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淮镇压住南姗四处乱摸的双手,又将她牢牢搂叩在怀里,咧着嘴笑道:“别慌,我没受伤,连点皮儿都没蹭着,你若不信,我一会叫你仔细检查,在越州,是有人半道截杀我的车队,不过,遇刺的不是我。”
南姗感觉脑子略缺氧,不由迷糊的问道:“不是你?”
萧清淮轻轻摩挲着南姗的面颊,低声道:“从云州开始折返回京时,我就已经不在车队中了,我与车队走的不是一条道。”
南姗似乎有点明白了:“一明一暗?可是,不会被发现么?”
萧清淮点了点头,又简略解释道:“因我上次离京,中途犯了水土不服之症,脸上长了些小红点,太有碍观瞻,之后我便整日戴着纱笠,不再以真面目示人,这回,离京办差的途中,我几乎都戴着纱笠,只除了见当地官吏,才会摘去纱笠,别的时候,我都没摘过纱笠,返京途中,我不会再面见任何官吏,便叫人扮作我的模样,替我明着回京,有小包子和小瓜子贴身跟随,又有我携带的剑侍全部留在队中,足够瞒天过海了…我本打算,若是大队车马一路无事,我自会在入京前,前去与他们汇合。”
南姗抬眼看着萧清淮,沉吟道:“那现在…”
萧清淮低下头来,轻轻吻在南姗的眉心,呵气温热:“我现在暂时不能露面,怕你担心,才偷偷过来见你一面…姗姗,你就在家里装病,哪里也不要去,反正只要我不明着回来,大家都只会以为你因为忧心我,愁的病倒了。”
“那到底是谁…要杀你?”南姗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
萧清淮嘴角弯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只要那人不放弃追杀‘我’,迟早会露出狐狸尾巴…”略顿了一顿,萧清淮复又神色平和道:“好了,姗姗,这些事你别跟着操心,只好好待在家里便是。”
南姗抓着萧清淮的衣襟,心中满是担忧和不安:“那你呢,你现在不能露面,平常都待在哪里呀,还有,还有…”南姗动了动嘴唇,终是凑到萧清淮耳边,轻声道:“皇上他…中毒了,你离京之后,从宫里赏赐下来的贡茶中,龙井和碧螺春这两种茶,都是有毒的。”
萧清淮面色变了一变,没有吭声,只垂下了长长的眼睫,抱着南姗的力道,却箍的愈发紧了。
南姗看着萧清淮变幻莫测的脸色,又斟酌着词汇道:“我听舅舅说,茶叶中的慢性奇毒,名叫‘倦生’,无色又无味,茶叶中的毒素份量又轻,一般的试毒方法,根本就检查不出来,中了这种毒之后,只会让人犯困疲累,便是每天请平安脉的御医,一时也很难察觉,差不多要过三月之久,才能查出些端倪,大概是皇上警觉,中毒不足一月时,便私下去见了我外曾祖父,我外曾祖父查出中毒来源后,现在正研制着解药,还没有结果,皇上那里口风很紧,还没有一点中毒的消息传出来…”
萧清淮静了半晌,才缓缓道:“好个一网打尽。”
南姗伏在萧清淮胸口:“王爷认为是太子下的手么?可是,我听说,太子现在也病着,都不上朝听政了…”
这些日子,南姗思来想去,一直感觉太子的嫌疑最大,只用毒茶之法,便可将老皇帝、留在京城碍眼的四、五皇子,一块悄无声息的暗算了,他现在毕竟还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只要老皇帝一倒,他自可光明正大的继位,两个碍眼的成年兄弟,也自会毒发身亡,不会蹦跶多久的,京城里的小皇子,连皇宫的大门都没出过,好控制的很,可他现在又病倒离朝…
萧清淮沉默良久后,才道:“太子这是在欲盖弥彰,祸水东移,也不是不可能…我路上遇到刺杀,下落不明,太子又病重离朝,可不就剩下四哥一枝独秀了,父皇知晓自己中毒,难免便会疑心到四哥身上…”
南姗就是觉着其中的可能性实在太多,才会想的脑子都成浆糊了,偏她是个女流,不能深入了解现状,就只能这么一直浆糊着,值此玄妙的时候,她只能让人多打听有关萧清淮的事,若是使劲打听别的事,恐怕会招来别的麻烦。
两人挨着又静了会,萧清淮低声问道:“姗姗,你害怕么?”
