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去招惹它,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出了会神。
敲门声响起时,她刚把所有线头拎出来梳理一遍。
没结果,也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事情到这一步,线头太多,像是有人故意在掩盖真实目的,不管好不好吃,什么菜都给上了一遍。
她琢磨着今晚还得去找一次权啸。
开了门,姜允抱胸倚在门口,身旁还立着一个半人高的行李箱。
她没回房间,拿了房卡后,先来找曲一弦。
曲一弦往后瞥了眼,没见着袁野,有些纳闷。
姜允似看破她的想法,回“我说手机落他车上了,让他帮我取一下。”
她的语气有些不客气,冷冰冰的。别说像之前那样甜蜜蜜叫她曲姐了,她连表面的客套都懒得维持,板着一张脸,跟人人欠了她八百万一样。
曲一弦自知理亏,没跟她计较,往屋内退了一步,让她进来。
姜允没动。
她眉梢轻挑,自上到下扫了眼曲一弦,问“我包了你的车来西北旅游,才第几天?一句解释也没有,把我晾在大柴旦。怎么着,黑车啊还是讹钱呢?”
“出了点意外。”曲一弦表情如常,不卑不亢“你要是愿意协商解决,就进屋谈。要赔偿要投诉,我让袁野送你去我们车队的总部。”
姜允气乐了“你这是在威胁我?”
“没有。”曲一弦缓缓道“顾客至上,我是在为你解决方案。”
姜允到了嘴边的那些话,瞬间被她堵了回去。
她到底不是真的来找曲一弦吵架的,横眉竖眼地在门口又杵了一会,抬步进屋。
曲一弦缓缓吐出一口气,几秒后,推着姜允的行李箱进屋,关上门。
姜允正在四处打量,见她进来,在单人沙发上坐下,等着听曲一弦解释。
后者不疾不徐,先替她开了瓶矿泉水。
“昨晚,大柴旦的四人间里进了个陌生男人。当时,整间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从发现到做出反应,只有几分钟的时间。我脱身后才知道袁野的车被扎漏了两个车胎没法上路,只要你不和我待在一起,你就是安全的。”
昨晚出事后,袁野怕影响车队形象,也的确是不知道具体情况,安抚好姜允后就一直没个人影。今天一天更是避而不谈,只让她等见到小曲爷后,亲自去问本人。
姜允不知其中缘由,憋了一肚子闷气。听到这个解释,气虽然没消,但脸色总算缓和了些“你得罪什么人了?”
“可能是,我自己也没搞清楚。”
姜允冷笑一声“我被你搁大柴旦一天,你就想用这个我不知道真假的理由盖过去?”
曲一弦笑了笑“我还不屑编谎话骗你。”
姜允找不出话来反驳,只能生闷气。也是不明白明明她是受害者,怎么在曲一弦的面前,就是硬气不起来。
甚至,她还有些被说服了。
突发情况,而且曲一弦对她是做了安排的,也不是真的就把她一个人留在宾馆不管了。
曲一弦把玩着玻璃杯,留神她的反应。
见她自己想得差不多了,掐着点地抛出一句“这件事是我的错,我在工作状态时没处理好自己的私事,给你带来了困扰以及行程上的耽误。你可以提一下你的赔偿条件,或者赔偿方式,合理的我一定答应。”
她欲借这事试探姜允。
姜允可能是察觉了,她抿唇不说话,像是陷入了思考中。
曲一弦也不干扰她,进卫生间烧了壶水,问她“要不要来杯热咖啡?”她晃了晃手里那支速溶的咖啡粉。
姜允发现,曲一弦很擅长安抚情绪。
她嘴上说着“顾客至上”,但举动一点也不卑微。可你说她没有服务意识,她的体贴又恰到好处,跟哄小孩似的。
虽然,她的话,语气,行为没有半分柔软,但姜允就是能感觉到她的退让。
她发不出脾气了,但这事她也不想就这么算了。
思来想去,只能硬邦邦地问“那接下来呢,我的行程怎么办?”
曲一弦试探着问“终止行程,全额退款?”
