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野莫名被凶了一顿,跟受气的小媳妇一样委顿在角落里:“行行行,你继续说。”
刚才说到哪了……
她回忆了片刻,只记起来自己正在琢磨再回一趟雅丹群的事,她思忖了几秒,说:“我猜测荀海超是体力透支,才丢弃双肩包的。”
她指了指此刻被傅寻拿在手里的笔记本:“他的笔记本里有几笔消费记录,净水药片、头灯、荧光棒和求生哨。如果不是器材消耗完毕,就应该是丢弃背包时选择了随身携带。”
傅寻刚才就注意到了,没说是觉得对目前的情况而言,这些数据的参考价值并不大。
他眉峰微耸,补上了她藏着没说的那句话:“你觉得他就在古河河谷的雅丹群里,想回去找他?”
曲一弦还没来得及回答,袁野先怪叫一声:“现在?不行,绝对不行。”
“我们车队的搜救力量,包括救援小组全部因为今晚的沙尘退回了敦煌。不是不想救,是这种天气根本没法救。”他跟胜子要了瓶水,边拧开瓶盖边喋喋不休:“古河河谷的雅丹群面积不大,但基本没有车能走的路,十趟有九趟要陷车,剩下那一趟全凭佛主保佑。”
袁野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口才都没这么好过,他竖耳听着刮在帐篷上的流沙声,态度更坚定了:“反正,我不同意。”
曲一弦等他说高兴了,才慢条斯理的,阴恻恻开口:“我什么时候说现在就要去了?”
深夜的沙漠,扬着不知风头在哪的沙尘暴。就目前来看,这风势还半点没有减弱的趋势。
现在进雅丹,就算运气足够好,不陷车,不爆胎。光这能见度也够呛,更别说找一个没有准确定位又体力透支的荀海超。
就是她,也不敢冒这个险。
“明天天亮。”傅寻曲指,食指关节轻抵住眉心,微微侧目,看向曲一弦:“后半夜风势就小了,天亮后虽然天气不算太好,但搜救没什么问题。”
“早上九点拔营,你现在……”他一顿,说:“可以排兵布阵了。”
排兵布阵。
曲一弦把这四个字嚼了又嚼,觉得不愧是靠看书打发时间的人,成语用得都比别人大气。
她转头,问袁野:“你还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吗?”
“没有。”袁野摇头摇得特别积极,连看向傅寻的眼神都水汪汪的,无比崇拜。
曲一弦觉得袁野这种眼神她特别熟悉,就跟当初在腾格里沙漠,她滚刀锋回来时,袁野看她的眼神一样。
这小狗腿!见墙就爬!
说他是红杏都是夸他了!
谈完了正事,也该休息了。
曲一弦还琢磨着袁野下午在电话里说要告诉她的有关傅寻的事,等不及要走,见他没半点自觉,拿脚踢了踢:“还杵在这干什么,搭帐篷去啊。”
袁野一脸茫然:“什么帐篷?”
什么帐篷?居然问她什么帐篷!
曲一弦气乐了:“你别告诉我,你就这么两手空空过来了。”
袁野不解:“……有什么问题吗?”
他来之前,给傅寻打过电话。问他缺什么,短什么,他顺道给送过来。
毕竟第一次见面,两手空空的多不好看。
荒漠里不比别的地方,水和一切能用得上的物资才是最珍贵的。
可谁料到傅总这么热情好客,让他什么也不用带,人过来就行了……
袁野当然没有真的什么都不带了,他还是从自己的粮库里带了足够的口粮,足够的水和足够补给的汽油。
曲一弦怒极反笑,那笑声渗得袁野后颈一凉,直觉自己不知哪又得罪这姑奶奶了,正想挽救。
不料,她已经站了起来,抬步就往外走。
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朝袁野勾勾手指:“你跟我出来。”话落,掀了帐篷的门帘,大步走了出去。
傅寻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开,唇角勾了勾,对胜子说:“让你先备着的睡袋都备好了?”
