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的那天,宁宁去送他,沿着梧桐树大道,一直走到锦湖桥,穿过工程学院的教学楼,他的车停在工院北门的停车场那里,他把办公室收拾出来的物件盒子搁在副驾驶上,然后倚着车门拥抱了宁宁。
“我过两天去欧洲待几天,然后转道去冰岛,或者去俄罗斯,总之去四处转转。我回来的时候,大概你该毕业了,我会来参加你的毕业典礼的。”
那一瞬间宁宁是懵的,这和她设想的一点都不一样,她想谈一场黏黏腻腻的恋爱,而分离是件太痛苦的事。
她单是想想就觉得心里难受得要命。
有那么一会儿,她忽然觉得陆逸之可能并不想和她谈恋爱,那个昏暗的灯光下,那个暧昧缠绵的吻,或许只是气氛太好了而已,他一时情难自控,但并不意味着什么。
但她不想去问,怕答案她承受不了。
她自私地觉得,哪怕是这样表面维持的关系也好,只要想想现在她是他的女朋友,这就已经是很幸福的事了。她从没有任何一刻,怀着如此卑微又卑微的幸福的心。
陆逸之看出她的悲伤,捧着她的脸,给了她一个深吻,但并没有妥协说不走,只是告诉她,“我会经常寄明信片给你。”
宁宁点点头,“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当然。”
然后他们就分离了,宁宁看着他的车驶出银杏西路,慢慢消失在视线。
以悯之对二哥哥的了解,她觉得,大概二哥哥是处于一种微妙的负罪感?宁宁太小了,比悯之还要小一点,十九岁,才刚刚成年。而他是个太理智的人,这件事上却冲动得超乎寻常。他大概是想静一静,去认认真真地捋清这份情感,然后也给宁宁一些时间,去思考是不是真的爱他,或者只是单纯的好奇和朦胧的崇拜。
“这证明他是真的认真了。”悯之肯定地说。
这话给了宁宁莫大的安慰。
二哥哥走的那天没有告诉宁宁,下了飞机才发了消息,说他人在东欧。宁宁很沮丧,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很沉默,泡在琴房里练琴,弹她最爱的古典音乐,也弹被老师诟病的一些现代流行情歌。她反常地都开始听枯燥的只有教授才能津津有味欣赏的无调性音乐了。
她经常领着悯之去看音乐剧,看歌剧,偶尔也看看戏剧,对学业突然有了异乎寻常的热爱。
转眼就到了夏天。
过完这个夏天,悯之就迈入大三的行列了,她和十一位同学一起去做四个半月的交换生。
大三一开学她就要走了。
夏天快过完的时候,大哥哥和陈翎分手了。
那天下着暴雨,天气阴沉沉的,风在半空打着旋,枝叶疯狂摆动着。
悯之一下课就看见陈翎姐姐撑着伞站在教学楼下。
她问她,“方便一起去吃个饭吗?”
悯之“嗯”了声,发短信给宋易说,不用来接她了。
爱情开始得太容易,维持起来却难。
“我妈妈瞒着我问遥之要钱,”陈翎说这话的时候,眼眶就开始泛红了,她感觉自尊正在被人狠狠地放在地上践踏,碎成一片一片,混入泥土,捡都捡不起来,让她觉得痛苦,作呕。
“他值得更好的,我这样的家庭,只会拖累他。或许一开始还好,我妈妈对金钱的需求对他来说或许只是举手之劳的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对我来说,已经是全部的尊严了。长久下去,还会有更多我意想不到的事,他也会厌烦,会失望,我会更无措,我妈妈就是那样的人,我没办法摆脱,也在时刻希望她能够明达一点,但她很难改变了,所以我害怕。就这样吧!希望你大哥可以找到一个更好的。”陈翎把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推到悯之面前,“我没脸再去见你大哥,你帮我还给他吧!我对不起他,代我向他道歉。”
“这件事,我大哥哥也做得不对,他应该征询你的意见的。或许他只是因为你想讨好你的家人?但他做法确实是不太恰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怎么样了。但我还是希望姐姐你再给我哥哥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好不好?我哥哥你别看他整天好像很厉害似的,其实感情方面就是个白痴呢,他可是母胎单身,连和女生说话都很少,演戏因为演不来亲热戏,至今连部爱情片都没演过呢!…”
可以说是真的毫无经验了,以悯之对大哥哥的了解来说,他对陈翎姐姐,真的已经是非常喜欢了,但可能性格原因,他总是显得不那么热情。
悯之说了好多,但陈翎姐姐还是觉得这份感情已经无法维持下去了,为了以后不变得面目全非,在还算美好的时候,就这样放手好了。
她希望两个人还能保持点儿美好的回忆。
虽然很遗憾,但悯之还是选择尊重她的选择。
只是打电话给大哥哥的时候,骂了他一句,“大哥哥你是笨蛋吗?”
