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棉看了眼桌上散成一堆的书籍,也没打算整理,只是指了指外面正大好的时光。“我们现在出去走走?”
他的脸色不变,只是问道:“我还有事要做。”说罢,顿了顿,补充道:“要寻个清静去见见故友,你一起去吧?”
苏锦棉自然是不敢有意见的,反正他愿意带她出去,那么不管如何,总是会分给她一些时间让她好好逛逛的,当下点了点头。
但等苏锦棉见到人的时候就知道此故友非彼故友了。
分明是打着带她出来游玩的旗号,来办正事了。
苏锦棉只当什么都没看见,放下撩起的窗帘,道:“棉儿就不方便进去了。”
八皇子难得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一会,那眼神看得她直发毛。等她正打算妥协的时候,却听见他清清冷冷地说道:“也罢,既然你不愿意去便让这车夫带你逛这一圈,等回来了我再带你去个地方。”
苏锦棉不置可否,听见他下了车和那人寒暄了起来的声音,还是挑起了帘子。正看过去,便对上了他的眼神,那幽深不见底的眼,此刻看起来却剔透得似水晶一般,明亮灼人。
这一对视,但是无缘无故地让她想起了初见时的八皇子。
那时候,她跟着路公公穿过深长的长廊,走过宫廷,一路到了冷清地似是冷宫的韶华殿。还未看见人,偏听见了这抹清凉的声音。
她走进,才看清了说话的那个少年。
那个躺在躺椅上正看着书的少年。
他乌黑的长发在后面用黄带绾了个髻,发丝披散在身后,将他俊朗的脸庞彻底展现。这就是苏锦棉初时对八皇子的印象,那时候已经有很多事情记不起来了,但是苏锦棉初见他的时候只觉得他是比爹爹和哥哥都要好看的人。
那时的她,心下已然生出了一股护犊的心态,只觉得这般好看的人,她舍不得欺负的。
只是靠近他,却被那股子疏离击退。
虽然苏锦棉如今才明白他的防备从何而来,但是那时候却是真的无法理解的。
只是日子长了才慢慢知晓,这个人……除了自己认定的人外,从不亲近。
那时候他的眼神还是如刚才那般清澈,清的像是夏日路湾边上的小溪,能清晰地看清底下扑着的那一层落叶。
倒不是如今不好看,反而是长开了越发的英气逼人。
他像前皇后,姿色是艳丽的,那张脸,笑起来的时候妖孽得让人不敢直视。身上与生俱来的那股子气质也让他无论是在何时何地都能优雅高贵,从容不迫。
这样的男人,何其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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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棉是在马车夫的叫唤声下回过神的,她轻轻地推开车门,却是叹了口气,“何事?”
见她回应,马车夫却是一愣,随即移了移身子,恭敬地问道:“苏小姐是想去哪里看看?”
苏锦棉却是瞬间兴致全无,摆了摆手道:“哪里也不去了,就在这里等他出来了再做商量吧。”
马车夫一愣,却是点点头,不发一言地转过身去了。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八皇子挑选的包厢就靠近窗边,对着楼下。此刻推开窗,沏了杯茶再收,却是看见那马车动也不动地停着,挑了挑眉,有些诧异。
但随即又在对方的说话声中回神,唇边莫名其妙地泛起笑来。
等他出来时,苏锦棉正靠在窗边,枕着软绵绵的抱枕翻着书。这不是他的马车,堆在一边的小箱子里虽然有些书却没有她钟情的医书,但此刻她微微偏着头,露出白皙的脖颈来,看的聚精会神。
听见动静,她头也没回,只是说道:“咦,那么快?我还以为要些时间。”
八皇子却不答话,苏锦棉正觉得诧异,一转头便被他一把揽进了自己的怀里,抱坐上他的腿。
苏锦棉一囧,却是不敢挣扎的。
他倒是看出了她有所忌惮,笑得低低沉沉的,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边,不经意却挠得她心尖痒痒的,不安生。
“等得急了?”
苏锦棉却没回声,只是回过头,瞪他一眼。那一眼却是似胶似真,真真是十足的撒娇范。她却不自知,只是拧了拧他的手,不轻不重,像是在给他挠痒一样。
他的眸色深了深,渐渐染上别的颜色,却在看见她耳廓都红起来的瞬间,笑得越发的顺畅了。“不是棉儿等急了,是我可好?”
