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这里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这狼群一下山,这不是就等于送到了狼群的嘴边当它们的美味佳肴吗?”
“都怪那幺蛾子,若是大家都在,也许扛了刀剑还是能一拼的,也好杀了这狼果腹,好久未吃到肉了。”
苏锦棉听着这些声音,低垂了眉,一下一下揉着自己的手,仿若未闻。
那掌柜的终于是耐不住了,跑过来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位小姐,你看这如何是好啊。”
言下之意,人都走光了,这是你的意思,那如今呢……狼群都来了,你看着办吧。
苏锦棉抬眼看过去,眼底那抹坚定却让掌柜的一震,“不稍片刻他们就会回来了,回不来了那便都是交代了,有何可怕的?若是怕了,自行了断。”
倒是没想到她会说出那么薄情的话来,掌柜的面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的,很是不好看。
苏锦棉却是觉得不够,扬高了声音冷声道:“都怕什么,狼群下来还需要一时半会。”
苏锦棉身后站着的小厮此刻面色也有些不淡定了起来,“夫人。”
苏锦棉抬头看了他一眼,只问道:“你信你们家的主子嘛?”
“信。”他点头,回得铿锵有力。但说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终是越距问道:“那夫人信不信?”
“若是不信自然是不会冒险让他出去了,他有绝对的能力安全地回来。”说罢,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信。”
回应她的是一声高过一声近在耳边的狼嚎,以及在那狼嚎声下,“咯吱”一声门被推开的声音。
她一抬眼,就看见他肤色如雪,面色如常,一双眸子里波光潋滟,双唇嫣红似血。那一身狐裘白衣,印着身后那一片的漆黑,分外分明。

第二十五章 用情多深?

苏锦棉打从开始便知道这八皇子与身俱来就有一种让人不能直视的气质,如今一身狐裘,加上这与生俱来的优雅与绝美面容,远远望去,是那样的遥不可及,恍若天仙。
门被打开,那一直被阻在屋外丝毫不甘心的暴风雪再起,那狂肆的风如若无人之境,瞬间席卷了整个大堂,使得门外那飘着的雪花都一蜂拥地涌了进来,吹得桌上的烛火都摇曳着即将燃尽。
暖气本来就稀薄,如此一来越发的寒冷起来。
苏锦棉站起身,正要说话,只听见身后狼群的叫声越发的近了,皱了皱眉,张开嘴就是一股冷气袭来,让她掩着唇咳了好一会儿才歇了下来。
那原本站在门口的八皇子见她又咳上了,皱了皱眉,快步走了进来。
“身子这般弱,不是交代了让你带夫人回去楼上歇着的吗!”前半句话似是叹息一般,后面那句语气直接凛冽了起来。
苏锦棉咳得喉咙一阵一阵的发紧,当下抓着他袖口的手一紧,等停歇了下来,这才帮那小厮开脱道:“不关他的事,如今如临大敌,我们先看眼前的吧。”
她这话一出,他的眉头反而越皱越紧。半晌看了看外面群山浮动以及那隐隐闪动的幽绿,指着那个陌生面孔道:“狼群一时半会还不敢下来,这里的烛火都点上了。大家小心提防着来探路的独狼就可以了。大夫,你随我来”说罢,这群人竟然也没有反驳,只是沉着脸点了点头,越发的严肃起来。
苏锦棉却是不知道,他们下山的那段路上已经遇见了些麻烦。那一批被山雪拦着上不了山的人如今穷途末路,看见他们就跟看见猎物一样死命地往上扑。
这个男人走在人群的后面,却在这个时刻,一句话控制了场面。“互相残杀不如互帮互助,你死我活不如互相扶持。”
这种看似没有力道的话在那样的场面被他那样气势万钧地讲出,竟然生生的让人有了一股他是天生的将领般的错觉。这个男人简单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都让他们骨血里流动着一种叫做服从的东西。来的莫名其妙,又心安理得。
总觉得,这个男人就是上天派下来救他们命的。
自然而然的,他如今在这帮面对生命威胁已然无措的人面前就是领导者。
八皇子二话不说,拉着苏锦棉上楼去。房内因为许久没有人,已然蔓延着一股子寒气。苏锦棉只觉得这里比外面的大堂都还要冷上几分,不由自主往他身上偎了偎,只觉得这温度难忍地她难受。
一直跟在后面跟来的大夫倒只是山下这个小村里的小诊医,平常也只看看一些小病罢了,但如今被抓了来,只能无奈的上前替苏锦棉把脉。
八皇子替她拢了拢被角,看她脸色比他离开时越发的不好看后脸色也微微沉了下来,“你若是比为夫的还先走,我必定闹得苏家鸡犬不宁。”
听到这句话,她的眼底亮了亮,看着他的眼神都带了光泽。“既然你都那么说了,自然是不能比你先去的。”
听了她的保证,他眼底一直燃烧着的怒火倒是熄了些,带上了些玩味,“倒不是棉儿觉得这副模样能多得为夫的怜惜才一病拖了那么久?”
