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盘腿坐在炕上,瞅着饭碗蹦出两字:“事多。”
李远家的当没听到,给虎头和栓子往碗里头夹菜:“快吃。栓子,自己吃饭,不许让人喂。”
李成家的给李成夹了一碗菜:“吃你的饭吧。也不知道人家林远涛那块惹着你了,人家干啥你都有话说。没有你这么难伺候的人了,亏得人家不跟你计较。赶紧吃饭,别管人家的事。”
等到了晚上,李远家的都吹了灯,哄睡了孩子,李远这才回来。
“咋这么晚才回来?”李远家的听着响动,披着衣裳爬起来:“吃饭没?锅里头留着热水,我给你打水烫烫脚,解解乏。”
李远把他按回到被窝里:“别起来了。我搁林远涛家吃的饭。我上外头洗洗,一会儿回来跟你说话。”
李远提着水到了外头,全身都洗了洗,这才带着一身水汽进了屋。躺炕上跟李远家的说话:“人家林远涛这心胸,真不是一般人呐。”李远感叹道。
“他们两口子都心好。”李远家的说,“又说啥了?”
李远低声说:“林远涛今儿晚上跟我说,他那柞蚕,要是村里头人乐意养的话,他就不卖丝了,留着做种,到时候把柞蚕卵便宜卖给咱村里头的人。”
“真的假的?”李远家的躺不住了,撑着坐起来问。
“这还能有假啊?特意把我叫过去就为了逗我玩儿?”李远说,“人家小秦说了,要是想养,就得早点儿做准备。那秋蚕,就得让蚕蛾子直接搁树上下蚕卵,孵出来的柞蚕,直接就长树上了。预备晚了,就不赶趟了。”
“他们家那柞蚕啥的,可都是大老远的搁平州府整过来的,费了不少劲儿呢。”李远家的道,“他这可真是舍得。卖给俺们村里头的人,能卖出多少钱呢?说不定车马钱都不够。”
“人家这心胸,俺们说啥也比不上。两口子都是好人呐。”李远叹道。
李远家的就问:“人家跟你说了,你打算咋办呢?爹今天吃饭的时候还说呢,说人家林远涛事多。也不知道咋惹着他了,明明林远涛和周瓦的亲事,还是爹给说的媒。”
“咋办?肯定得我出面去村里头说这事。人林远涛特意先给我透气不就是这意思吗?”李远说,“人家办事讲究,从来啥事都是透过我办的,这是给我长脸面的事。咱爹,唉,咱爹就是怕哪天村里头咱们姓李的说的不算了,村里人都听林远涛的去了。岁数大了,这心胸也放不开了。”
——
李家村的人就觉得今年这好事特别多。先是孩子念书有望了,这回李远又说林远涛乐意卖给大家伙蚕种。
麦收时候的夜里,李家村里的人聚在李家祠堂前边。
至从林远涛家的蚕吐丝的消息传出来,村里头人心里头也念叨过。可是谁也没想到林远涛能这么干。当初大家可都是知道,林远涛把那个小秦送到平州府去,一呆就是两月,这才把这蚕种拿回来。这都得是多不容易?如今轻飘飘的就说要把蚕种卖给村里头的人,多少让人不相信。一时之间没人敢说话。
“我也有私心。”林远涛出面说:“独木不成林啊。我一个人养蚕,能出多少丝?卖给人家都不好讲价。要是咱村里头的养蚕的人多了,出的丝多了,咱们出去也能够说得上话。我卖蚕种,有一条,大家以后的丝,都得通过我去卖。话都说到头里,我是啥样人大家也都知道,我不能让咱村里头的吃亏,但是我自己也不能白张罗。大家伙儿合计合计,乐意的话,咱这买卖就成了,不乐意呢,买卖不成仁义在,咱们该咋处还是咋处,一个村的,别伤了和气。”
这话说的在理,村里人也都理解,立时就有人议论起来了。
林远涛笑笑:“大家伙合计着,我先回去了。”冲着李远点点头,就走了。
李远看林远涛走了,才又开口:“大家伙都说说吧,都咋想的?反正我是合计好了,人家这蚕就在山上吃树叶,吐丝就能卖钱,就是费点儿力气呗。我和俺们家老二,到时候都想买上点儿。”
底下就有人说:“这还有啥咋合计的?这好事咱们当然都乐意。”
“就是的,你瞅瞅人家林家,也没用多少人,就是雇几个小孩子。咱自家要养的话,那不一样吗?”
