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野睁圆了眼,看向车窗外被云遮得黑漆漆一片的夜空:“她确定?这天气,青海湖明天能不能有日出都未必。”
“姜允坚持想去。”曲一弦拍拍他的肩:“你帮我把热水瓶送回房间,顺便催她下楼。下半夜估计要下雨,时间耽搁不起。”
袁野看她脸色凝重,还以为什么事呢,跑个腿而已,轻轻松松。
他答应下来,拎着热水瓶就去催姜允了。
姜允收拾好了随时准备出门,袁野一来催,她拎上相机包就跟了出来。
曲一弦的车已经倒到了宾馆门口,眼见着姜允和袁野一并出来了,她先一步下车,打开了后备箱拿工具。
姜允过来时,她拿着扳手正要钻进车底。
袁野“诶”了声,先开口:“曲爷,车怎么了?”
“底盘有异响,我检查下。”
袁野更不放心了:“是不是减震器又出问题了?”
他转头看了眼姜允,说:“不然,我送你去观景台。”
姜允犹豫了下,有些可惜:“今晚就我一个人吗?”
曲一弦面不改色地点点头,拍板道:“再晚些估计要下雨,可见度更糟糕。让袁野送你过去,我排查下故障。”
姜允勉勉强强的,点头同意了。
******
袁野带姜允一走,曲一弦就把扳手扔了回去。她抬腕看了眼时间,从工具箱里拿出一卷绳索,掂了掂重量,拎进车厢内。
上车后,她熄火关了引擎,从驾驶座爬至后备箱,经过后座时,她顺手拉开车门,留了条缝。
五分钟后,傅寻出现。
他看了眼堵在宾馆门口的巡洋舰,确认车牌后,不假思索地绕至车头。
车里没人。
停车场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生物。
以傅寻对曲一弦的了解,这种情况,应该是她带着姜允先走了。
他在短暂的思考后,从“不遗余力给她添堵”和“今晚先放过她”两个选项中,优先选择了前者。
傅寻拿出手机,准备拨号。
低头时,眼角余光似扫到一抹奇异的亮光,泛着森森的幽绿色,一闪而过。
他脚步一顿,凝神看去。
一块包裹着碧绿色糖衣的水果糖落在巡洋舰的后座车门旁,他走动间,刚好挡住了停车场内唯一的那束灯光。
他抬眼,目光从失去光辉的水果糖落在没关严实的车门上,微一停顿,伸出手去。
后座空荡荡的,有未散的暖意还盘旋在车厢里。
傅寻警惕地扫了眼车厢前排。
灯光落在副驾座椅上,把角落也照得纤毫必现。有一卷散开的绳索,从副驾一直牵连到驾驶座上,没入座椅底下。
像是什么东西,故意引他好奇,骗他上车。
傅寻微微抬眼,余光落在车内的后视镜上。只一眼,他收回视线,配合着这出请君入瓮,干脆地上了车。
就在他坐上后座的那一刻,身后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人,紧紧地锁抱住了他的脖颈。
傅寻颈侧一凉,有尖锐的东西抵上来。
曲一弦森冷的嗓音,静悄悄地在车内响起:“关门。”
傅寻忍着笑,配合地关上车门。
车内短暂的沉默里,还是傅寻先开口道:“你有话想问,不能客客气气地请我过来?”
曲一弦笑了:“谁让你不老实。”
她又不是没有客气地问过,他哪一次认真答了?
傅寻妥协:“好,你问。”
他这么配合,曲一弦也不好再虚张声势,她扔掉抵在他脖颈处的扳手。锁着他脖颈的手未松,反而指关节往上,不轻不重地抵住了他的喉结。
这个姿势令傅寻并不舒服,他抬眼,透过后视镜看向只露了半张脸的曲一弦。
她微抿了抿唇,问:“敦煌,你说的寻宝,是不是在找我?”
“不是。”他喉结贴着她的掌心上下一滑,再开口时声音沙哑:“但的确在守你。”
曲一弦挑眉:“找我就找我,偷偷摸摸的是什么意思?”
“六月二十五号。”他说话时,嗓音的震动全在她的掌下,酥酥麻麻的:“你接过一个单子,乘客是男性,二十八岁,化名项晓龙。还有没有印象?”
