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香本还不知摇欢要镜子有何作用,直到她这会一脸郁闷的扣下镜面问帝君何在,才算明白过来,憋笑回道:“神君被天界差来的人请去九重天了,还不知何时会回来。”
摇欢蹙眉:“九重天?”
余香就着床沿坐下,倾身替她把睡乱的长发理了理,耐心解释道:“神君破解了茴离的幻境后,你便昏睡不醒。第二日天界就派了两位仙子和一位仙君下界来请神君,神君留下了一位同来的仙君,便和两位仙子去九重天了。临走之前还叮嘱我,要小心照看你。”
话落,又补充道:“那位仙君是神君在天界的之交好友,你若有疑问想解,我便去请他过来。”
摇欢摇摇头,侧目看向从进来后便一言不发的回渊,对上他有些担忧的视线后,抬手掐了掐他粉嘟嘟的脸颊:“我有些话,想和回渊说。”
余香了然,微微颔首后,转身离开。
刚走到门边,她又想起一事,提声问道:“我去厨房给你煮些东西,你可有想吃的?”
摇欢眼睛一亮,张口欲言,就被忽然黑了脸的回渊抢白道:“荤腥的东西你想都别想。”
摇欢无辜脸。
她就只想了一盘油光灿烂的脆皮鸭啊……
半晌后,她弱声问:“那就八宝香鸡?”
回渊的脸色更难看了:“你就不能吃点草吗?”
摇欢:“……”草有什么好吃的!
等余香含笑离开后,摇欢单独面对着黑脸的回渊,有些尴尬。
就先不说前世时这小屁孩一口一脆生生的“姐姐”,就说这一生,那之前也是被她拧鼻子掐脸蛋一路欺负大的,如今……如今莫名的就觉得仿佛欠了他什么,还怎么愉快的相处?
她一沉默,回渊也跟着沉默。
虽然知道她此时在想些什么,他却没有一丝想嘲笑她的心思。
茴离以自己的魂魄为引,让余香点了燃魂香,迫他忆起了前世。
许是这前尘往事实在太过沉重,即使眼前是他真真切切相伴了数百年的小蠢龙,他仍是挥不走上一世残存在他心底那浓重的遗憾和绝望感。
他独生独长,长在瑶池边。
摇欢是神明最后一缕气息,是神的后裔。瑶池千百年来,灵力汇聚,摇欢的苏醒才让他有了神识。
此后他从能开口能言到落地化形,皆陪伴在摇欢身边,数千年如一日。
哪怕后来昆仑山发生了变数,摇欢离开瑶池而去,他独自等待的岁月里。
这种相隔两地的陪伴也从未改变。
她生,他亦生。
她死,他便置换生死,逆天道之力也要留下她的魂魄。
昆仑山一战,弦一被天雷打散元神,陨落后坠轮回之道。
他则在出事那一刻,以自身之力,替摇欢挡下了天雷的最后一击,虽只护住了她一缕残魂,自己也险些消散于世。
可如今,他仍旧庆幸当时的毫不犹豫。
想到这,他忍不住抬头打量了眼同样低头不语的摇欢。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沉默道:“茴离离开前,有几句话留给你。”
摇欢回过神,“嗯”了一声,专心地竖起耳朵来。
“他用自己的魂魄做引迫余香点了引魂香让我想起了前世,我本该……生气的。”回渊顿了顿,揪着袖口余香替他缝上的那颗小珠子,继续道:“后来从帝君那知晓,他如今三魂只剩了一魂,无力再维持送予你的三界幻境才会被帝君破解,法术反噬后身受重伤……我就对他生不起气来了。”
摇欢耐心的又哼出一声“嗯”,继续听。
“他愧疚当年回魔都后,被魔君发现岭山之尽的第一重仙门,又无力阻止,害昆仑山遭遇战火,瑶池被毁,所以如今才舍得用自己魂魄做引。他说他不知让你想起前世是否是对的,但不愿你只记得神君却不记得他,哪怕你怪他他也认了……”说到最后,回渊的声音越来越轻,许是觉得替人说这些话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耳朵,抿着唇,一副死活不愿意开口的架势。
摇欢这两世对茴离的印象……都不怎么深刻。
只记住了他的皮相俊美。
前世瑶池被毁后,她虽知有茴离的原因在,但也未曾有过怨恨。
也不知是因为看他长得好看就原谅他了,还是当初隔着树叶看进他清澈的眼底那幕太过记忆深刻。
他离开岭山后,摇欢再听到他的消息便是神魔大战时。
前世,她和他的立场不同,注定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今生,他又迟来太久。
有些事虽然不分先后,可他出现的晚了,一切便不同了。
摇欢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角,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很不喜欢处理复杂的问题啊……
读到她心思的回渊默默地撇了下唇角,端起四角梅花凳搁到窗前,去给她开窗透气。
那小小的人费力推开窗的认真模样实在赏心悦目,摇欢看着看着莫名就觉得一直空旷如风过隙的心口,那些空缺的地方被一块块妥帖的堆补好,再也没有风声呼啸。
她滑回被窝前,认真地说了一句:“今生别认主了,为自己好好活一次。”
回渊推开窗棂的动作一顿,看着窗外被微风轻拂着的竹林,忽然就失了神。
——
摇欢喝了几顿鸡汤后,便能活动自如了。
因想念帝君,她还抽空去见了见余香口中那位“神君的之交好友”——战神扶正。
知晓帝君此去九重天不会有什么危险后,她便放心地整日吃吃喝喝。
于是,回渊就操碎了心。
“你睡了十天,不要吃这么油腻的红烧肉!”