苏锦棉只想翻白眼,但此刻只乖乖让大夫把着脉,直接把他这话当作是耳旁风了。
隔了一段时间,这大夫才皱着眉道:“虽然老夫的医术很浅,但是这脉象还是略懂一些。姑娘你既然畏寒怕冷,又何苦让自己来这极冷的地方?身上本来就有久疾……”
苏锦棉却是一语堵住他,“大夫尽管开方便罢。”
大夫摇摇头,随即拿起医药箱正要去开方,便被一旁的八皇子拉住手。“什么久疾?”
大夫看了看她的脸色,见两人的关系已是如此亲密,当下也不隐瞒,“夫人怕是年幼的时候受过一次凉吧,如今留下了病根,怕是怎么都好不了了。”
闻言,他略略眯眼。突然眼神一骤变,声音带着冷腔:“也罢,大夫你先下去给我夫人开个药方吧。不知道在这里要停留多久,不知道药可带齐全了?”
“尽管放心,老夫这就下去煎药。”话落,他作了一揖便被小厮带着出去了。
远处狼啸的声音间断地想起,想必也是被大雪挡住了去路。苏锦棉正暗自失神,只觉得手腕一疼,便看见他眉色阴沉脸色很是不好看。“幼年的时候受过一次凉?”顿了顿,他问道:“可是十一推你下白玉河那次?”
苏锦棉见他已经猜到了,也没打算隐瞒,毕竟受害人是她,怎么都轮不到她觉得提心吊胆的。当下便是一点头,“那次小命去掉了半条,皇上还不准找大夫看,只寻了我师傅。若不是我命大,估计也撑不到她来就去了。”
八皇子的脸色一沉,眉间酝酿起了一股淡淡的却是极为强烈的风暴。“我只是知道你病了一阵子,倒是不知道那么严重。救上岸之后我一直见不到你……”说到这,他眉一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再说了下去。
苏锦棉倒是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只抿了唇,轻咳了咳,“罢了,活该我有此劫罢了。”
八皇子却是听不得这种话,掀开被子和衣上了床,把她揽进怀里。“棉儿这话是不是在怪为夫的了?”
苏锦棉抬头只能看见他的下巴,只觉得周身都暖了一些,换了换角度窝的更舒服些。“哪里敢这样想。”但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说,若是不怨你,还怨我自己跟那白玉河感情深厚,那么冷的天还自个儿往里面跳?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不知道是想到了些什么,只感叹道:“我走到现在,这步棋并不是最险的,最尤为让我觉得深刻。”顿了顿,他低低地说道:“我当初光芒毕露,一步一步走向权利中心的时候一个人,看着的人看笑话,身在其中的人则是不以为意。等我终于迈上了那一台阶,他们慌了,招招都是杀机,那是想送我去见我母后啊,那么狠。”
他自嘲地一笑,眉间却是重重杀机,“我每走一步都赌上了我全部的身家,到如今,终于是别人提到我就胆颤。棉儿可知道里面的心血我花了几载?”
见苏锦棉不说话,他也不以为意,只是抬了手揉着她的发继续说道:“只是为了那日眼睁睁看着你落水罢了。”
苏锦棉却是一怔,猛然抬起头看来他,却看不见他的脸上有任何的神色,只有眼底有着那难以捉摸的深沉的痛色和挣扎。
“只是棉儿啊棉儿……”他的声音绵长,抬手按住她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不让她再去深究他眼底的深色。
半晌,苏锦棉才哑着声音问道:“这招棋,哪里让你觉得深刻了?”
