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其实也不觉如何,她现在的日子十分太平幸福,有相当疼爱她的丈夫,有乖巧可爱的孩子,也不用为柴米油盐的基本生计发愁,她干嘛得陇望蜀不知足啊,再说,姜筠和姜策大哥的关系相当不错,晏哥儿和姜逍也关系和睦,只要他们代代相互照应,已是非常和谐的局面了,至于以后,以后的事情谁敢保证。
快入五月时,嫁入忠敬侯府近两年的小沈氏产下一女,取名姜笛。
没过多久,忠敬老侯爷登门来寻亲兄弟,好像是小沈氏分娩的过程不太顺利,伤了身子,以后可能不会再有孩子了,另有头几年,赵氏夫人暗地所行的龌龊之事,再加之姜简和姜筝的一一离世,对侯府姜大老爷的打击甚是不小,身子也已经不太好了。
忠敬老侯爷言而总之的意思,就是看在咱们兄弟的情分上,将你的三个孙子过继来一个,好歹叫他那里的嫡脉不断香火,等他的长子过身时,也有人给他戴孝送终。
其实,忠敬老侯爷还有好几个亲孙子,均为庶出的次子所生,搁在旁的人家,从庶出二房过继一个侄子给嫡出长房,那是挺正常的事情,然后就可去请封世子,只要皇帝不专门针对你家,一般都能批复准奏。
可他家的情况不同,有皇帝的亲姐姐在前头挡着,纵算他给长子过继了侄子,只怕爵位也到不了自家亲孙子手里,是以,他思虑再三,索性直接过继亲弟弟的孙子,反正也是姜家子孙,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人品才干也信得过,只要侯府的荣耀门楣犹在,自己旁的子孙也能受益,总比真的闹掰了强。
君心难测,万一皇帝真的以‘无嫡子承袭’夺去姜家的爵位,他可无颜去见列祖列宗了。
第100章 逢春V
在古代,若是将自己儿子过继出去,之后,从礼法角度上来讲,嗣父和嗣母就是过继者的正经爹娘,与原父母也不能再以父子母子关系自居,起码在明面上不能。
这个这个…
夏日炎炎,逢春躲在屋子里纳凉,炕床上睡着她一岁多的小儿子轲哥儿,逢春轻轻打着团扇,脑子里闲闲的思考问题。
说来,忠敬侯府嫡脉断嗣,旁支又势大,庶子袭爵无望,改宗承继的可能性便相当之高,然而,忠敬老侯爷仍想将爵位留在自宗,故提出过继驸马兄弟孙子的意见,其实,此举也算是一个试探,若是嘉宁长公主不在乎侯府那里的爵位,或许会给一句‘你可以过继你庶子的儿子给你的长子啊’,但嘉宁长公主偏偏不开这个口,皇帝他姐不松口,那皇帝肯定会偏着人家姐姐嘛。
谁不想为自家子孙谋福利,况且,也不是嘉宁长公主性子霸道,非要硬抢爵位,是侯府那里自己出了漏洞。
若是嘉宁长公主和老驸马关系不睦,那么,嘉宁长公主估计绝对不会同意让自己嫡出的亲孙子入嗣别家,反正,只消侯府长房无嫡出男嗣,爵位迟早能落到她孙子手里,但偏偏,嘉宁长公主很中意自己的驸马,老驸马又和自家兄长感情深厚,于是,过继之事算是比较和谐的议定了。
事既定,那接下来,就该是人选问题了,首先,姜筑要头一个咔嚓掉,他是姜二老爷的独子,他若是过继了出去,姜二老爷只怕以后也得跟着过继儿子,如此一来,就要在姜策和姜筠中间二选一。
姜筠早已安排打算好人生,哪肯去接这个沉重山芋,直接抱着脑袋往后退缩。
