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疲惫不堪。
扎完营,解决温饱,正待入睡时,尚峰来替裴于亮传话:“小曲爷,裴哥让你列一下需要补充的物资清单。”
曲一弦微怔:“现在?”
尚峰点头:“现在。”
曲一弦沉默数秒后,问:“你知道棒打鸳鸯是缺德的吗?”
尚峰:“……”
他无语了一瞬,低头,视线对上帐篷里的傅寻,谄媚一笑:“傅先生,耽误点你和小曲爷的时间,实在是裴哥催得急。他得先看过,才能知道要支付多少钱。”
曲一弦闻言,打趣道:“那你去问问,如果是傅寻付钱,是不是就不用看清单了?”
尚峰被噎回来,有些尴尬:“小曲爷,你就别为难我了……”
他一个底下办事的,一没人权二没人权三没人权的,本就做着吃力不讨好的事了,何苦为难他呢!
“行,等会请你如实转达下这句话——”
曲一弦酝酿了几秒:“我呸,缺你几个臭钱……说完了。”
尚峰都快哭了:“小曲爷……”
曲一弦横起来半点不妥协:“你不说我不列,我又不着急。物资补给这事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是车队没油没柴没米,裴于亮摆那做派给谁看?”
尚峰这一手又捧了块烫红的铁疙瘩,他无语凝噎片刻,含泪颔首:“行行行,我说。大不了让裴哥踹死我一了百了。”
******
打发走尚峰,曲一弦贴着帐篷布帘好一会,没听到大帐篷里传来的愤怒咆哮声,她还失落了一会。
“裴于亮不气?这么能忍得住?”
傅寻手枕在脑后,拍了拍身旁的垫子:“过来。”
曲一弦依言躺过去,躺得本本分分,不越雷池。
傅寻见她躺得板正,忍不住调戏:“这么怕我?”
曲一弦最受不得激,闻言,眼一睁,冷嘲:“怕你?为什么要怕你?”
傅寻寻思了下,意味不明地答了句:“幕天席地,这地方,应该不算委屈你了?”
曲一弦一下想起他昨晚在车上那句近乎纵容的轻叹——“我只是不想你委屈”。
真……
苏得要她老命了。
第 85 章
第八十五章
占嘴上便宜没多大意思, 曲一弦还是喜欢来点实际的。
她光是想着有那么一天, 傅寻会被她压在身下, 予取予上的……就忍不住有点上火。
就像干燥的枯木擦亮了一簇小火苗, 那簇火苗烧啊烧的,直把她的心肝烧得滚烫又热忱。
她主动停战, 卷了睡袋和毛毯准备睡觉。
也是倦极,曲一弦闭上眼没一会,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梦见了傅寻, 站在博物馆的展馆前看镇馆之宝——一尊鎏金青瓷琉璃塔。
馆内只有一束灯光, 柔和的, 打在他的身上。
曲一弦看见自己站在展馆的大门口, 等他发现自己。然而,一批教授学者涌入,围着他叽叽喳喳地要论证鎏金青瓷琉璃塔的历史典故。
他站在人群中央, 居高临下地望了她一眼,似压根不认识她一般,曲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无框眼镜,很快随着人流离开。
她一句“王八羔子”还没骂出口,脚下的青灰色瓷砖陡然四分五裂。眼前的展馆, 像是正在经历一场地震, 墙壁上的挂画被震脱落地, 墙灰扑簌簌落地。
满地烟尘里,她脚下震颤, 仅一瞬,天旋地转。
等曲一弦缓过那一阵晕眩,睁眼醒来时,她发现自己仍困在梦中。
目光所及之处是敦煌七星大酒店的她的专属客房,浴室里有淅淅沥沥的水声响个不停。她披着浴袍起身,推门而入时,一个赤-裸的男人身影赫然跃入眼中。
他背对着自己,正在淋浴。
水汽蒸腾的淋浴房内,那双熟悉的黑沉的眼睛透过水雾,清晰地捕捉住她的目光。
她看见自己倚着门,跟调戏良家妇男一样吹了声口哨。