这语气分明是调戏。
苏锦棉微微的恼,却是拿他没有办法,“放开。”
他却不在意,只是转了她的身子过来,看了看。便皱着眉头紧了紧她的衣服,“怎般忘记了棉儿的身子弱,以后出门切不可忘记披上狐裘了。”
不知道这话是对着她说的亦或者是提醒自己的,苏锦棉这觉得胸口一暖,突然郁郁地想着,之前到底是在别扭些什么呢?
“江南虽比京城暖,但如今极寒的天气,这里却是越发容易感染风寒的。你若是又伤了风……”他顿了顿,眼睛慢慢地眯起,那精光满满的样子却是让她一愣,弯了弯唇角笑了起来。
如此的亲近,如此的自然,似乎是真的回到了初时,那再单纯不过的喜欢。
第三十六章 惊心
他倒是说话算话,因为耽搁了一些时间,他索性也不带她回去用膳,只吩咐了车夫去了碎阳楼带她过去吃那里的招牌菜。
苏锦棉一向没出过远门,自然是对这些有着极大的好奇,见他眼底有着淡淡的笑意想必他现在的心情是极好的。
当下透过被她撩起一角的布帘往车窗外看去,一脸的向往,“我们能不能下了马车走走?”
他一顿,低头看她,见她双眸紧紧盯着窗外,揽在她腰间的手微紧,却是笑着应允,“既然棉儿喜欢便下车走走罢。”
江南冬雪初融,空气里渗着凉凉的风,她刚走了段路,鼻尖就被风吹的红红的。他走在她的身边,只是顺手整了整她的衣服却是半字都不提回去的话。
碎阳楼坐落在湖边,掩映在一片翠绿的树影下。白雪覆盖在枝桠上,厚厚的一层,此刻天色黑的早,那一层就如绿树的黑影一般蛰伏着,厚重地让人心慌。
苏锦棉细细打量了这里一圈,倒还真是让人欢喜的地方。即使是这么冷的天这里还是人来人往的,看这锦衣玉段的样子,倒还是官贾富商常来的寻欢之地。
见她四处打量,他微微勾住她的肩膀拉进自己,不由低低地笑出声来,“棉儿是观察出什么来了么?”
苏锦棉闻言,回过神,摇摇头,“只是好奇这里的招牌菜罢了,毕竟那么多人慕名而来。”
她话音一落,八皇子的眸色却是几不可见的一沉,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近在脚下的门楣,不以为意的迈了进去。
楼下楼梯旁边还有一个幽静的雅座,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一旁还有姑娘坐着弹着琵琶,如幽似怨的,很是清幽。
倒是这清幽,却并非被苏锦棉欣赏,只觉得这调子此刻印着这里的冬日皑皑,只有一股子涩凉从脚底升起,凉意覆盖全身。
八皇子倒是轻车熟路地点了几道菜,小二见他似是熟客,留意了片刻,转身去忙了。
屋内的暖气充足,不一刻苏锦棉就觉得浑身都有着暖意,等菜上来的时候胃口大开。
见她喜欢,他的唇角微微翘起,又瞥了她一眼,看她偏爱酸甜口感的菜,便顺手调整了一下菜的摆放位置。
苏锦棉却是一愣,塞进嘴里的糖醋鱼就是一顿,那酸酸甜甜的味道瞬间由她的舌尖漫延开始,让她的脑袋“嗡”地一声,竟觉得耳根有些发烧。
八皇子却是不注意这些的,见她停下,挑了挑眉,“喜欢多吃点。”
今日他的身边没有带人,孤身一人陪着她在这里用餐,却是让她的心底一暖。她看了看他的面前,他倒是不怎么动筷,面前只摆了一盏青色透明的小碗,里面淡淡的酒液在昏黄的光下泛着点点晶莹,看起来倒是让人食指大动。
见她盯着他的酒杯发呆,他随手递过去,“今天怎么尽是在发呆,可是什么引得你这般好奇。想喝便小口啜点吧,这酒烈,你喝不了。”
他微微低哑着嗓音突然靠近,使得苏锦棉蓦地瞪大了眼睛,看到那逐渐欺近的脸庞,那样的惊人动魄,低了头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小口。
那酒液入口就辣得她一呛,只觉得嘴里都是浓浓的辣味,偏偏那味道还散不去,冲的她的脑袋里都是这股酒的味道。
见她呛着,他起身离座,不少片刻就端了一盘的草莓过来,捏起她的下巴就把草莓丢了进去。
那甜甜的凉意终是缓解了她嘴里那股子烈酒的味道,她掩着嘴指指他手里的酒,微微吐着舌头不敢置信,“这样你都喝得下去?”