“你以前不是非琼浆玉露不喝的吗?这梅花酒有什么好喝的……喝多了伤身。”
“我和你说话呢,你能不能不要满脑子想那些鸡鸭猪羊?”
“你除了吃还能有些追求吗……”
好吧……显然是不能了。
几日内飞快晋升为一品掌勺大厨的余香忍不住笑道:“摇欢是条青龙,你整日让她吃素她当然不从,由着她吃些肉也无妨。”
回渊气鼓了脸:“你由着她她才会无法无天的!”
余香侧目看了他一眼,挑起一指面粉点在他的眉心上,看他一脸气恼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勾了勾唇:“她只是喜欢和你这样闹着玩而已,你之前还忧心她会被前世回忆困扰,如今摇欢还是这般无忧无虑的,不好吗?”
回渊不答,紧蹙的眉心但是渐渐舒展了些。
余香还欲开导开导,正斟酌着怎么开口,便见他从玉台上一跃而下,仰头望向半空,笑意盈盈道:“帝君回来了。”
刚胡吃海塞完的摇欢正躺在亭子里消食,手中余香给她做的白玉糕已喂池中的鱼喂了大半。正没了耐心要往嘴里塞去时,抬眼便见池水中不知何时投下了一道修长的身影。
摇欢心下“噗通”一声,一时竟不敢抬眼去看。
就怕她抬眼之后,连这道熟悉的影子都会随水波荡漾开去。
似是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原本立在对岸的人,竟毫不犹豫地迈进了池子里,涉水而来。
水花声四起,如流水涌动。
那道本只是一个朦胧倒影的人忽然便走到了她的面前,隔着几步的距离,立在池边。
摇欢抬眼看去,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强行压制的内心,跳下亭子,一下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帝君。”
“嗯。”寻川接住她,低笑着覆耳问道:“想我了?”
那低低沉沉的声音,瞬间酥麻了她整颗心。
摇欢捂着那颗快要酥化的心,嘤嘤撒娇:“想,可想了,想得池子里的鱼都要翻白肚了。”

第七十九章

九重天,凌霄殿。
宫宇之外有仙鹤朝鸣,祥云高飞。
玉帝刚睡醒,还蒙眬着双眼,便很是配合地伸胳膊伸腿,交由自家夫人为他穿衣佩戴。
玉帝夫人倾身替玉帝扣上腰间佩带,正端详间,余光扫到玉帝又打了一个倦懒的哈欠,忍不住笑着问道:“玉帝可是还未睡好?”
可不是!