“去拿来吧。”
******
曲一弦担心着明天的天气,整夜睡睡醒醒,放心不下。
到后半夜,风势果然小了。
她闭着眼听帐外倒沙子的声音从一盆变成一抔,终于踏实,缩进睡袋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蒙蒙亮时,帐篷里的人已经醒得差不多了。
许三要回敦煌接客人,早在一星期前公司就给他派了单。要不是昨晚风沙大,他还打算连夜赶回去。
袁野出去送他,顺便把放在许三车上的物资都搬上途乐这辆保障车。
早上八点,天气仍不见好转,风虽小了,但漫天的沙尘遮天蔽日,可见度仅在十米左右。
傅寻洗完脸,发梢还湿着,回车里拿东西时,见曲一弦在打电话。
她也不嫌弃大G车身上整晚攒下的沙尘,踩着迎宾踏板,攀着后视镜一个借力,翻身坐上引擎盖。
压根没发现车主就在身后。
曲一弦在协调车队。
她是星辉车队的领队,上头只有一个把揽全局的彭深。环线上的客人,凡是星辉的单子都经她的手派出去。
车队里谁今天有空,谁今天有事,她记得比谁都清楚。
袁野也进荒漠后,两人都没了信号,外头只能再联系一个能顶事的,不然做起事来,不止碍手碍脚的,还跟瞎子聋子一样,消息闭塞。
早上九点,准时拔营,进古河河谷的雅丹群。
曲一弦熟悉路况,打头阵。袁野和胜子压车,跟在大G后面。
沙尘天气下,无论前车还是后车,都小心翼翼。往常只需一个小时就能到的路程,今天花了将近一倍的时间才抵达昨晚曲一弦捡到双肩包的位置。
仅隔一夜,昨日闹塌方的土堆几乎被风馋食得只剩下一个土台的地基。
踏上去的沙面松软,像随时会从地底冒出一只手来,将你拖进深渊。
曲一弦本想来这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有什么新发现。一夜过去,发现的确挺大的……人家整座雅丹都直接搬家了。
袁野跟在她后头,听这有座土堆被移平了,一惊一乍的:“我只听说过慢慢风化消失啊,昨晚风沙虽大,还没大到这个程度吧?”
曲一弦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难不成被我吃了?”
“也不一定全是你吃了。”袁野说:“我最近也在吃土,从月初吃到月末。”
曲一弦懒得理他,折回车旁,敲了敲副驾的车窗。
窗应声而开,傅寻坐在车内,无声地用眼神询问:“什么事?”
求人办事,曲一弦笑得格外真诚:“这路不好开,轮胎需要再放点气。大G太贵了,我下不去手。”
傅寻头一次听见这么清新脱俗的理由,没忍住,笑了:“是吗?”
“我怎么觉得你坐引擎盖的时候,挺下得去手的。”
曲一弦:“……”做人果然不能太嚣张,容易遭报应。
贯穿古河河谷雅丹群首尾的只有一条十多年前人为开辟的主路,前几年修路改道后,这条主路也随之被废弃。
这么多年来,极少有人会再走这条地形复杂,地势狭窄还有陷车危险的废弃省道。
人走的少了,这路自然也就荒了。
昨晚一阵风沙,车走的就更艰难了。
十一点时,肆虐了整晚的风沙停了。
风一停,虽还沙尘漫天,但很快,沙尘暴内的可见度逐渐增加。到下午一点,只剩下如雾霾一般雾蒙蒙的天气。
阳光穿透沙尘落在地面上,七月的暑热,又一次重临大地。
下午两点,救援力量全部抵达古河河谷的雅丹群外。
曲一弦指挥车队分三个区域同时展开搜索——仍有地下水水源可以补给的古河河谷中心、以河谷为中心二十公里外的扇形区域以及古河河谷的外围荒漠。
并以圆心逐渐向外的模式,地毯式搜索。如果不出意外,预计将在一天之内完成方圆一百公里范围内的搜索。
最迟天黑前。
生能见人,死能见尸。
******
就在搜救进入后期,临近傍晚的午后。
七十二公里外的小土坡上,有沙粒,轻轻的,动了动。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有个心理准备,我明天可能会萎一天……
*
随机掉落一百个红包,同喜下。

10

第十章
天黑之前,曲一弦在距离古河河谷二十公里外的“小绿洲”扎了营。
“小绿洲”不是真的绿洲,它仍属戈壁。但相对贫瘠荒凉的雅丹而言,能长出草来的地皮,沙土稳固,很适合临时歇脚。
扎完营,她闲不住,搭了辆回古河雅丹的车,又呼啦一下出去了。
袁野刚被替换下来,正想进帐篷洗把脸,见傅寻独自一人站在引擎盖大开的大G身前,以为车出了故障,忙殷勤地凑上去。
营地里除了待在帐篷里的救援小组后勤保障部,也就他们两在外面。
袁野索性没压声,还没到跟前先招呼:“傅总。”
傅寻侧目,见是袁野,视线下意识往古河河谷的方向扫了一眼——几辆越野车刚吃足了油,前后排成梯形车队,并驾齐驱,正往雅丹群跑去。
袁野顺着他的目光回头:“那是我曲爷,把我换过来,自己又回去了。”
他关心地看了眼大G:“车怎么了?出什么故障了?”