姜允不同意“我是来旅游的,我差这点退款?我这玩了刚一半的行程,你就想打发我走?你知道我放下了多少事过来的……”许是察觉自己说得有些多,她立刻收住,不满地看向她。
“那换个领队,仍旧全额退款。”曲一弦说。
姜允一愣,也不接受“不行。”
“我一个人来的,别的领队我担心不安全。你们车队不是就你一个女领队吗?”
又一个冲她来的。
曲一弦心里跟明镜似的,脸上没表露出分毫,她淡笑一声“两种方案你都否决了,那你告诉我,你接受哪种”
姜允的脸一僵,觉得自己中套了。
她低头,喝了口水。
到嘴边的话顿时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骑虎难下。
曲一弦故意晾了她一会。
水声沸腾的声音渐渐清晰,有热气顺着壶口涌出,渐渐氤氲了正对着的那面玻璃。
她听了会,适时的,给了姜允一个台阶下“你如果不放心,就还是我领队。”
姜允前脚刚走,袁野后脚就来了。
他把手机还给姜允,目送着她进刷卡,进房间后,做贼似地反手关上门,压着声音问曲一弦“曲爷,姜允怎么说啊?”
曲一弦拎起烧开的水壶给自己冲了杯咖啡。
袁野见状,格外自然地翻起一盏倒扣的玻璃杯凑过去,也要喝“我昨晚都没睡好,时时刻刻注意着屋外的动静。”
曲一弦顺手给他撕了一条速溶咖啡,说“姜允不接受退款。”
袁野瞠目结舌“还有人跟钱过不去的?”
曲一弦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问“你看出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没?”
“她今天连带着不太待见我,都没跟我说上几句话,看那样子是气狠了。我还以为她到敦煌,会跟你大闹一场,然后拿钱走人。”袁野端起玻璃杯,刚抿了一口又嫌烫,搁下手里拎着的洗漱包,撕了几包黄糖倒进去。
“不过……我上午陪她回宾馆收拾行李时,看见了一样东西。”
曲一弦瞧了他一眼,用眼神,无声地释放威压,让他别不看时机地瞎卖关子。
袁野会意,咧嘴一笑,说“记者证。”
“你知道我今天有多紧张吗?生怕说错话了她给我拿个小本本记上去,然后口诛笔伐地批判我。”袁野尝了尝咖啡的甜度,终于满意。
记者证?
曲一弦眉心一锁,冒出个疑问“她出门旅游,还带个记者证干什么?”
“出入方便。”袁野随口回答“不是有些地方,见你有记者证就会给行个方便嘛。就跟她是浙江人去茶卡盐湖都会带上身份证而不是买票一个道理啊,就跟个通行证差不多嘛。”
出门多带几个有用的证件怎么了?
他还想吐槽曲一弦大惊小怪,见她面色古怪,顿时噤声。
半晌,他才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我只是想不通。”曲一弦曲指,用力地摁了下眉心,“她可能不是浙江人。”
袁野懵了一瞬“不是就不是好了……”
曲一弦眉心深锁,没吱声。
袁野不懂其中的关键,她却忍不住多想。
姜允不是浙江人,却假装是浙江人。
她藏什么呢?
……不对。
曲一弦脑中有灵光一闪,她突然想通了。
姜允不是藏,她是在隐蔽自己。
她不是浙江人。
因为她是南江人,而且还是一个对她非常熟悉的南江人。
第 56 章
第五十六章
她被这个突然乍现的想法吓了一跳, 脸色大变。
袁野还想问点什么, 话还没开口, 就被骤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他拧头看去, 问曲一弦“是来找你的?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他嘀咕着,端着咖啡走到门后, 等了一会。
几秒后,敲门声复又响起。
袁野从门缝里往外瞄了眼,别看这门缝渗得有点空隙,门板一挡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拉开门, “谁啊”两个字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差点没噎着自己。
门外, 傅寻自上而下地打量了他两眼, 问“她在里面?”
袁野被他的眼神扫得凉嗖嗖的,突然想起昨晚给小曲爷打电话时,那阵短暂的异样……
他先没崩住, 红了脸,手足无措地往后退开两步,让他进来“在里面呢。”
傅寻进屋后,袁野握着门把站了会,没拿准自己是不是该离开了。
还在犹豫, 傅寻似不经意地转头看了他一眼“杵在门口做什么?”