玉帝环住自己夫人,很是可怜地在她肩颈上蹭了蹭,语带幽怨:“我就知那瑶池仙子再次现世,这三界又要不太平了。”
他在位数万年,先有神魔大战三界大乱,祸及苍生。
他每日忙得跟狗一样。
好不容易打赢胜仗了,又有言传寻川尚有天劫未渡,被弦一神君封印在无名山内。
封印就封印了吧,两个功高显赫的神明在他仙界,若是知趣还好,不知趣的恐怕就要架空他玉帝的权利了。
眼盼着两位神明自己内斗起来,他可坐山观虎斗了,又不知从哪传出瑶池仙子的精魄食之可成神,于是,一般愚蠢的三界之人蜂拥而至。
来仙界寻架斗殴虽然是少数,但搅得仙界鸡犬不宁倒是常有之事。
偏偏战事刚停息,他作为仙界的代言人一言一行皆要遵守原始天尊给的外交辞令,眼睁睁看着那些愚昧之人把他的仙界搅得如同一滩浑水。
明明生气得想把这些人绑在一起一股脑丢进天池里,却还得保持大度的微笑。
好不容易盼到两位神明打起架来,弄死了一个……现如今,这不省油的灯芯又来了。
玉帝夫人轻轻地拍了拍玉帝的后背,跟哄小孩一样轻声哄道:“玉帝的一双慧眼,明明已经看清了所有,为何装糊涂,把罪责推给摇欢?”
玉帝松开夫人,原本还有几分嬉笑的神情,此时已彻底严肃了起来。
玉帝的长相周正,长得就很像玉帝,一派正气。
高兴时如孩童,发怒时那张脸便如一板一眼的天道一般,看着便让人心生惧意。
若是旁人看到玉帝此时的表情怕是会惧怕地膝盖发软,唯有玉帝夫人仍旧云淡风轻地抬指轻点了点他的眉间,娇嗔道:“你摆出这副脸色是想今夜睡书房了?”
一顿,玉帝夫人又徐徐补充道:“我喜欢摇欢比那弦一神君多多了,当年答应为她主婚,虽已隔万年,但也该兑现了。你等会和寻川神君说话时,切再胡来了。”
这事其实得从数月前说起。
星宿神君贪杯,从不周山得了一壶玉露琼浆后,寻了战神扶正畅饮赏月。
据说,扶正与星宿神君在琼台上赏月对饮的当夜,仙界一众仙女芳心俱碎。又是羡慕星宿神君能约到她们的梦中人饮酒,又是担心星宿神君这不靠谱的星君酒后放纵,对战神做些什么不可描述之事。
毕竟仙界早已流传,星宿神君是弯的!
不过最后……
战神是什么事都没有,星宿神君却醉倒在琼台之上,沉眠数月不醒。
好在,如今是太平盛世,也不需要这星宿神君日日观天测星。他睡就睡吧,玉帝扣起劳工费还是非常开心的。
前不久,这星宿神君终于醒来了。
当夜上岗后,就发现星宿长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九重天外,已黯淡数万年的瑶池仙子的那颗星宿,如今明亮异常。
瑶池仙子和上古龙神寻川的话本子即使在如今的仙界也很是畅销,星宿神君最爱看这类虐恋情深的故事,那话本子现在还压在他的枕头底下。
瑶池仙子当年魂飞魄散之事,千真万确,童叟无欺。
他观测星宿多年,那颗瑶池仙子的星宿几近黯淡到消失,如今大亮……事必妖异。
本着不能再被扣劳务费的想法,星宿神君连夜上奏,禀告了此事。
玉帝刚歇下,被叫起时满脸都写着“我不高兴”,听着星宿神君战战兢兢地汇报完后,他当下差使星君去冥府招来阎王,仔细询问。
阎王私下可是寻川神君的帮凶,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自然清楚,和玉帝圆滑地打了几场太极后,功成身退,回了冥府。
弦一神君当年被摇欢一剑刺中命门的场面,玉帝还记得清楚。
镇妖剑乃上古时期的神剑,虽因失了剑灵与普通神剑并无太大区别,可这镇妖剑却是制服弦一神君的一大法器。
当年摇欢持剑,剑上附着绝杀的法咒,重伤弦一。后以身抵抗天雷,被天雷渡得魂飞魄散。
他当日在昆仑山上,看得一清二楚。
是寻川,怒不可遏,弑神于昆仑山巅。
而他,因摇欢最后替他挡下的那记天雷,天劫已渡,成了名副其实的上古神明。
仙界不可没有神明坐镇,弦一神君陨落后,仙界唯有寻川。所以饶是寻川犯了弑神之过,他也要当做没看见,把罪责全部推给摇欢。
卑鄙吗?卑鄙。
他自打坐上这三界臣服的尊位起,便早已失去了当初的本心。
他并非只是玉帝,他还是天道的维护者,执行者。
就在他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已如过往云烟烟消云散时,又让他知晓,一切将要卷土重来……他还怎么睡得安稳?