作为一家五口脑子最不灵敏的悯之,她很少有机会去说大哥哥笨蛋的。
同样陆遥之作为智商明显高于平均水平,做任何事都如鱼得水的人,也很少有机会被骂笨蛋。
但他知道自己没办法去反驳。
在感情方面,他确实是个笨蛋。
悯之开学没多久就去了奥地利。
据说那里已经是秋天了,秋天会很短暂,冬天会很冷,但具体的不知道,妈妈塞了很多钱给她,让她到那里看着买些日用品。
爸爸联系了一个在因斯布鲁克的朋友,让他帮忙照顾一下女儿,因为并不算太熟悉,这样麻烦人家很抱歉,爸爸甚至答应,以后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时来找他。
爸爸其实最讨厌欠人人情了。
所以悯之知道自己备受宠爱。
妈妈总担心她在那边会不习惯,一遍一遍去查攻略,叮嘱她要记得买厚衣服,那边冬天很冷,叮嘱她生活上的各项小事。被唠叨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据说妈妈年轻的时候是个乖宝宝,但也最不耐听外婆唠叨,看来妈妈们到了一定年纪,唠叨是必修技能。
大约是因为太爱了。
悯之这样想。
走的那天,宋易开车来机场,当着陆季行同志的面抱了抱悯之,深情款款地说:“记得打电话给我。我有空了去看你。”
悯之偷偷瞥了一眼爸爸。
爸爸轻哼了声,一副受不了的表情,但却没有其他表示了。
悯之开心地亲了下宋易的脸,“嗯!”
这下爸爸不耐地拍了宋易一巴掌,“好了,别腻歪了。”然后催悯之,“该安检了。”
悯之冲爸爸吐了个舌头。
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飞机起飞之后,悯之透过窗户看见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的地面建筑,终于感觉到了一缕愁绪。
好像还没走,就开始思念了。

第29章 如果离别二

29.
悯之走的第二个月。
国庆节后没多久, 天气渐渐转凉, 因为合作了一个大项目, 加班已经第三周了。
宋易把穿了两天的衣服换掉, 装进洗衣袋里让干洗店的员工来拿。
他洗了个头,打算今晚回家去休息, 出来的时候碰见肖恩慈。
用周乔的话来说,那是一个典型的南方姑娘, 有着水墨画一般的气质, 浓淡相宜的面目。很温柔, 说话轻声细语。
她是合作方派来的监工,和他们一同工作,她经常捧着热水杯像个小老爷一样弯着腰查看每个人的电脑, 但很少说什么。她会买咖啡分给大家喝。
她喜欢穿长裙, 头发偏到一侧,公司里的小年轻都很喜欢她, 暗戳戳地谋算着约她去看电影。
她总是能礼貌又不失体面地拒绝。
慢慢的, 大家都知道她对他们不敢兴趣。
或者说,她只对宋易感兴趣。
她从来不查看宋易的电脑。
她给每个人买大杯的美式, 唯独给宋易买双份的意式浓缩。
她在路上碰见任何人都礼貌地点头, 唯独碰见宋易时会笑。
她经常在楼下的意式餐厅吃焗饭,因为宋易经常会去那里。他总是坐在靠窗的位置, 肖恩慈会在他对面坐下来, 说:“好巧啊!”
宋易吃饭很快, 五分钟搞定一盘意面。他喝水很大口, 既不斯文,也不赏心悦目。他付完款就走,经常全程只在她坐下的时候抬头看一眼她,冷淡又不失礼貌地回一句“嗯”。
他从不好奇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好奇她为什么喜欢坐在他对面。
更不想知道,她任何的信息。
这很简单地可以归结为四个字:不感兴趣!
