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对我而言,究竟是个什么日子啊?莫非她知道那一天是母亲的葬礼?这点我无从得知,也不想知道。
我号啕大哭,不停地哭。我被自己浓重的喘息呛到了,我像是吐出身体那样地大叫。雨水从嘴巴灌入又满了出来。
我想解开饼干脖子上的铁丝,但是天色昏暗,而且像是被人摇晃般的手指抖得厉害,怎么也解不开。我如野兽般吼叫。
我将原本爱叫的饼干训练成不会叫,我让它与人亲近,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它应该会叫得更凶吧。它说不定会对三季吠叫,狠狠地咬她。
这个想法像从天而降的铁锤般将我打得一厥不振。
我覆盖住饼干,抱紧它,难以承受的丧犬之痛让我放开它,用手拍打地面,然后抓起湿淋淋的碎石子紧紧握在手里。
“妈妈、妈妈、妈妈。”
我的吼叫声不知不觉变成了喊着妈妈。
这时我已分不清躺在地上的是饼干还是母亲了。
国际象棋棋子临摹帖
骑士Knight
博奔双方各自拥有两位骑士,以“日”字形行走,通常是处理残局时的重要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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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场休息旁观者的观点
1
“赚到了!”赚到叫道。
他已经告诉主编甲田:“歹徒或许会有动作。”若是做好了击打的准备,却挥棒落空,他的面子可就挂不住了。
好戏晚上九点上场。如果时值春季的话,前面的节目经常会延后,不用说,这当然是因为有夜间比赛的关系,对负责更动节目表的人来说,在这个时间段是常有的事。
而且,东亚电视台的晚间新闻十点开始,而九点的综艺节目是事先录影剪辑好的,所以更动节目并不困难。
八点五十四分开始的是迷你新闻,这个节目连线的现场继续转播。
目前报道部门正严正以待,这则新闻肯定能用在明天的谈话节目中。东亚电视台拍下了许多有价值的画面,令一旁的其他家电视台咬牙扼腕。
“不过,那家伙接下来会怎么做?”
在漆黑中行驶在四周净是田地的车子,简直就像是海上乘风破浪的船只,眼前发生的事感觉像是奇迹一样。
然而实际上,这里是现代的日本,歹徒不可能从警方撤下的天罗地网中逃脱,一度被摆了一道的警车和机动部队,现在正陆续开走,打算绕远路,抢在歹徒前面。
那大概是当地的警车吧,我还看到一道光线以大弧度绕过天边的道路,风驰电掣般地前进。这辆警车正铆足全力追捕歹徒。若是开在路面坑坑洼洼又窄又挤的田埂上,即使路再直,也开不快。
“大概又有哪户人家要被歹徒强行闯入了吧。”
然后,附近的住户当然会注意这起事件,他们大概连雨窗都会关上,不容歹徒轻易闯入。一旦情况紧急,应该也会从后门逃走,不至于变成人质。
警方会在歹徒手忙脚乱时赶上。
这起事件今晚应该就会落幕吧。
“不过话说回来,真想出动直升机啊。”
这是身为专业媒体人员的赚到唯一后悔的一点,明明可以拍到日本史无前例的警匪追逐战,却白白错失了。
“哎,总之得救出末永。”
他是同期的伙伴,而且是这起事件的见证人——基于这两点,赚到祈祷他的朋友平安无事。
2
最早逼近目标的,果然是当地警署的警察。
这部警车盯着歹徒的车,紧迫其后。一开进大马路,警车立刻缩短了与化为小亮点的后车灯之间的距离。用来逃亡的不过是一辆小轿车,就算把油门踩到底,又能跑多快呢?
响个不停的警笛声来自紧迫不合的警车,以及如收网般从四面八方逼近的车辆。
但是,被追的一方彻底利用了小车的优势,半路转进令人意想不到的小路。
除此之外,对操作刹车和方向盘更是神乎其技,明明是高速行驶,却能充分利用车道宽度,用车尾转进半夜无车的对向车道。一边的车轮几乎离地,悬在半空中。若一有闪失,大概就会失控翻车吧。
“那个笨蛋,打算去哪儿啊?”
