿才是晚间正经歇息的地方,不懂事的小孩儿,玩闹起来无法无天,未免扰了萧清淮的清静,南姗通常都带萧明崇到别处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