八皇子却是没吱声,只是眉角漾开抹淡淡的笑意,捏着杯子小抿了口。那鲜红的唇被酒液打湿,湿漉漉的一层看起来萎靡至极。
苏锦棉连忙低头咽下一口口水,好像刚才的酒气上涌了般,冲的她面色微微发红。
这般的和睦,两人之间倒是好久没有了。
琵琶的曲调已然换了一曲,淡淡的暖意弥散开来。
调子一变,苏锦棉就知道了,当下抬眸看去,就看见那坐在椅子上的女子正看过来,对着她淡淡的一笑。
苏锦棉微微弯了唇角,看着她纤细的手指弹着琴弦,刚想问这是什么曲子,像是春天刚来融了一切的凉意缓缓变暖一般,温暖得她都不想动一下时,门口却响起一阵铃铛的声音。
声音不轻不重,留心的人自然都抬眸看了过去。
见是一位遮着斗笠的和尚走进来,俱都转了回去,那面上隐隐还有点鄙夷之意。
苏锦棉看了看八皇子,见他看的目不转睛,想必这人应该是有些来头的,倒不料竟然还是熟识的。
只见他的脚步微微一顿,便转到这边,走了过来。
那双藏在斗笠里的眼睛苏锦棉看不真切,却是真真实实察觉到他打量探视的目光。只觉得被他那目光看得浑身发冷,有些不自在。
察觉到他的目光,八皇子轻轻转着杯沿,敲了敲桌面,“以北。”
听到名字,苏锦棉却是抬起头来。
这人她倒是知道一点,这是八皇子为数交好却鲜少被人知道的一个存在。好像是个小郡王,小的时候太后喜欢,便召进宫来养着。后来似乎是这样的宠爱让人嫉妒得红了眼在宫里的日子过的并不舒坦便送了回去。
再大些家道中落,不知道是触怒了皇帝什么底线。一家人被流放到一个小县城,这个小郡王不知怎么的,就出了家。
原本的名字并不叫以北,似是赘了佛门之后才法号以北。
这段事鲜少有人知道,苏锦棉也是早年在宫里知道八皇子和他有些联系,有心自然是能打听到一二的。
以北抬眸看了看一旁支着下巴眸色微微严厉的八皇子,在他身边落座,“你倒是来得快。”
他却是一哂,眸子一沉,“这次还真的不是我想来。”
他这话意有所指,他却是误会了,眼光直直转向一旁的苏锦棉,“倒是我这个小嫂子面子这般的大?”
见他误会了,八皇子却是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微微弯了唇角。
苏锦棉却是窘迫了,抬起眼寻着他的目光一字一顿道:“别拿我当靶子,跟我半分关系都没有。”
以北的眼神中多了一抹戏弄,怕是早已料到苏锦棉会有这番的辩解,他挑动了下眉头,道:“小嫂子若是无足轻重,我哥哥何必带着你。”
这话一出,苏锦棉却是不知道怎么回了。她敛了唇边的笑意,微微为难地看着他,“可是那么高的帽子扣在我的头上我晚上会睡不好。”
她一句看似玩笑的话说得模棱两可,倒还真的分不清她真正的含义在哪里。
坐了一会,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八皇子看了看苏锦棉,见她吃得差不多了,抽出放在她袖口的丝帕递过去,“吃好了便走了,今天不尽兴的话明日再来。”
苏锦棉定睛看过去,只知道两人的关系必定是有些不寻常的,想必此刻是有重要的话要说。当下点点头,指了指桌上那碟被她吃得干干净净的草莓道:“明日来找我的时候带上这个便好。”
她自己也许不留意,坐在她边上的两人却是分明的听见她用了“明日来找我的时候”这句话,以北一愣,看她的目光也在瞬间不一样了起来。
八皇子是料准了她会想到这些,在桌上押上一锭银子牵着人便走了。
意外的倒是马车已经停在了外面,苏锦棉看了牵着她的八皇子,挑了挑眉,却是什么也没问。
迎面一阵凉风吹来,苏锦棉不由往八皇子的身后躲了躲。
等行到马车前的时候,那股子远去的暖意这才似乎回来了般透过层层叠叠的帘幕传了过来。
马车里的暖炉正“霹雳扒拉”地燃着,那温暖得无一处死角的暖意无非不再提醒苏锦棉,车夫已经停了许久,早已等候在这里了。
她抬眼看了看面前正摘下斗笠的以北,那眉清目秀的秀美却是让她一怔,倒还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
见她在打量,以北弯着唇一笑,却是邪恶至极,那笑容和他那张纯情的脸却是有点都不匹配。
苏锦棉被他露着牙齿的笑笑得浑身发凉,侧了头顺着八皇子的手缩到了边上靠着软枕坐下。
见她摆明了不想参合进来,他只是略微无奈的看了她一眼,顺手把她揽进怀里,“睡一觉?”
