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琛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小孩,上辈子是掘了谁家祖坟吧!
秦凯听着也倒抽了一口气,但旋即又抿抿唇,“纪二,人够惨了,你别祸害人家了。你要是善心大发,就捐点儿钱,除非你管她一辈子,不然这种事就是治标不治本,你管不了那么多的。况且,她自己本身肯定也有问题,不然不会这样的。”
纪琛莫名烦这种话,“你这是受害者有罪论。”
然后又浑不吝地笑,“认个女儿也不是不可以。”
正这样说着,看见小秦带着嘉妍从侧门过来,他偏头笑了下,又改口说:“当个童养媳也可以。”长得是真不错,尤其那双眼睛,看着人的时候,仿佛会放电,纪琛冲她招了招手,“过来,小孩。”
嘉妍生生顿住了脚,微微蹙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他说这句话有几分真实性。
纪琛突然笑起来,“放心,哥哥又不是禽兽。逗你玩呢!”
嘉妍这才松了一口气,那表情的明暗变化都挂在表面,纪琛不由笑了笑,这孩子真是个脑子不太好的吧?
纪琛敲了敲那份文件,“你的资料,我简单查了一下。”
嘉妍倒没有表现出抗拒的表情,淡淡地点了点头。似乎并不介意,甚至不在意。
纪琛抽出一份成绩表出来,“不过你这成绩…?”
好像并不怎么好的样子。
嘉妍终于有了些脸色变化,脸慢慢红了,不自然地垂了垂头,“我…没有骗你,下次给你考第一。”
纪琛抚着额,耸着肩膀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
“行,哥哥信你,”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爱哭

纪琛带嘉妍去吃了饭,她本来没感觉到饿,甚至觉得有一点反胃,但食物送进嘴里之后,饥饿感慢慢席卷而来,以至于最终她竟然吃得有些狼吞虎咽。
连她自己都觉得稀奇,从小被有意无意饿过很多次,所以两天没有吃饭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这会儿埋着头一直吃,像只揽食的仓鼠。
纪琛并不饿,吃了两筷子就放了下来,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这小孩看来是真的饿了。
嘉妍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除了一碗粥,别的都叫不出来名字。
她喝掉最后一口粥的时候,纪琛问她,“吃饱了吗?”
嘉妍忙坐直了,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
表情乖巧得像个小学生。
“那出去走走吧!陪我去散步。”纪琛起了身,旁边女佣递了一块手巾给她,嘉妍拿了起来,疑惑地看着对方,女佣低声说:“请您擦手。”
嘉妍“啊”了声,身边总有人事无巨细地照顾让她很不习惯。她点头说了谢谢,擦干净嘴巴和手才跟着纪琛走了出去。
院子里有一个花园,花木修剪的很漂亮,处处都透着精细的考究,嘉妍走在里面,连脚步声都变得很轻,她一直低着头,怕自己踩到不该踩的东西。
雨已经停了,空气中湿度惊人。
纪琛就是带她出来遛遛食,怕她吃太多了不消化,这会儿一直在讲电话,工作上的事,但基本是对方在讲,他只偶尔才应和一声。
新投资了一个实验室,负责人在交代进度。是他“亲爱的”哥哥纪言那边的人,对他抱着几分敌意和轻视。
他并不在乎,甚至态度更敷衍。估计那人转头又会说一句: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
纪氏繁衍三代,公司做得大了,内部也是老掉牙的派系复杂的弊病。父亲继任董事长后,大刀阔斧地改革过,最后也止步在维持一个表面的平稳上。他十四岁才被认回来,顶着个私生子的名头,处处受掣肘。
私生子…
这三个字,可真是不好听。
半个小时后,嘉妍跟着他转出了花园,沿着一条石头小路走着回房间,纪琛终于放下了手机,手插在口袋里,偏着头看了她一眼,这小孩手里拿着一朵花,表情严肃又认真,感觉到他放下来手机,她才把那朵花小心翼翼地捧上来,“我不小心,把它碰掉了。”
纪琛一瞬间有些愕然,继而觉得无比好笑,看着她那张愁苦又认真的小脸,方才阴郁的心情一瞬消散,不由逗了她一句,“怎么办,哥哥最喜欢的一朵花。”
嘉妍的表情更加愧疚了。她不是故意的,刚走到旁边它就掉了,她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碰到它,但终究还是觉得自己太不小心了。
她低垂着头,小声讷讷地说:“那怎么办 ?”
