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景梵一愣,怕她这样耳机会夹到耳朵,抬手取下她的耳机后。手指就搭在她的肩上,挨着她的耳后根,温热的触感一擦而过。他这才收回手问道:“怎么了?”
随安然大概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语气有些奇怪,抿着唇摇摇头,戴上耳机转头过去专心地听配音。
蒋宁夏从温景梵进来之后注意力便有些分散,一句话说得零零散散的,最后自己也不好意思了,清了清嗓子,朝一旁的录音师打了一个手势,说道:“不好意思,我重来一次。”
温景梵注意到隔音房间里蒋宁夏的动静,又看了一眼随安然,这才戴上耳机听起来。
蒋宁夏刚准备开口,瞥见温景梵这个动作,眼珠子一转,放柔了声音说道:“温先生,这句话我有些把握不好语气,你能不能给我示范一下?”
温景梵刚过来,自然不知道她配的是哪句,“嗯”了一声,说道:“你自己先来一遍。”
蒋宁夏透过玻璃看过来,对着温景梵笑了笑,低头看着本子道:“听夏,既然你和司祁没有可能,为何不成全了我?”
“语速放慢些就没有什么问题。”话落,他轻咳了几下,“唔”了一声后,又补充道:“尾音可以往上走,你试试。”
蒋宁夏又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得像风铃。放缓了语速又念了一遍,“温先生,这次呢?”
“尾音往上走,你刚才那句还有些感情,这句太单调了。”
他话刚说完,就看见随安然一下摘下了耳机放到了桌上。见他看过来,她低了一下头,缓了一下突然猛冲上来的苦涩。揉了一下鼻尖,含糊着说道:“抱歉,你们继续,我出去一下。”
温景梵却不容她就这么走了,她刚起身,他便握住她的手,也站起身来:“安然……”
触手之间,她那双手如同浸在冰水里一般,凉得透彻。
“安然,外面有人找你。”陆熠方刚从外面回来,握在手里的手机还显示着通话中,便从门外探出半个身子叫她。
等看见两个人拉拉扯扯的样子,似乎是疑惑了一下,又重复了一遍:“外面有人找,你等会出来看看。”
随安然应了声“好”,从他手里抽出手来,想说些什么解释一下,可话到了嘴边见他目光灼然的看着自己。只低头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轻声道:“晚点再说,我先出去看看。”
温景梵收回手,就这么看了她一会,才点点头:“嗯,好。”
见她转身就小跑出去,那刚扬起的唇边便轻轻的抿住,他抬眸看了眼隔音房间里的蒋宁夏,淡淡道:“蒋小姐何必开我的玩笑?”
蒋宁夏“啊”了一声,颇有些委屈:“我不太懂温先生的意思。”
温景梵坐回椅子上,疲倦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睛里又是一片清冷余晖。他干脆摘下耳机,跟了过去。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卡其色繁复花纹毛毯,灯光也仅是能够照明而已。
随安然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就感觉走廊里一股冷风倏然而至,凉得面上被风刮得有些生疼。
她握住门把手拉开,就靠在门口的陆熠方不知道是在讲电话还是在和外面的人在说话。声音清朗,语速飞快。
她弯唇笑了一声,侧身走出去。
陆熠方听见动静回头看来,对她笑了笑:“安然……”
话音刚落,随安然就觉得一侧有人影冲过来,几乎是劈天盖脸地就扑了上来,与此同时,除了陆熠方错愕的低呼声,还有一股夹杂着劲风的手落下来。
随安然虽然躲避不及,但在人面临危险时,本能的反应,下意识地侧身一避。那手指擦着她的脸颊而过,留下一道爪印,火辣辣的疼。
随安然错愕地捂住脸,匆忙往后退了一步,这才看清来人。
是江莫承的母亲。
江莫承的母亲已经褪去了刚才和陆熠方说话时的温文尔雅,眉眼一竖,整张脸的表情都冷厉了下来,威压迫人。
“随安然,你躲啊,你再躲我也能找到你!”她冷笑了一声,又要扑上来。
刚才还处于石化状态的陆熠方已经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抬手一把扣住江莫承母亲的肩膀,牢牢地控制在了原地。
“有话好好说,打人是几个意思?你再冲上去,我报警抓你。”
“抓啊。”江莫承的母亲侧脸看他,挣扎着想摆脱他,那双眼似是染上了杀气,一片猩红。
“你讲不讲理啊?”陆熠方险险地避开江母的手,更用了几分力抓住她。
奈何,他有顾忌怕伤了人,江莫承的母亲却没有。几乎是不顾一切地往上扑来。
随安然被她疯狂的举动吓得直接退进门内,一个踉跄险先摔倒。刚一个不稳,想抬手去抓点什么稳住重心时,身后正好伸出一双手来,稳稳地托住她的腰。
随之而来的,是温景梵沉得如同北极冰凌的声音:“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江母破口大骂:“这个狐狸精,不喜欢我儿子还吊我儿子的胃口。我儿子不仅违逆我,连相亲处对象都不愿意……你怎么那么狠,就因为我当初对你不客气了,你要拖死我儿子?你就不能和他说清楚吗?”