姜大老爷已封了公爵,不管哪个儿子接班都是侯爵,若被过继去忠敬侯府,承袭的也是侯爵,区别不过是,侯府那边的下一代乃至以后的每一代都袭的是侯爵,而长公主府这边的爵位却有尽头。
若论长久之打算,自然是忠敬侯府那边好,但若只从现阶段考虑,自是长公主府这边好,侯府那边虽然嫡脉枯竭,但庶出那房的子弟颇为不少,你继承了人家侯府的家业,你得照管那边的兄弟侄子吧,嗣父日后留下的遗孀孤女,你也不能不管吧,哪比得上长公主府这边人口简单。
轲哥儿摊着肉乎乎的四肢,睡成了大字形状,嘴里轻轻地打着小呼,肚皮也随着均匀的呼吸,有节奏的一鼓又一鼓,逢春伸手轻抚儿子的脸颊,胖嘟嘟的憨厚可爱。
哎,这种事情,也轮不到她发表意见,还是等最终结果吧。
竹帘轻卷,小雁捧着一只八角水晶果盘进来,上头摆着各色用井水浸过的果子,果色鲜艳,瞧着甚是琳琅好看:“二奶奶,新洗好的水果,您尝尝。”
逢春搁下手中的红穗团扇,拿小银签子插水果吃,才吃了一瓣西瓜和一粒葡萄,轲哥儿便哼哼着醒来,见状,逢春丢开细细的小签子,又拿手绢拭干净手,方伸手去抱午睡醒来的轲哥儿:“噢,轲哥儿睡醒了啊,娘在呢,不哭哦。”
轲哥儿止了哼哼声,迷糊地去揉眼睛,口里软软的叫:“娘…”
逢春亲亲小儿子的脑门,然后抱着他去排废水,轲哥儿已经过了一周岁,走路的身形虽不多稳当,但也能摇摇晃晃地四处乱逛,排过体内的废水,又用湿帕子擦了小脸,轲哥儿顿时清醒多了,遂迈着穿红绸裤的两条小胖腿,在屋子里充当笨拙的小鸭子。
放儿子自由活动了一会儿,约摸着时辰差不多了,逢春便朝轲哥儿招手呼唤:“轲哥儿,来娘这里。”
轲哥儿本在扒拉屋子里的绣墩,听到母亲笑着喊他,便跌跌撞撞地扑到母亲腿边,拿小胖手揪着母亲的裙子,咧着柔嫩的两瓣小嘴,高兴地叫娘,逢春把小儿子再抱回炕上,笑着说道:“轲哥儿玩累了,该吃饭饭了,咱们来吃蛋糊糊,好不好?”
瑞云已捧着一碗喷香的蛋奶糊,规矩的立在一侧,逢春单手抱好胖儿子,掂起碗里的小汤匙,开始喂坐在怀里的轲哥儿,从碗中舀起的奶糊,先在唇下轻轻吹过,才递喂到轲哥儿嘴里:“来,张嘴,娘已经给轲哥儿吹过了,特别香,特别好吃,等你吃完奶糊糊了,爹爹就回家了。”
“爹爹,爹爹…”轲哥儿咧着小嘴,口内依依哦哦地重复道。
逢春一边喂儿子吃饭,一边陪他说话:“对呀,爹爹…”
古代的上班时辰很早,是以,下班的时辰也相对早一些,有时候逢春闲来无事,还搂着小儿子呼呼午睡时,姜筠就已经溜回来家了,这一天,逢春堪堪哄轲哥儿吃下大半碗奶糊糊,姜筠便穿着一身官服进了门,嘴角沾着奶渍的轲哥儿,眼睛一亮,嘴里模糊不清地开始喊爹,同时欲挣脱亲娘的怀抱往进门而来的爹爹身边扑。
逢春箍着兴奋起来的小儿子,温声笑道:“别动,先把嘴擦干净。”
捧着残羹的瑞云朝姜筠行罢礼,然后安静规矩地退出门外,姜筠大步流星地走到炕边,伸手去抱眉飞色舞的小儿子:“哟,小二胖,你想爹爹了是不是?”嫤姐儿性子太活,晏哥儿性子太静,轲哥儿取了个中间值,时而静如处子,时而动如脱兔,这会儿正是活泼的时候,在他老子身上不住地扭着胖屁股。
逢春无语地吐槽姜筠:“儿子有正经的名儿,没事别叫你起的乳名了行不…”