李远就问:“合计好了?人家林远涛可说了,到时候蚕丝都得给他卖?”
就有人笑:“他要不说这话,俺们还不敢养呢。俺们这没见识的人,咋知道上哪卖这蚕丝去?”
“就是,他给俺们卖,抽点儿头俺们都乐意!”
底下又是一片附和声。
李远脸上露出了笑:“这么着,明儿我就去给他递个话去。还有,要是村里头的人都要养这个柞蚕,村里头这些山地,可就不能就这么的了,今儿你占一块明儿他占一块的,别因为这个伤了和气。”
“那咋整啊?”底下有人问。
李远就道:“那山是咱村里的,山上的树也都是咱村里的。这会儿收麦子忙,等过两天,咱山上去,把地分分!”

第69章 上学堂了

过了麦收,本来应该是村里头比较闲的时候。今年因为要养柞蚕的事,家家都是没有闲人的。
汉子们拎着斧子镰刀上了山,有柞树林子的地方,处处可见他们的身影。大热天的,干起活来汗流浃背,却是没有什么人抱怨——这可都是给自己家揽钱呢。
李远这些日子忙得不可开交,光是分林子,就废了好大的劲儿。往日里这林子也没什么用,顶多就是砍点儿柴火、剜点儿野菜、捡个蘑菇啥的。现如今可以用来养蚕,家家户户都盯着他这个里正,生怕自家吃了亏。李远只好拉上李家族里的几个老人,还有村里别的姓氏的德高望重的几个人,一起参详着分。一直忙乱了好些天,才勉强让村里头人都满意——想要人人都满意那是不能够的,只要不走了大褶子,就算是李远这个当里正的尽心了。
李远忙着分林子的事,李进只有帮着自家哥哥把林子一起侍弄起来,好在他跟着林远涛一起上山过,知道应该咋个弄法,倒是也省了不少事。
李进家的看着自家汉子忙不过来,也不想干看着,这天吃了饭,李进家的就往李成家里头来,他想跟着李远家的商量商量,明儿开始,他就跟着李进进山收拾林子。
李远家的听了,道:“这哪行?就是亲兄弟俩,俺们也不能眼瞅着你们俩口子都帮俺们忙和啊?要是说老二忙不过来,那也应该是我上山去。”
“你跟着上山去?你跟着山上去那成啥事了?”李进家的抿嘴笑,“我跟着去那是两口子一起忙和,啥事都没有。你去,活还没干上呢,管保吐沫星子淹死你!”李进家的知道虎头他阿姆是觉得过意不去,不过说老实话,自从进了李家门,李进家的和李远家的都是有谦有让的,脸都没红过。李远是去忙正经事去了,李远家的在家也没闲着,又要带孩子又要喂牲口,还得做饭的。山上的活就是让自家揽过来,李进家的也没有不乐意的。
李远家的听李进家的这么一说,心里头也觉出来了:“我这着急的迷糊了,这都没顾虑到。”想了想,也只能按李进家的说法办了:“那你们就别自己做饭了,天天过来一起吃吧。”
李进家的答应了:“行,帮我看着点儿毛头。”
李进家的带头上山,跟汉子一起清理树林子。太过劳累的活他也干不了,不过拿镰刀清清野草,割割树枝啥的,倒是也还行。李进多了一个人帮忙,干活也快了起来。就是看着李进家的身上脸上让蚊子咬的包心里过意不去——这夏天的草丛里,蚊子虫子的多着呢。
李进家的倒是没啥感觉:“就是咬两个包,刺挠两天,又不伤筋动骨的,用不着管他。”
李进本来就是少言语的人,也说不出啥矫情话,正好卖力闷头干活,心里头想着一定得让家里头的日子过上去,让孩子和孩子他阿姆也过上点儿好日子。
还别说,李进家的这一做法,带动了村里不少哥儿也都跟着上山——林家的那个小秦说了,过几天就要拴蛾,就是把交配完了的雌蛾拴到柞树上,让它直接在柞树上产卵孵化。这天时不等人,到时候谁家林子先预备好了,自然就先可着谁家来。自然人人都不肯落后的。
等到李远忙完了,李成家的心里头着急,把他们两口子也都撵上了山:“你们干活去吧,家里头有我呢。俺们两个老的就是干不动活,也不能干拖后腿。”
