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歌摇摇头,等他松开手,领先他一步往前带路:“小叔走吧,我送你出去。”
见她坚持,温少远没再多说什么,落后她一步,不紧不慢地跟着。
两侧风景缓缓后退,寂静无声,只偶尔凉风吹过,风声掠耳。
温少远看着走在前面领路的闻歌,良久,才移开目光,扫向别处……好像,又长高了点?
一路沉默着走到了门口,闻歌东张西望了半天也没看见温少远那有趣的助理小哥,就陪着他在一旁的公交车站台前等。
想着想着,转身瞪了他一眼,噘着嘴不高兴地控诉:“小叔你还说要跟我说新年快乐,结果我发短信给你你回都没回我……”
温少远侧目看了她一眼,她一手戳着公交车站台上的广告位,胡乱地画着,继续道:“小叔你说话不算话。”
语气里,竟有那么几分委屈。
温少远一哂,勾唇笑了起来。见她不明所以地看过来,拿出一个红包,毫不留情地在她脑袋上轻敲了一下。见她瞬间收回手捂着脑袋,一双眼睛却骨碌碌地转着,一副讨喜的样子,这才递过去:“那我也应该说过,过年要给你压岁的红包。”
见她摇摇头,他连拒绝的权利都不给她,弯腰把红包塞进了她的口袋里。见她急忙去拿,微一用力,拿手按住她的,语气带了几分正经:“我给你的你都不收,你还想要谁的?”
闻歌没说话,目光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耳朵忍不住有些发热。她挣了挣,嘟囔着说了一句:“我以后每年都要。”
温少远凝神看了她一眼,想了想,答应了下来:“好,如你所愿。”
如你所愿。
闻歌微微一怔,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又有了精神贫嘴:“小叔你自己答应了啊,可别偷偷地在心里说我贪心。”
温少远一笑,并没有接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松开按住她的手,抬起,曲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一如几年前对着还小的她做的那样。
那笑容柔和又温暖,像雪山上的白雪融化,那阳光透过晶莹的水滴,折射出的一大片光彩,明晃晃得动人,勾人心魄。
闻歌看得一怔,回不过神来。
只听他嗓音轻柔,低沉的就在她的耳边响起:“我的小女孩,十七了。”
一年又一年,时间仿佛眨眼即过,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郤,忽然而已。而她,从那一眼开始,已在他身边成长成了少女。
他亲眼见证她的蜕变她的成长,此时此刻也有了一份小骄傲。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年十二。
闻歌一睁开眼,就看见了正对着自己的玻璃窗上,凝结着一层白雾。窗外大树的枝桠在这一片朦胧之中也看不真切,只隐约能看清一个树影,层层叠叠的。
她下床,揉着还有些困顿的眼睛走到窗边。刚推开窗,那清晨寒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冷不丁的,让她打了一个哈欠。
徐丽青正要来叫她起床,听见房间里有动静了,敲了敲门,推门进来。见她站在窗边,眉头就是一皱:“衣服还没穿呢,怎么站在窗前吹风。”
闻歌也不辩解,呼吸着晨间清新的空气,微微的冷冽,又含着几缕让人不易察觉的芳香,只觉得心旷神怡。
徐丽青催着她去换了衣服,自己折回来检查她的行李箱。她昨晚回来得晚,闻歌已经自己收拾好了东西先睡下了。怕吵醒她,徐丽青就先回房了,早上特意起了一个大早,就是想交代她一些话,再顺便帮她整理下行李。
闻歌刷完牙洗完脸回来,又被徐丽青催去吃早饭。
嘴刚叼上一片吐司,就听门铃响了起来。闻歌没舍得先放下吐司,就这么叼在嘴里去开门。
温少远垂手负立,安静地等了一会,就听屋内有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听着就知道是毛毛躁躁的闻歌,眼神微微柔和了些,抬眸看去。
拉开门,一眼就看见站在门口,身形修长的温少远。他今天穿了黑色的双排扣大衣,长度及膝,肩胛笔挺,衬得他那张脸清俊得就像是山顶的白雪。里面是同色的西装西裤,露出白衬衫的领口,细致地打着领带。
一出现,便是扑面而来的型男魅力。
闻歌看得一愣,一口吐司没咽下去,含在嘴里半天,这才吞下去,往后退一步让温少远进来。那双眼却瞪得直直的,忍了半天还是没管住自己的嘴:“小叔你今天好帅。”
温少远正要迈进门内的步子一顿,眼底含着几分笑意轻扫了她一眼,声音压得低低的,只容两个人能听见:“今天才发现?”