随即,径直拉开淋浴房的玻璃门,解开浴袍入内。
氤氲蒸腾的水汽里,傅寻的拥抱和亲吻就像干-柴-烈-火,一触即燃。
她咬着他的肩膀,锁骨,胸口,质问:“在展馆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他无暇分心,亲吻着她的耳窝。
沉重的呼吸声在她耳边像最催-情的烈-药,她闭着眼,配合地仰起脖子,感受他带着水汽温暖又湿漉的亲吻从耳垂一路落至胸口,最后一口咬在她的胸前。
他的声音低沉又含糊,混着水声,低声道:“想把你藏起来。”
他抬眼,那双眼又深又亮,眼底的欲-望如藤蔓,一丝一蔓裹缠住她:“除了我,谁都不能占-有你。”
曲一弦一个激灵,忽然惊醒。
心口酥酥麻麻的,心跳剧烈。
她睁眼,茫然地盯着帐篷顶出神了一会,扭头去看傅寻——身侧的位置已经空了,睡袋叠得齐齐整整,像是已经离开了一会。
帐篷外,尚峰日常狗腿地忙着拍裴于亮的马屁。
曲一弦听了会,耳根热到爆炸的焦躁感渐渐消散。
她双手垫在脑后,想:尚峰挺有文化的,拍马屁都能不带重样地往外蹦成语。关键,每天夸得还不一样,前天夸颜值,昨天夸气度,今天直接海吹决策英明神武。
等等。
她蓦地翻身坐起。
去五道梁补给的事定了?
******
曲一弦拿着牙刷牙罐溜达出去时,尚峰正围着她的帐篷四处打转。看见她掀帘出来那刻,眼睛一亮,忙跟了上来:“小曲爷你醒了啊?”
曲一弦斜睨了他一眼,眼神不善。
这不是废话吗?她要是没醒能站这?
尚峰干笑两声掩饰尴尬:“小曲爷,是这样的。我的车不是出故障了吗,裴哥让我跟你一起去五道梁,补给完物资顺路检修下,省得后半程再出问题,耽误大家的行程。”
曲一弦瞥了他一眼,问:“顺路检修?难道不是监视?”含着牙膏沫,她的声音含糊不清,听得并不清晰。
尚峰连蒙带猜,才勉强领悟。
他擅察言观色,这几日的相处,不说摸透了小曲爷的脾性,但三分总归有了。
他小心地打量了曲一弦两眼,见她面无表情,不辩喜怒,琢磨了几秒,讨好道:“哪能啊……车出故障这事是确有其事,您昨晚也看见了,仪表盘上的故障灯亮个不停,而且队里也没有懂汽车维修这门道的,没法准确排除故障。再者,我是想着,补给物资不都是体力活吗,这重活糙活总不能让您干吧,我是主动请缨的,跟裴哥没关系。再说了……”
曲一弦呸了声,吐出牙膏沫。
尚峰知道她是不高兴了,立刻闭嘴。
曲一弦挺满意他的识时务,慢条斯理地刷完牙,也不为难:“除了你呢,板寸不去?”
尚峰赶紧摇头:“就我一个。”
曲一弦说:“是吗?要不是知道你是裴于亮的狗腿子,我都要以为你是跑我这来应聘工作了。”
这话挺不客气的。
尚峰尬笑两声,小心观察了两眼她的表情,见还有商量的余地,腆着脸道:“傅先生不也得去嘛?二位都是裴哥的贵客,重活我可真不敢让你们亲自来。”
曲一弦斜睨了他一眼,笑了:“你说话是越来越讨喜了啊。”
尚峰见她要上车,跟了两步:“小曲爷您别笑话我了,你这要是准备得差不多了,我就跟裴哥汇报一声,我们先上路了。这一补给,得在镇上耗时不久,挺耽误时间的。”
曲一弦拿毛巾的手一顿,她转头问尚峰:“等等,你说什么?我们先上路?”
“是啊。”尚峰无辜地睁圆了眼睛,问:“哪里不妥吗?”
曲一弦问:“哪个我们啊?”
尚峰:“傅先生,小曲爷,还有我啊。”他转身,指了指独一辆停在不远处路口的那辆越野:“就我们三个人,开我那辆车。去镇上补给完,再顺路去检修。”
曲一弦把毛巾一撂,脸色一下晴转多云。
尚峰顿时连气都不敢出了,生怕曲一弦要拿他撒气。
他屏息等待了几秒,用余光觑了眼她的脸色,小心地补充了一句:“小曲爷您要是觉得不合适,我请裴哥过来亲自跟你说?”