伊达在离前锋车有点距离的警车上这么啐了一句。
他的身体笨大如象,肩膀不停地的起伏。他这辈子也不曾这么大动肝火。
白色小轿车在农合间穿梭,开进江户川河边的道路。
接获通知的几部警车绕道堵在通往桥梁的路。然而,歹徒的车却穿过农田与草地间如曲线板般的路,爬上夜里黑漆漆的堤防。追赶的警车已经变成了四五辆之多。
原以为逃亡的车子会在堤防上一路往前开,没想到它的车灯不久便像掉入堤防另一头般地滑下河岸。
追赶的警车从高处看到歹徒的车灯正要冲进一片芦苇中,一旦往下开,地面便更加凹凸不平。实际上车灯确实是在剧烈地上下晃动。若是强行前进,枯萎的芦苇不免会搅进车轮,这么一来车子也就动弹不得了。
歹徒变成了瓮中之鳖。
几辆警车缓缓开下堤防。
歹徒的车灯熄灭,继而消失,车子宛如沉入墨汁中,失去了踪影。不久,随着眼睛习惯黑暗,眼前隐约出现了一个小四方形。
警车一面防范歹徒开枪一面靠近,用车灯照亮白色小轿车。
小轿车的左边车轮碾过芦苇,车子在水面上抛锚了。
地方上的几辆车也开始散开。
3
歹徒对投降的扩音喊话毫无回应。投降的喊话声响彻辽阔的天际,只引来爱凑热闹的民众。
在那形如用尺画出来的车灯照亮下,那片芦苇看起来就像一群细长的白色,被压倒的前方是白色车子的车尾。
前面一片黑暗,装饰在遥远彼端桥上的比圣诞节灯泡更小的灯火就像小圆球般流转不已,看起来非常可爱。
笼罩着警方的是一股令人不悦的气氛,因为在黑暗中他们隐约看到后坐左边靠河川方向的车门开着,歹徒或许已经匍匐下车,逃往昏暗的河川。
然而,就算石割会游泳,也难以在冬夜横渡河川。
比较可能的是——以芦苇为掩护,沿着河川前往浅滩。
这么一来,只好以车子为中心扩大包围。
另一方面,一支身穿防弹背心的队伍手持盾牌靠近歹徒的车,在旁观者眼里,时间慢得令人焦急,警察终于来到车子前面。
果然,坐后座的车门被稍稍打开了,而后座地上躺着被封箱胶带捆绑的末永友贵子。
对于电视机前的全国观众而言,她是今晚非看不可的女主角,而摄影机不曾像现在这样靠近过她。
一名年轻警察轻易地抱起她轻盈的身体。
另一名警察撕下封住她嘴巴的胶带,他的动作应该很小心,但友贵子还是痛得皱起眉头,老实的警察霎那间有种不懂得怜香惜玉的感觉。
“末永太太,你已经没事了。”
一拿出塞在嘴里的东西,友贵子声音嘶哑但坚定地说:“请你们,救救我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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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教Bishop
博弈双方各自拥有两位主教,分别占据黑格和白格,斜向行走,威力巨大。两位主教如能默契配合,则黑白世界尽在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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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终盘战
第一章白子国王回顾战役
1
听友贵子说完,我想我能做的只有紧紧抱住她——我想这么告诉友贵子,但是当时我还只能握住她的手而已,她心里对于比握手更亲密的事仍感到害怕。
她之后说得片片断断的,就像不完整的拼图一样。
因为隔壁邻居看到有人在大雨和泥水中呜呜咽咽地抽搐而觉得奇怪,这才发现了她。
她对接下来的几天没有任何记忆。
班主任替她打点许多事,通过住在关东的朋友,帮她转到这里的高中附属学校就读。她勉强毕了业,从事现在这份工作。
她说的仅止于此,但是还有一堆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事。
官司最终如何呢,结果最后是否以互相开玩笑撤销上诉收场呢?
或许是老师的居中协商,最后拿到了一小笔和解赔偿金,她举目无亲,经济也成了问题。然而,最重要的是,友贵子的精神状况已经无法承受那种谈话,如果再继续下去,她大概会崩溃。
我一面看着别开视线、断断续续诉说的友贵子,心里觉得这起事件就像噩梦那么不真实。
当然,友贵子所遭遇的不幸应该是真的,但是兵头三季这个女孩子是否从头到尾都在一旁观看呢?她说三季是先回家了一趟,半夜再跑出来的。
这种女孩子会特地回家一趟吗?友贵子也说她自己会不会有被害妄想症,她会不会是将发生那么残酷的事全怪罪到三季这个人身上呢?