“就叫他二胖。”姜筠搂着一身柔软的小儿子,笑回,“以后要是再有孩子,女孩儿就叫二丫,男孩儿就叫三胖。”说罢,还一脸遗憾地表示,“嫤姐儿和晏哥儿小时候那会儿,都没怎么叫过他们大胖,大丫,你们都不乐意叫…”
逢春蹭到桌边去戳水果吃,闻言,轻轻哼道:“那么难听的乳名,亏你想的出来,反正我不叫,还有…”逢春轻挑秀美的眼尾,似笑非笑道,“什么二丫三胖的,青天白日的,就做起梦来了…”已经有俩儿子了,再多都愁人了,她不打算再生第三胎的说,可惜,防御措施完全没有保证。
姜筠轻轻抛着小儿子,口内笑道:“不过是话赶话,随口说说…”
逢春吃了一粒葡萄后,小雁在竹帘外禀告茶来了,逢春扬声道:“进来吧。”丢开小银签,逢春将黏着老爹的轲哥儿扯下来,“轲哥儿乖,先叫爹爹喝口茶,换个衣裳,一会儿再和你玩儿哈。”
姜筠得了空儿,喝过几口茶,自去梳洗换衣,然后回来接着逗轲哥儿,不多时,去上学的嫤姐儿和晏哥儿也一一回了如意苑,一家人说笑片刻,就到了晚饭时辰,饭毕,一家子去明萱堂溜了一圈,散步归来后,嫤姐儿和晏哥儿各回各屋休息,轲哥儿也由奶妈哄着睡下。
已无需再熬夜看书,十分爱重身体的姜筠,早早就躺到床上,看逢春坐在菱花镜前,慢悠悠地卸着妆饰,姜筠一个人靠躺着有些无聊,不由拍着床板催道:“能不能快些呀你,磨蹭什么呢。”
逢春动作柔缓地摘掉耳环,顺手放到妆奁内,透过纤毫毕现的镜子,朝里头的姜筠说道:“催什么呀你。”这个时代既没手机也没爱派,要是有了这些娱乐消遣玩意,她在镜子前坐上一个钟头,估计姜筠也想不起来叫她,拿起桌上的玉梳子,逢春再道,“待我再梳梳头发。”
只穿着雪锻子睡裤的姜筠,豁然从迎枕上起身,在床上盘腿坐好,黑着脸道:“把梳子拿过来,我给你梳。”逢春回过头,朝姜筠嫣然一笑:“二爷辛苦一天了,不敢劳烦你,还是我自个儿来吧。”说罢,又扭过头,对着镜子悠然地梳着散发。
姜筠怒了,光着大脚丫就下了床,将在镜子前消磨时光的逢春,连人带梳直接扛回床上,再从逢春手里夺过梳子,语气忿忿不平道:“臭丫头,你少给我装大头蒜…”
“我哪里装什么大头蒜了?”逢春半躺在姜筠怀里,一脸无辜地笑道,“我明明就是水仙花儿。”
姜筠努力板着脸,把软靠在身上的媳妇扶起坐好,自己拿着光洁温润的玉梳,坐在她背后梳起头发来,此时已是六月中,天气燥热的有些厉害,姜筠已不耐烦再穿睡衣,常光着肩膀子睡觉,逢春又非冰肌之体,自也会热会出汗,遂有时也会穿薄薄的纱衣。
今日,她便穿了一身水红色的绮罗绡纱,上头绣着淡黄色的水仙花,因为透气性良好,遮蔽性自然就差了些,里头葱绿色绣鱼戏莲叶间的肚兜,瞧着就有些若隐若现,姜筠瞧着淡雅精致的水仙花,嘴里哼哼道:“你是水仙花儿?看我一会儿不把你这朵花给摘了。”
逢春咯咯一笑,自动后躺倒在姜筠身上,抬手去摸他的脸,软语娇俏道:“二爷不是谦谦君子么,怎么能干辣手摧花之事。”
“嗨嗨嗨。”姜筠睁大眼睛瞪逢春,皱眉嗔道,“不是要梳头发么,你躺着,我还怎么给你梳啊。”
逢春翻了个身,改仰躺为偎趴,顺便圈上姜筠的脖子,相当熟练地撒娇:“刚才还说我装大头蒜,怎么你这会儿也装起蒜来了,哦,你把我从妆镜前弄到这里,真是为了给我梳头发?”