等人都上了山,李成家的就对李成说:“如今人手少,我得干家里头的活,你就在屋里头坐着少动弹,等我忙完了再伺候你。”
李成摆摆手,示意李成家的只管去忙活去。前些日子分林子,本来也要问问他的意思,结果他腿脚不灵便,没法子跟着上山,只能呆在家里。他这心里头,虽然知道自己已经不是里正了,管不了那么些事了,可是还是空落落的。也不愿意出门溜达了,正好在家里呆着,让李成家的自己去忙。
——
头一年,林远涛能够提供的种蚕的数量是有限的,分到各家,更是不很多,因此也就是几天的事,家家差不多就忙完了。
正巧这几天林远涛在县城里定的缫丝车做好了,刚好取回来缫丝用。
林远涛驾着马车,车上装着三台缫丝车,正好从村里头过。如今村里人都盯着林家呢,看到林远涛拿回这怪模怪样的东西,哪有不上前问的?等林远涛把这东西用途一说,当下也就都坐不住了,好些人跑到林远涛家去看热闹。
缫丝车安放好,林远涛用热水煮了要缫丝的蚕茧,开始给人示范这东西怎么用。他其实用的也不熟练,可是看在旁人眼里,已经是了不得了。
除去挑出来做种的蚕茧,剩下的要出生丝的蚕茧,在几天之内就要缫丝完成,要不等出了蚕蛾,就要损了蚕丝。只是林远涛原本的打算是自己几个人赶着忙一忙,没想到村里头的人个个都要来试试,根本没轮到自家人动手,那些蚕茧就已经用了个七七八八。
村里人把缫出来的生丝一把把的给他放好,嘴里头感叹不已,心里更加有信心——你瞅瞅,人家这不都收了这些丝了?要是光听人说,啥养蚕吐丝的,村里人根本就不能信:这地方就没听说过这事。可是当林远涛真正养出了吐丝的蚕,收了能卖钱的丝,那可就不一样了。
村里人见识短,可是也知道眼见为实!都从自己的手里头缫出来生丝来了,人人都恨不得自家山上也都长满了这能吐丝的虫子,等到秋天也都能收一把把的生丝,拿出去换回大把的铜钱!
林远涛乐得有人替他干这活。他把煮好了的蚕蛹晒干,好能放住。这蚕蛹,炸起来吃着特别香。也算是好东西。嗯,可以给县城的梁大夫送去点儿。
“瓦片,你尝尝。”林远涛把炸好的蚕蛹送到周瓦嘴里。
“哎呀,这可真香!”周瓦嚼一嚼道。这蚕蛹瞅着挺吓人,吃着倒是不错。
“香吧?我多炸点儿,晚上就吃这个了。”林远涛说。这玩儿意得赶紧吃,夏天热,放不了多久。放坏了就可惜了。
“你说咱们干瞅着人家帮咱们干活,是不是不太好?”周瓦拉着林远涛问。那缫丝车,谁来都要摆弄两下,自己家的人反倒是没咋伸手。
“放心吧,也就是这会儿人家练手,连带帮你。”林远涛说,“你等秋天的时候看看,人家自己家的都忙不过来,到时候就没人帮你忙了。”
这倒也是。周瓦听林远涛这么一说,就把这事放到了一边。
林远涛厨房里忙了一会儿出来,发现周瓦正在拿着布料缝东西,顿时就好奇了:“瓦片,你缝啥呢?”这也不是鞋帮子啊?
周瓦让他看得不好意思:“瞅啥?我这是想着虎头毛头俩孩子要上学了,这在咱们俩跟前跑前跑后的,我给他俩缝个装书的包。”
“没啥,挺好的。”林远涛摸摸鼻子说。他这也是实话,至少自家瓦片缝的这个包肯定结实。
周瓦一边低头忙活一边说:“我做这包,要是他俩嫌太素净,就让他们阿姆回去再给改改。我这缝缝连连的还行,要让我再绣个花啥的,那可是真要了命了。”
如今周瓦的针线水平有进步,儿子自从出生,穿的就是别人给做的衣裳啥的。以前周瓦倒是不在意,像是他和林远涛的衣裳,要么花点儿钱买现成的,要么就是求李进家的他们帮着做。周瓦觉得穿着也挺好的。
轮到小夏生就不一样了。周瓦老想着家里头布料挺多,孩子要是还穿不上亲阿姆给做的衣裳那可就太委屈了。他从缝尿布练起,现在勉强也能做件小衣裳了。
周瓦想起自己新给小夏生做的一件小衣裳,显摆给林远涛看:“你瞅这衣裳咋样?我刚做的,你给咱儿子比量比量,看合适不?”