随安然被刚才那样一吓,腿还有些发软。刚想握住门把站直身体,温景梵已经揽住她的腰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侧身抱住。并且,抬手掩住了她的眼睛。
“这位女士。”温景梵打断她的长篇大论,面色严肃了几分,就以这样的姿势看着几步外的中年女人,一字一句道:“请不要对我的太太指手画脚。”
话音一落,江母就是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温景梵勾唇笑了笑,笑意却是丝毫不达眼底:“我说随安然是我的太太,我们已经结婚了。”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沉得让人无法反驳。
那双眼睛依然温润,只那眼神里带着的摄人目光却让江母再也不敢上前一步,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随安然的身子也在轻颤,五年前的屈辱,又在她面前上演。
她握紧手,指甲掐进了手心也毫不自觉,只是用用力地握紧,握紧……
她的噩梦。
温景梵察觉到她的状态不对,揽在她腰上的手又是微微收紧,垂下手来握住她的包裹在掌心里。然后偏头在她耳旁轻声安抚:“没事了,没事的。”
“我没有纠缠江莫承。”她颤着声音,一字一句地看着江母说道:“我和江莫承什么关系也没有,伯母,我请求你,不要再来干扰我的生活,像五年前那样。”
“就像我先生说的,我已经结婚了。”
江母面色发白,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两个人,下唇还微微颤抖着,不住的开合:“你骗人……昨天小承喝醉了还说非你不要……因为你所以别的女孩子都看不进去了……”
“那是你们的事,跟我无关。请您回去转告江莫承,从此以后,我们连朋友都没必要做了。因为我很怕像您这样蛮不讲理的人,会这样永无休止的骚扰我。”
她的声音并不大,甚至连语气都不重,但话里的意思却如锋利的刀,一下子打中了江母的软肋,疼得她一阵头晕目眩。
陆熠方一直拦着江母不让上前,闻言,面色一冷,干脆地赶人:“请你离开这里。”
温景梵静静地看了眼随安然渐渐发白的脸色,双眸一眯,眼里的冷沉毫不掩饰:“我先带安然离开这里,有事的话电话联系。”
陆熠方点头,抬手扣住有些失魂落魄的江母,看了眼紧抿着嘴唇的随安然,轻声安慰:“没关系,你好好休息下。”
随安然点点头,再也没看任何人一眼,率先离开。
温景梵跟了几步,想起什么,转身交代:“嘴碎的人可以敲打下。”
陆熠方看了眼半开着的门后,众人好奇的目光,眼神一闪,应了下来:“知道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的雪,纷纷扬扬的,地面上已经铺了一层薄薄的冰凌雪霭。
随安然出了电梯之后便走得飞快,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脑中一个强烈的念头一直在叫喧着——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但她刚走出录音棚的大门,温景梵就已经从后面追了上来,不容反抗地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拉住她:“去哪里?”