失眠多日后,玉帝终于决定让战神亲自下界请寻川来一趟九重天。
玉帝其实并不喜欢和寻川面对面友好的会晤交谈,他当年趁寻川重伤,又下界寻摇欢残魂时,把罪责全部推给摇欢,便已和寻川结下了梁子。
只是寻川不提,他便装作不知。
是以,这么多年来,众仙只看到他对寻川关心备至,就差掏心掏肺了。却没看出那是因为他心虚所至……
玉帝在仙娥忽然加大扇风力度的大风里回过神,轻咳了一声,微笑地望着就坐于他对面的寻川,斟酌着开口道:“仙子如今可好?”
“还好。”寻川低头抿了口茶,温烫的茶水漫上他的唇角,他似被那温度惊醒了一般,放下茶盏,抬眸望去:“陛下日理万机,并非是能抽出时间来关心摇欢的人,不妨有话直言。”
玉帝尴尬。
寻川浅笑一声,垂眸看向宫殿之外,也不知眼神若在了哪处,开口道:“陛下不必忧心,摇欢当年魂飞魄散,只余一缕残魂。为另她重生,我抽用了龙骨,她早已不是上一世神明后裔的那位摇欢了。”
“当年之事是朕不厚道,神君大度,切莫和朕一般计较了。此次急招你来,是因为弦一神君之事……”
玉帝满面的“听说他又作妖”了的好奇表情大概让寻川有了些耐心,他拂着杯盖轻刮茶叶,浅声道:“当年陛下不信弦一入魔之事,即使到如今也不愿承认弦一仅是镇妖剑的剑灵,并非这三界唯一的神明。此为前提之下,寻川恐怕要负玉帝之托,又要弑神一回了。”
玉帝蛋疼菊紧地皱起眉。
沉默良久才道:“朕听说仙子重生,魂魄与现今身体并不那么契合。你曾用拘魂铃固她魂魄,若是……”
寻川拂着茶盏的手一顿,打断道:“她用的龙骨,是我的。”
玉帝一静。
彻底愣住。
——
池中,有几尾鱼甩着鱼尾在水中灵活地兜转一圈,咕咚一声吐出一串泡泡。
冬日的池水虽凉,于寻川,却并无什么分别。
他在池中抱着她站了片刻,等她那双不老实的手渐渐从他的脸上移到了衣襟口,他才忍不住失笑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就想对我做什么了?”
摇欢一张脸粉扑扑的,低头蹭了蹭他的鼻尖,很是亲昵:“想看看帝君是不是假的。”
寻川挑眉,余光瞟到她红着的耳朵尖,幻出一件龙鳞披风披在她的身后。也不在池中久站,几步便抱着她上了岸。
摇欢赖在他的怀里,额头贴着他的颈窝,这一处的温暖真实且柔软,让她忍不住心生贪恋。
这个男人,她前世今生,可是喜欢了两回。
幸好,她这两世看起来脑子都不怎么好,唯独眼光还是不错的……
“帝君。”摇欢微微直起身子,把脸凑到他跟前:“你要不要闻闻摇欢刚吃了什么?”
寻川的脚步一顿,目光落在她漆黑明亮的双眸里,心底发笑。
明明是想要索吻,却说得这么一本正经……
他这般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也装得一本正经地低头,鼻尖凑到她唇边轻轻地嗅了嗅。
哪能闻出她吃了什么,倒是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如勾魂摄魄的迷香,勾得他心神荡漾。
他抬眼:“吃了白玉糕?”
摇欢咬唇,有些恨铁不成钢:“还有!”
“还有啊?”寻川为难地皱起眉,又凑近闻了闻:“可是偷吃了鸭肉?”
摇欢傻眼。
她今天煮了从河里捞上来的大白鱼,还吃了几只大鸡腿……就是没吃鸭啊。
不料,帝君还一副我没说完的样子:“还有……”
还、还有?