曲一弦拧眉,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你怎么知道?”
她话音刚落,忽听傅寻轻吹了声口哨。那哨声音色很低,节奏很快,尾调先抑后扬,从发出到尾顿,短短数秒。
曲一弦还没反应过来,余光只见一道快成残影的白色生物飞快地从傅寻的袖口钻出来,直扑她面门。
她本能的,松手回护。手刚松开,傅寻没了钳制,转身扣住她的后颈,一手揽住她的后腰。一阵天旋地转后,曲一弦腰背一痛,整个人被傅寻死死地压在了后座座椅上。
车内的暖气耗尽。
她呼出的空气,又凉又冰。
曲一弦被傅寻压在身下,动弹不得,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抬眼,死死地盯住站在傅寻右肩的那团大白老鼠,咬牙切齿道:“这什么玩意?”
作者有话要说:快快快,大家掌声有请我们的貂妹隆重出场~!!!
为庆祝风沙的主角登场,本章凡两分评都!送!红!包!


24

第二十四章
预料之中的, 她的提问, 没得到傅寻的任何回答。
他又是在拉脊山山顶时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带点不经意的慵懒,静静地打量她。
曲一弦没憋住,冷嘲了一声:“你知道吗,你现在特别像小人得志。”
傅寻笑了, 这个笑容冷厉, 没半点温情:“骗我上车的人是你,躲在后备箱偷袭的人也是你, 我不过正当防卫, 怎么就小人得志了?”
他握着曲一弦双腕的手心收紧,半俯下身,眼里的眸光微闪,透出森森寒意:“胆挺肥的, 彭深平时就这么教你的?”
曲一弦磨牙,狠狠瞪他:“我和你之间的私人恩怨,你扯他干什么?”
“私人恩怨?”傅寻的语气极淡:“我欠你什么了?”
他终于找到合适的时机, 秋后算账:“你私下叫我傻大款,把我当提款机的事,我还没跟你清算, 你倒挺好意思跟我提私人恩怨?”
曲一弦理亏。
严格说起来, 傅寻的确没欠她什么。
江沅的事,她虽然觉得傅寻的做法恶心,但那日他从摘星楼追出来解释, 她气消了大半,事后回想,也愿意相信事有始终且另有隐情。就算傅寻当真人品亏欠,按他说的,搜救江沅的救援费用也足以抵消了。
她的确,没立场再去记恨。
******
车外,又是一阵凛冽狂风。
角落有堆积的工具被刮倒,发出零零落落的轻响。
很快,宾馆岗亭的厚玻璃门被推开,有人骂骂咧咧地一路小跑,经过宾馆门前时,咦了声:“这谁把车停门口了?”
那声音,从车外飘进来,刚过耳。下一秒,又被风卷着,一路吹远。
这么一静。
曲一弦的脑子顿时清醒了许多,她忽然回过味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傅寻,说:“我有点琢磨清你的意图了,我说你听,看我推断的对不对。”
傅寻不置可否,单给她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先说来听听。
“七月初在敦煌,你说你来寻宝的,我先入为主猜测你要找的东西是戈壁玉或者矿类物质。但后来我推翻了这个假设,如果你真的是来采矿,找戈壁玉的,就不会答应让我搭车,也不会有找到荀海超后隔日回南江的行为。”
曲一弦在沙粱挂车时,压根没认出傅寻,更不知道他是星辉救援队的投资方。所以在她想达到搭车继续救援的目的时,只能用熟悉地形的条件交换傅寻的时间和车辆。
紧接着,傅寻在荀海超的事情结束后,没有急着让她兑现承诺,反而对她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一飞了之,回了南江。
她起初进了误区。
傅寻以江沅为突破口,试图勾起她的好奇心。这种行为几乎是曲一弦在沙漠里以自己的优势换取利益的复刻版,所以——她误以为,傅寻想和她做交易。甚至,这个交易里,她至关重要。
不然她也不会故意拿乔,沉住气生生和他耗了两个月。
“你知道我在乎江沅,也知道我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她,所以你想拿你所知道的有关江沅的消息来引我上钩。如果我没沉住气,先找你了……你会握着这个权码,榨干我的利用价值,再决定要不要法外开恩把你知道的那些蛛丝马迹告诉我。”