姜筠闻弦歌而知雅意,顺手将玉梳塞到枕下,牢牢箍住温软的身体,眉眼含笑地柔声道:“你明知我想你了,还在镜子前磨磨蹭蹭不过来,有你这么磨人的么。”数日前,因逢春来了月事,遂两人只能各睡各的,如今她身子已经清爽了,明知他念的紧,还不痛痛快快过来,不是磨人精是什么。
逢春眨巴眨巴眼睛,纤长的睫毛一飞又一落,问道:“帐子还没下,谁去落?”
“剪刀石头布吧。”姜筠笑着提议,“谁赢谁去落帐子。”
逢春呵呵一笑,嗓音愉悦:“好。”说着,已从姜筠脖子上撤下一只手,姜筠也从逢春腰上退回一手,一声令下后,逢春出的是石头,姜筠出的是剪刀,结果很明显,逢春亲一口姜筠的脸颊,然后半直起身去松悬帐子的挂钩,柔软的细纱帐子甫一落下,姜筠已抱住逢春滚作一团。
“这么热的天,穿什么纱衣,睡着出汗不说,脱起来也麻烦…”滚了一会儿后,姜筠嘟囔着嘀咕道,逢春微喘的声音低低响起,“我新做的睡衣,你别给我扯坏了…”片刻后,水红色的纱衣似一朵出岫红云,轻飘飘地飞到床尾,又过少顷,一件葱绿色的物什,也一跟头栽到墙角,姜筠含笑的声音再度响起,“乖,叫我好哥哥…”
甜蜜过后,又叫水洗了一遍,两人才正正经经开始入睡,当然,入睡前还要再扯会儿闲话,逢春也觉着热的厉害,索性只穿着一件裹肚,也不套外面的薄衫了,光露的肩头被姜筠缓缓揉着,逢春低声问他:“事定下来没?到底过继谁呀。”
姜筠嗓音有些懒懒的,不答反问:“你想去侯府那边么?”
“想听实话么?”逢春口吻悠悠的调侃道。
姜筠略没好气地掐了一把逢春的肩膀:“废话!假话听着有意义么?”
逢春吃痛的轻呼了一声,她认为,不能叫姜筠白掐她一下,遂抓着姜筠的手送到嘴边,照着他的手腕就是啊呜一口,姜筠微怒,大嘴一张,恨恨去咬逢春的耳朵以示反击,逢春想了一想,鸣金收兵不再对抗,她怕再这么互咬下去,又该咬出火了,遂重回说话的正事:“我不想去侯府那边。”
姜筠含笑的嗓音响起,有些慵懒的淡散意味:“为什么?”
逢春凑在姜筠耳边,低声的实话实话道:“那边人口太多,应酬会比较麻烦,就算以后分家了,大概还有许多侄子需要你照顾提携,你若是照顾的不够周到,兴许就有风言怨语,呃,还有,我不想认一个还没我大的女子当婆婆,感觉怪怪的…最重要的一点,你都说了,以后会带我到京外游逛,你要是去了侯府,就要承担振兴姜氏家业的重担,不熬到六十岁致仕,你能轻易脱身么,等到三、四十年后,我那会儿还不知能不能动弹呢。”
“光想着咱们自个儿,你倒不替咱们的孩子考虑考虑未来?”姜筠笑着问道。
逢春扁扁嘴巴,闷声道:“只要孩子们不长成纨绔,能好好读书或习武,就算没有什么爵位,照样能光耀门楣啊,人家那些书香门第,清贵世家,又有哪家顶着爵位了,还不是照样兴盛发达。”
姜筠摸摸逢春的脸颊,低声叹道:“我一早就和祖父说了,不愿出继姜氏本家,大哥比我更适合的。”姜策有很强的进取心,而他却没有,他会勤奋读书考试,不过是替姜筠做这些事而已,至于他的本心,更向往风雅淡泊的闲逸生活。
.