他不自觉用了很大的力量,扣得她手腕一阵发紧发疼。她垂眸看下去,他修长的手指正握住她的手腕,因为用力,指关节处都有些青白。
温景梵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微微松了点力,见她垂着头不说话,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你不知道要去哪里,就跟我走。”
随安然抬眸去看他,他五官依然清俊,带着寒霜,有些不易近人。只那双看着她的眼睛,目光却是刻意柔和下来,让她无法拒绝。
雪越下越大,雪花飘落在他的肩头,发梢,手指,他却似毫无所觉一般,只静静地注视着她,又轻声重复了一遍:“如果你不知道要去哪里,就跟我走。”
她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正好,有些话,她也想说给他听。
温景梵的车就停在不远处的临时停车位上,这里是风口,原来飞扬散漫的雪花在这里便加大的攻势,成片落下,连这一方的空气都冷冽了不少。
温景梵走在她的前面,替她挡风。走到车旁时,先绕去副驾上替她开了门。
不知道是因为工作日的原因亦或者是因为A市寒冷的冬天以及这漂泊的大雪,街上的行人骤少,连车辆都不似以往的多。
他开得极慢,目光沉沉地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车内的暖气充足,随安然有些热,但压抑的气氛下又不敢有什么举动,心理建设了半天才开口道:“对不起,不过我真的不是江妈妈说的那种人……”
“我知道。”他低声应下。
随安然侧目看他,只看见他的侧脸,线条优雅矜贵,带上了几分不甚明显的冷意。
见她不再说话,他斟酌了下这才问道:“就是上次我们在酒店地下车库碰到的那个男人?”
随安然顺着他的话回想了一下,点点头:“是他。”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你不用再停留在原地。”他抿了一下干燥的唇,侧目看她:“你似乎对‘过去’很忌讳。”
“不是的。”随安然小声抗议。
她十八岁那一年虽然全部都是灰色的不好的记忆,可也有让她终身难忘的,比如遇见他……
在那个如同世外仙境一样的寺庙里,他的温润温暖,就像是及时的泉水流进她干涸的心里。
她的一去不返里,唯有与他的记忆是她不愿意,也不舍得忘记的。
“如果有机会……”随安然舔了舔干燥的唇,见他抿着有些发白的嘴唇看过来,不由微微一愣,心里那怪异的感觉又升腾了起来。
“如果有机会,你要怎么?”他似乎是笑了一下,微扬了扬唇。但安然看过去的时候,他的唇线又拉成了平的,只唇角还保持着很细微的上扬的弧度。
“没什么。”随安然眼神闪了闪,想起两个人如今暧昧尴尬的状态,微微有些懊恼。
她始终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都展现给他看,即使不在一起也没有关系,只是希望哪一天别人在他面前提起“随安然”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会眼睛微亮,唇角上扬的“嗯”一声,然后满满都是笑意的说道:“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
其实……仅此而已。
但是,她似乎正在一点点搞砸它。
“既然你说完了,我有些话想说。”他的声线微微收紧,带了一分不自然。
随安然“啊”了一声看过去。
温景梵握着方向盘的手一转,靠路边停车。尔后,两只手就压在方向盘上,直直地看向她,一字一句分外清晰地说道:“愿不愿意和我结婚?”
随安然一愣,一时间有些说不上来此刻的心情。
好像完全没听懂他的意思,却又明白他在说些什么,这样复杂交错的情绪交汇在一起,让她额头突突的发疼,看着他的目光也有些难以聚焦。
“你说?”