八皇子叹了口气,声音带着慵懒,还有一丝的无奈,“棉儿是真的不知吗?如今我身边多了一个你,我除了要赢得漂亮,还要护着你安然无忧。选择你,等于选择了你的全部去保护。”
说不震撼是假的,苏锦棉从未料到原来从再次相遇到如今竟然是他别有心机。从刚开始的那敌意和作弄分明是故意降低了她的防备,让她觉得他只是纯碎地是回来报复她当初的不告而别的。
她以为他是把幼年那场逃离看成了对他的背叛。虽然她如今还是觉得他就该是那般想得,但是听了他的这番话显然是知道他走到这一步是费了多少心力,只是让她重新回到他的身边——真的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重要么?
他也分明知道,选择了她等于选择了她的全部。想护住这个全部,他以后走得每一步都如踏在刀刃上,分毫不能差。
“棉儿又何必多想呢?我只是想这样做了而已,并没有原因。”只是觉得这个女人从他最落魄的时候陪伴着他,这一份情,足以他记到现在。
只是这份感情至今还不至于让他觉得这是爱。
“只是我想要,便放在身边。我看上的,从来没有谁能夺走。”
苏锦棉靠在他的胸口,听着那心脏的跳动,只觉得眼睛酸涩。
说到底,这终究还是个局,用来困住她的局。若当初不带一点的私人感情,她也许日后有机会离开的时候还会潇洒地不带走一片云彩,只是并没有想过他对这份利益的看待却不是单纯的利益关系,而是带了私心。
不管任何东西,一旦带了私心,那终究是真的……会牵扯不清的。
皇宫的城墙太深,若有一天他真的成了这宫闱里的皇,她不见得会委屈自己和那么多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她想,与其陷入那种无止境的斗争里,还不如把所有的遗憾都留在他还有情的时候。
谁都拦不住她。
谁也阻止不了她。
哪怕用情再深,她都不会让自己陷入那么宫闱里成为一只金丝雀。
她见过他的童年,所以……一定不会让自己陷进那个境地里。一点妥协都不要。
直到这一刻,她才那么清晰地看见自己的未来。
那么清晰地去想自己的以后。

第二十六章 狼

等喝了一碗药,苏锦棉才算是精神了些,当下坐直身子,只觉得窗外的风雪都小了去,只有夜沉沉的阴凉在不断的扩散扩散。
她凝神听了听,却没听见之前那一声高过一声的狼啸声,不由扯了扯一旁的八皇子,有些稀奇,“这群狼该不是这样就回去了吧?”
他倒是冷笑一声,摸了摸她的脑袋,低低的说道:“只不过是寻个路准备下来了罢了。风雪停了,它们就寻思着趁早回窝了。”
苏锦棉倒是不明白这些兽类的作息以及习惯的,当下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沉,“那该会就该下来了。”
“嗯。”他点点头,掀开被子打算下床去。
苏锦棉见他披回狐裘,就知道他是要下去了,“我也下去吧?没有道理我一个人在上面的。”
“既然你非要下来那也罢,不如待我身边还能看着你点。”说罢,唇边竟漾开淡淡的笑意来,“还不快过来。”
等到了楼下,倒看见全部的人都聚在了一起,苏锦棉被他揽着坐在了燃着火的空地旁边,只觉得那火焰灼人的很,但却是实实在在的软和。
也是这时,那一直沉寂下来的狼群——来了。
苏锦棉只觉得那悉悉索索的小动静此刻听在耳里都有点让人发麻,更何况那一声一声嘶吼着的长鸣。
八皇子却完全不放在心上似得,只询问一旁的掌柜,“掌柜的,依你看,这场大雪何时能停下来?”
掌柜的摇摇头,“这次比以往都来的厉害,我看啊还得持续几天呢。若不是今天众位英雄下山去了,怕是挨不过明天了。”
苏锦棉在一边看着,火光照得他整张脸都印在光圈里,闪闪发亮。
“那依棉儿看,这困境何时能解?”他突然扭头看向她,黑亮的眸子多了一抹暗淡,嘴角邪气的扬起,却是笑得没心没肺的。
苏锦棉歪头想了想,他们困在这里也有两天之久了,如果这是个局,那么结局依然捏在了掌控者的手里。
八皇子出京的时候独自一人低调的很,怕是到如今知道这件事的也是寥寥数人。倒是让他把这局捏得更加顺手了,排除了一切的威胁,只等一个人的答复。
她顿了顿,实在是对他精于打算的心思赞不绝口,这一步一步算得如此到位,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做到呢。
当下,只是不确定的问道:“明早?”