特别是狗那件事,比如,它只是自然死亡,或是逃走了,我一直这么觉得。
在平和的日本充满了各种“知识”,人格分裂的问题也是其中之
一。若从人格分裂这么极端的角度来说,或许最后甚至可以说根本
没有三季这个人,而是友贵子为了将困难的处境合理化,在心中塑造出一个憎恨的对象罢了。
但是,我觉得探究事情的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友贵子的主观是这么认为的。
重点在于——友贵子说出了是什么压垮了她。
她第一次说出以往不可能吐露的事——这不过是因为她有了能够吐露的对象罢了。
然而,那当然不是说出来就会觉得轻松这么单纯的事。
我真正感受到这一点,是在听完友贵子说这段往事的几天之后。
半夜里电话出乎意料地响起。友贵子在这方面很有礼貌,她从不在我可能睡觉的时间打电话来。她声音像是从喉咙挤出般地说:“对不起,能请你过来一趟吗?”
光是她以这种礼貌的说话方式,就足以令我大吃一惊。我急忙赶过去,从门缝里出现了一张明显失去光泽的脸,这不仅仅因为时间晚的缘故。
友贵子让我进屋,屋里弥漫着像在煎药的独特气味。
……毒芹素、毒芹碱…
桌上放着友贵子疲惫时喝的营养饮料的瓶子。她对自己的健康好像没什么自信,经常笑着说:“我真像那些工作狂或者中年人啊。”
但是,那时候瓶子里装满的是别的东西。
我心想着那种可能性,逼问友贵子,她承认了。
“我在煮那种草的根。”
不知道的人,对那种楚楚可怜的白色花朵很容易忽略,其实那种花在关东一带很常见。
友贵子说她搬来这里之后,每个星期日都会去散步,她大概也没有其他消磨时间的方法了吧。她会避开人群,在河边走上一整天。
她每次散步发现那种花时都会摘下它的根。
……毒芹素、毒芹碱…
这些字音听起来轻轻的,但却令人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可怕。
这种花的根一旦干燥了就会变硬,看起来像树枝。友贵子将根切薄,加水熬煮,制成毒液只要十分钟。只需极少的量就足以致死,因此是种剧毒。
友贵子说:“剩下我一个人之后,我会认真地想母亲和饼干的事,这么一想,便会觉得自己现在活在这世上是非常不合理的事。”
“别胡说……”
不自觉地,我像个孩子般用力摇头。
我可能会失去友贵子,从未有过的激动撼动着我。我心想,为了让她活着,就算牺牲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这是真的,于是我淡淡地告诉她我的心情。
营养饮料的瓶子里,装着她熬煮的毒液,真是讽刺。友贵子把它放在桌子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大概好几次都已经将瓶子握在纤细的手里吧。
感谢上天,她最后没有喝。
友贵子簌簌地掉下眼泪。
“我这样做或许看起来像在演戏,但是如果没有末永先生的话,我迟早会喝了它。也正因为这样,末永先生会不会认为我煮这种东西是为了拴住你?我觉得很害怕。如果你这么想的话,我真是死不瞑目。”
友贵子宛如掉进陷阱的兔子,脚被锯齿牢牢咬住,一脸痛苦挣扎的表情。她是个聪明诚实的女孩子。
“所以,如果你不敢喝,我会很开心。就算你是认真的,也没必要死在我面前。因为你已经受了太多的伤。”
友贵子将瓶子放在墙边,那一晚她真的萌发轻生的念头,跨过了她不能跨越的线。
我用面纸吸毒液,等面纸干了再烧掉,但是友贵子不肯将草根交给我。
草根干燥之后,就成为剧毒,而且毒性能够维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她想留着,但是,她发誓没有我允许,她绝不会喝。当然,我不可能允许她那么做。但是,她要我让她保有草根。
一个人内心的状态是很微妙的,如果那能使友贵子精神稳定,我也只能同意。就算我硬抢过来,只要友贵子愿意,还是可以从野外带回家。
以后只要她把草根藏在某个角落,藏在记忆深处,让这件事过去就好了。随着时间的流逝,生活的地方也会改变。这样就够了,无需任何其他语言。
因为我觉得一旦友贵子说出过去的事,她的身体就会随着她的声音化成水,渐渐开始融化。
后来,我们努力成为一对普通的男女朋友,因为无聊的话题而大笑,重复着一次又一次平凡无奇的约会。
距离目的地只剩一道陡坡,我像是一鼓作气冲上斜坡般地在短时间内与她结为连理。
我很开心。
2
平凡的日常生活中,内战或虐待事件感觉就像是远方刮起的一阵风。
友贵子告诉我的过往,可以说是她人生的第一部。但自从我们
邂逅以来,就变成了封面截然不同的另一本书——我这么认为着。
不,与其说是第一部,倒不如说是一本内容完全不同、被丢弃的书。
但是,前一阵子休假时……
当我将下半身钻进暖袋睡觉时,电话响了。
“喂喂。”从走道上传来友贵子的声音。
她拿着电话子机,一边放在耳边一边走过来,那是从二楼拿下来的。
如果是赚到,大概会拍手打着节拍唱到“我等好久了”,然后跳起来吧。因为我不是事件组的负责人,所以只能在脑子里这么想象那个画面。
然而,友贵子似乎直接挂上话筒,然后走去厨房。
我用惺忪的声音问道:“谁啊?”