“不用了。”曲一弦语气冷淡,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扔下一句:“十分钟后就出发,你回去跟裴于亮说声,让他别误事。”
******
尚峰前脚后,曲一弦后脚就去找傅寻。
傅寻正在巡洋舰车底检修,昨天路上颠簸,悬架有个螺丝松了,他正在车底下紧固。
眼看着曲一弦到处乱转,像是在找他,他握着扳手从车底下钻出来,叫住她。
这冷不丁的出现,曲一弦被吓了一跳。
她回头张望了眼,见没人注意这里,压低了声问:“尚峰刚才和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他松手扯下手套,扔进工具箱里,一句定了她的心:“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
裴于亮会找人跟着盯梢是意料之中的事,分开行事也是预料之中的事,五道梁不比无人区,来来往往的车队,运输车辆和镇上居民,无论哪一环都有可能出岔子。
裴于亮会防备,会算计,才在情理之中。
傅寻压下后备箱的车门,忽然问:“昨晚做噩梦了?”
他话题跳得太快,曲一弦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噩梦?”
傅寻抬眼,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跟在她梦里出现的一模一样,又深又沉,像幽邃的深谷,一眼望不到尽头。
那些破碎的残梦片段瞬间一股脑涌进她脑中,香艳的,露骨的,欲拒还迎的……
她的胸口蓦然涌起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酥酥麻麻的,像过了道电流,满脑子的绮念。
曲一弦觉得……她可能是要栽了。
******
十分钟后,以曲一弦为首的越野车提前出发,前往五道梁。
近城区,终于不再是坑洼难行的搓板路,从省道上高速,一小时后,车辆通过高速收费站进五道梁的关口。
随即,沿着柏油路又行驶了十五分钟后,远远的,可见尽头一座小型城市的轮廓跃然而上。平层矮屋的屋宇排列整齐,道路横立。隔着阳光的反射,就像海市蜃楼般,虚弥飘忽。
曲一弦从后视镜里瞥了眼后座正襟危坐的尚峰,打趣道:“有多久没进过城了?”
尚峰咧嘴一笑:“挺久的……”他还想说点什么,目光忽的在车前某处一定,旋即脸色大变:“小曲爷,前头那是什么?”
曲一弦循声望去。
五道梁的路标牌下,设了路障,有警方正在路口盘查车辆。
她脸色微妙地和傅寻对视一眼,云淡风轻道:“五道梁有野生动物检疫站,这不就是正常的检查?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尚峰狐疑。
他揿下车窗,趴出去望了眼。
曲一弦不动声色地往后座望了眼,等看见尚峰手里紧紧握着的卫星电话时,视线一凝,很快移开目光。
眼看着离路障越来越近,尚峰越发坐立难安。
饶是曲一弦刻意避开和他有眼神对视,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数次落在她的身上,似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曲一弦减速,即将停车时,忽听傅寻的声音似压在胸腔般,满含压迫的威胁道:“我建议你把刀收起来,不然我现在就把你扔下车,死活不论。”
曲一弦下意识抬眼。
后座的尚峰脸色苍白,满头虚汗,手中的东西一下握不住,掉落到垫子上。
刀具落地的声音清脆又锐利。
曲一弦握住档位的手一顿,正要转头,傅寻伸手覆住她的手背,低声提醒:“看前面。”
他的手收回去前,用力握了握她的。
曲一弦心一定,减速,挂挡,彻底在路障前停下来。
她揿下车窗,面不改色地看向封住路口盘问进镇车辆的顾厌。
两厢目光对视的刹那,她听见傅寻颇不悦地啧了声。
第 86 章
第八十六章
顾厌走过来, 脚步停在了车门前。
他轻压住帽檐, 松了松警帽, 审视打量的目光无遮无拦, 直接透过曲一弦敞开的车窗往里望。
视线触及副驾的傅寻时,顾厌的目光微微一凝, 但转瞬,格外自然地投向后座的尚峰。
仅一瞥,他收回视线,例行公事地请曲一弦出示她的行驶证和驾驶证。
曲一弦下意识要取放在冲锋衣内衬里的卡包, 手离开方向盘的刹那, 脑中有火花迸现, 几乎是短短的数秒内, 和顾厌达成了某种默契。
她不动声色地把手落在档把上,转身问后座的尚峰:“行驶证呢?”