第230章
当生命安全受到威胁,若说不害怕,那绝对是骗人的…南姗吸了吸湿润的鼻子,很老实的小声道:“害怕,我害怕你出事,害怕没保护好石头他们…”手里使劲揪着萧清淮的衣裳,触感真实,透过薄薄的衣衫,南姗可以感觉到萧清淮的体温,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确信自己真的不是在虚幻缥缈的梦境里:“你回来了,我踏实许多。”
萧清淮很用力的箍着南姗,低声道:“是我不好,叫你担惊受怕了。”
南姗轻轻摇了摇头:“王爷别这么说,王爷给我富贵和尊荣,我不能只有福同享,有难却分当,况且,王爷遇到危险,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只能在家里干着急。”
萧清淮轻抚南姗散开的长发,似乎在安慰受惊的小猫儿:“谁说你一点忙没帮?若不是你寻人来给我示警,只怕在越州遇到刺杀的人,就真的是我了…好了,先不说这些了,我深夜潜回府内,就是来给你报个平安,叫你安心,此事只你自己知道即可,别的人都不要说。”
南姗立即点点头,应承道:“我知道,我谁都不说。”
萧清淮垂首蹭蹭南姗的面颊,又道:“姗姗,我不能久待,过会儿就走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等这档子事了结了,我以后再不离开你,再不叫你害怕。”
南姗含泪点头,也认真叮嘱道:“嗯,我信你,你在外头小心些,千万不要受伤了。”
萧清淮柔声低语道:“你放心…乐乐旁边有乳娘陪着,我就不去看他了,待看了石头和豆豆,我就要走了。”又伸手摸摸南姗比之前消瘦许多的脸颊,满脸心疼道:“瘦了这么多,都不如以前好看了。”
南姗抱着萧清淮的腰,低声嘟囔道:“我若是变得白白胖胖了,谁会相信我病了呀。”
萧清淮蜻蜓点水似亲了亲南姗的脸颊,低语道:“我会再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两人又简单说了一阵子,便起身离了密室,珠光朦胧的大卧房里,萧明昭已又练起乾坤大挪移神功,睡在枕头上的脑袋,已挪到床里侧的墙根处了,两只光秃秃的小脚丫,正蹬在萧明轩的屁股上,而萧明轩小盆友,也不知是被他哥哥踢的,还是他自己滚的,已从原来的位置,睡到了南姗的位置。
萧清淮瞅着睡姿*的俩儿子,悄声叹道:“幸好咱们的床够大,不然,这没人看着他俩睡,他们估计得睡到床底下。”然后,动作轻巧的坐到床边,隔着呼呼大睡的萧明轩,先将梦里练乾坤大挪移的萧明昭,小心翼翼的抱进怀里,在他脑门上亲了几口,萧明昭睡得正酣畅,一无所觉。
抱完萧明昭,萧清淮将他放回最里侧,当然,已帮他调整好睡姿,又抱起睡相甜美的萧明轩,同样在他脑门烙下几口印记,才依依不舍地将次子放回,抱完俩儿子,萧清淮将立在床边的南姗,拉坐到怀里搂着,静静抱了好一会,才附耳低语道:“姗姗,我要走了,你好好歇息,我会抽空再来看你。”
南姗抱着萧清淮不撒手,轻声道:“你掐我一下再走。”
萧清淮似乎没弄懂何意,问道:“什么?”
南姗的声音宛若低喃:“你掐我一下,我看是不是在做梦。”
“…”萧清淮深深无语了一会儿,才捧着南姗的脸,小声道:“好姑娘,我可舍不得掐你,这样罢,要不我把石头挪到床底下,你明儿个醒了,只管往床下头找儿子…”
南姗有点哭笑不得:“你怎么这么坏呀你。”
萧清淮将南姗慢慢放躺到床上,低声笑道:“快睡吧,明天早上睡醒了,可以往床下头瞅一瞅,保管能证明我真的来过,你不是在做梦。”
次一日,正是端阳佳节,萧明昭终于得了一日假期,不用早起,不用念书,值夜的丫鬟早得了吩咐,便没一个人吵醒萧明昭的美梦,又因王爷在外遇刺,直到现在还下落不明,王妃忧心过甚,整夜整夜的失眠,今儿个倒没一早就出屋子,想来又是一夜未眠,后半夜才睡着,众人亦不敢打扰。
艳阳高照之际,萧明昭第一个扭着屁股醒来,看到身旁的二弟还在嘟嘴睡着,便偷偷伸手掐弟弟的脸,掐着掐着,萧明轩便揉着眼睛醒过来了,醒了醒神后,张嘴便对哥哥说:“哥哥,我要嘘嘘。”
穿着睡衣的萧明昭,翻身坐起,咧了咧嘴:“哥哥也想嘘嘘,可母妃挡在外头呢。”
于是,南姗在‘娘,我要嘘嘘’的双重交响乐中醒来。
南姗掩嘴打了个长长的呵欠,脑袋朦胧地坐起来,将腿伸出床外穿软底鞋,两只脚来回试了半晌,还是没踩到睡鞋,南姗不由朝脚踏上望去,只见漆红的脚踏上,空空如也,既没有南姗的睡鞋,连萧明昭和萧明轩小哥俩的睡鞋也不见了。
尿正急的萧明昭,已扑腾到了床边,预备自己下床,滚到床边一看,却没瞅到自己的睡鞋,不由纳闷地望向母亲:“母妃,我的鞋呢。”
南姗‘呃’了一下:…大概被你爹塞床底下了?