闻歌摸摸鼻子,嚼巴嚼巴吐司,关上门,跟着他走进去。
徐丽青大概是听见闻歌的声音了,迎出来:“来得这么早,闻歌早饭还没吃。”
温少远回头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闻歌,笑了笑,语气温浅:“不急,等她吃好再走。”
……
等闻歌吃好饭,徐丽青招了招手,喊她进卧室说话。
闻歌回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不动如山的温少远,跟着徐丽青回房。
徐丽青拉开柜子,拿出前两天就准备好的小钱包递给她:“这里装了点零花钱,你自己拿着。如果要买什么东西就从里面拿。你小叔到底跟你不是亲的,别总问人家伸手要钱。”
她已经很少在闻歌面前提及这叔侄俩的身份差距,但这次却并没有让闻歌觉得非常突兀。
温少远和她没有亲缘关系这是一早就刻在她心里的认知,以前依靠着信赖着他,现在年纪长了些,才发觉前两年的自己还是有些自私的。
知道他不会不管自己,就像抱出浮木一样紧紧地抱住他,让温少远跟着承受了不少的压力。
她抿了抿唇,认真地看了眼表情严肃的徐丽青半晌,想了想,接过来,拿在手心里:“我用不了很多,自己那里还有很多零花钱。”
徐丽青见她接过去,暗松一口气,又把提前准备好的零食袋递给她:“给你买了零食路上吃,回去之后学习不能松懈,也要好好听你小叔的话,知道吗?”
闻歌用力地点了点头,倾身上前,抱了抱她:“谢谢徐阿姨。”
闻言,徐丽青却有一瞬间的僵硬,她缓缓抬手回抱了她一下,再开口时,声音都微微有些沙哑:“闻歌,我不止想当你的阿姨。我是把你当做亲生的闺女在疼爱照顾,我希望你也能明白这一点,你重情义,不是个忘恩负义不懂事的孩子。今天有句话,还是想说给你听听。”
闻歌听得沉重,几乎能猜到她后面要说什么,但还是点点头,听她继续说下去:“我承诺了会照顾你,对你负责。所以在外头受了欺负,回来可以跟我说。做什么决定拿不了主意,又不方便跟别人提起的,也可以跟我说。有什么需要的别人又给不了你的,也要跟我说。我不一定能满足你,但是会尽力去做到。
你犯了错误,我不会一味地偏袒你。但你受了委屈,我一定会为你讨回来。哪怕是你的小叔,你现在信赖他,依靠他,如果有一天你碰了壁,他也无法护你周全,就到我身边来。家里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
私心里,我还是希望你能叫我一声妈妈的。我也知道,你前有自己的亲生母亲,后有温夫人,让你开口有些困难。等什么时候,你觉得我可以了,就叫我妈妈吧……”
闻歌从徐丽青的房里出来时,表情都凝重了不少。
她把那小钱包放进贴身背着的小书包里,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睛,看想坐在沙发里安静等着的温少远,笑了笑:“小叔,我们走吧。”
温少远抬眼看了她一眼,哪怕她靠在门边,光线昏暗。那一刹那,他似乎都看见了她眼底有水光闪烁,只一眨眼,她笑颜如花,丝毫看不出任何痕迹来。
他沉默了一会,目光转向她身后的那个房间,微一停留。站起身来,去她的房间拎行李。
徐丽青缓了一会才出来,已经看不出异状了。一直送两个人到学校门口,看着闻歌上了车,这才原路折回,去上班。
闻歌透过黑沉的玻璃看着她萧索单薄的背影,鼻子一酸,刚压抑下去的情绪突然又涌了上来。她捂住脸,呜咽了一声,偏着脑袋不吭声,也不理人。
温少远看了她一会,微垂下眼,掩住眼底的不明情绪。把上车前脱下后就搁置在自己身旁的黑色外套一拎,整个拢住了她。
转头,他对着已经看呆了的何兴吩咐道:“我们走吧。”
闻歌被整个遮在他的衣服下,嗅着衣服上属于他的淡淡的檀木香,深吸了一口气,顿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把她重重包围。