袁野诶了声, 急急忙忙关上门进屋, 然后挑了屋内唯一一张单人沙发,抢先坐上去。
傅寻来拎貂。
走到床边时, 这小东西跟闻着味似的,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懵懵地仰头看着他。
傅寻俯身,抱起它,问了个和袁野一样的问题“姜允这边,解决了?”
“解决了。”曲一弦回过神,低头喝了口咖啡。
只是推测还没证据的事,她没说。
她和傅寻为了勾云玉佩的事,已经焦头烂额。姜允如果真的符合她的猜测,那也应该是冲着江沅一事来的。现在搅进来,只会把眼前的局势越搅越乱,直搅成一滩浑水。
“我想今晚再去找找权啸。”曲一弦抬眼看向傅寻,询问他的意见“你觉得呢?”
傅寻缓缓摇了摇头“太刻意了。”
他有纵观全局的清醒,“这事急不来。”
“权啸在敦煌发家,眼线肯定不少。我们去北城的典当行,他肯定知道。没合适的理由,不能打草惊蛇。”
袁野听不懂了“权啸……他有问题?”
曲一弦不答反问“你对权啸,了解多少?”
袁野摸了摸后脑勺,笑得有点尴尬“……最近刚了解。”
曲一弦差点翻白眼。
她那副嫌弃样看得袁野越发不好意思,他辩解“我真的跟他不太熟啊,也就在我朋友的饭局上打过一照面,互相知道而已。再说了,我和他的圈子也没重叠的地方啊……”
曲一弦没搭理他,换了话题,问傅寻“你觉得裴于亮现在会在哪?”
傅寻抬头看了她一眼,反问“你不是有答案了吗?”
曲一弦谦虚“哪啊,就一个猜测。”
傅寻领会过她的“猜测”,她的猜测不是根据第六感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是脚踏实地,从现有的线索去推断。
她既然能说“猜测”,那起码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他捏了捏貂蝉的胸口的毛领子,饶有兴致“说说看?”
“范围有些大。”曲一弦这回真不是谦虚了,她思忖了几秒,道“我觉得他应该还在青海省内,西宁、都兰古墓群,大柴旦,都有可能。”
傅寻没肯定也没否定“等明天见过权啸,就有答案了。”
他从头到尾没问过曲一弦有关姜允的安排,像早就猜到了姜允的选择,离开房间前,只留下一句“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可能会有点辛苦。”
袁野看着两人精一来一往的,完全插不上话。直到傅寻要走了,他才回过神,大叫“寻哥,你不跟我们一起吃饭了?”
曲一弦顺手掰正他的脸,替傅寻回答“他今晚约了人。”
她的话音刚落,门锁也咔哒一声落下。
房间里一静,只余呼吸声。
袁野叹了口气,感慨“我好羡慕貂蝉。”
曲一弦“?”
“能随时被寻哥带在身边。”
曲一弦顿时乐了“你就这点出息?”