苏锦棉点点头,懒懒的“嗯”了一声,二话不说闭上眼缩在一边假寐。
倒是顾忌着苏锦棉还在这里,两人也不怎么交谈,只是间或听见烛火的声音。马车摇摇晃晃前行,她窝在他的怀里,心底却是从未有过的安宁平静。
等她半睡半醒间,倒是听见以北问他,“你认真上了?”
久久没听见他的回答,不知道是摆出了一副怎么样的表情。
半晌才听以北低低地叹了口气,倒不是沉重反而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我正担心以后谁能制着你些。”
说罢,顿了顿,片刻才接道:“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看她一眼就觉得挺适合你的……”
苏锦棉眉睫微微眨动,腰上被他揽着的地方微微有些酸。她皱皱眉,抗议般嘤咛了声,一直垂放在一边的手此刻却攀上去揪住他的衣领。
见她睡得不安稳,八皇子低头拉了拉盖在她身上的披风,轻轻地揽着她往身上靠了靠,见她眉间重新舒展开来。
微微皱眉道:“就你想的那样。”说罢,抬眸看着他,眼底一片澄澈的笑意。
那笑容,看的以北一阵心惊。
第三十七章 镜花水月
隔日一直到晌午,见丫环径直端了几盘小菜进来。苏锦棉不由挑了挑眉,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八皇子可是陪以北吃饭了?”
虽然都知道八皇子身边有亲近的人,但是从不曾知道这人的姓名,或者是说根本不敢知道。自然更不能像苏锦棉此刻毫无所知一般地唤他“以北”。
当下,无一人敢回答,都低下了头退的微微远些候在桌边垂手而立。
苏锦棉只抬头看了她们一眼便知道其中的意思,抿了抿唇角,“撤掉吧,我没胃口。”
那群侍女闻言皆是脸色大变,镇定片刻,其中一位年长些的丫环站了出来,低垂了眉眼恭敬地道:“小主子还是吃些吧,不然等会八皇子过来又该心疼了。”
“心疼?”她喃喃地咀嚼着这个词突然笑了起来,“我是真的没有胃口并不是存心刁难你们。”说罢,见她们还是不动,估摸着是那男人吩咐了定得看着她吃完,皱了皱眉还是夹了几口饭。
见她动筷,随侍之人都明显松了一口气。
苏锦棉虽然吃得不多但好歹还是吃了些,见外面天气微微有些阴沉,掩着唇打了个哈欠。“给我备些香精,我想洗澡了。
昨晚睡得不安稳,浅浅的浮在记忆深处,闪闪烁烁,浮浮沉沉。所以今日一早便起来了,却浑身累得狠。
等泡上了热水澡,苏锦棉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绷得紧紧的身子这才松懈了些,吩咐了门口的丫环没听见她唤便不要进来打扰之后,微微闭了眼浸在水中。
门口候着几位丫环,远远就看见八皇子走了过来。
八皇子挑了挑眉,见门房关得紧,微微一顿就闻到了她惯用的精油香气。见门口的丫环要行李,他制止住,眉间一动示意她们离开。
门“吱呀”一声打开。
苏锦棉却恍然跌进了梦里,那一声沉重的开门声好似让她脑中某一根弦被轻轻的一拉。
当年溺水一般的感觉又紧紧的束缚了过来。她眼底薄薄的泛着一层浅淡的光,那层光里她看见少年时的八皇子站在岸边那猛然灰败的神色。
那日寒冬,水都冻成了冰,她一掉进水里边感觉四肢都麻木了起来。黑暗和冰冷的水像是巨大的网紧紧地包裹住她,让她喘不过气来般沉沉的钝痛着。
她一慌,像摆脱这梦魇,却是怎么挣扎都挣不开来。
在她心焦的瞬间,却感觉腰上一暖,似是被人抱进了怀里,她微微睁眼,便看见八皇子沉了脸色裹着她往榻上走去。
扯了锦被把她塞进去,他顺手脱了外套,也钻了进去把她揽进怀里。
在冷水里浸泡了太久,她的脸色苍白,微微有些烧,浑身却是冰凉冰凉的。
见她此刻睁开眼,他眸色越发的一沉,低头就狠狠的一口咬在她的唇上。见她吃惊的表情,他似不解气一般,揽着她的身体一紧,像是要把她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紧得她喘不过气来。
苏锦棉见他眸间一片厉色,也不敢再挣扎,只随着他咬,见他虽装的凶狠万分,也只不过是装装样子,刚碰到她唇的时候却是下了几分力,片刻便松了些。