闻言,八皇子微微抬了抬下巴,和苏锦棉的眼神相互对望定睛了许久,才转过头去,看着这“霹雳扒拉”烧得正欢的火堆,淡淡地道:“希望如此。”
苏锦棉却被他突然哑声下来的低沉吓了一跳,再去细看,却已然不见他眸底刚刚那一闪即逝的失望。
如果被自己的父皇这样算计,他并非无情无血,自然是要觉得失望的吧。
苏锦棉幼时在给八皇子当陪读的时候,有一日才下学,他却等也不等她,直接把她送回了韶华殿,自己就出去了。
等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那时正是秋末冬初,那时冷时热的天气诡异地就像皇帝的心思,深如鸿沟。
苏锦棉那日因为惦记着他还没回宫,便一直睡不安稳。后来他一个人进来的时候,浑身都是湿漉漉的,不知道是不是去了池塘泡了很久,浑身都散发着寒气。
他一声不吭地换了衣服便上了床,苏锦棉睡在另一头,贴着他的身体只觉得透彻心凉,直冷得她浑身发颤,却只能咬着牙不出声,默默地受着。
隔日,苏锦棉才知道那日是皇后的祭日,八皇子一下学就偷偷地去了冷宫,曾经皇后自杀的地方。
皇上多少都是对皇后有情的,这冷宫,其实就是一个位置偏僻从未有人居住过的地方罢了。
苏锦棉虽然没有去过,但是总归是在后来听他说过——那个地方是他去过的皇宫里最清静的地方。
那里是他母后离去的地方,是他一朝从权贵里掉下地狱的地方,也是他慢慢开始成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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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狼群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那踩在雪地上的“簌簌”声音虽然轻,却在这风渐渐变小的寂静夜晚里听得一清二楚。
想必是这里的灯火通明还是让它们有所忌惮,只是盘旋在不远处,始终都没有多踏进一步。
八皇子见时间差不多了,扫了眼堆在一边的火把,“大家都找个火把点燃了出去吧。”
狼是怕光的动物,有光亮的地方都是它有所惧怕的。
此话一出,众人都纷纷附和,各自拿了火把便出门了。
那一直伺机而动的狼群似乎是被惊了一跳,纷纷后退了些,停在不远处虎视眈眈。
苏锦棉虽然没出去,但是透过人群的间隙看见那些绿幽幽的眼睛时,还是有些胆颤的。
“怕什么。”人群里,响起他的声音,只听他的声音坚定有力,说道:“狼是能嗅出人对它的惧怕的,你不怕它,自然是它怕你。”
苏锦棉看了一会,见大堂里此刻留下的就那么几个人,只觉得那火烧着都有些灼人。好在这时的风势小了,否则这些火把,哪里能点燃的了呢。
“撑过黎明,狼群都会散了的。”八皇子身后的小厮垂手立在一旁,此刻却是看着天色道出这一句来。
那一群狼似乎是知道这里正有人要对付它们,那看似是狼群首领的狼跳上山边的那块大岩石,“呜呜——”几声长鸣,只看见那一直虎视眈眈的狼群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苏锦棉只看见外面的火把晃动了下,就看见已经有人吓得昏过去了,当下一惊,走过去一看,竟然只是个妇人。
她的眉色一凝,还未有什么动作,就看见旁边那个汉子转过头来,一看见自家的娘子昏了过去,怕是从来没有遇见过那么凶险的环境,只觉得窝囊。当下举起火把,举起大刀就要往狼群里跑。
“砍死这狼群就安全了,爷还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我呸,这群狼崽子。”
八皇子的脸色却是一变,快如闪电也依然没有拦住他,只看见他飞快地往狼群跑去,惊得那一群饿极了的狼猛然发动了攻击。
“该死。”八皇子一声低咒,脸色也在瞬间变了。
狼的首领见此便是一阵一阵低低的呜呜声,只看见那站在左侧的狼猛然冲了出来,飞快的掠了过来。
那一抹幽绿就像是来自地狱的照明灯。
只听见风声掠过,就见八皇子身后的那个小厮,飞快的冲了上去,轻功的速度一下子就赶上了那个冲动的汉子,一把拉住他的衣领,这番力道都还是堪堪被他拖离了一番距离,在雪地上踩出一道长长的弧线。
“回来,别伤了它们。”
“魂淡,它们现在只有十只,怕什么,我们那么多人还搞不定这一小小的狼群吗!”