她捂住脸,转了个身,脸朝着车窗,在被他一件外套隔出来的小世界里,默不作声地哭了起来。
那压抑着的,极小的啜泣声落在温少远的耳里,他微动了动,转头看了她一眼。一时有些好气,也有些好笑。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从隔间里抽出文件看了起来。
一直等上了回a市的高速,侧耳听了半天,确认身旁的人已经没动静了。这才把搁在膝上的文件放到一旁,倾身过去,拉下了盖在她身上的外套。
闻歌睡着了。
哭累了,连脸都没擦干净,就这么……睡着了……
温少远皱了皱眉头,有些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抽了纸巾给她擦脸。泪痕尤干,也不知道是徐丽青说了什么,还是她自己胡思乱想了什么,竟哭得那么惨烈。
这是很久都没有过的事了。
他下手轻柔,纸巾又柔软,等擦过脸,她依然沉沉地睡着,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温少远盯着她看了一会,微微靠近,轻扶了一下她的脸,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做完这些,他看了眼全神贯注盯着路况,根本不敢往后看一眼的何兴。往座椅上一靠,也闭上眼休息。

闻歌醒来时,发现自己毫不矜持地靠在温少远的肩膀上……差点炸毛。
她抹了把脸,忍不住心脏“砰砰砰”地乱跳。连耳根子都红了,偏偏脸上还要强装淡定:“小叔你累不累啊?”
温少远像是丝毫没有领悟她的意思,绷着脸看了她一眼,没作声。
这就是累了……
被她靠了一路,肩膀不僵才怪!
闻歌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小声地建议:“等会给你揉揉肩?”
温少远又扫了她一眼,这次总算吐出了两个字:“不用。”
闻歌被他扫了兴,“哦”了一声不再多话,闷闷地坐回自己的位置。甚至,悄悄地挪了挪屁股,往窗口靠了靠……
温少远余光瞥到她这个小动作,微勾了勾唇,丝毫没有一分捉弄她的罪恶感。至于一路围观全程的何兴,他什么都不敢说……
没多久,温少远合上看了一路的文件,轻转了转肩膀,又抬手捏了捏。语气温凉,丝毫听不出喜怒:“等会我还有会要开,先送你去辛姨那里。开学前就都住在温家吧?”
最后那句,是征求她的意见。
闻歌毫无异议地点头,这一次过年去n市陪徐丽青,她连着错过了辛姨的小馄饨小饺子,还有除夕夜满满一大桌的满汉全席……
想回去吃个尾巴的心从进了a市之后就一直在蠢蠢欲动了,她甚至都觉得温少远是看出了这一点,这才绕了大半圈把她先丢回温家。
远远地,已经能够看到温家的别墅的身影,那挺拔的“护卫军”即使隔着别墅区那么多屋顶也能一眼看见它的葱翠。
“时迁还没走。”温少远补充了一句,见她倏然转过头来,又煞有其事地补充了一句:“你回来住的事我没提前跟辛姨说,下午你就帮辛姨一起把房间整理下,别跟着她乱跑。”
闻歌一听“别乱跑”,眼底刚燃起的火光,又“噗”的一下熄灭了……
她闷闷地“哦”了一声,直到温家别墅的铁门近在眼前了,她这才转头问道:“小叔,那我可以去找小白……哦,也就是白君奕,我那个同学玩吗?”
温少远一听到这个名字就下意识地皱眉,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审视:“找他干嘛?”
闻歌被他问得一噎,想了想,老实回答:“他让我回来就找他玩的……然后寒假作业,我还有好多空着不会写……”打算去“借阅”一下,但这句话说出来的后果闻歌可不敢尝试。
温少远眉头一舒,毫无商量余地地说道:“我晚上回来,直接问我。”
闻歌:“……”
温少远:“不高兴?”