摇欢继续干瞪眼,紧张地屏息凝神,就怕帝君把她这几日吃的东西一一数派一遍,那她可就要撕个地洞钻进去了。
后者此时却是勾唇一笑,低头在她唇上亲啄了一口:“还有我。”

第八十章

林间有风从水面之上拂过,荡漾的水声悦耳。
廊檐下的红灯笼也被风吹拂得四下摇曳,明明是岭山稍显苍凉的冬季,此时因为唇上那簇暖意反而春意渐浓。
摇欢后知后觉地掩住唇,微微睁圆了双眼。
她的眼底清晰地倒映着他的俊美精致的面容,唇边那抹慵懒的笑意,明明透着洞察一切的精明。
她本还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那样,做出吃惊单纯的表情来。
辛娘以前教过她,女子该表现得柔弱时,切不可逞强。对待肌肤之亲,也要表现出羞涩的模样,以博取怜惜之情。
她是不知道何时才该表现的柔弱,反正柔不柔……只要有帝君在她身旁,在人身安全上通常都是别人得小心谨慎地防着她才是。
肌肤之亲她却是知道的……
只是类似于羞涩这种一般女子会有的情绪,她若不是自己觉得害羞了,当真做不出来……
她喜欢帝君亲她抱她牵着她,既然喜欢,又何必故作矜持?
于是,摇欢心念一动间,已经捧住帝君的脸,毫不客气地亲了回去。
林间而来的微风尚未停歇,那缕风从走廊穿廊而过,轻撩起摇欢耳边一束长发,露出她白嫩修长的脖颈。衬着她那身翠绿色的罗裙,灵动得如同一幅垂挂在墙壁上一幅水墨壁画。
画中美人半掩面,如珠如玉,如漆如墨。
美不自知的摇欢亲完才终于找到一丝害羞的感觉,连头也未抬,径直埋进帝君的颈项间,蹭了蹭。
那微微红了一截的耳根子有些微发烫,就这么贴着寻川的颈侧,似发光发热的小太阳。
她的亲吻还尚未勾起他任何的欲念,倒是她的小耳朵,这么熨帖在他颈侧,似诱人的醇酒,正在邀他品尝。
隐约,似有脚步声愈来愈近。
寻川侧目望了眼此时才知道害羞的摇欢,无奈摇摇头。一个转身的距离,便已在瞬息之间将她抱进了自己的房中。
他虽未久住,房里却认真地日日燃着熏香。那香气浅薄淡淡,竟意外好闻。
“这香是我让余香点上的。”摇欢揽着他的脖颈,任由他抱着自己绕过屏风往床榻上走去,指着摆在桌上那鼎香炉:“我才知余香对香料也很有研究,这几日跟着她学了不少东西,日后就算余香不在了我也能把帝君的房间,衣衫变得香香的。”
“日后?”寻川的脚步一止,低头看她:“多少个日后?”
摇欢眨了眨眼,认真地开始掰数着手指。
还未等她掰完一根手指,寻川便将她放在了窗下的软榻上。
她倚靠着软榻上的软枕,他便顺势坐于塌沿,微微倾身,把她一双手全部握进了手心里:“只会数到十,还是莫数来给我堵心了。”
摇欢无辜地望着他:“一根手指是一万年。”
即使她只会数到十,那也有十万年了……
“不够。”他拉起摇欢的手指凑到唇边亲吻,她手心的暖意让他忍不住柔软了目光,一字一句道:“只要我活着,你便要陪着我。”
他不管神明的元寿何时才会有尽头,他只知道,若有摇欢相伴,这无穷无尽的生命就似有了尽头。
与天同寿,又如何?
摇欢若有所思良久,一脸沉重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十万年许是不够我吃遍这四海八荒的。”
她都掐着手指算过了,她对吃食的钟情怕是十根手指头数两遍都不够数。
光是一道脆皮鸭,便能让她念念不忘如此之久,凡界的那些吃食委实太能勾她的心。
想到这,摇欢眼巴巴地凑近了些,压着声音小声问道:“帝君,我有些馋玉帝夫人种的蟠桃了,我们何时去偷摘些可好?”
“我的九重天外便种着一片桃林,比蟠桃园的桃子要好吃许多。”寻川循循善诱道:“不如何时抽空去住上几日?”
九重天外原是弦一神君的居址。
既然是神明栖息的地方,一般的仙人是万万不敢踏足的。
再者当年瑶池被毁后,摇欢在仙界时,虽有瑶池仙子的封号,但其实并不属于玉帝的劳务工。她没有要统领的天兵,也没有要看守的宫殿,更没有要一力担起的责任。
不像百花仙子,需照看凡界的时令;不像小金龙,需日日送金乌升起;更不像月老,闲来无事就要往姻缘线上打几个蝴蝶结。
好像除了她长得足够漂亮性子又比较讨喜些以外,摇欢在仙界实在没有太大的存在感。
弦一对于她的特殊,摇欢也是后来身陷他的困局才知晓。
原来从她一开始苏醒时,她便被那样一双阴冷算计的眼神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