尚峰像是刚回过神来,他嘴唇发白, 用力抿了抿才有点血色:“在在在前面……副驾的前面。”
他拧了下鼻尖冒出的冷汗,结巴道:“副、副驾前面那个储物、储物格……”
曲一弦按他指示,倾身去翻。
“里层,有个塑料密封袋……透明的,对, 就这个。”
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里, 曲一弦翻出个皱皱巴巴的透明塑封袋。
她拉开封口, 把车辆行驶证递过去。
顾厌翻开看了眼,再开口时, 语气冷静又淡漠:“你们三个人是干嘛去的?”
曲一弦回:“旅游,自驾旅游。”
“旅游?”顾厌轻笑了一声,又问:“打哪来的?”
“西宁。”
顾厌合上行驶证,语气变得沉肃:“驾驶证呢?”
曲一弦:“……”
她假意干笑了两声,说:“没带。”
顾厌挑眉,又问:“那身份证呢?”
曲一弦脸不红气不喘的撒谎:“和驾驶证待一起呢……”
她抬手指了指后座的尚峰:“我们出来旅游,车是后座那位朋友的,他的驾驶证行不行?”
顾厌拧眉,似有些烦了:“你开车,却给我他的驾驶证?”
曲一弦被嘲了也不恼,正措辞着,又听顾厌问:“后座那位怎么了?”
他微倾身,侧目望向后座的尚峰,眉心蹙着,带了几分打量,道:“你下车接受下检查吧。”
尚峰本就发白的脸色更白了。
曲一弦怕戏演过了不好收场,忙道:“我这位朋友身体不适,有点高反。我们营地比较远,全在无人区。除了这辆车还有一辆保障车在原地休整。我和朋友是带他来五道梁的诊所挂点水,缓解下高反。”
顾厌抿唇,压在帽檐下的那双眼定定地看了她数秒:“那别耽误时间了,”他捏着那本车辆行驶证,转身前留下一句:“下来跟我处理一下扣分情况。”
曲一弦讪笑两声,眼看着顾厌走远了。转身,目光凶狠地盯住仍心有余悸的尚峰,压着声斥道:“老实点,不然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
话落,也不等尚峰回应。她侧目,和傅寻交换了个彼此心照不宣的眼神,拎上零钱包,紧跟着下了车。
******
顾厌一路走到路障后的交警车前停下来,见曲一弦跟上来,取了设备输入证件号码登记尚峰的车辆。
他不开口,曲一弦就安静侯立着,没敢吱声。
当初她临时决定这个抓捕计划时,顾厌是持反对态度的,他觉得这个计划毛糙,冒险,有极大的不确定性和风险性。但奈何当时时间有限,可支援的后备力量滞后,也没来得及再磨合意见,匆匆忙忙就商定了计划。
她还在出神,顾厌头也没抬,低声问:“身份证号。”
曲一弦一怔,纳闷道:“你来真的啊?”
顾厌手上动作一顿,抬眼看她。
他无声沉默时的凝视总让曲一弦有不寒而栗之感,她搓了搓手,目光落到左侧那辆交警车上时,随口扯了一句:“你道具还挺齐全的。”
顾厌彻底收起手上的设备,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你当时只给了我一个大概的计划和任务坐标点,说失联就失联。我能怎么办?”
“江允在鸣沙山失踪一事,敦煌景区和公安局都高度重视。结果没进展不说,刚有点突破性的线索,连带着又失踪了两个人,成了一起绑架案。”
曲一弦自知理亏,一声不吭听着训。
“为了配合你的行动,我这边报备了警局领导,出动了大半警力,沿路设关卡。每个补给城市都安排了起码一个认识你的警察,二十四小时值守,好随时掌握你的动向。”
他俯身,从车里拿了包烟,手指刚挨着烟盒,想起现在的身份是交警,正在执勤,又松手把烟盒扔了回去,空着手关回车门。
“军事要塞那已经部署了部分警力,不多,就几个,全是我队里的人。”他眯眼,低声道:“都和你认识,也方便配合。”
曲一弦哦了声,笑得有点心虚:“我也是逼不得已,当时那个情况,我走不了……总不能真的扔下江允不管吧?裴于亮那些人可都是亡命之徒,江允落他们手里……”她一顿,忽的想起一件事来,“江允的家属呢?都安置好了?”