傅寻顺势转身,倚住车身:“散热。”
正常行驶的情况下,车辆自身有自己的散热系统,没必要这么散热。但谁让傅寻这改装后的大G,动力足,后劲猛,从轮胎到车辆性能都武装到顶尖。
曲一弦今天光是拿大G拖车就拖了五六回,更别提一马当先把古河雅丹群的外围给扫了一圈,水温能不到上限嘛!
他光是站在车头前就觉得热得慌。
但傅寻在这,他又不像小曲爷,对傅寻的来历身份一无所知。真把这位大佬晾在这,别说彭深回头要削他,他自己这关也过不去。
除非傅寻嫌他碍眼。
傅寻看着那几辆越野车在视野里消失不见,低头,从烟盒里敲了根烟,递给袁野:“你们队长呢?”
他问的是彭深,星辉救援队的队长,也是星辉车队真正意义上的领队。
曲一弦和江沅的毕业旅行就是他带的队。
“去开会了。”袁野笑了笑,说:“政府这几年一直扶持民间公益救援队,经常会举办些交流会,培训会。这种要跟上头打交道的事,通常都是彭哥去的。”
彭深在那次搜寻江沅中受过极重的伤,腰背至今不堪重用,更不能久坐开车,带线的事自然也慢慢放下了,专心包揽了救援队的文活。
傅寻知道一二,点点头:“他身体怎么样了?”
袁野没直接回答:“队长今晚的飞机回敦煌,他让我留你一晚,一起聚一聚。”
傅寻来去低调,要不是这次过来在星辉登记了救援,袁野也不会知道他在敦煌,更不会有后面劳烦他给曲一弦送补给的事……
要是知道曲爷那辆巡洋舰会挂在沙粱上,给他一百次重来的机会,他也不敢给傅寻打这个电话。
傅寻不知道袁野此刻正在心里忏悔,思索了片刻,答应下来:“这边的事忙完,我跟你们一起回敦煌。”
话落,见远处斜阳西落的荒漠里似并行开来两辆车,他抬腕看了眼时间,挑眉:“把人叫回来吧,开饭了。”
******
车是从敦煌市区来营地送补给的。
整一天,搜救毫无进展。曲一弦扎营后,傅寻预计她今晚是打算冒夜搜救了,顺便让胜子在敦煌定了快餐送进来。
曲一弦没什么胃口,吃完饭,搬了个大马扎,坐在营地的探照灯下画地图。
她将玉门关和沙粱连成一线,又在沙粱的西北方向画了几座雅丹。随即,又用笔,重点圈了圈最后失联点的沙粱以及荀海超丢弃双肩包的古河河谷雅丹。
傅寻路过,停下来瞥了两眼。
曲一弦笔尖下的纸页一暗,被投下的暗影遮了个七七八八,拧眉正欲发作。抬头见是傅寻,翻脸比翻书还快。
她脸上堆了笑,踢了踢身旁的折叠板凳,示意他坐下说话。
傅寻没客气,纹了纹身的手臂从她手里抽过那张手绘地图,看了两眼。
然后,抬眼,看她。
他的每个动作都能够拆分出来,一颦一蹙都透着股讲究。
曲一弦移开眼,重新把地图拿回来搁在膝盖上:“我边画,你边看。”
她在简单的路线图上,做了拆解。
她是第一批进入荒漠,进行搜救的救援力量。从玉门关,西行至沙粱,在预测的路线中发现荀海超最后的失联地点。
这时,她的救援队伍,从一个变成两个,以沙粱失联点为起始点一路向北。
途经古河河谷雅丹群时发现他丢弃的双肩包。而这个位置,也确定为搜救的圆心,搜救范围以它为中心往外扩散一百公里。
她撕下一张白纸,列表备注日期和时间。
昨天下午三点,她发现失联点后,救援队伍从玉门关直接拉到沙粱,搜救近两个小时。
晚上七点,她发现股和雅丹荀海超丢弃的背包。
晚上八时许,因沙尘暴,所有救援队伍被迫退出荒漠,暂停搜救。
第二天一早,九点,以她为代表的四人救援组拔营,前往古河雅丹。
下午两点,共计十二辆救援车辆,二十五人的救援力量在雅丹群外集合。
她落笔飞快,条理也清晰,用斜线覆盖了今天的搜救范围,然后把两张纸推到傅寻面前:“普通人的极限是步行30到50公里,体能好点的70公里,变态才能超过100公里。”
她今天的搜救范围控制在100公里内,完全合理。
可是人呢?