“棉儿倒是好雅兴,大冬天的还泡冷水澡,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他微微眯了眼,眸色沉沉,下巴绷得紧紧的,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苏锦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泡澡的时候睡了过去,倒正好他过来了罢。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却是不答他的话,只感觉心有余悸,脸色越发的不好看起来。
感觉到她的不对劲,他微微皱眉,揽得她越发的紧,“棉儿可是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嗯?”
她微微抬眸,语气轻轻的,“殿下怎么知道?”
八皇子却是面无表情,眼底倒是有一抹狠色,他刚踏进屋里,便看见她眉头紧皱靠在筒壁上,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嘴里低低的念着些什么,他凑近些听才从她断断续续的声音里知道她梦见了什么。
那破破碎碎的心慌无措,全是那一年冬日的白玉河里留给她的全部。
“脸色如此难看想必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还用猜么?”
苏锦棉听他语气温和,微微靠近他了些,“我想回家了。”
他不语,搭在她腰上的手却是微微一紧,“不想待在我身边?”语气是问句,却是十足的肯定,那暗含在平静语气下的却是十足的警告。
苏锦棉摇了摇头,却固执地说道:“殿下忙着正事,我却是无所事事。虽然我与殿下已经订了亲,但是这样在一起总归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更何况……殿下何必拉上我呢。”
他不答,脸色却是沉了下来,“棉儿的胆子大了不少。”
苏锦棉轻轻一笑,“不,是胆子越发的小了,否则怎么敢大逆不道的说出这些话来。”
她想到皇城里皇帝和各位皇子大臣在虎视眈眈,他一个人在这里又是办皇差又是暗地里办着自己的事。趁着他的势力都不在,自然是有很多人打着他的主意的,一天未动,苏锦棉就多一天的不安稳。
更何况,如果皇帝有心打压他的势力,不再纵容他一方独大的话自然是会在这里狠狠的算计上一笔。那真正危险的不会是八皇子而是苏家,是她苏锦棉。
虽然当初她就预料到了这个局面,只是如今想起来那周而复始缠着她的噩梦,她却不由自主的害怕了。
她不能死,不能牺牲在利益斗争里。
八皇子微微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棉儿可知道我的目标是哪个位置?”
苏锦棉沉默了片刻,心底却是微微的慌张起来,她抬起头抓住他的衣领,抬眸看着他的讳莫如深,“我低估了你,这个答案我想都不敢想,你何苦为难我?”
“为难?”他咬着这两个字,脸色一沉,随即却是反应过来些什么,低低地笑了起来,“这般,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是要走要留我都不干涉,如何?”
不知道他为什么松口,苏锦棉却是不太满意他只说了这句话,低低的叹了一声,“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逼你回宫而已。”
她终于说出了口,他却一点表情也未流露出来。只是微微松开她,闭了闭眼,“棉儿这是在担心我?”
她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拉着他的衣领越发的紧,“也罢,殿下知道我的想法就好。”
“也只有棉儿敢用这种方式提醒我,就不怕我一个误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求生不得求死无能么?”他问。
苏锦棉却是不以为意,“你会么?”顿了顿,却是十分肯定的说道:“你已经丢下我一回,怎么敢再丢下我。”
他的心底却因为她的这句话微微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