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藤那家伙真阴险。”耶律千枭不屑的冷哼。
墨北驻了步子,抚着下巴来回打量他,小声嘀咕:“你们似乎是一路之丘。”
“嗯?”耶律千枭温润一笑,说的轻柔:“你方才讲了什么?”
毫不含糊的摇头,墨北拍拍他的脸:“没什么,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好。”耶律千枭捏住她作乱的玉手,攥在掌心里轻轻把玩,这次就不拆除这个小骗子了。
“你几天都没吃,一会先喝点粥,然后再吃肉和馒头,最后再吃点水果。”
“知道了。”耶律千枭宠溺一笑,揽着她往回走,他可不想看别人秀恩爱。
墨北惊讶他今天怎生这般好说话,顿了下,朱唇半扬:“真乖。”
乖?耶律千枭冷哼一声,这个字用在他身上简直是侮辱了他一身煞气,只有眼前这个笨女人有胆在他嘴上拔毛。
罢了,看在她昨夜主动献身的份儿上,乖一次又何妨。
可偏生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当他从碗里夹出恶习巴拉的血豆腐时,墨北俏脸一冷:“王上,不准挑食。”
“这个有腥味。”
墨北执起木筷,细细的品了一下,丹凤眼微寒:“青龙做的确实有些腥了。”
“朕就说难吃。”
“可吃了这个对你身子有好处。”墨北夹了一口,移到他嘴边:“乖,下次我亲自做给王上吃。”
耶律千枭褶下浓眉,满脸厌恶的吞下血豆腐,俊颜沉的可怕。
说到吃饭自然是少不了阿布的,她坐在一侧,圆溜溜的瞳瞪着眼前两人,尤其看耶律千枭看的仔细,时不时还吞吞口水。
“喂,小不点,谁准你进来的。”耶律千枭不瞎,自然注意到了这道火辣辣的视线。
阿布赶紧把手上的馒头塞了塞,指指墨北:“是墨姐姐让人叫我来的。”
“不管是谁叫你来的,都给朕。”耶律千枭硬生生的压下个滚字,挫败的看着墨北:“干嘛叫她来打扰我们。”
“容公公和二皇子正在忙,阿布去了会打扰到他们。”墨北拍拍他的手,又夹过去一块腊肉,外酥里内,是耶律千枭的最爱。
“哼!”他偏过头,脸上总算有了笑纹:“不要总是喂朕,你也快点吃!”不晓得是不是他的错觉,这笨女人越发的瘦了!
墨北笑了笑:“我还不饿。”
“吃!”耶律千枭不理她,递过去一碗桂圆紫米粥:“把这个吃完,朕就带你进城!”
进城?墨北双瞳亮的清澈,一抿唇:“不行,你刚刚痊愈,军中事务重多,案几上的折子也还没有批。”
“啰嗦。”耶律千枭笨拙的替她拭去嘴角的水痕:“折子不急,大军刚刚打完仗,要重新部署。下一场要攻打漕河,此地是胜败要塞,朕要好好算计算计。”
“而且你也说过,要劳役结合!”
墨北好笑的摇摇头,半倚在他怀里:“真真狡猾,用我的话来堵我。”
“朕想带你进城玩玩。”耶律千枭执起她的手,瞳里蕴着缠绵柔情:“这些日子,你在军营中,成日打打杀杀,太枯燥了。”
墨北摇头,脸上真挚:“一点都不枯燥,我喜欢和你一起打天下。”
“笨女人。”耶律千枭将她拥的紧,感觉到怀中人儿的仟细无骨,蓝眸慢慢的沉了下来,不是他的错觉,墨北的确比之前瘦太多了。
阿布楞在一旁,嘴里还含着馒头。老天!这当真是师兄从小到大都崇拜万分的太子哥哥吗?
她看着他也不是很厉害嘛。
墨姐姐随便说一句好听的话,就弱的跟只小花猫似的。
一步杀百人,这种事怎么会出现在他身上。
一定是师兄哪里记错了。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啦,关键是要进城耶!~
汤包,肉包,翡翠饺子,五香脆甜小豆糕!
阿布吸吸口水,大呼道:“墨姐姐,我也要和你们一块儿进城!”