“我想跟你结婚。”他重复。
随安然觉得自己脑子有些晕……
“我偶尔提神或者工作的时候才会抽烟,应酬很少。我很耐心,会处理好很多小细节。我有一定的经济能力,能够保证我们的生活衣食无忧。我也有足够的时间,去维持一个家,维持我们的婚姻。我也可以负责你所有大的小的问题,我还有……”
他目光一闪,原本严肃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笑意。
在安然不解的目光里,他低下头轻笑了一声,低低地说道:“我还有一只梵希,你喜欢的梵希。”
随安然还是有些呆滞地反应不过来,但她保证,温景梵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很清楚,就是连在一起她有些消化不了……
她那小心翼翼的固步自封,小心翼翼的试探,在他这番话里……显得有些可笑。
她眨了一下眼睛,嘴唇动了动,刚吐出一个“我……”字,温景梵便打断道:“你考虑考虑好不好?觉得有哪里不适合的可以提出来,或者有什么要求,我都会尽力做到。”
车是越下越大的雪,车内的温度却高得能融化冰凌。
安静得只有车身轻微震动的声响,她双手交握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他垂下眸来,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姿态比她的局促闲适了不少。
“安然,我可以给你一个你想要的婚姻。”
她漆黑的眼睛专注地和他对视,良久再开口时,声音都微微有些沙哑:“不会吵架,不会离婚吗?”
“是。”
“那你……喜欢我吗?”这句话她问得小心翼翼,因为太过小心,话音都带了一丝颤意。
却不料,他的眼神越发温和,声音也带了几分慵懒的笑意:“谁说我,不爱你?”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谁说我,不爱你?”
那声音低醇入耳,清透婉转,像是清风,丝丝缕缕。
他向来知道怎么用他的声音蛊惑她,语气拿捏地恰到好处,直入她心底,引起阵阵回音。
那一年她在梵音寺住了好久,自打他也住进来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天天想着要回去。
原本两个陌生人,却在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力量下缓缓靠近。
那天她知道了父母离婚的消息,在佛前跪了一下午,只希望能得偿所愿。只是愿望没有实现,现实,比之她想的还要更加残酷一些。
从佛堂离开的时候,他撑着伞送她回去。
寺庙的上下小道只有极小数的路面铺了石砖,更多的地方都是僧侣自己一步一步踩出来的脚印。
回客堂的路上,他握着伞柄,伞面往她那侧倾斜。虽然是夏日,雨丝倾泻而下时依然有些凉。
他微微低头看着她,低声道:“如果有心事可以听听梵音,可以静心。”
她抿着唇没说话,只留意着脚下,鞋面已经被雨水沾湿了大片,丝丝缕缕得凉。
温景梵也再没说话,迈上石阶时,躲在屋檐下避雨的那只猫跳了下来,隔着几步的距离跟着温景梵往前走,见他偶尔回过头来,便仰头“喵喵”声的叫。
然后便是他清澈好听的笑声,低低的:“你别走在雨里,往屋檐下走。”
那猫便似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了他一眼,换了一个方向,走在了随安然的脚边。
她起初是吓了一跳,这么一停下,那猫也停下来静静地看她一眼。伞面上的水珠顺着伞骨落下来,正好落在它的耳朵上。
它一甩头,就这么席地而坐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她并不怎么亲近这些有生命的东西,总觉得这些小家伙脆弱得狠。而那天,鬼使神差地蹲□去,抬手去摸它。
那只猫就这么看了她一眼,任由她摸着。
温景梵也在她身旁蹲下来,手指落在那猫的耳朵上轻弹了一下,低声说了句什么。
那猫懒洋洋地睨了两个人一眼,在一阵钟声里,警醒地站起来,几下蹿走了。
送她到客堂房间的门口,他垂下伞,细心地收起,见她转身要进屋,叫住她:“回去洗个热水澡,女孩子家的身体总是要弱一些,如果生病了会很难受。”
随安然就握着门把手转头看着他,良久轻点了一下头:“谢谢。”
那个时候的他,便已经能够很妥帖细心了。
再后来……
便是那一天的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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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场惊天动地的雷雨,闪电破空,在天际划过一道绚烂至极的光,伴着雷声,那雨点飞快地落了下来,瞬间淋湿了地面。
轰隆隆的雷声如同炸雷,配着那闪电,就像撕裂了整个天空,露出一个巨大的黑洞来。
这场雨有些不太寻常,连着下了好久,雷声轰隆,似是要把前段时间的干旱一扫而空。竟不停歇的一口气下到了晚上。
知客僧打伞而来叮嘱了香客今晚早些休息之后,又匆匆地离开了。
他走了没多久,雷声大作,闪电劈空而至,“啪”地一声,灯光微闪,挣扎了一下后,整间屋子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随安然被吓得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快速地去按开关,根本没有反应。她咬着下唇,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恐惧,可心跳声在这恐怖的夜晚却愈发清晰。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她被吓得一惊,心里越发紧张。
温景梵很耐心地又敲了几下,说道:“我是你对面的房客,因为打雷,寺内的电路坏了,今晚大概都不能通电。你一个人可以吗?”