虽然这个推断和她当初的推演大同小异,但分析下来,就会发现差别很大。
傅寻对她的态度,从一开始的审视,渐渐变成观察。
所以,在最开始,他就掌握着主动性。直到现在,曲一弦也趋于劣势,由着他翻云覆雨。
若不是她本能觉得有危机感,又糊里糊涂没个头绪,她也不至于头脑发热,一时冲动策划这么一出。
如今,骑虎难下。
她悔得肠子都青了。
傅寻勾了勾唇角,没肯定也没否定。
她才起了个头,他不着急帮忙下定论。
曲一弦一直留意着他情绪的变化,见他的表情渐渐变得耐人寻味就知道自己推测的方向没错。
她放松下来,语气也随之一缓:“让我猜猜,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开诚布公地直接来找我。”
曲一弦回忆了一遍傅寻在上车后,唯一透露出关键信息的那段话——“六月二十五号,你接过一个单子。乘客是男性,二十八岁,化名项晓龙。”
她在这段话后下意识回答“你怎么知道”,短短数秒之内,傅寻突然发难,扭转了优劣势,变成了主动方。
他带着“暗器”这事,曲一弦不知道,观傅寻这笃定的架势,即使知道这是陷阱,他也有把握靠这只大白老鼠的出其不意脱困。
所以,他一开始就发现了布局中的猫腻和漏洞,是自愿配合的。那只能说明——傅寻和她一样,也在找一个撕开问题的突破口。
所以才将计就计,摆出中了圈套的姿态,充当受害人。
她掀起眼皮,白了傅寻一眼。
卑鄙!
无耻!
混账!
“骂够了?”傅寻忽然出声。
他离得越近,声线越显低沉。
曲一弦却吓了一跳,不打自招:“我骂出声了?”
“没有。”傅寻语气平静,颇有兴致地取笑她:“你的白眼是越翻越精髓了,我看一眼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到此刻,就算披着羊皮,他也暴露得一干二净了。
傅寻索性不再藏,那些伪装过的,粉饰过的劣根性,在她面前暴露无遗。
“不继续说了?”他问。
曲一弦直觉他的话未说完,没接茬。
果然。
傅寻下一句是:“你不打算说的话,我就用我的方式解决下我们今晚的问题。”
“给你举个例子。”
他沉吟数秒,道:“我做什么的,你应该知道了。”不然,她也不敢让袁野狮子大开口,跟他申请一架救援用的直升机。
曲一弦默认。
傅寻接着说:“文物鉴定师的职业听上去挺安全的,是吧?”
曲一弦:“……”她又没干过她怎么知道?
“打交道的是文物,它又不会张嘴咬你。”傅寻一顿,语气微变:“但你觉得,我和这个职业该有的样子,像吗?”
曲一弦想起在微博看到的那张照片。
傅寻穿着衬衫西裤,带着无框眼镜,那形象……挺有做研究的教授样。
但这种送到嘴边回怼的机会,她舍不得放过,张嘴就是:“不像,你像收保护费的地头蛇。”
傅寻捏着她手腕的手往下一滑,捏住她的腕骨微一用力。
曲一弦忍着骂娘的冲动,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警告:“差不多行了,把我惹急了,一拍两散。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有事求我。”
这话,放给袁野听,他肯定不敢了。
但放给傅寻听,曲一弦挺怕适得其反的……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又给了个台阶:“你继续说。”
傅寻倒是松手了,只是没给曲一弦做对抗的空间,反手将她的双手别到她身后。
这个姿势比被他虚压着舒服多了,就是想宁死不屈地喷他一脸唾沫的可行度也提高了不少。
曲一弦颇为满意。
“十年前,有人重金聘请我去鉴定。到半路,有一拨不想我出现的人把车堵了,用我父亲的生命威胁我。你猜怎么着?”傅寻问。
曲一弦从小就喜欢答脑筋急转弯,可惜长大后,这样的机会就不多了。她思索了几秒,试探着报答案:“弄死不至于,那就……弄残了?”
傅寻语气平淡,连多余的情绪都没有:“他后来,倾家荡产,离死不远了。”
行!
吓唬她是吧?