直到洗漱完毕、开始吃早饭了,萧明昭还是没闹清楚:“母妃,为什么我的鞋跑床底下去了呢,昨晚临睡前,母妃明明把它们放在脚踏板上的啊。”
南姗面不改色的给萧明轩剥着鸡蛋壳:“噢,是母妃不当心,给踢到里头去了。”
萧明昭鼓着嘴巴吃了个小肉包,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母妃,今天先生不上课,我能不能玩一整天啊。”
南姗板起脸:“不能,母妃这些天不舒服,你要负责照顾弟弟,只能在院子里玩,不能带他出去。”想了一想,又软和了语调:“昭儿最乖了,一定要乖乖听母妃的话,等你父王回来了,不管你想去哪里玩,想要什么,母妃都让你父王依着你。”
萧明昭眨眨漂亮的大眼睛:“真的么?那我想父王教我学骑马,还有,我想要一个小妹妹,我想每天和娘一起睡…”
南姗:“…”
今日是端阳佳节,南姗本该入宫赴宴,鉴于萧清淮仍下落不明,南姗便借病推辞不去,钱皇后倒也没说什么,她现在可忙碌的紧,太子的病情终于有所好转,她还要继续担忧儿子的身体,次孙才降生,一个来月的婴儿娇娇弱弱的,她更要操心宝贝孙子的平安,后宫琐事又多,她得事事上心,她自己已忙得脚底朝天了,自没闲暇再找南姗的茬。
不过,南姗早已想过,若是钱皇后真强叫她进宫训斥,她到那儿就哭,一直不停的抹泪儿。
端阳节过后,依旧常有人来探望南姗,南姗纵算被萧清淮喂了定心丸,依旧保持每天少吃少睡的不健康作息方式,故而,凡被南姗接待的女眷,都看到南姗面孔憔悴,脸颊消瘦,神情恍惚,活脱脱一幅为夫忧为夫愁的柔弱模样,尤其宽慰的话还没说上三句,南姗俩眼圈立即就红了,还泛着楚楚可怜的泪光,有时候,隔间还会响起嗷嗷的婴孩啼哭声,那配音一放,大伙儿顿觉南姗可怜极了,要是五王爷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年纪轻轻一个妇人,拖着三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京城中慢慢有流言飞起,都说皇帝大限将至,因为皇帝已连续十来日称病不朝,这在萧元德的皇帝生涯中,是前所未有的事情,顿时,一股惶惶之气笼罩在了京城上空。
而此时的南姗,正遭遇着一件极其诡异的事情,话说,某天晚上萧清淮才悄悄溜回来看她,第二天早上,却突然传来萧清淮‘尸身’被找到的急报,据奏报上说,那具身材和萧清淮很相似的尸体,死状极其凄惨,手脚俱断,面容尽毁,身上却有一枚证实其皇子身份的玉牌,经验证,此玉牌只真不假,尸体已在运回京城的途中。
听到这个消息后,南姗第一次演装晕的戏码。
这则消息散播到豪门贵族耳里时,有惊疑不定的,有幸灾乐祸的,亦有感慨万千的,当然,也有很天真的认为‘五王爷这是被五王妃克死的’…
然而,萧清淮的‘尸身’还没运回京城,一道‘太子因大逆不道而被废黜’的诏书,却迅速颁告天下,朝野上下俱是震惊。
外头风云变幻,蜗居在家里的南姗,抱着哭得伤心欲绝的萧明昭,轻轻给他擦眼泪,柔声哄道:“昭儿别听他们胡说,你父王好好的,很快就会回家来的。”
萧明昭泪眼迷蒙,哭的直打嗝儿:“真的么…”
南姗抚了抚长子的脑袋:“母妃什么时候骗过你,等你父王回来,母妃就让他教你学骑马。”
萧明昭哭得累了,南姗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慢慢哄睡着了他,然后抱着熟睡的长子,怔怔的坐在窗前,过了一小会儿,云芳轻手轻脚的走进来,看到屋中的情景,低声道:“王妃,奴婢送大公子回床上睡着罢。”