天都黑了,却连影子都没瞧见。
傅寻几乎参与了整个救援的后半程,她怎么排的兵,怎么列的阵,他看得一清二楚,基本挑不出错。
甚至,因为她的经验丰富,起码为荀海超从阎王手里抢回近二十个小时的生存时间。
到这一刻,救援其实已经是后期了。
再拖下去,就是收尸。
曲一弦的烦躁和郁结不解,可想而知。
“车队分成两组,一组六辆车,分上下夜,搜救范围从古河河谷中心位置的五公里外,拉网式搜索。”傅寻抽走她手心里的黑色水笔,在曲一弦画得格外潦草的雅丹标记上往外添了个箭头,标注上数字。
“车队的车辆互有手台,以防万一,每辆车还要各携带一个对讲机和信号弹,确保夜晚搜救时救援队伍之间不失去联系。”
“另外……”傅寻深看她一眼。
曲一弦的思路已经被理清,反应迅速:“另外,联系直升机待命,明天天亮立刻起航,参与救援。”
天上有只鹰巡航,比车队能看见的可远多了。
直升机参与搜救的建议曲一弦一开始就和袁野提过,只是当时连荀海超的个人身份信息还未弄清,更别提联系家属了。
直升机救援的费用高昂,起步价四万一小时,在家属未确定支付这笔救援费用前,谁敢承担?
再加上昨晚的沙暴影响,今天空中的可见度还没地面的好。即使动用直升机,也收效甚微,曲一弦这才没提。
不过此时也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缩头缩尾的难免错失最后的救援时机。
袁野凑过来时,正好听到这句,随口问道:“荀海超的家属同意用直升机了?”
曲一弦笑得满不在乎,说:“让救援小组继续做工作啊,实在不行,我们不是还有个傻大款投资方吗,一掷千金。每次花钱买设备,都没见他过问,让他垫上呗。”
袁野听得喉间发紧,默默地瞥了眼曲一弦口中的“傻大款”。
完了完了。
眉头皱起来了,眼神也变凶了,这似笑非笑的,怎么看怎么像是要算账啊!
他觉得小曲爷要完蛋了……
让傅寻误会他投资的公款去向不明还能解释,这要是触怒这位财神爷,才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袁野咕咚一声咽下口水,脑子里飞快的琢磨着对策——不然,直接点明傅寻的身份好了。
小曲爷八面玲珑的……最好把这事在无人区里就解决了,杀人还方便埋尸呢!
他刚清了声嗓子,傅寻就似有所察觉,悄无声息地递过来一眼。
袁野眨了下眼睛,又眨了眨,默默地闭上了嘴。
他觉得他需要休个假了,什么北极啊南极的……越远越好!