“二爷,我听说过继之后,就不能向原来的父母叫爹娘了,要是大哥过继之后…也会这样?”夏夜热的厉害,姜筠又摸她的脸,感觉怪烦怪腻的,于是,逢春便一巴掌推开他的手,嘴上却依旧和他说着话。
被逢春打开了手,姜筠也不多做计较,只笑着回道:“怎么可能,祖母会答应出继一个孙子给侯府,那还是看在祖父百般劝说的份上,要真是依祖母的性子,必然是叫大哥名正言顺袭爵的,大哥出继之后,会叫侯府大伯一声父亲,在咱们这边…也不用改称谓。”认真论道起来,其实也就是圆侯府一个面子。
“其实,咱家这边已经商议妥了,就是出继大哥。”姜筠一个不注意,爪子又伸向了逢春的脸蛋,习惯性的摩挲几下,“不过,过继之事会缓缓再办,大概要快到年底吧。”
逢春不耐烦的再拍开姜筠的咸猪手,低嚷道:“热,别碰我了…”
“哦,我又忘了,都养成习惯了。”姜筠声音好笑的回道。
逢春往床里侧挪了挪,离姜筠的距离稍远一些,然后才接着说话:“要是年底过继,那得年后再搬去住吧,逍哥儿和婷姐儿他们也去么?要是他们住去侯府,嫤姐儿和晏哥儿可没玩伴了。”
“这个还没说,应该会留在府里吧,两个孩子都在上学呢。”姜筠打了个呵欠,感觉有些倦了,便道,“困了,睡吧。”
逢春又滚到姜筠身边,十分抱歉道:“你明日要早起出门,我还和你说这么半天话,对不住啊…”
“好说,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姜筠懒懒地笑着。
逢春轻哼一声,又圆润地滚到床里侧,姜筠轻笑一下,然后静声睡下,古代没有闹钟,农家小户或有公鸡打鸣声,重重深深的庭院之中可不流行这个,富贵人家能否按时起床,一靠本身的警醒度,二靠值夜丫鬟的提醒。
次一日,天光未明,屋外忽传来值夜丫鬟的叫起声。
姜筠睁开眼睛,朝外头应一声:“进来掌灯。”片刻后,有极轻的脚步声进来,带着一团明亮的烛光,燃亮屋子内的烛台之后,小雁又低着头无声退出去,姜筠揉了揉眼睛,然后缓缓坐起身来,逢春的一只脚正压在他的腿上,为了不将逢春吵醒,姜筠极小心地挪开逢春的光脚丫,然后再蹑手蹑脚地伸腿下床,自去衣架上取要穿的衣裳。
朦朦胧胧之中,逢春迷糊的睁开眼睛,垂落的帘帐之外,有不太通明的光影绰绰,逢春伸出胳膊摸了几下,摸了个空,逢春打着呵欠蠕动到床边,伸手扯开帐子,探着脑袋往外瞅,只见姜筠正在穿中衣,便开口道:“怎么又不叫我?”
姜筠一边系着中衣的带子,一边折走到床边,顺手挂起半幅帐帘,笑道:“是我动静太大,吵醒你了?”