女佣远远看见他们,帮他们开了门,纪琛带着嘉妍走了进去,他是真的觉得这小孩太好玩了,“那罚你帮哥哥倒杯咖啡来。”
她郑重地点了头,接受了这个惩罚。
有人领着她去了茶水间,教她如何用咖啡机,如果泡咖啡,她不小心把咖啡洒了一桌子,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她觉得自己非常的没用,捧着咖啡杯给纪琛的时候就有些闷闷不乐。
纪琛说她没事可以自己四处去转转,让小秦专门照顾她,叫她有问题可以随时问小秦。另外叮嘱她,“晚上早些睡,明天早上去上学。”
纪琛喝了杯咖啡,处理了一些工作,上楼的时候随口问了句,“那小孩还好吗?”
“在读书。”小秦一五一十回答,“刚刚好像哭了。在茶水间洒了一杯咖啡就有点儿想哭,去把咖啡端给你的时候才忍住了,回了房间就掉了眼泪。”
纪琛上楼的步伐顿了顿,脑海里闪过几下她刚刚的表情,不由轻“啧”了声,这小孩还真是爱哭。
-
嘉妍刚刚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屋子已经焕然一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布置的,大概是她下楼的这段时间,被单和被套以及窗帘都换成了粉色,墙上挂了几幅油画,是童话系列的浅色系,床边铺了白色的长毛脚毯,飘窗上新放了个书架,上面摆了几本教材和课外书,大多都是她正需要用的。
衣柜里挂着成排的衣服,都是她可以穿的,吊牌都已经剪掉了,看不出来牌子,款式也是中规中矩的可以穿去学校的款式。
她不禁感觉的有些惊讶,想来,纪琛应该是个很有钱的人。家很大。佣人很多,话很少,但很体贴。
虽然觉得有些忐忑,但陌生人对她来说反而比身边人来得安全和值得信赖,当身边都是敌意的时候,也就没有所谓的舒适区和安全区。
跟着纪琛回来的行为,在她的认知里可能是不太妥当的,但也没有那么抗拒。
走投无路的人,是迫不及待想要一个方向和一条路的。
直觉告诉她,纪琛是个好人,虽然她并不太确定。
她坐在飘窗上看一本奥数的书,她喜欢计算题,有规律和准确答案的东西让她觉得安心。
她很快就收拢了心思,把纪琛这个人抛诸脑后。
大约看到第十七页的时候,外面有人敲门,她把盘起来的腿放下来,坐在飘窗边沿,年轻男人低沉的嗓音从门外传进来,“是我。”
嘉妍站了下来,“请进!”
纪琛推开门的时候,就看见小孩仿佛被罚站一样顺在一边,不由笑了笑,“那么紧张啊?”
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夹,从钱夹里拿出身份证来,走到她身边的时候递了过去。
嘉妍下意识接了过去。
低头看清上面的信息。
证件照上的人和真人没什么差别,只是比她预想的年纪要大一些。他看起来很年轻,她以为没比她大几岁,没想到,已经二十六岁了。
比她整整大了九岁。
嘉妍联想到他刚刚说的话,顿时觉得不好意思,忙又递回去,“不是不相信你,就是觉得有些陌生。”
“环境陌生?”纪琛靠在飘窗的边沿,一条腿伸出去,显得腿特别的长,嘉妍低垂着目光正好看见,于是不动声色地偏过头去。
她点点头,“我适应能力很好的。”其实她离家出走过一次,大概一周,那一周她其实过得很快乐,虽然她没有地方住,也经常饥一顿饱一顿,但心理上是无比轻松的。后来被警察叔叔发现送了回去,教训她这样做不对,爸妈会担心的,她抿着唇没有吭声,最后只是说了句对不起。
到家的时候,妈妈骂她:为什么不死在外面,还回来干什么。或许妈妈也希望她永远别回来了,毕竟从一开始就不想要她。奶奶用一支鸡毛掸子抽了她十几下。很疼,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睡不着,夜里一翻身,就浑身疼。
后来她没有再反抗过,在那一周里,她知道了很多事情,活下去并不是一件难事,难的是如何体面的活下去。
她可以逃离家,但不能逃离环境带给她的影响。在羽翼还没有丰满的时候,默默汲取养分才是足够聪明的选择。
“还有,”嘉妍舔了舔嘴唇,问他,“我想知道,你需要我做什么。就是…带我回来。”
纪琛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这小孩对等价交换似乎很执着,于是反问了她一句,“哦?那你能做什么?”