话落,门外依然没有动静。
他又等了片刻,正要转身走开,门却从里面被打开,她握着门把,声音怯怯的,“我一个人害怕。”
这个院子里住的人少,整条走廊怕是也只有他们两个。供电坏了,这里便也是黑沉沉的,一丝光都不透。
温景梵思忖了一下,才道:“那我们去外面的堂厅里坐会,等你困了再回来吧。”
她点点头,跟着他一路走过去。
他走得很慢,保持着很恰当的距离。她隐隐透过那微光,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心安。
坐了片刻,那知客僧又来了,看见两个人坐在门口不由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幸好,我还怕女施主一个人住着会害怕,正打算来看看。房间里有香烛,火柴,我今晚守夜,有事的话就到下面那个院子找我。”
他说着,又匆匆打伞走了。
温景梵看了她一眼,问道:“我知道你住在这里好几天了,看着年纪也不大,倒是一直没问过你的年龄,一个人上山的?”
随安然捏着手指,摇了摇头,“是我父亲送我上来的……”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因为一些原因,我就到山上来了。”
“你几岁了?”
“我十八。”
“很快就高考了吧?”他轻声笑了起来,那声音伴着雨声,很清透,几欲迫人心。
她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你声音真好听。”
温景梵顿了一下,这才说道:“我之前以为你不会说话,这也是你第一次夸我。”
随安然终究是年龄小,再加上他的声音柔和温暖,长得又极好,这么温温和和地和你说着话,便有些不知所措起来:“真的很好听……”
他又笑了起来,透过微亮的天色打量她,却再没有开口说话。
“你呢?你来梵音寺是干嘛的?”良久,还是她害怕着黑暗的寂静,先开口打破沉默。
“散心。”他回答的简单,手指落在手腕上轻轻拨弄着小叶紫檀。只是这细微的动作,随安然并没有看见。
又一次雷声大作里,他突然开口问道:“你叫什么?”
随安然侧目看向外面的闪电,有些害怕地双手紧握:“我叫随安然,“随意的随,岁月安然的安然。”
他听过之后有一瞬间的静默,似乎是在反复咀嚼着她的名字,很久之后才说:“如果以后谁问起我对江南女孩子的印象,大抵就是像你,像这个名字这样了。”
随安然有些听不懂,就借着外面薄弱的灯光看着他:“那你呢?”
“温景梵。温暖的温,景色的景,梵音的梵。”
两个人的名字都像是冬日午后动人的暖阳,带着一丝暖意,安然静好。
良久,雷声终于渐渐歇了下去,雨势也开始淅淅沥沥。他刚想提出送她回房,一抬头看去,她已经枕在扶手上睡着了。
他讶然,轻声走近,正逢闪电划过,他瞬间看清了她的眉眼。少了下午那时看见的清冷,眉角微微蹙起,显然睡得不是很安稳,困倦之色很明显。
他蹲□,刚想叫醒她,可一个“随”字刚出口,就见她眉心隐隐一蹙。伸出手去想碰她,又不知从何下手,一时无措。
这么僵持了片刻,听见她梦呓一般,略带哭音,“不要离婚,我不要离开,不要分开……”
他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了她好一会,才回到他的座位上又陪了她片刻。
她的声音还断断续续的,拼凑不整齐。他垂眸看了她半晌,回屋拿了一件外套和纸笔,就着偶尔还闪过的闪电,写下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