南姗垂下头,看了看萧明昭哭过之后的睡颜,心中疼惜:“不必了,还是我抱着他罢。”230
第231章
第231章
废太子的诏书颁告天下五日后,萧清淮的‘尸身’终于被运回京城,南姗以为自己得去认回尸,不料,重新临朝的皇帝,看罢呈上来的皇子身份玉牌后,只淡淡道:“五皇子七岁那年,失手摔过一回身份玉牌,那枚玉牌有个角碎了点…”把玩了几下手中完好无损的玉牌,随口道:“这玉牌是假的,将假玉牌砸了,假尸烧了。”
言罢,再无它话,直接退朝。
皇帝的一番言论,自是有人喜有人忧,南姗虽知萧清淮应当无事,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还是欣喜万分,萧明昭终于不用再因为‘父王死了’,天天悲伤的逆流成河了。
在萧清淮‘尸身’被寻到的消息大肆传开后,南姗虽命人不许随意提起,萧明昭到底还是知道了,南姗每天都拿真话哄萧明昭,可这娃儿总是持怀疑态度,天天都反问南姗‘那父王什么时候回来’,南姗每回都没准确答案,萧明昭便又继续伤心的哭。
如今,皇帝都说萧清淮没死,萧明昭好歹半信半疑的安生了,但是,依旧抱着南姗的胳膊追问,那他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在南姗每日应对长子的追问时,皇帝的动作很雷厉风行,后宫和朝堂纷纷进行着大清洗,钱皇后被废黜后位,挪到冷宫幽禁残生,太子妃祝氏亦被废去位份,连同其二子一女被幽禁,太子据说被关进了天牢,大理寺和刑部最近业务极其繁忙,隔三差五的抓人或者抄家…
在京城刮起狂风暴雨时,萧清淮终于正大光明的回家。
萧明昭看到数月未见的亲爹后,激动的直掉金豆豆,哇哇大哭道:“父王,呜呜,你没死啊…”
萧清淮掉下一脑门黑线,不悦地敲了敲萧明昭的脑袋瓜:“谁跟你说父王死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哭什么哭!先去把脸洗干净!不洗干净,就别来见父王!”
萧明昭只得愉悦又悲伤地去净面,愉悦的是,他最想念的亲爹终于回来了,悲伤的是,亲爹一回来就没给他好脸色。
此时,正当午后,缩在南姗屋里午睡的萧明轩,想是听到了动静,一脸迷糊的跑出屋来,看到还算眼熟的亲爹后,笑嘻嘻地便往萧清淮腿边扑,喜上眉梢的唤道:“爹爹,爹爹,你回来啦!”
萧清淮将抱大腿的次子拎到怀里,捏了捏萧明轩的小鼻子,笑道:“还是豆豆乖,好儿子,再给爹爹笑一个。”
萧明轩眉眼弯弯,立即奉上一个甜美幼稚的笑脸。
可到了晚上,萧明轩就笑不出来了,他愉悦的吃过晚饭,嗨皮的洗完澡后,便熟门熟路地往亲娘床上爬,只是才翻爬了半条腿,已被随后跟着的亲爹拎到怀里搂着,然后被告知,他今天要回自己房里睡。
萧明轩不满的小声抗议:“不嘛,爹爹,我想和爹娘一起睡…”
萧清淮抱着目光幽怨的次子,无视他可怜巴巴的眼神:“你白天在爹娘屋里睡,晚上要和哥哥一起睡,你看哥哥都乖乖回去了,你要不乖么?你乐乐弟弟比你还小,就自己一个人睡,你还不如小弟弟乖么?豆豆要听话,你要是不乖的话,爹娘可就都生气了。”
听了老爹的话,萧明轩紧紧抿住嘴,俩眼珠子里却有泪光打转。
萧清淮心软了下,又道:“这样罢,爹爹也许久没见你和你哥哥了,以前都是你娘陪你们,今晚爹爹陪你们睡如何?”
萧明轩眼睛一亮,却不忘细声追问:“那娘呢?”