嘉妍依旧垂着头,默默思考自己会做什么,好像有限,她闷闷地说了声,“我可以去学。只要…不是违法的事。”
纪琛乐出了声,思考了一会儿说,“这样吧!你给哥哥收拾屋子,哥哥很龟毛的,骂哭过好多佣人,他们都害怕给我收拾房间。你觉得你可以吗?”
嘉妍郑重地点了点头,“我可以的。我不怕骂。”反正也习惯了,而且这件事听起来似乎不是很难办。
纪琛也点点头,“那好,以后你放学回来记得过去收拾。小秦会教你收拾哪些。”
两个人达成了约定,纪琛才问了她一句,“刚刚哭了?”
嘉妍头垂得更低了,“对不起,”
“小秦骂你了?”
嘉妍忙摇头,“没有,是我自己觉得没做好。”
“那就下次做好,哭是无能的人才会做的事。”纪琛敛了敛神色,忍不住教导她。
嘉妍点头,有些羞愧。
晚上的时候又下雨了,嘉妍睁着眼睛听外面的雨声,房间隔音很好,她几乎听不见,还特意开了窗子站在窗口看了会儿。浓稠得化不开的黑夜,雨声淅淅沥沥。
昨天晚上她还是蜷在商场门口睡的,跟流浪猫和流浪狗待在一块儿,半夜的时候两只流浪猫打起来了,她被吵醒的时候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那时候内心很平静。
只是现在身处温室,才觉得那场景有些可怜。
她以为结局还是会和上次离家出走一样,会有人觉得她形迹可疑,然后报警,警察叔叔会查出来她的家庭,把她送回家去。
二叔或者舅舅会不情不愿地把她带回家,二婶和舅妈分别对堂姐堂妹和表哥表妹说过,说她是杀人犯的女儿,要离远一点。如果带回家了,可能也就是被挤兑和冷嘲热讽的下场,虽然她已经习惯了那样的生活,不由也觉得有些难以忍受。
是一种难堪,如果是父母,她还可以麻醉自己出生没办法选择,如果是别人,她会有种尊严被践踏的感觉。
她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待多久,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等到她顺利过完十八岁生日,顺利高考完,她就可以像一个成年人一样去打零工赚钱,一边学习一边供养自己了。
这样想想,好似一切又开始明朗起来。
只是不知道明天到学校迎接她的会是什么。同学们应该会很快知道她家里的事,老师也会知道的。二叔和舅舅不知道有没有找过她。
她会被强制退学吗?
应该不会,教育法会保护她。
但已经有很多家长反抗了,说放任杀人犯的女儿安稳地待在学校,对其他学生是一种戕害。
嘉妍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
马上就是期末考了,期末考试对高三的分班很重要,她一向不喜欢分数考太高,因为六中的奖励制度是每逢考试都会有表彰。
名次在大榜前五十的学生,都会上台领奖,自从上台被嘘声轰炸过后,她就讨厌上台这种会被无数人目光关注的事情,所以总会避免这种情况出现。甚至完全让自己名次游离在中游水平。
但是她答应纪琛,下次要考第一。
所以还是要努力。
没关系的,可以做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么叽~
年龄差九岁哦
谢谢大家支持

去学校

老路在早上六点半准时候在了楼下。
嘉妍吃了一个三明治,喝了一杯牛奶,跟着老路走了出去。
她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小秦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低声告诉她,“二少爷去晨跑了。”
嘉妍的小心思被戳破后显得有些心虚,很轻地点了下头。
纪琛应该是很忙的。
她应该尽量不去打扰他。
小秦把她的手袋递给她,嘉妍说了声谢谢。老路趁机自我介绍道:“陈小姐,二少爷吩咐我以后送您去学校。叫我老路就可以。“
”叫我名字就好。“嘉妍点着头回答。
同样的话她也和小秦说过,但他们似乎有自己的规则,还是坚持要叫她陈小姐。
挺别扭的。
下车的时候,嘉妍看着校门,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唇。
老路下车帮她开了车门,“二少爷早上已经帮你给老师打过电话了。”
嘉妍有些愕然,想问他纪琛怎么知道她老师的电话,旋即又觉得这问题有些傻,转口问了句,“纪哥哥…跟老师说了什么?”