闻歌:“……怎么会!小叔你想多了。”


☆、第50章

第五十章
温少远帮她把行李拎回她在二楼的房间后,跟辛姨打了声招呼,这才离开去酒店。
她的房间虽然久未住人,但辛姨是个闲不住的人,心里又挂念她什么时候能回来住几天,偶尔想起来隔三差五地总是会上楼来,这里擦擦,那里拖拖的。
所以,哪怕空闲了这么久,整个房间还是光洁如新,一尘不染。
辛姨一边唠叨着温少远太粗心,竟然没提前告诉她闻歌要回来,一边又“迁怒”闻歌自己也不知道说声:“不然,昨天天气这么好,能晒晒被子去去潮,你盖着也暖和点。”
闻歌无辜极了,她也是刚进a市没多久才知道要住在温家的……
辛姨从衣柜底层拿出折好的棉被和床单给她铺床,闻歌帮忙平整四角,几下就铺好了床。
正要下楼,听一楼的客厅里传来温时迁的声音:“辛姨,是谁来了?”
辛姨应了一声,把枕头归置在床头,这才回应道:“是小歌儿来了,时迁你上来吧。”
楼下一时没了动静,不一会儿,脚步声由远及近。
闻歌迎出去,正看见走到楼梯口的温时迁。裙子有些长,她一手拎着长裙,微低着头,那长发落下来,挡住了她的脸。
听见声音,她在楼梯上站定,抬头看过来。浅浅的,弯唇一笑,那双眼如子夜一般蕴着星辰的力量,流光微转,明亮动人。
她说:“嗨!好久不见。”
嗓音清亮又温和,像溪水流淌,水波荡漾。
那样的神情,那样的声音,实在迷人。
闻歌一时的怔忪,等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姑。”
温时迁那双眸子略弯,颇有些高兴。她缓步走上前来,很自然地就挽住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没听大哥讲起。”
应老爷子的要求,在家不能再提起长孙,就连称呼也一并都要改口。温时迁口中的大哥,指的是温少远。
“我刚回来。”她被温时迁挽着回了房间。
辛姨刚收拾好房间,见两个人有话要说,便道:“你们先说着,我给小歌儿热点东西吃。时迁你要不要?”
“要。”她眯眼笑了笑,目送着辛姨离开了,这才转头看向闻歌:“n市离这里也有一段路,累不累?要不要先休息一会?等辛姨热好了吃的,我上来叫你。”
这句话里带了几分亲近,一下子拉近了她在闻歌心里的距离。
在未见过温时迁之前,闻歌对有着这个名字的女孩有一份敬畏和好奇。因为那时候的温时迁是辛姨嘴上常挂着的“温四”,是整个温家几代传下来,唯一的女孩。更是老爷子从小宠爱到大的孙女,这种独一份的喜爱让闻歌为之好奇也为之羡慕。
但在见到温时迁之后,因为她的亲近,让闻歌自然而然地把她划分到了自己的阵营里。这一个多学期的互通邮件,更是让原本因为辈分而无形之间产生的距离都磨灭得干净。
温时迁无疑是一个让所有女孩都羡慕的人,她对于闻歌而言,是像随安然一样的存在。美好,也值得所有最好的。
闻歌摇摇头:“我先整理下,等吃过东西再睡一会。”
她平常都睡到中午才起来,如果不是在车上睡了一会,这会肯定困得在打哈欠了。
“也好。”温时迁四下看了看:“你这边缺什么不方便的话就到我房里拿。”
闻歌应了下来,等她走后,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要穿的衣服挂进衣柜里。

傍晚的时候,出去走亲访友的老爷子也回来了。见到闻歌,老爷子的眉毛一抖,随即便开怀地笑了起来:“小闻歌来了啊,家里有得热闹了。”
“太爷爷。”闻歌叫了一声,很自觉地去给他热茶。
每逢老爷子从外面回来,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要喝口热茶。
辛姨正把老爷子脱下来的外套挂上衣架,闻言,说道:“中午过了饭点刚回来的。”
“少远接来的?”老爷子问了一句,又四下张望了一下:“那几个小的呢?”
“景梵回来就待在房里,时迁回来没多久又出去了。”辛姨回完话,扶着老爷子到客厅坐下:“怎么也不叫老张扶着你进来,这阴天怕是晚上又要下雪了。你这腿脚啊,还灵便?”
老爷子年纪大了,浑身都是毛病。只是身体健朗,精神又好,平常这些小毛病都隐而不发。一旦点燃了引线,就什么问题都接踵而来。对于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而言,综合症是多么可怕的一个存在?所以一换季,一入冬,全家最紧张的便是辛姨了。
“不碍事。”老爷子叹了口气,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不悦:“时迁是不是跟傅家那小子走得太近了?”