“不是。”逢春摇了摇头,接着披头散发地坐起身,伸手替姜筠拢穿中衣,“是我自己醒的。”逢春昨夜只穿着裹兜睡下,这会儿便露着洁白无瑕的双臂、以及形状优美的后背,见逢春迷糊着表情给他系带子,姜筠微微好笑道,“你继续睡吧,我自己来就是。”
逢春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要,我得做一个贤惠的妻子,请你不要阻拦我。”
姜筠伸手扯扯逢春的脸蛋,顽笑道:“好,我不阻拦你,我给你机会。”
两人穿好中衣后,逢春命人端水进来,通常而言,若是姜筠起床之时,逢春没有睡醒,他就会到外头去洗漱,若是逢春也醒了的话,他就不用避到次间去了,两人洗漱过后,逢春又给姜筠束好头发,再服侍他换上官服,然后陪他一起吃早饭,很单纯地陪坐着,逢春并不跟着一起吃。
待用过早饭,逢春只送姜筠离开正屋之门,再远她也送不了,因为她还没有梳头发,打发走姜筠之后,若是逢春觉着没睡醒,可再爬回床上稍补回笼觉,若是觉着已经清醒了,自然闲闲散散地叫侍女给她梳头发,再不多久,就是嫤姐儿和晏哥儿的起床时辰,逢春会带着两人去明萱堂请安,回来之后陪两个孩子吃饭,然后再打发两人去上学,之后,或是替姜夫人处理些事,或者没事待着逗轲哥儿玩。
唉,家庭主妇的工作,就是每日的重复循环.
当然,偶尔也会有一点波澜,打乱一下平静无波的生活节奏,比如,年后三月姜筠考上进士,而姜筑却没有,变成黑锅脸的孟氏,对独子管束的愈发严苛,务必要求他下回也能考上进士,再比如忠敬老爷所提的过继之事,在亲兄弟俩你退我让的争辩声中,终以姜筠退让成功而告终,再比如,成亲三年的姜箬…终于传来了有孕的喜讯。
得知姜箬怀了孩子后,逢春忍不住朝天阿弥陀佛了下——这娃娃真是能姗姗来迟啊。
第101章 逢春V
姜筠下午一回来,逢春赶紧把姜箬的好消息说与他听,卧房内绣如意海棠的四折乌木屏风之后,姜筠伸张开两条胳膊,给逢春当贤惠妻子的表现机会,眉目温和地笑道:“阿箬有喜,你就这么高兴?你当初怀上孩子的时候,也没见你有这么兴奋?”
“那是自然了!”逢春站在身材高大的姜筠面前,伸手帮他解扣换衣,一脸的眉花眼笑,“小姑娘总忧愁这事,我也为她着急嘛,多宽慰她几句吧,怕她心里更加在意,闭口不开解她吧,又怕她憋出病来,弄的这一年,我都有点害怕见阿箬了,如今总算是好了。”末了,还不忘再感慨一遍,“真是阿弥陀佛,佛主保佑。”以后又能和小姑子愉快地玩耍了。
看逢春表情丰富的又是喜笑又是感慨,姜筠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顺便在她脸上亲了两大口,温语蔼蔼道:“傻丫头。”
姜筠唤的这一声傻丫头,语气中充满亲昵宠爱之意,逢春不觉感动,只觉暴躁,微翘一对儿秀眉怒道:“天这么热,你别老这样行不行,怪黏的…”姜筠挑了挑眉,然后一把抱起满脸嗔怨的逢春,在屏风后头转了好几圈,逢春惊呼一声,再怒捶姜筠,“发什么疯啊你,你想晕死我么…”
“把你弄晕头转向了,我才好为所欲为啊。”转过几圈后,姜筠把逢春推压到床柱旁边,一手箍着逢春的腰,一手伸摁在紫檀木做的雕花床柱,居高临下的落低目光,俯垂脑袋,姜筠的态度柔肠百转,缱绻缠绵,逢春恁有再大的火气,也被他消融成了水。
柱咚过后,烦火变成了温水,逢春坐在床角,双手捂着绯红的脸颊,低声轻嗔道:“都这么多年的夫妻了,你怎么还跟以前一个样,就不嫌腻歪肉麻呀…”新婚燕尔期是这样,现在还是这幅模样,她都觉着有点肉麻兮兮了,偏姜筠还是玩的乐此不疲。
姜筠坐在逢春身旁,轻轻笑道:“你都没有变,我又怎么会变。”见逢春波光潋滟的目光看来,姜筠接着再道,“我不是说你的容貌,你现在都是都二十多岁的人了,模样和以前十五、六岁时自然比不了。”逢春顿时怒目而视,一脸凶巴巴道,“你说什么!你敢嫌我老了,你才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