“你?”耶律千枭冷冷回头去,微勾薄唇:“朕不喜欢杀人,更不喜欢杀女人。你若想跟来,朕只有打破这个原则了。”
阿布一呆,双肩微颤了下:“我想吃。”她刚刚或许看错了,眼前的这个男子,好危险。
就和前些日子在客栈一样危险!
“是吃比较重要还是命比较重要?”
书友上传 相士批语,命煞孤星
阿布向后缩了缩,喏喏的咬出一个命字,有了命才能继续吃嘛。
耶律千枭冷笑一声:“算你还有脑子,别跟来,否则朕让你吃花针。”
有了这一句赤裸裸的危险,就算阿布在如何垂涎城内的零嘴,也不敢轻举妄动。
她滚圆的眼球一转,毅然决然的拿起三四个甜面馒头,小跑到红帐,准备去磨师兄。
岂料,刚一进帐就被眼前的镜像吓到了。
于是手下一用力,红帐塌了。
再于是,军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华容,容公公被二皇子给睡了。
你问为啥不是二皇子被容公公睡?
答案很明显,因为那会儿容公公在下面。
墨北觉得这件事简直就跟演电视剧似的,充满了无数巧合和趣味。
所以上了马,还是不停的笑。
耶律千枭瞪了她一眼,一紧马鞭,绝尘十里。
墨北靠在他怀里,从黑包里掏出手机,还有两格电。
笑眼一眯,插上耳塞,将另一头挂在耶律千枭的耳朵上。
结果险些马毁人亡。
耶律千枭骑的慢了些,大掌把玩着手上的黑线,浓眉紧锁,实在纳闷这小小的东西怎么能发出轻盈的曲来。
难不成里面还装着个戏子!?
墨北看着他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贼笑着说:“这是我发明的!”
“你?”耶律千枭轻蔑的撇过去一眼,摆明了不信。
呃,这狐狸还真难骗。墨北耸耸肩:“好吧,不是我。”
“这东西叫手机,在我们家乡很普遍。”
耶律千枭看着她,缓缓沉下脸来,冷声道:“朕不想听。”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眼前的女子与常人有异。无论青龙如何查,都查不到她的身世。
她仿佛是凭空出现的,潇洒自若,不束世俗。
他一直欺骗自己说,这都是他乱想。
墨北怎么可能是凭空出现的,她的手很暖,身子很软,这么真切的在自己身边。
直到今天看到这个会唱曲的小玩意,从胸口涌出的慌乱感像是无形的手紧紧的捏住了喉咙。
她会走吗?
就像出现的时候那般突然?
耶律千枭掌下一紧,牢牢的拥住墨北的腰杆,又一次重复:“朕不想听。”
墨北愕然了半响,扬起淡笑:“好,不听不听,那我们听曲,这个歌是我很喜欢的。”玉手将声音调高,磁性的男低音缓缓传来:“雨花满天坠,汇入愁水,恒岳落红纷飞,人已憔悴。注定要追随,你的轮回。修魔丘的情泪,滴落不悔。我不情愿,回忆消散眼前,右手紧握着漫长百年。孤独相随,江湖相忘。水与墨的依偎,生死同醉,逆天千回。如果花落了,泪干了,才知道后悔。如果恨过了,忘记了,一场伤心泪。如果爱够了,痛过了,死又相依偎今生逃不脱的,前世轮回。”
墨北边听边哼,声音软绵绵的清凉。
耶律千枭将头埋进千丝长发里,长腿慵懒的踢着马肚。
墨北,你从来都不知道,因为你,朕开始相信轮回。
他动动唇,始终没有说出这句话,只是将怀中的女子搂的更紧,似乎想要融进骨血里。
万里荒漠,夕阳如火,金子般的灿烂的黄色,充盈在天地间,将两人一马的背影拉的昂长。
花都城,是横跨南北的边塞城镇,阁楼琳琅,别树一格。
即便是在战乱后,也依旧繁花似锦,叫卖声不绝。
江南丝绸,漠北悍马,轩辕词画,敦煌石雕,应有尽有,迷乱了墨北的瞳。
“捏糖人的!”她指指石桥下的老人,双眸亮晶晶的像只小松鼠。
耶律千枭跟在她的身后,高大俊美,冷颜如冰,惹来不少人注目。他却丝毫不在意,只是护着墨北,不要行人触碰。
不一会,墨北似是发现了什么,拉拉他的衣角:“前面是做什么的,好多人?”