袁野哀怨地看她一眼,忽然想起一件事“曲爷,你之前不是让我打听寻哥最近有没有出过鉴定事故嘛。我打听到了。”
曲一弦下意识往门口瞥了眼,明知道傅寻已经离开了,可还是止不住的有点心虚。
袁野没察觉她那点弯弯绕绕的心思,说“不过不是鉴定事故,是花边新闻。我听说寻哥四年前花了不少钱追回了一件国宝级别的古董,叫什么我记不住了,反正寻哥追回来后转手就送给了一位收藏家。那位收藏家有一双儿女,女儿去世后,寻哥参加过她的葬礼。”
“他们古玩圈的,私下都拿这个开玩笑。说是寻哥英雄难过美人关……”
曲一弦听着心里有丝不舒服,她打断袁野“这事到此为止,你以后也不准到处说,假的。”
“假的?”袁野瞪眼。
曲一弦直到此刻才有些明白傅寻为什么要借铁晔的口给她说明白这事了。人的判断力,有时候很容易受客观因素的影响而左右摇摆。
如果是傅寻亲口说的,她未必能像从铁晔那听到的那样深信不疑。
她一想傅寻一边做着他认为该做的事,一边被人误解,心里就跟堵着棉花球似的,连呼吸都有些喘不顺。
她能感同身受。
她留在西北,不是为了所谓的情怀,也不是为了往自己脸上贴金,而是因为她认为自己该对江沅有个交代。这是她觉得自己该做的事,不需要被任何人肯定,但也绝对不喜欢被人曲解。
她心头有些烦躁,一股燥火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烧得她口干舌燥。
曲一弦顿时没了和袁野说话的兴致,她挥挥手,下逐客令“我晚饭不吃了,先睡一觉,你自己看着安排时间。”
赶走袁野,她洗了个澡,躺上床的那刻,她下意识地往床头看了眼。
这小东西,没了又怪想它的。
第二天一早。
曲一弦吃过早饭,神清气爽地去敲姜允的房门,叫她起床。
八点一到。
准时出发,去敦煌莫高窟看壁画。
莫高窟的景点离景区有一段距离,需要乘坐景区内的摆渡大巴才能进入。加上游览景区前,有个数字洞窟展示体验,整个游览过程将近三四个小时。
曲一弦今天的任务只要把姜允送到,再等中午来接就行。
她目送着姜允下车,去景区检票口安检后,车绕过停车场,片刻不停地返程而去。
回到酒店,袁野和傅寻已经在停车场等她了。
她缓缓把车停到两人面前,降下车窗,示意他们上车。
傅寻依旧坐副驾,袁野去后座。
上车没一会,傅寻斟酌着,说“我这边有都兰古墓确切的消息了。”
曲一弦心下咯噔一声,手握着方向盘,好一会才说“确认了?”
“确认了。”傅寻颔首,语气又低又轻“是沈芝芝。”
袁野昨晚特地做了功课,听两人说话也不再东一句西一句得跟听天书一样了。闻言,有些诧异“什么时候确认的?我有朋友就在附近,我让他帮我打听消息来着,他说里里外外都是警戒线,现场被封锁了都不让进了。”
“早上刚得到的消息。”傅寻言简意赅地解释了句“都兰古墓再次被盗,考古学家已经进驻墓葬,在修复抢救文物。沈芝芝所在的墓葬区,就是重点保护区。”
大清早的,袁野听着傅寻冷静的声音,有些不寒而栗。
他搓了搓手臂上冒起的鸡皮疙瘩,没作声。
曲一弦也没说话,她在消化这个信息。
也同时在考虑,权啸是否知道,如果不知道,她要不要告诉他?
不过按伏叔说的,权啸和沈芝芝的感情并没有他所说的那么深厚,这个消息对他而言,可能也没有那么无法接受?
这个问题,她没纠结太久。
甚至,所有试探的,委婉的方式还没来得及对权啸用,就直接胎死腹中了。
早上九点三十。
曲一弦抵达权啸在东城的典当所。
这是一家很小的门面,挤在老城区的古旧矮房之间,平凡得完全不起眼。甚至连门头都没有,透明的玻璃窗上贴着“当”字,潦草至极。
她下车,和傅寻一前一后走进店里。
收银台后坐着一个人,听见脚步声,惺忪地抬眼看过来,懒洋洋招呼“欢迎光临。”
典当行不似别的门面,靠卖商品为生,柜台里只放了寥寥无几的金饰品。每个柜台前,最醒目的,还是那个“当”字。
曲一弦打量了一圈,开口就问“你们老板呢?”
“老板?”年轻人似见怪不怪了,松开手机看了她一眼,许是觉得曲一弦长得好看,他忍不住抬眼,又看了她一眼,语气也温和了些“我们老板进货去了。”
“进货?”袁野接茬“你们店里就这么点旧金,有必要进货?”
年轻人听他声音跟挑刺似的,也不爽了“就是进货去了,而且我们店里卖的东西才不止这些旧金。”
他眼神上下瞟了袁野两眼,跟嫌弃他不懂行一样,嗤了声,扭过头去。
袁野差点上火,他敲了敲柜台,语气不善“你们老板什么样人就招什么样员工啊……”
曲一弦一看柜台后那个年轻人就知道他不是任人说的善茬,担心袁野来真的把人店砸了,忙上去拦了拦“行了,你去车里等我。”
袁野不走。
他倚着柜台,目光全程盯着那个年轻人,抽了根烟叼进嘴里。
曲一弦也不管他,和傅寻对视一眼,主动负责沟通“你们老板什么时候去进货的?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昨天,昨天上午。”年轻人笑了笑,说“什么时候回来没说,就让我过来看着店,能做主的就收了,做不了主的就等他回来。”
曲一弦揣摩了一下时间,又问“别的有交代吗?”