关于她家庭的吗?
其实一直很想问他会不会介意,但她不是很想讨论这样难堪的话题,既然他都已经知道,她就姑且当作他不介意好了。
老路微微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总之,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然后老路把一个红色的卡通小钱袋塞到她的手袋里,“二少爷给你的零花钱。”
嘉妍下意识摇头,老路只是笑了笑,“对不起陈小姐,我没有权力收回来,如果你不想要,可以还给二少爷。不过二少爷说,这是借给你的,以后等你大学毕业工作了,还是要还的。”
嘉妍终于不推辞了,只是表情还是有些犹豫。
而且关于那通电话,嘉妍也很想仔细问清楚,可最后只是吞咽了口唾沫,缓慢地点了点头,和老路说了再见,转身往学校走去。
六中是清城最好的中学,历年的状元大多都出自这里,本科升学率近乎百分百,重本上线率也很可观,当然门槛也很高。
每年招收名额有限,且不接受关系生借读生,只有一小部分靠捐建费进来的,很多学生挤破头才能进入这所以严谨和残酷著称的学校。
六中走读生比较多,住宿生反而少,只有到了高三下学期,学校才会强制住校冲刺高考。
这会儿正是学生们陆陆续续到学校的时候,嘉妍垂着脑袋,抱着手袋一步一步往前走,她这张脸太有辨识度,很远就有人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来,她只能保持惯常的漠然和若无其事。
督查小队在检查校服和校徽,以及仪容仪表。
嘉妍被拦了下来,她的校服是旧的,高一升高二换了新一版的校服,但是她没有钱换,爸爸进了监狱后,家里就没有了收入来源,妈妈变得更加喜怒无常,她不敢开口要钱。
老师打过几回电话给家里,奶奶为此还打了她好几回,越发觉得她是赔钱货。
看清楚是她,督查小队的女生露出了然的神情,挥了挥手,叫她进去了。知道拦着她也没用,好几回打电话叫她家长过来一趟,都没有人理会。学校差点要勒令退学,但是考虑到她情况特殊,还是给她保留了最后一丝尊严。
嘉妍低声说了句“谢谢!”
然后又说:“我会去申请新校服的。”
女生瞥了她一眼,表情古怪地说了句,“那最好。”
嘉妍一路走到教室,教室里这会儿正在乱七八糟的对答案,昨天临时进行了一场小考,嘉妍从后门走了进去,她的座位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要过去得经过自己的同桌。
她的同桌是个个子高高的女生,叫董婧洁。学习还算不错,只是人有些刻薄。
即便是六中这样的好学校,也有小团体存在,董婧洁有个姐妹团,都是家境不错的。就是那一小波靠捐建费进来的学生。
嘉妍不喜欢这些人,因为她们总以取笑和欺负别人为乐。
很多次嘉妍被她挡在外头不让进去,然后隔了好久才觑她一眼,故意说,“诶,你怎么站在外面啊?”
嘉妍并不想和她争吵,因为结局总不会是好的。
今天董婧洁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抬腿放她出去了,然后饶有兴味地凑过来,问她:“听说你妈妈是个ji啊?真的假的?”