“月老庙。”耶律千枭褶眉吐出三个字,着实不喜欢嬉闹的人群,尤其是不断有女子借故撞上来,公子公子的叫,若不是有墨北在,他的梅花针早就出手了。
墨北又拉拉他的衣角,明眸皓齿:“是不是累了?要不我们回去吧?”
“不,继续逛。”耶律千枭拉起她的手,扬起一抹桃花笑:“我们去月老庙看看?”
墨北兴奋的点头,攥着他的大掌,亦步亦行的走在前。
看来这些日子确实把她闷坏了,耶律千枭替墨北顺顺刘海,心中满是懊恼。
“枭,这个月老庙不简单。”墨北驻了步子,扫了一眼来来回回的善男信女,嘴角微弯。
耶律千枭嗯了一声,蓝眸盯着摊位上的步摇,看看墨北随意束起的长发,再瞧瞧其他女子的闪金夺目。
左臂一用力,将她拉了过来:“挑一样。”
“什么”墨北还在研究为何一个小小的月老庙有这般大的魅力,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神,毕竟两人穿的都是男装。
耶律千枭指指各式各样的簪子,别扭的抿起薄唇:“爷想送你一枚。”
“可是在军营戴这个很不方便。”墨北美目眯了下,她不会束古代的发式。
“啰嗦!”耶律千枭执起一根梅花簪,笨拙的手指替她挽个花,皱着俊脸:“不好看。”
噗哧!店家大娘笑了,接过簪子,用自个儿的长发示范:“爷,像这样,慢慢缠,缠一道再向上一翻就好了。”
“嗯。”耶律千枭听的仔细,认真的模样和布置军防图时一个表情。
墨北笑着两手捏住他的脸:“傻瓜,难不成你天天帮我束发啊?”
“有何不可?”耶律千枭风轻云淡的按住她的双肩,霸道的说:“别动!”
小脸愣了愣,墨北乖巧的站在一旁,脸上溢出娇媚的甜蜜。两人一黑一白,一刚一柔,配的极妙,即便在喧哗的人群中,也属独一无二。
店家大娘笑的慈祥,感叹了一句:“我家老头子以前也这般待我。”
“姑娘,好好珍惜这份缘吧。”
墨北回过头,灿笑道:“谢谢大娘,我夫君这人不爱说话,别看他一脸冷然,性子和小孩一般无二。”
“你说谁是小孩?”耶律千枭手下一用力,赌气的俊脸暗红。
这笨女人,刚刚叫他夫,夫君。
咳咳,感觉还不错。
店家是过来人,心中自然清明,也不点破,只拿出一束檀香:“姑娘,这香送给你,大娘祝你求个上上签。”
“谢谢大娘。”墨北一身白衣,七分帅气三分柔美,露齿一笑,倒让店家不好意思了起来。
“对了,大娘,这庙里究竟是供的哪位仙人?要说是月老,可来的信徒却也太多了。”
店家大娘一愣,慈笑道:“这庙里供的不是月老,只不过是曾经花都一位算命半仙罢了。”
“论姻缘,策前程,那真真叫一个准。”
墨北了然一笑,也没搭话,她一向信奉我命由我,不由天。
“姑娘,一听你这话口,就知你是外地人。”店家摇摇头,深叹气:“不过这半仙只在十年前风华了一阵,就再也没露个面。”
“当年他便测的,十年后花都必降战事。”
“唉,也庆幸攻来的是位明君,没有强夺这城内的一砖一瓦,否则我这把老骨头还得背井离乡。”
墨北眸中闪过惊愕,抬头看看不发一言的男子,温柔笑问:“大娘,攻来的这位,你当真认为他是明君?”
“那是自然!”店家说的激昂,老脸上满是崇拜之意:“听说那位大王是我敦煌朝曾经的太子爷,文武双全无所谓不能。”
“不过对我们这些当老百姓的来说,无所谓他多英勇,只要能让我们吃饱喝暖就是好大王。”
“之前花都城的大官大商们天天吵吵着收贡收贡,我赚的银子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如今好了,新大王减免了许多贡税,还把之前官府贪污的梯田都分拨了下来。”
“粮食有了,银子不发愁了,我这个老太婆也不愁咯!”