就在这时,那从左侧跑来的狼已经快要到跟前了,只见那小厮飞快地一个翻身拿着火把一晃,吓得那狼慌忙止了脚步竟狼狈的摔了一个跟头。
趁着这时间,小厮飞快的扯了汉子回来,一边冷声道:“这只是探路的狼群,你一旦杀了其中的一只,那么剩下的都会过来寻仇。你是希望我们都为你陪葬么,蠢货。”
苏锦棉也被这画面惊出了一身冷汗,站在门边只觉得那风一阵一阵的缓缓又大了起来。
“进去,把门关好。”苏锦棉正出神之际,八皇子回过头来就看见她站在风口,当下眉头一皱,命令道。
苏锦棉自知帮不上忙,只是点点头,和屋里的那几个妇人一起把昏倒的那个女人移回了屋里,并按照他说的,把门关好。
没有了冷风灌进来,屋里的温度似乎也高了起来,苏锦棉在门口站了一会,还是回到了火堆边上坐下。
怕是黎明之前,这里必然会有一场血腥拼斗了。
又等了两个时辰,天色才微微地有点亮,偶尔有些动静的屋外此刻终于悉悉索索地又响起了声音,苏锦棉一夜没睡,此刻听闻了动静,强制自己打起精神来。
似是终于打算在黎明前屠杀这狼群,这天色一亮,那刀剑的声响便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
苏锦棉站起身,正想透过门缝看看外面如何了,站起身子却是一阵头晕,险些站不住。扶着桌脚顿了顿,她挑了挑那已经快燃尽的火堆,又缓缓地坐了下去。
“再过一会,人就该来了,若不来……”她一顿,看了看窗外透出来的那微细的光芒,眸色微微一沉,“那便我们走。”
她的话一落,就听见外面一阵刀剑的声响,伴随着这些的,还有渐渐亮起的天色。
外面的风声开始越来越大,门未关紧,被风扇的忽忽作响。她透过门扉,就看见那一片雪地里,已然染了血红,那一个人却只是站在原地,浑身肃杀。
马蹄声响起的时候,这一场酝酿了很久的屠杀已然落下了帷幕。
只听见为首的那人看着这触目惊心的雪地,一手狠命地拉了缰绳,扯得那飞奔的马儿急急地立起了身子,险些把人给甩了下去。
那人还未等马儿停止躁动,就一脸灰败之色地跪了下去,“末将来晚了,还请八皇子殿下恕罪。”
那一声声响过后,他身后那一小队的骑兵都下了马,直直跪下。
惊得那一批刚才才和八皇子一起浴血奋战的人纷纷下跪,低垂着头一声也不言语。
苏锦棉却是一声冷笑,看着那火光渐渐熄灭下去,缓缓地闭上眼。
真累,算计得一步都不差。
棋逢对手?
呵。
苏锦棉沉睡在梦里都能想起那一刻,风吹开门扉时,她看见的那一幕。他垂手立在前方,天地融为一色,她看不见他眼底什么情绪,却是从那一股子杀气毕露的背影里也能猜出他此刻一定是微微勾着唇角笑得嘲讽邪佞又不可一世。
然后缓缓迈开脚步,还未见他有什么动作,那指挥作战的群狼首领就摔下了岩石。苏锦棉定神才看清了,那是木棍,他仅仅用了一根木棍隔了那么远的距离都能一点也不偏差的攻击到孤狼。
明明是早就可以下手的,却平白无故地拖了那么多的人陪他在外面那片风雪中等一个完全掌控在他手心的答案。
其实自己,也是在他的掌控中的吧。
难怪,他那么胸有成竹,怕是他的指尖,已然捏着整个江山了。
不自知的,只有她。

第二十七章 久病良药

苏锦棉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颠簸中,她皱了皱眉,只闻到一股子药味。然后她开未睁开眼,就感觉嘴被撬开,那苦涩的药便顺着汤勺流进她的嘴里。
那从舌尖蔓延开去的苦涩只让她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她别开脸,捂着嘴把那刚喂进去的汤汁都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