她眉眼一耷,听上去不那么情愿:“行吧,你问。”
傅寻对她的温顺存疑。
不过眼下,车厢狭小,除了他以外再没别人。他今晚有的是耐心,从她嘴里撬出话来。
“还是刚才那个问题。”傅寻说:“你认不认识项晓龙?”
曲一弦确认,傅寻的动机就是项晓龙。
说起项晓龙,曲一弦的确印象深刻。
六月不是西北的旅游旺季,但因五月可可西里藏羚羊迁徙,有不少游客为了一睹盛景慕名而来。
这个热度会一直持续到六月末,给西北的车队留出一个短暂的休整期,迎接七月的旅游旺季。
曲一弦出于个人原因,每年五月初至六月底只接去可可西里的单子。
今年的六月二十五,正好是她从可可西里回敦煌休整的第一天。
四年前,江沅失踪。她也因此和父母决裂,背井离乡。
车队每年带客的收入很可观,但对还没放弃寻找江沅的曲一弦而言,这点收入远远不够。
星辉车队大部分领队只在西北旅游旺季时接单带客,淡季休假。
曲一弦是唯一的另类。
尤其是在袁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闲着的时间比工作时间还多的这种懒惰型人格的衬托下,她简直是车队的劳模。
无论是接机送机,还是市内一日游包车,有单就接,精力旺盛。
项晓龙,就是曲一弦今年六月唯一接的一单敦煌市内包车。
他包下巡洋舰的当天,只去了三个地方。
这三个地方分落于敦煌北、东、南三个方向的角落,非要说有什么相同点,那就是——它们都是古玩鉴定拍卖所。
******
曲一弦的脑中,渐渐有条线变得清晰起来。
她抬眼,唇角微勾,笑容嚣张:“想知道?”话落,她晃了晃被他困住的手腕,翻身做主般轻狂:“松开啊。”
傅寻挑眉,面无表情地对上她的视线。
他那双眼,又黑又深,像深渊一样,深不见底。
曲一弦见他不动,很是不满:“你最好对我客气点,不然,我一句也不说。”
傅寻眼神微沉,官方吐槽:“真小人得志。”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还没发,不要慌啊~我是拖延症本拖。
另,我看完上一章评论的数量后,只想问:小妖精你们平时都是潜水的吗?只爱貂妹不爱我!


25

第二十五章
小人得志就小人得志呗, 总比任人鱼肉得好啊。
曲一弦挣开傅寻的钳制,坐起来。她第一眼,扫向了窝进傅寻连帽卫衣里只剩条尾巴的大白老鼠:“这玩意, 顾头不顾尾的, 到底什么东西?”
那条尾巴晃了晃,挪了下,调出来一个脑袋。
曲一弦的目光来不及收,和它对了个正着。
“雪貂。”傅寻抬手,手刚递到它面前,它乖巧地搭上这“电梯”,任由傅寻将它抱进怀里。
这下,曲一弦看清了。
……的确是只白色的大老鼠,还是加长加粗版的。
许是不喜生人, 雪貂在傅寻怀里待了一会,脑袋轻轻拱了下,自己寻了条缝, 就从袖口钻进去了。
曲一弦有些不敢置信。
她刚才就是被这萌萌哒的东西给偷袭了?还因此痛失阵地!
这……是不是有点太耻辱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计较怎么把这玩意下锅的时候。
曲一弦揉着发酸的手腕, 瞥了眼傅寻, 说:“我和项晓龙, 不熟。”言下之意是, 认识。
“你找他是寻仇还是认亲?”曲一弦问。
傅寻扯了扯唇角,笑得有些冷:“我是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吗?还认亲。”
也是。
这么大的家产,恨不得私吞了才好, 怎么会想着认亲。
所以,傅寻找他,是为了寻仇?