墨北笑了笑:“那他还真是个好皇帝。”
“香还烧不烧了?”耶律千枭粗声一吼,偏过头拉起墨北便走,俊颜上堆满了尴尬。她看他的表情,真想让人,真想让人抓来好好吻上一番。
墨北抖着双肩,嘴上一直说:“明君,明君,明君。”
“嗤。”耶律千枭冷哼一声,面无表情的说:“只不过是因为这城中有宁爱卿认识的老臣,朕才没有下令攻打,直接用计潜了进来。”
“否则谁管他们乐意不乐意,城还是要夺的。”
墨北严肃的点点头,止住笑意,正儿八经的说:“我知道,我知道。”
“别再看了,否则朕就吻你!”耶律千枭凉凉的跑出一句威胁,蓝眸亮的深沉。
小脸一呆,墨北赶紧转移话题:“我们去烧香吧,烧完香替你求个平安符。”
“胆小鬼。”耶律千枭笑斥了一声,随着她步伐进了寺庙。
堂内香气袅袅,木雕流金,倒也奢华。
墨北学着其他女子的姿势,先是点好檀香,拜上三拜,又捧来竹木桶,来回摇晃。
突然听到耳边传来嘈杂声,原本努力在求姻缘的小姐们全都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你看看那个男人,是不是长得好俊啊?”
墨北无力的叹了口气,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可以引起这样大的骚动了。
顺着热辣辣的目光望过去,发现她们说的跟她所想的的确是同一个人。
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男子,即使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轻摇手中的竹扇,目光欣赏着月老庙外的那棵槐花树,便能抓紧所有女子的心。
浑然天成的贵气,直逼眸低深处。
这就是他,耶律千枭。
哐当!
一根竹简坠在地上,墨北收回目光,刚想持起,便听耳边一道嬉笑:“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姑娘,你这签可是大凶呐。”
说话的是一个相师打扮的老者,嘴边含着淡笑,腰间挂着酒壶,右手持着一副无极八卦图。
墨北毫不在意的站起身来,掸掸身上的灰尘:“吉凶又能如何?人的命运本就该自己掌握。”
“呵呵,此言差矣。”相师锊锊长须,指指门堪旁的耶律千枭:“你看那位爷,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举止投足间带着一股子煞气。他的命运显然是和平民百姓不同的。”
墨北一笑,目带寒光:“喔~怎生不同了?”
“鲤鱼岂非池中物,一遇凰玉便为龙。”相师随口拈来一句,笑意越发浓。
握签的玉手微紧,墨北冷笑:“你究竟是谁?”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相师瞅着墨北,不卑不亢:“小人姓蓦,单名一个图字。姑娘既非本土之人,何须强求不属于自己的姻缘。”
墨北一惊,小脸煞白:“你是什么意思?”
“小人的意思,姑娘心中自然清明。”相师拂袖转身,眸中平静如水:“黑是黑,白是白,阴阳相吸相克,这命脉乱不得。”
双眸闪过光亮,墨北如火勾唇:“我若就想它乱呢!”
“姑娘。”相师翘起长须,颇为无奈道:“你命煞孤星,手染血红,恐是没福留下来。”
墨北人笑眼不笑:“那南瓜呢?”
“她?”相师捏指一算,眸露喜庆:“能吃能喝,广结善缘,姑娘无须担心。”
墨北支着额头,依旧是笑,嗓音透着沙哑:“所以,半仙的意思是我杀人太多,不配留下来对吗?”
相师微愣,找不出说辞。
“这是不是佛门中人经常说的前世因今世果。”墨北咬下薄唇,强忍住喉间涌出的腥甜:“没错,我是恶果累累,杀人如麻。”
“可我从来都没有对不起谁。”
“他们不该死吗?”
“人猎虎,虎吃兔,兔嚼草。半仙能说是哪个的错?”
相师显然被她堵得一僵,大笑几声:“你这娃,还真真讨喜。”
“那我问你,你说你从来都没有对不起谁。”
“这每一个人都是爹娘生的,不管他是好是坏,死了终归是条命,惹的白发愁颜,老目垂泪。”
“墨北呵墨北,既是知晓自己恶果累累,何不放下执拗,听老夫一句劝。”
书友上传 我放的下执拗,却放不下他。
墨北摆首,猛地抬头,眸如火耀:“或许我放的下执拗,可我放不下耶律千枭。”
“我不会离开,起码现在不会。”
相师看了她半响,嘴边浮出诡异灿笑:“他就那般好?”