但肖恩慈乐此不疲。
她今天又遇见他,看见他洗头发,她就知道,她今晚要回家。——这是观察多天的结论。
有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着她,让她口干舌燥,心跳加快。
“可以载我一程吗?我就租住在你家附近。我很会做夜宵的,作为回报,我可以请你去我家吃夜宵。”她眨了下眼睛,是一副半开玩笑的俏皮表情。
她知道自己很漂亮,漂亮有时候是张通行证,可以轻易地得到别人的爱、关怀,还有诸多其他的便利。
宋易凝视了她几秒钟。
在这短暂的几秒钟里,她觉得自己在被一种冷漠的目光审视,她看见他眉毛微微隆起,聚成小小的一个峰。
宋易单手叉腰,另一手捞着自己的风衣外套,头发还是湿的,整个人显得放诞不羁。他这个人很奇怪,回家之前总是要换个衣服,然后再洗个头发。明明回家更容易搞定的事,但却非要这样做。
有些人天生就比较古怪。
但她喜欢他这种古怪。
他在沉默了几秒钟后,终于开口:“抱歉,不太方便。”
他抬腕看了看表,“晚上七点钟,离最后一班地铁还有两个小时,我想比让我载你更简便。”他用同一种半开玩笑的语气回答,“最好不要随便上一个陌生男人的车。我也不太喜欢带陌生女人,我女朋友心眼丁点儿小,我不太希望她不开心。”
那是第一次交锋。
肖恩慈笑了笑,“啊,还想着蹭个便车呢!看来不能占便宜喽。”
宋易礼貌地微笑,侧身,绕过她,走了。
晚上风已经很冷了。
落叶被吹得打着旋儿,萧瑟的秋意渐渐地浓烈了。
他忽然又担心他的悯之,那个个头不到一六五,抱起来很轻,身材娇小的可以整个钻进他怀里漂亮又善良的悯之,她很喜欢笑,待人和善,很少生气,只有他才能惹她跳脚。
她在奥地利不知道如何了。
据说那边很冷,她有很多华人朋友,她的英文不错,也会点儿德语,但她说周围人说英文反而多,她经常被人约着出去逛,因斯坦布尔有个大叔是陆季行的朋友,她去那边做客的时候,和大叔的儿子一起去山脚下看风景。
宋易吃了好几天飞醋。
不知道有没有臭崽子们去骚扰她。
她前段时间还在说路上看见一个蓝眼睛黄头发的白皮肤男孩,形容他像是童话里的精灵王子一样漂亮。
宋易警告她别瞎想点儿有的没的。

他路过楼下的餐厅,进去打包了一份浓汤,汤装在纸杯里,他揭了盖子,就着喝了一口,毫无形象可言。后来周乔总是啧啧感叹,就他这糙老爷们儿的形象,不知道肖恩慈看上他哪里了。
冒着被人唾弃的风险都要上赶着当第三者。
宋易钻进车里的时候,给悯之打了个越洋电话,她那里是下午,要比这里早两个小时。
悯之略显软糯的声线从听筒里传出来,“你今晚不忙嘛?”
他便满足地笑了,“嗯,我偷懒,回家睡觉。在做什么?”
悯之举着手机给他听,“在回宿舍的路上,有个盲人大叔在拉小提琴,我在听。”
“嗯。宝贝…”
悯之“嗯?”了声。
“我很想你。”

肖恩慈从大厦下来,目送宋易驱车离开,然后才去了地铁站。
从这里到她住的地方,不过五站地铁,十几分钟,下了地铁走两百米就是她住的公寓。
可她对于宋易拒绝栽她这件事,依旧耿耿于怀。
唐佳文让周乔帮忙瞒家里人她恋爱的事,作为回报请他吃饭,最近周乔忙到快报废,所以就选在他们楼下的餐厅,唐佳文隔着餐厅玻璃看见路过的肖恩慈。
周乔眯了眯眼,没说话。
肖恩慈是个目的很明确的女人,温婉,但不柔弱,相反很野性。
说实话他其实并不确定宋易招不招架得住,他是那种很情绪化的人,没什么底线,从来不会去强迫自己去忍耐。虽然他对悯之够热切,但周乔还是不太有自信这件事会不会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他只能偶尔劝一下宋易,“悠着点儿那个女的。”
唐佳文看周乔盯着人家一直看,也瞧了眼,之前去公司蹭周乔饭的时候见过几次面:“不是你的菜,看起来心思太重,你hold不住。”
女孩子对女孩子总有着敏锐的直觉,周乔笑了笑,“那你觉得老宋能把持得住吗?”