年轻人这下也觉出味来了,他看了眼曲一弦,有些警惕“请问,你找我老板有什么事吗?要紧的,我可以替你转达。”
“没事。”傅寻先曲一弦一步开口,说“等他回来也不急。”
走出典当所,傅寻回头看了眼这家灰扑扑,看着就不像正经营生的店面,唇角动了动,说“不用问了,权啸是跑了。”
“跑了?”袁野懵了“他跑什么啊?难不成沈芝芝是他杀的?”
“是他杀的话,不会挑这个档口。”傅寻拿出手机,调出下载到手机里的视频递给曲一弦“我昨晚托伏叔查了查权啸在敦煌的落脚地,顺便调用了一下监控录像。这里是权啸的老巢,他和前妻的婚房。整个九月,沈芝芝都住在这里。”
摄像头隔得有些远,拍得并不算清晰。曲一弦对沈芝芝了解不深,很费劲才能认出她是谁。倒是权啸,只要出现在这条上坡路上,她就能一眼看出来。
她拉快进度,很快看完,问傅寻“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如果早点看到这个视频,她昨晚就杀过来找权啸了。
傅寻听她话里有怪他的意思,提醒“他昨天上午就去进货了,告诉你了有什么用?”
曲一弦“……”
她轻咳了一声,补救“早点知道,可以早点安排。”
袁野特别上道地接了一句“寻哥你放心,我下午就给你查出来权啸去哪了。”
傅寻跟没听见袁野这句话一样,径直道“我昨晚没找过你吗?敲你门半天,也没见你有反应。”
曲一弦“……”
她的眼神透过后视镜往后溜了眼,看了眼袁野,又怕视线和袁野对上,很快挪开,放到前方的路况上。
“昨晚睡得早。”她说完,觉得自己根本就不该接这句茬。咽回去显然来不及了,她沉默了数秒,只能生硬地换话题“那我们现在去哪?权啸一走,线索又断了。”
傅寻沉吟数秒,说“北城。”
曲一弦应了声好,趁等红灯的间隙,给姜允发了条微信,叮嘱她逛完洞窟准备返程时就给她打电话,她过去还要一段时间。
姜允回得很快“大概半小时后,我逛完博物馆就出来。”
曲一弦估算了下时间,心里大概有了数。
她把傅寻和袁野送到北城的典当行,干脆没下车,准备去莫高窟接姜允。
她拨了个电话给姜允,确认。
傅寻见她还没走,在院子里陪她等。
他手上是很小的一本便签本和一支削得快要握不住的铅笔,低着头,阳光从树荫的间隙里投在他的发梢上。
他的发色偏深,此刻被光的碎影一打,隐约泛出点棕色。
她的眼神从他的侧脸轮廓滑到他便签纸上的素描上,问“你画什么?”
“勾云玉佩。”他提笔补充上最后一笔,侧目看她“上次不是画到一半?”
曲一弦凑过去看了眼。
这一看,她瞳孔紧缩,几乎不敢置信。
第 57 章
第五十七章
便签纸上的勾云玉佩, 寥寥数笔, 画技潦草, 像一张初初打磨还没润色的线稿。
玉身的云纹和自然开裂的水纹被素笔勾勒得恰到好处, 无论是线条还是位置,都与曲一弦手上那块一模一样。
她突然觉得嘴唇有些发干。
放着玉佩的内衬口袋像自己有了温度似的, 微微发烫。
隔着一扇车门,她装作不经意般,问“勾云玉佩的云纹都是独一无二的?”
傅寻眉梢轻动,不答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曲一弦扯了句“看你画得这么熟练, 跟批量生产似的。”
傅寻低笑一声, 说“这个玉佩我随身带着, 带了很多年。从里到外都摸透了……”他一顿, 似有所指“哪怕是完美的复刻品我也能一眼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