萧清淮已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嘴里轻飘飘道:“你娘呀,她自己睡。”
南姗:“…”
夜深人静之际,和父亲说笑够了的萧明昭和萧明轩,终于沉沉进入梦乡,萧清淮亲了亲俩儿子后,才悄无声息地离开,一回到卧房,便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低叹道:“终于不用在自己家里做贼了。”然后,冲躺在里侧的南姗抛了个眼色,笑道:“离我那么远做什么?过来。”
南姗轻轻笑了笑,却不动弹:“王爷不是让我自己睡嘛,我过去做什么。”
萧清淮自己翻了两个圈,主动滚到南姗旁边,然后伸手摸她的脸,轻抚了好一会儿,突然低声问道:“姗姗,你想做皇后么?”
南姗不防萧清淮突然冒出这种问题,不由愣了愣神,萧清淮声若低喃,又道:“说实话。”
南姗眨了眨眼睛,很干脆的答道:“不想。”
“为什么?”萧清淮抱住身体不再丰软温绵的妻子,问道。
南姗静静伏在萧清淮胸口,低声道:“你会很累很忙很烦,我也会,说不定过个十来年,我和王爷还会形同陌路…我只想和你清清静静过日子。”
正是炎热的酷暑夏日,屋里摆了盛着冰块的大海缸,并不觉多闷热,反倒有舒服的凉意徘徊,萧清淮摩挲着南姗的肩膀:“若是真的呢?”
南姗嗓子眼紧了紧:“…不是四哥么?”
萧清淮不答南姗的问题,只口气微讽道:“若不是父皇临时起意,叫我出了趟皇差,只怕我也没几年活头了,也幸好你从不饮那两种茶,不然我们…那倦生虽是慢性之毒,毒性却甚是霸道,一旦中了此毒,便很难根除…父皇都着了道,四哥也没有幸免,若是我留在京城,也不会漏出网外。”
南姗抬眼看向萧清淮,心中惊骇:“难道这毒解不了?!那岂不是很多人都要…”敬奉到皇宫的贡品,颇得圣心的皇亲贵戚,一般都会得到赏赐,一念至此,南姗忍不住问道:“这真的是太子做的?!”
萧清淮搂着南姗静静道:“父皇得知是进贡的茶叶有问题后,便立即传书在外静养的睿皇叔,叫他亲自去暗查,也分别暗中试探了太子和四哥,做贼的人,总会心虚,前阵子,睿皇叔亲自带着人证物证回京,一点没冤枉他…他等不下去了,这一举动,不成功便成仁,他自己也早想过了的,其实他这一招很高,那倦生之毒,真的很难检查出问题,难为他竟能寻到这种毒,父皇叫御医院有名的御医都验过,牛老御医已告老还乡,只有现在的方院正查出了点端倪,若是父皇警惕心弱些,没把那小小的困倦症状当回事,只怕太子真能成功,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略顿了一顿,萧清淮又悄声低语道:“父皇已暗地召了牛老御医回京,与你外曾祖父一同研解那倦生之毒,如今已近两月,还没有结果,御医院那边也是一筹莫展,其实,江湖上有传闻,说那倦生之毒,根本就无药可解…”
南姗有点的木木的:“所以…”
萧清淮揉揉南姗的脑袋:“父皇说,二哥、三哥不堪大用,四哥只怕命不长久,小七年龄尚幼,其余的年岁更小,要将萧朝江山传予我…”又停了一停,萧清淮才继续道:“六年前,在我和你成婚之时,我便向父皇主动请辞,待你我完婚后,求他将福州赐予我做封地,福州是我母妃的老家,父皇以我年龄尚小为由,让我多待几年,我便自己选择去了最清闲的工部…皇帝的宝座的确很诱人,可我不喜欢,我小时候虽不爱说话,却懂事的很早,四岁之前,我都住在父皇的勤政殿,就像你说的,若要当一个称职的皇帝,的确很累,很忙,还会很烦,我就挺羡慕睿皇叔的…姗姗,是不是觉着我胸无大志?”
南姗幽幽道:“不会呀,人各有志,有的胸怀大志,就是想建功立业,在青史留下美名,有的就是想当一个富贵闲人,踏遍千山万水,畅意一生…我没嫁给王爷之前的愿望就是,一辈子衣食无忧,再有个能待我一辈子好的人,就足够了。”
萧清淮曲指勾了勾南姗的鼻子,笑道:“怎么和我一样没出息…”
南姗不满的反驳:“不是没出息,是人各有志。”
萧清淮低头亲了亲南姗的额头,又道:“姗姗,我已对父皇发下毒誓,会承继萧朝大统,让萧国国泰民安…我不能带你去福州了,父皇正在清剿太子的余党,不日,父皇会追封我母妃为皇后,同时昭告天下我为新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