唐佳文咬掉一大块肋排,摇摇头,“难说。我虽然喜欢过他,但对他的人品实在不敢恭维。”
周乔肩膀剧烈耸动,笑得不可抑制。
*
第二次交锋是在庆功宴的酒桌上,肖恩慈穿着一件白裙子,单肩,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显得清纯又妩媚。
她像一只白蝴蝶,优雅地穿梭在包厢,给在场每个人倒酒水,经过宋易身边的时候,对她欠身笑了笑。
宋易没注意看,表情冷漠。
他在出神,悯之今天要回来,这会儿应该到家了。她说要先去家里给爸妈报平安,因斯坦布尔的大叔亲自送她回来的,爸爸肯定要尽地主之谊请人家吃饭,所以晚餐她就和爸爸跟大叔一起吃了。
然后她要去见一见大哥哥,大哥哥难得正休息。
还有最重要的是要见一见室友宁宁,二哥哥去奥地利看过悯之,托她带东西给宁宁,宁宁整天盼星星盼月亮,恨不得飞去机场接她,当场拆她包。
然后悯之才来看他,他觉得自己有种被冷落的失落感。
他强撑着理智才没能起身走人,立马去找她。
那沉默和心不在焉使他整个人身上那股黑暗阴郁的气质越发浓烈,显得有那么些生人勿近的冷酷。
这让肖恩慈很不舒服。
或许她并没有多喜欢宋易,但她受不了这样的羞辱,胜负欲让她对宋易越发上心。
撩分很多种,最高端的是不动声色的撩。
她最擅长。
她斩男史上,不能有这样的挫败。
又是一年冬季,元旦才过去没多久,街上还残留着圣诞节的装饰,一些店铺挂着红灯笼,拉花和气球也有,霓虹灯闪烁,橱窗里的灯光显得考究,映衬着模特身上的衣服越发的美丽光鲜。
悯之还穿着雪地靴,牛仔裤把腿裹得很紧,她穿风衣,风衣外面罩了件棉外套,戴着顶绒线帽子,耳罩是狐狸头,白口罩,手套没有戴,挂在脖子里,脖子上还挂着一架相机。
她拍了一点儿街头的照片。
故事画风格的橱窗布景,屋檐下挂着的铜风铃,街头转角处的喷漆大邮筒,蹲在商场门口写作业的小学生,还有一件被聚光灯笼罩的中式婚纱…她刚刚收的礼物,还很新鲜地摆弄着。
只是这样的打扮,像个落魄的摄影师,看起来分外凄凉的样子。
她在寒风中给宋易打电话,问他回家了没有。
“你在哪?”宋易看着满屋子的人,登时觉得心口热。想念像一壶酒,初时烈得烧喉,恨不得把什么都丢了,过去陪她。慢慢地开始沉淀,然后发酵,渐渐温和醇厚,但他只是,那些情绪不是没有了,而是积蓄着,压抑着,等着某一刻爆发。
悯之转头四处看了看,“在你公司附近,见了宁宁直接走过来的,不过我看楼上灯灭着,今天竟然没加班?”
宋易掐着眉心,“瞧你那什么记性,不是跟你说了,今天庆功会?”
哦,悯之想起来了,“我忘记了嘛!那我去你家等你好了。”
她走到路边,就要拦车。
但宋易一刻也等不了,合作方的老板又没有半分要离开的意思,他这边走了也不合适,两相拉扯之后,他问她,“吃饭了吗?”
“没呢,刚刚宁宁请我吃饭来着,我没去,想早点儿见你。”思念,思念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去奥地利的第一个月,悯之发了疯的想他,懊恼自己抽什么风,做什么交换生,每天发视频的时候,恨不得手穿过屏幕去摸摸他的脸,半夜梦见他,醒过来哭得一抽一抽的,把他声音录下来当铃声,有时候塞着耳机一遍又一遍地听。后来慢慢地习惯了那边的生活,课程渐渐忙起来,就渐渐好像没那么想他了,然后一个学期过去了,仔细算算也不过四个半月时间,但好像已经过去了几个世纪,离校有很多手续要办,其实还要再待几天,可突然觉得自己一刻好像也待不下去了,就想早点儿回去,早一秒也好。
无论听他多少遍声音,她还是想抱一抱他。
终于快要见到了,反而有些不真实了。
他说:“过来吧!就在附近。往东路一直走,看见一家红色大门的会所,然后进来,我去大厅接你。”
悯之“啊?”了声,“不太好吧!我去凑热闹吗?”