******
晚上八点,救援继续。
救援到了这步,已经不需要技术含量,全凭和时间争分夺秒。
曲一弦亲自带队,从上半夜巡到下半夜,手电都熬废了两支,眼看着天边泛起鱼肚白,她闭了闭酸涩的眼睛,转头看傅寻:“不然你歇会吧,我下车走走。”
她说完,自顾下了车。
黎明前的荒漠,寂静,温柔。
远处有车辆的车灯把半边天色印得发白,像墨渍褪了色,透出点深蓝的颜色。
曲一弦停下来,咬着烟,拢住打火机的小火焰凑到烟屁股上一撩。
点着后,她深吸几口,又徐徐吐出烟雾。指尖轻弹了弹烟嘴。
烟卷燃出的灰烬还未落地,就被风沙一卷,像黑暗里的萤火虫,扑飞着乘风而去。很快,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抽完一根烟,清醒了些。
回到车上,正打算给自己和傅寻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刚放下座椅,就听傅寻叫她:“曲一弦。”
曲一弦转头,哈欠打了一半还没收回去,就听他说:“我们都忽略了一件事。”
短暂的安静后。
傅寻指了指她刚才抽烟时站过的那片土丘:“昨晚起了风沙。”
曲一弦直觉他要接下来要说的话至关重要,竖起耳朵听。
“我们的惯性思维,是这种恶劣天气下,他会找个地方躲避沙尘。天亮后,原地等待救援。”他眼眸微垂,去看她:“连雅丹的土堆都能被一夜移走,我们是不是忘记做最坏的打算了。”
他刚才隔着挡风玻璃看她抽烟,见风卷走灰烬滚进土里,忽然被点醒。
曲一弦的救援方案没有任何错误,安排也很妥当,可为什么一直找不到人?也许是那个人……已经在昨晚的沙暴里,被埋在了沙底呢。
作者有话要说:嗨呀,一天不见,好想你们呀~
前排一百个红包啦~~~
晚上有约,等我回来把前两章的红包给你们发了哈~~~

11

第十一章
曲一弦没出声。
她静静地看着傅寻。
有星光沿着大G敞开的天窗遛进车里,他的眉宇,鼻峰,被车内设备的显示灯打出暗蓝色的光影,显得那双眼睛,沉静又深邃。
她慢慢消化着傅寻刚才说的那段话。
简单点来说,他的意思是——荀海超也许被昨晚的沙尘暴埋在了雅丹群的荒沙里。
否则怎么解释,这样兴师动众的地毯式搜索也没能找出他半个人影?
她的倦意,顿时烟消云散。
曲一弦坐起身:“回营地,我需要立刻和救援小组开个会。”
回了营地,曲一弦立刻安排袁野通知救援小组的相关人员到大帐篷开会。
袁野是上半夜负责搜救的车队领队,回营后又花了两小时整合各车队的搜索情况,清点损耗,刚睡下没多久。
此时被曲一弦从帐篷里揪出来,半眯着眼,困得连站都站不稳。明明什么都没听清,嘴上嗯嗯哈哈的答应得十分爽快。
曲一弦看得来气,上脚就踢。
她收了力道,左腿扫出,仅脚背踢中袁野的腿膝弯,踢得他膝盖一软,整个人似突然清醒了,这才满意地收回脚,抬手示意他赶紧去叫人。
等转身,见傅寻还站在身后,离她半米的距离,沉默了几秒,轻咳了两声,算是解释:“闹惯了,我平常还是很温和的。”
意外的,傅寻没给她台阶下,勾了勾唇角,说:“你不用解释。”
曲一弦挑眉,直觉他下一句没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
傅寻说:“会滚刀锋,会玩机车的,我就没见过有温和的。”
曲一弦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反讥:“你对我的认识太浅薄了,我会玩的可不止这两样,等这里的事忙完了,下次跟你比划比划。”
傅寻瞥了眼营地里陆陆续续亮起的照明灯和远处正在和救援小组组长说话的袁野,微微挑眉,似笑非笑:“也好。”
也好?
曲一弦瞥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
心里毛毛的。
她想:还是得找个机会问问袁野,傅寻到底是什么来头。
******
开完会,天刚亮。
大帐篷里的人走了七七八八,就连营帐外,也是车辆一批批离开营地的引擎声。
曲一弦坐在桌前,一口口喝着已经凉透的咖啡解困。
越是这种疲乏的时候,她越想抽烟。
手从后腰的裤袋里摸出烟盒,搓开烟盖却只见烟盒里只留了最后一根香烟,她想了想,放回去,起来离开。
帐外,袁野候在大G旁,和傅寻说话。
凌晨那会,他半梦半醒的,意识不清,却记得曲一弦是和傅寻一块回来的。等后来开会,见傅寻没来,一大早就殷勤地凑过去当传声筒。
“曲爷心情不好,开完会后那表情难看地就跟谁欠了她钱一样……”袁野嘀咕:“不过我都习惯了,这种时候别凑她跟前找不痛快就行,事一翻篇,她比谁都看得开。”
傅寻半蹲着,在检查轮胎。
闻言,头也没抬,问:“谁为难她了?”
“这倒没有。”袁野摸了摸耳朵,有些自得:“在西北,谁能给她气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