一定是又有了新的传言,嘉妍抿了抿唇,没有吭声,有些难堪,但是没有表现出啦。知道自己越抗拒他们就会越起劲,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默不作声。
董婧洁瞧见她又做闷嘴葫芦,“嘁”了声,“德行。”
嘉妍动作小小地整理着桌子,被欺负习惯了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感受了,好像别人这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以至于发现桌子上这些天发下来的卷子都好好地待在桌子上,这已经让她觉得欣慰了。
她看了自己在桌子上贴的课表,确认第一节是数学课,把昨天小考的卷子拿出来看了看。除了最后一道题,没有需要她费脑筋的题目,于是她又拿出来英语卷子写了写,英语是她的短板,她认真地把生词圈了起来。
很快上课了。董婧洁照常拿着小镜子不停地看自己,她画了淡妆,学校不允许女生化妆,但对她们这些人会宽容一些,只要不是太过分,就装作没有看见。
数学老师是个梳着上世纪偏分头穿牛仔裤和格子衬衫的中年男人,叫周训,龅牙很夸张地往外凸着,以至于说话总是显得不很利索,但没人敢取笑他,他很凶,且曾经是个学术大牛,以至于大家对他又敬又畏。
据说是因为研究受阻,退居到高中教数学了,传道授业,承继伟业,认为这些孩子们才是世界的明天。
嘉妍挺喜欢数学老师的,至少他从来不会因为她是杀人犯的女儿而怜悯她,也不会因为她是杀人犯的女儿就对她抱有看法。他像对待其他学生一样夸奖她、训斥她。
这让她感觉到被尊重。
周训把卷子讲了一遍,他讲解知识点一向很快,如果大家有不会的需要举手示意,但周训不会再重复,他会随机点其他同学起来解答,或者到讲台上写板书。
嘉妍也被叫起来过,但她通常是摇头说自己不会。
这样她很快就可以坐下来了,不用忍受大家审判一样的目光。
今天嘉妍也被叫了起来,是最后一道题,周训破天荒讲了两遍,随机提问了两个学生,都没有讲出来个所以然,磕磕绊绊含糊其辞,一看都是囫囵吞枣并不理解。
他拿着花名册再次点了名字,声音已经有些不耐,带着几分脾气:“陈嘉妍,你起来把我刚刚讲的再复述一遍。”说完又强调一遍,“到讲台上来,重复一下解题过程。”
嘉妍站了起来,然后习惯性地垂下头,教室里原本有些喧闹,此时陡然静寂了一瞬,继而又响起很多杂声。嘉妍还听见有人小声学着她惯常用的语气掐着脖子说:“对不起老师,我刚刚没有听懂。”然后怪声怪气笑了起来。
嘉妍想起自己答应纪琛下次要考第一,于是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好的老师。”
她轻轻拍了一下董婧洁的肩膀。
董婧洁挑眉看了她一眼,低声“哟”了声,然后给她让了个位置。
嘉妍用了三个解题思路完善了老师的讲法,然后对周训小声说了句。“老师我做好了。”
周训没有立马理会她,抱着胳膊站在讲台的右下角,看着黑板上的解题步骤,认真的看了几分钟,然后露出一个赞赏的表情,“不错,”他抬手指了下,“这个知识点是大学的,不过也不算难,以前写过?”
嘉妍搓着手指上的粉笔灰,站在这个位置会让她变得浑身紧绷,她抿着唇看了会儿,然后点点头,“去年的竞赛题,拓展题倒数第二道题的最后一小问就是这个。”
这几年的竞赛题都会有三个能力拓展题,属于拔高题,基本都是难度比较高的,主攻竞赛题的学生都会得到指导老师的警告,不要逞能,花费过多的精力浪费到那上面。
以至于很多人都不会去看最后那几道拓展题。
周训脑海里搜寻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道题,但今天这道题远没有那道题复杂,不过属于变形题,需要对知识点掌握得非常灵活才能做到,于是忍不住问了句,“去年的竞赛你有参加?”
嘉妍摇了摇头,她很抗拒参加比赛之类的集体活动。
周训忍不住多看了嘉妍两眼,以前倒是没有怎么注意到她,就觉得似乎安静得过分了。好像也不怎么会反抗,无论是被欺负被嘲笑被排挤,都一幅沉默的逆来顺受的样子。
他不太喜欢这样的学生。
“嗯,明年春季的市赛可以试一下。”周训点了点头,“下去吧!”
但他比较欣赏优秀的学生。
嘉妍下去座位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她转了过来,她低着头,感觉到浑身僵硬。但好像也没有想象里那么可怕。
慢慢的,她又挺直了脊背。
期末考一定要考第一。
她其实没有考过第一名,常年在中上游徘徊,对自己最大的自信就是可以精准控制自己的名次,这取决于她对知识点的精准掌控,每次拿到卷子先翻一遍,通过对卷子难易程度的判断,然后选择自己答题的正确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