“听话,过来。”
悯之为自己的形象默默担忧了会儿,给他发消息,“我穿得很随便诶。”
“没事。”
悯之就是披个麻袋去,又能丑到哪里去。
也不是什么太正式的场合,没那么讲究。
悯之推门进去的时候,宋易已经在大厅了。
靠在前台,偏头在讲手机,目光一直盯着门口的方向,他看见一个脖子里挂相机的女孩子进来,裹得跟木乃伊似的,除了两只眼睛在外面露着。
又瘦了,眼窝都陷下去很多。
视频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叮嘱她多吃点儿,她说吃不惯,过去那么久了,还是有些水土不服。
宋易对着电话说了句,“先这样。”
然后大踏步走了过去,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像做了一场大梦,到处是虚幻的泡影,终于,触到了坚实的土地。
不是梦,却比梦更美好。
悯之尽管穿得这样厚,还是冻得直哆嗦,把另一只手也塞进他手里,几乎是抱着他的胳膊跟着他走,她有些贪恋这种感觉,她喜欢他身上暖暖的有些坚实的感觉,挨她更近了,仰着脸看他,“诶,我怎么觉得你又长高了呢?这也太过分了。”悯之踮踮脚,拿脑袋蹭他下巴。
宋易很想把她按墙上亲,或者做点儿别的什么,就这样牵着远远不够,他胸口有一团火,就快要爆裂了。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最后只捏了捏她的手心,“长高点儿不好吗?有利于下一代。你也不想你儿子像你这么矮吧?”
悯之把膝盖顶了他一下。
宋易扯着唇角笑,“手续都办好了?”
悯之摇摇头,“没呢,急着回来,就提前买了票,托同学帮我办。”
“还回学校吗?”
“不用回了。”
“放寒假了?”
“嗯!”
“搬来跟我住吧!”
“嗯,…啊?”悯之差点儿没反应过来,戳了他一下,“我爸爸会剥了我…不,剥了你的。”
宋易看着她,沉默片刻,“至少今晚别走了。”
悯之心头跳了跳,最后还是“哦”了声。
“那我跟我妈妈说今晚住在宁宁那里。”
宋易满意地笑了,一整夜僵硬的脸上,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
宋易推开包厢的门,很多目光聚过来,聊天的都停止了声音,单单看着宋易把人姑娘手揣兜里这画面,都够玄幻。
悯之没想到是这阵仗,不太好意思地悄悄把手掏了出来,然后欠身,“你们好。”
宋易抬手介绍了一下,“我女朋友,我怕来不及带她去吃饭,就把她带这边来了。”
他走之前问过大家,说介不介意加个人,一群人起哄说人多了热闹,让他多叫几个没关系。
没想到竟然是他女朋友。
宋易叫了服务生,让在他边上加了个凳子。
特意要了份面给她吃,然后又添了几样新菜。
然后解释说:“这边菜品海鲜多,她胃不好。”
边儿上人客气地和悯之寒暄了两句,然后调侃宋易,竟然有这么体贴的一面。
他笑了笑,透着几分邪性。
“喜欢,没办法。”
悯之进来的那一刻,肖恩慈是不屑的。
这通身的打扮,会让她觉得看到一个不修边幅的中学生一样,除了夸一句青涩率性外,就只剩下怜悯了。
周乔曾经暗示过她,说宋易的女朋友是他心头肉。一个男人愿意宠女人,这个女人必然有过硬的资本,美貌,身材,性格…等等。但陆悯之这幅尊容,她并不觉得自己完全没有机会。
女人总是喜欢比较,她尤甚,尤其一个看不上她的男人喜欢的女人,她会忍不住拿来和自己对比。
对比结果使她更加自信,而已。
但悯之脱了外套,帽子,口罩,手套,微笑起来的时候,她有一瞬间的呆滞,她太漂亮了,不是那种夺目的美,但让人很舒服,温和,柔软,纯净。
气质通透得让人自惭形秽。
她的老板——宋易的合作方——一个上市公司的总裁,来这里被视作亲民的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十五度欠身,亲和地和悯之握了手,用一种略带谨慎的语气对悯之说,“代我向你舅舅问好。”
悯之也欠身,“我会的。这段时间也麻烦您照顾宋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