林远涛接过来,不大点儿的小衣裳,式样很简单,但是针脚很细密,布料也是去年从平州府带回来的好料子。林远涛把衣裳拿在手里头翻来覆去的看,虽然很简单,也很小,但是这真是件衣裳啊!
就是,林远涛举着小衣裳问周瓦:“瓦片,你这衣裳哪头是里哪头是外啊?是我看错了还是咋的?我咋老觉得你这线头都缝到外头来了呢?”
周瓦的脸就有点儿红:“那啥,我不是怕线头啥的刮着咱儿子嘛?咱儿子那皮多嫩呐,我这也没人家缝的好,刮着了我多心疼。”
“哦。”林远涛举着衣裳意味深长的看着周瓦:“还是你想的周到。就是瓦片,你对咱儿子真上心哪。”
“废话!”周瓦瞪他,“那是我亲儿子!”又运了一回气,“不行,你得说明白,你啥意思啊?我对儿子上心咋的了?”林远涛还说他,他自己不是对着儿子恨不得含嘴里去?
林远涛把衣裳拿在手里头摆弄着,有点儿委屈的看了周瓦一眼:“瓦片,你别生气,我不就是那么一说吗?咱儿子这么好,我也老挂着他了。但是吧,我觉得这一有了儿子,你咋就把我给撂一边了呢?那啥,你心疼完儿子,有工夫也心疼心疼我呗。”
“啥、啥心疼不心疼的?”周瓦磕磕巴巴的说,一边赶紧往外头看,“你能正经说话不?外头就有人呢,让人听见笑话不?”
林远涛看周瓦伸着脖子往外看,就过来拉着他:“你瞅啥啊?听见我也不怕。咱俩两口子,光明正道的说说话咋的了?人家就是听见也只有羡慕的份儿,这也不是谁家两口子都像咱俩这么好的…”
周瓦让他说的又羞又惊,这人可真是,这话不会等晚上没人的时候说啊?真是、真是,周瓦恨不得把他拉过来捶上一捶,偏偏心里头又像是揣了个热火团似的,根本又舍不得下手。
“…我就是觉得,咋有了儿子,你就不把我当最要紧的了。瓦片,你看,儿子养大了也不能跟你过一辈子,还是得咱俩作伴,你可不能因为他就把我扔一边了。用完就扔啥的,那可不厚道。”林远涛没脸没皮的一直滔滔不绝的说着。他真心觉得,瓦片把儿子看的太重,都不把他当回事了。你说晚上,拉拉手,刚搂上,那头儿子一哭,瓦片就把自己给踹到一边去了。
周瓦一边紧张的瞅着外头,外头还在不断传来别人的说笑声,还在议论着咋样接头最快啥的,这边就把手里头的针线活扔到一边,抬手捂住林远涛的嘴,压低声音道:“先别说这有的没的,有啥话咱晚上说不行?要不晚上咱们再细说,你这会儿就说要咋样吧?”
正说着,就觉得手里头被舔了几下。周瓦像是烫手一样把手收回来,又往林远涛身上蹭两下,又狠拧一把:“跟谁学的,作妖呢?!”
林远涛毫不在意,不在这时候说,周瓦就算嗯嗯啊啊的答应着,也不往心里头去。脸面啥的,在自家哥儿面前,那就跟浮云一样,风一吹就散。也不嫌周瓦手里头有自己的口水,依旧拉过来拉着:“我也不指望多,你把带儿子一半的心放我身上就行了——你给儿子缝两件衣裳,给我缝一件就行,咋样?”