“在敦煌。”顾厌扯了扯唇角,说:“这边你不用操心了。”
曲一弦揣摩着他的意思,应该是江允家属那边不太好安抚。想想也是,家里两个姑娘接二连三的都和她沾上边了,不是失踪就是被绑架,谁受得了……
她点点头,识趣地没再追问下去,转而换了话题:“你在军事要塞看到我说的那辆车了没有?”
“看见了。”顾厌的表情有些冷,似不太愿意多提:“为了不打草惊蛇,除了第一时间让队里的人收集证据以外,没做别的安排。”
曲一弦微微颔首,没再接话。
过了几秒。
顾厌问:“你这边呢?”
“裴于亮的情绪还稳定吗?”
“目前还在掌控中。”曲一弦拧眉,斟酌道:“他疑心重,戒备心强,不花点心思不太听话。唯一乐观的,是他那个车队人心不齐,比较好攻破。”
顾厌勾了勾唇,说:“你能在这露面,猜想情况是还可以。”
曲一弦笑了笑,借着后视镜往路边那辆越野瞥了眼:“差不多了,你要是没什么交代的,我就回去了。后头那个,是裴于亮叫来盯梢的,被他看出什么就不好了。”
“是还有个事。”顾厌说:“袁野也在五道梁,要不要安排你们见一面?”
曲一弦低头从零钱包里抽了张红的递给他,见他挑眉,解释:“做戏做全套。”
“有道理。”顾厌敛着的眉心一舒,似笑非笑:“等你请我吃饭等了两年,这张算定金了。”
……打这主意呢!
曲一弦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了两声,“我等会会去安迅车队服务站,服务站周边的储备比较齐全,我记得附近有个汽修厂,袁野有人熟,你让他去那等着我,我会去找他。”
顾厌撕下违章处理单递给她,轻嗯了声:“好,知道了,我会代为转达。”
曲一弦接了单,夹在指尖扬了扬:“那我回去了。”
顾厌送了两步,察觉到车内那道视线跟阴魂不散似的一直盯着他,苦笑一声,止步在路障前,目送她头也不回地上车离开。
******
进五道梁,抵达安迅车队服务站时,近中午饭点。
唯一的一条车道上,运输车辆来来往往,卷起路边满地灰黑色的沙土,乌烟瘴气。
从服务站驶入加油站短短几十米的距离,越野车的挡风玻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积攒上了一层泥灰。
曲一弦在九五号汽油加油站前停下,下车给油箱加油。
除了车辆自带的油箱,后备箱还有数个空着的油桶,全需要加满储备。
抵达军事要塞的路程不远,三辆越野每辆车顶多再吃完一箱汽油就能抵达。
她盘算着路上会消耗的油量,完全没注意下车的尚峰。
等看见他时,他期期艾艾地站在离她三步远的距离处,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小曲爷,要我帮忙吗?”
曲一弦连话都懒得跟他说,抬手指了指后备箱里的那几箱空油桶,示意他加满。
尚峰哎了声,麻利地拎着油桶去加油。
他前脚刚走,曲一弦握着油枪卡进油箱,绕去副驾敲了敲车窗。
傅寻揿下车窗,语气略有些冷淡:“怎么?”
曲一弦向来粗枝大叶,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指了指加油站斜对面那个门厅破败的安迅车队服务站:“到地方了,你不下来走走?”
傅寻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三间水泥构出的矮平层,外头的瓷砖破碎了不少,稀稀拉拉。卷帘门上积年累月的积满了路边的灰尘,漆黑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唯有屋顶的门牌支架像是换过新的,劣质的画布上,白底红字写着“安讯车队服务站”。
服务站的两侧各附带了一间很小的木屋,一间用油漆刷了“厕所”,一间刷了“热水”二字,简陋不堪。
“这个服务站是星辉在五道梁的补给站。”曲一弦解释:“安讯车队主营运输车,总站不在这,这里也仅仅是个小站点,服务运输车的司机师傅。彭队和安讯车队的创始人关系好,连带着星辉也沾光,补给点,救援物资储备点都放在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