知道些许内情的辛姨,闻言就是一僵,幸好闻歌正端着茶出来,一口一个太爷爷,叫得老爷子心花怒放的,早就转移了注意力,丝毫没察觉出异样来。
辛姨轻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说道:“老爷子,时迁出门前跟我说,晚上带傅先生回来见您。”
老爷子正喜笑颜开地从闻歌手里接过茶水,闻言,手一抖,那满满的滚烫的茶水溢出,老爷子下意识地移开要避开闻歌的手。动作太猛,一下子晃出了更多的茶水,烫得他“嘶”了一声,把茶杯重重地搁在桌几上,眉头瞬间紧皱。
那“砰”的一声重音,吓得闻歌一抖,抬眸看了眼脸色已经阴沉下来的老爷子。
他却浑然不在意,接过闻歌递来的纸巾擦了擦手,语气沉闷又低沉:“时迁跟傅家那二小子才认识了多久……不见!”
辛姨皱了皱眉,显然也是为了这件事情烦心,轻叹了口气:“时迁喜欢,她喜欢就好。”
老爷子突然低头看了闻歌一眼。
闻歌意识到接下来的这些话就不该自己听到了,擦了擦桌子,就闷不吭声地先离开了。不想上楼,索性去院子里等小叔回来。
……
a市的冬天傍晚,天色渐暗。
闻歌开门走出来,那凉意瞬间让她打了一个寒噤。她抖抖索索地走到一旁的台阶下,避开风口坐了下来,仰头看着天空。
在n市,她最喜欢躺在叔叔的躺椅上,看夜空。但因为那座城市工厂太多,空气污染严重,很少才有清晰明亮的夜空,就连星辰都熙熙攘攘的,数不出几颗来。
a市的天空便亮堂不少,只是从下午开始,太阳就被层叠厚重的云层遮挡住。今晚自然也没有什么群星璀璨让闻歌能够欣赏。
入了夜,温度开始直降。哪怕没有风吹过来,闻歌也觉得一阵凉意从脚底心蹿起,她不停地跺着脚,这只脚踩完换另一只,自己跟自己玩了起来。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等天色彻底黑下来,这才看见不远处有一辆车经过转弯的路口,笔直地开了过来。
闻歌还没来得及看清车型和车牌号,那车打着远光灯,灯光远射下,强烈又刺眼。这一瞬的对焦,让闻歌的眼睛被刺得一疼,不由自主地闭上眼,抬手挡在眼前遮住。
老爷子刚回来没多久,所以大铁门也没关。那辆车很顺畅地就开了进来,稳稳地停在闻歌的不远处。
熄了火,温少远的推开车门下车。走近了,这才看清坐在这里的,不是别人,是闻歌。
院子里的灯还没开,整片黑压压的漆黑。她却一个人坐在这里……
温少远抬头看了眼屋里亮着的灯光,心思几变,最终只是几步走近站在她的面前:“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小叔。”闻歌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也顾不得这会眼前还冒着光点。她一手挡着眼睛,一手伸出去。刚碰到温少远身上微带着凉意的大衣时,那只手就被温少远一把握住,握在了他的手心里。
闻歌一愣,一瞬间的僵硬。她张了张嘴,刚要说话,便听他又问道:“在这里坐多久了?手这么凉。”
那声音温软,随之而来的,是他用掌心贴上来的温热。
温少远轻轻捏住她的手,另一只拨开她还挡在眼前的那只手,俯低身子看了看:“照着眼睛了?”
闻歌点点头,勉强睁开眼,又有些不适应地闭上,正要再睁开——他的手贴了上来,正好盖在她的眼前:“先闭会。”
闻歌“哦”了一声,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眨了两下。那细软的睫毛在他掌心刷过,微微的麻,微微的痒。
温少远忍不住笑了一声,又重复问起:“怎么坐在外面?”
“太爷爷和辛姨在说话,我就出来等你了。”她的语气有些不太自然,手上和眼帘上的温热让她的注意力完全无法集中。
她微微热了耳朵,一种颤栗从心底猛然蹿起,整个人都有些无力起来。
天色幽沉,温少远并未看见她的不自然,同时松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