周瓦觉得脑袋让他闹得疼:“你那一件衣裳赶上你儿子三四件了!再说,我倒是敢给你做,你敢穿出去不?敢穿我就给你做。”这么大个人了,跟孩子似的,看自己给儿子做衣裳,他居然还眼气上了。他那好衣裳,柜子里一堆呢。
“有啥不敢穿的?你做出来,我肯定穿身上,见人就告诉那是你给我做的。”林远涛颇有几分无赖的说,到时候就怕自家瓦片没那么厚的脸皮。
“…我给你做一套亵衣吧。”周瓦无奈了。好像是又见到了刚成亲的时候林远涛似的,让周瓦心里有些动容:有了孩子还像以前那么在意他,自己也算是有福了。
林远涛终于满意了,起身抖抖衣裳:“那你忙着,我给咱儿子挤羊奶去。咱儿子多能吃,嘿嘿。”
——
跟杨家庄的先生说好了的,收完麦子,忙完这一段,李家村想念书的,就可以把孩子送过去了。
因为养蚕的事,往后推了几天。到底是李远挂在心上的,抽空又问了一回,说好了三天后就是好日子,他要亲自把村里头的孩子送过去。
这一问,倒是问出了点儿问题:有几家说好要送孩子念书的,如今一养蚕,反倒舍不得送孩子去了。
“这是咋个说法啊?”李远问。上回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啥,这养蚕,家里头人手不够,这半大孩子在家也能帮帮忙。”那孩子他爹也有点儿不好意思。原本他想送孩子念书也是想着让孩子能有个别的出路。家里头地也不算多,等以后几个孩子一分,分到手都没有多少。如今山上能养蚕,有了能挣钱的道道,念书不念书的,也就是那么回事了。这种地的人都是命小福薄的,难不成还真能有那祖坟上冒青烟的指望啊?
李远叹一口气,这也没法说。就是他自己,也说不好这孩子念了书是不是就真能有出路。“那行,那我就先走了。以后想念再说吧。”李远起身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花钱还耽误干活,自己也不好说啥。
末了,村里头一共只有七个孩子去念书。
林远涛也没料到这养蚕的事还有这样的结果,也挺无语的。看着李远有些垂头丧气的,林远涛就道:“只有这么几个孩子去念书,这么的吧,多了的话,我也不好说这话,就这么几个,也别怪我充长辈了:这几个孩子念书,我一人送一杆笔,一条墨,一个砚台,再加上一人半刀纸。”
李远忙道:“你已经给出了大力气了,咋还能让你破费呢?”
林远涛就道:“你也别拦着我。这几个孩子都是在咱家干活的,不说别人,就是虎头毛头哥俩,一天天叔叔的叫着,眼瞅着要出息了,我当长辈的肯定得表示表示。他们瓦片舅舅还给他俩缝了书包呢。”
李远握着拳头在林远涛肩上捶了两下:“林兄弟,你这人可真是没话说!”
林远涛笑道:“那咱们就定下,到了日子我跟你一起送几个孩子去杨家庄念书!”
“就这么定了!”李远道。
果然,到了日子,去念书的孩子都换了干净立整的衣裳,精精神神的一排站在村口等。
没一会儿,林远涛和李远就赶着车过来。李远跳下车,满意地看着几个孩子。免不了又要叮嘱几句:“你们都是家里头那钱供你们去念书的,得自己上心,知道不?别让那钱都打了水漂了。你们也都帮家里头干过活,知道庄户人家的辛苦,以后念了书,可不能就忘了本。要是那样,俺们李家村可不敢留这样的人,都明白没?”
小孩子都答应了,李远这才算完。
林远涛见李远训完了话,就笑道:“你们几个猴!上来吧,今儿林叔赶车送你们去念书,等明儿可就得自己来回走了。”
小孩子们都嘻嘻哈哈的爬上了马车。毛头跟林远涛最熟,干脆猴到了林远涛背后:“林叔,你跟小秦哥说,等我回来再去摘桑葚。”
林远涛笑着回手打他屁股:“还想着淘气呢?好好念书,那桑葚长在山上可跑不了。念书念不好,先生可是要打板子!”
眼见着孩子们给先生行了大礼,又一个个老老实实的坐下听讲,林远涛和李远猫在私塾后头,偷偷听了一会儿,这才往回走。
李远进了家门,就跟自己家人说起来:“孩子不错,跟着先生念书都用心。俺们在后头听了一会儿才回来的。先生教的也好,念得顺溜,脑袋摇的也好。”
一家人正说得热闹,就听门口闹腾起来了,起身一瞅,李达家的哭着跑进来:“叔啊,大哥啊,你们得给俺们当家的做主啊!”

第70章 李达胳膊折了

“哭啥哭啊?大白天的跑人家里头嚎丧!”李成家的现在一看见这几个人,眼睛都红。要不是让这些人给气的,自家老伴儿也不能病这样。
出了这事以后,李达他们几个倒是来家里头又哭又求的,让李成家的拿大笤帚都给撵出去了。要不是怕李成听了病更重,他还有好些话要骂他们呢!
李达家的被这一吆喝吓得一噎,不过也就是顿了一顿,立即又朝着李成那边扑过去跪下了:“叔啊!你可得给俺们当家的做主啊!胳膊都让人整折了,你要是不管可是要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