曲一弦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面上却冷静:“这样。我不能直接出卖他,人命我已经背了一条,再背不起第二条了。你得先告诉我,你找项晓龙的目的。”
“你也可以选择骗我。”曲一弦补充:“但只要被我发现,我发誓,这辈子都跟你不死不休。”
傅寻没应声。
不能什么话都由曲一弦说了算,他向来不喜欢局面被动。
他定定地看了曲一弦几眼。
车里没有光源,所有的光线全源于停车场那盏照明灯。不知道是风太大了还是固定的螺丝松了,那盏灯晃晃悠悠的,像是随时能掉下来。
车内的光线也随之忽明忽暗,她的眼睛在这样昏寐的光线下,亮如星辰。
******
傅寻是文物鉴定专家,这个圈子的门槛说低不低,说高也不高。
有不懂行的,在旅游景点摆个摊开个店,卖点古董小玩意。当个小老板,忽悠那些更不懂行的,糊口饭。
勉强够到这个圈子的,连“师”都不能用,只能叫古董鉴定员,通常就在拍卖行,典当行掌掌眼,鉴别一些小物件。
再往上一级,才能叫古玩鉴定师,这个级别才算踏进了文物鉴定圈,薪资在五千至上万不等,分三六九等。高级些,叫一级鉴定师,不过也没再低级的了,二级三级的叫起来太难听,没人喜欢。
傅寻所在的圈子,是从一级鉴定师开始,还要往上。跟影视圈里的京圈类似,成员基本固定。偶有浮动,除了少数是新秀,大部分还是徒子徒孙。
就跟傅寻师从傅望舒一样,不少古玩鉴定师都会收徒,继承手艺。例如:宝玉石鉴定和加工技术、书画鉴定、文物鉴定和修复、古典文献学。
分门别类,一个发展一个,都有下线。
傅寻没收徒,但他年少成名,又是傅望舒的独子,两方人脉之下,他的影响力可想而知。
古玩圈子的水深,眼力不够的,指不定哪天就被坑了。能够上一级鉴定师的,自己肯定有些本事。更权威些的,他们连指缝中漏出去的都是千金难求的宝贝。所以,底下不成气候的小喽啰挤破了脑袋也想往上层圈子去。
傅寻底下就有不少跟着办事的。
六月底,他收到在敦煌典当行的眼线递来的消息,说他这几年一直在追的东西,出现了。
他请人去查,线索就断在了项晓龙身上。
而项晓龙最后失联前,唯一可查的联系是曲一弦。
消息经了两人的手,传到他这有些变味了。
傅寻最后收到的消息是:领项晓龙跑了三个古玩鉴定行的是个女的,挺年轻。可惜录像的截图太糊了,没看清车牌号。
于是,他就亲自来了。
他寻的宝,是块被人顺走的硬货,价值好几百万。比这个价值更贵重的,是意义。那是傅望舒送他的成年礼,就是丢了,也得费尽心思找回来,更何况还是被人顺走。
起初没想到是曲一弦,排查到是星辉车队领队时,傅寻隐约有不妙的预感。
星辉车队是彭深一手创立的,是西北环线资历最深的车队。招牌越是吃香,生意自然也就越好。
傅寻和车队没有关联,也不清楚车队如何运营,但偶尔听彭深说起,知道星辉车队很少接外活,类似接机、包车,即使他不设禁令,不阻拦车队接单,也极少有人外接。
原因他倒是知道。
因为星辉车队除了有带线的业务,还运营着一个救援队,车队队员大多选择空着时间以备救援需要。
傅寻赞助设备,拨救援经费,极少插手救援队的事务。只有彭深,会将队内的重大变更或设备添置向他汇报。
除此之外,每当救援,无论成败,彭深都会给他传一份救援简报。
曲一弦的反常让傅寻在处理这件事的第一方案上,选择了按兵不动。
他接近,观察,试探,到今日的开诚布公,已做了很久的铺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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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法全部坦诚。”傅寻靠着椅背,眉目疏懒:“能告诉你的,就是项晓龙手里有脏货。”
“我不占你便宜,也不哄瞒你。”傅寻眼神一深,说:“你替我把项晓龙找到,我就帮你找江沅。”
“我和项晓龙没仇,他结仇的另有他人。我追回自己的东西,有的是人要问他讨回公道。”他又一次扣住她的后颈,将她拧向自己:“你放心,项晓龙的命还轮不到你来背。”
因果没法说,项晓龙背后牵扯的是人命官司。
要解释,必然会牵扯出一堆,一时间说不完,也说不清。就跟曲一弦不愿意提江沅一样,他也有不愿意提起的事。
既然没有必要,那就不提。
东西怎么顺走的,也不好说。
牵涉其中的人已经去世,旧事重提,空添污名。他做鉴定,和文物打交道,多少信些风水,扰人安宁的事他也不愿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