墨北没有说话,含笑的望着负手而立的男子,俏脸上道不尽的刻骨柔情。
“姑娘,你瞧瞧他的相貌,端正处透着邪魅,清凉中带着污气。你可知这代表的是何意思?”相士一挪八卦,不变容姿:“龙子之命,灭门之途。日后他一旦为君,必定血染江山,生屠八方城。”
“这样的男子,你也要?”
墨北颔首,字字锥音:“纵然他十恶不赦、害尽苍生、伤尽人心,
我也要想着他,护着他,帮着他。”
“他想哭的时候,我帮他哭。”
“他不想杀人的时候,我帮他杀。”
“如果有一天他打累了,我们就一同卸甲归田,相夫教子。”
相士冷笑一声:“他若是下地狱呢?”
“地狱?”墨北拂袖将竹签递过去,皓齿微露:“半仙以为我和他是怎么活过来的?”
“若是怕下地狱,我们也就不会站在这里谈笑风生了。”
“这世上有千千万万个人,求的太多,得的太少。”
“他去哪,我便去哪。”
“即便到了奈何桥,我墨北也不放手。”
“哈哈,有意思,真真有意思。”相士一收竹签,灌口清酒,一摇一摆的走出寺庙,口中阵阵有词:“六星连碧珠,紫玉现皇城,蛟龙再聚首,天女戏古都。”
“天下统一挂,情灭帝王家,凤凰终落架,洗尽孽缘花。”
走到耶律千枭面前,相士一顿,白眉飞扬,好似寺庙里供奉的石像。
“公子,多加珍重。”
耶律千枭愣了愣,下意识的回头,却见人群中飘然走着一个老者,衣衫飘飘,不沾庸俗。
他是谁?
方才那话是天机策里的寓言。
前一句,世人均知。
可这后一句,蓝眸一沉,耶律千枭再放目望去,哪里还有道士的人影。
“枭,怎么了?”墨北踱步走过来,眉眼清澈,笑意不减。
耶律千枭收敛了心思,拉过她的手,薄唇荡起宠溺:“方才那道士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只不过求了个好签,偏要给我算个卦,来来回回说了几句废话。”墨北捂住他的大掌,忽的摊开自己的手,顺着纹线轻描,从掌心划到掌尾,偏生怎么连都连不上。
断,又断,还是断!
“枭,你是断掌。”
耶律千枭微勾笑颜,明媚中带着几分魔气:“从小便如此,父皇替我瞒了许多年。”
“敦煌储君,并不是百姓称赞的智多星,而是祸害天下的七煞命。”
“是不是很可笑?”
“亲手弑父,统揽众权。”
“这就是朕。”
“呵,墨北,朕小时候总是坐在东宫里,看着天上的南雁,一呆就是几个时辰。”
“那双翅膀,真真叫人又爱又,恨!”最后一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崩裂出来的,带着血腥和悲烈。
墨北笑了笑,从怀中掏出匕首,眼花缭乱的把玩了一番。
唰!
血溢纹痕,玉掌微颤。
“枭,我陪你。”
“你看,能连在一起了。”
指腹沾着黏稠,缓缓落下,合的丝毫不差。
“墨北!”耶律千枭瞬时变了颜,拉过她的手,用衣袖擦了又擦:“你疯了!”
“该死的!”
“朕真想杀了你!”
在墨北的记忆里,这是他第一次冲自己发火。瞪着双眸,嘴中哈着气,手忙脚乱的撕开薄纱。愤怒的像头愤怒的雄狮。
她伸出双臂,紧紧的环住耶律千枭的腰杆,小脸慢慢摩擦:“对不起。”
“朕说过什么!”耶律千枭捏住她的双肩,眸底微寒.压抑着刀挖的痛:“算了,我们回去罢。”
墨北一愣,怀中失去的温度,男子绝然的背影,触碰不到的刚强,铺天盖地的慌张,一寸一寸凌迟着心窝。她知道他不喜欢她受伤,她知道他不爱这样的女子,她知道他讨厌掌控不住全局。她知道,她都知道。
可,她害怕。
扎了根的恐惧,像是漫长的墨夜。
明明曾经是那般义无反顾,戏耍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