友贵子微微歪着头说:“挂断了。”
打错电话连声抱歉都没有的情形并不罕见,所以我没有放在心上,直接将头靠在对折当做枕头的坐垫上。
“我去买东西。”
友贵子说要去大型超市,因为冰箱没有存粮了。
我们也可以像一对感情融洽的夫妻成双人对的出门购物,但是当时我很困,于是随口应了一声“好”,友贵子将毛巾被盖在我胸前出去了。
耳边传来车子开走的声音。
没想到,这么一来我反倒睡意全消。我没有起来,仍旧闭上眼睛。一样的坐垫,一样的空气,但是,一旦屋子里少了友贵子,便顿时变得冷冷清清,刚才那股强烈的睡意仿佛是骗人的。
我睁开眼睛。
干脆喝杯咖啡吧。
当我这么想时,电话再度响起。没有其他人接,我只好从暖袋里爬出来。两通电话接连响起,我心想大概又是打错的,但是又不能不接。
我将话筒抵住耳朵:“哪位?”
对方隔了一会儿,好像在思索我话里的含义,然后说:“末永先生吗?”
“我是。”
“你是友贵子的先生吗?”
说话的是嗓音稍低的年轻女子,这个比喻很奇怪,但她的声音就像是从悬崖底传上来的回声。
“是。”
我回答的那一霎那,背脊因为某种预感而颤抖。或者,是因为心中霎时涌起那种想法的缘故,才会觉得对方的声音透着不祥。
“我有东西想寄给你。”
这句话很诡异。我将话筒贴在脸颊上,想了一下说:“你是兵头小姐吗?”
3
“是的。”
隔了半晌,耳边传来她肯定的回应。
她的语调并没有因为我叫出她的姓氏而显得惊慌。
给人的感觉像是:“这样啊,友贵子全都告诉你啦?这样的话,她应该好很多了吧?”换句话说,她的沉默是在推测友贵子疯狂的程度。
“刚才的电话,也是你打的吗?”
“对。”
“你没有出声,是吗?”
“嗯。”
所以友贵子才会面不改色。我心想,至少暂时得救了。光是听到兵头三季知道家里的电话,就不晓得她会有多害怕。
我只好说服兵头三季。
“我不清楚事实如何,但是,友贵子……怕你,非常怕你。”
“你是要我别再打电话来吗?”
“如果可以的话。”
她的声音不带任何的感情:“如果我说我想道歉呢?”
寒气从地板慢慢传了上来,我急着接电话,连拖鞋也没有穿。
“我这样说也许很失礼,但是如果你有心道歉,我希望你别打扰她。”
“我暂时不会打扰她。”
“呃?”
“就像我刚才说的,不是给友贵子,我有东西想给你看。”
“……”
“我会寄过去,请你注意接收。如果你担心友贵子的话,记得别让她看到哦。”
她连再见也没说就挂上电话。
我觉得没有真实感,但她的声音确实在耳畔回响。
几天后,我收到三季寄来的信。当我下班回家时,看见一封信放在玄关的鞋柜上,信封上的收件人是用打字机打的,没有写寄件人的名字。但是我直觉是三季寄来的,上面盖的是静冈的邮戳。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看那个,任凭它就那么放在那边。但是,我和友贵子聊天时却总是心不在焉。
当我去厕所时,一把拿起信封,在厕所里拆开来看。从手上的触感便能猜到里面的东西,果然是照片。当我看了第一张照片,便明白友贵子身上曾发生过何等残酷的事。
三季没有把照片寄给友贵子,她如果寄给友贵子逼她付钱,那就是恐吓。但是,三季不但在给友贵子的电话中没有出声,连信封上的字都特别小心。
三季说:“别让她看见。”
当然,这并非出于善意,她是为了避免寄来的包裹被友贵子拆开。三季想要寄到友贵子丈夫手中——她想玷污、切断友贵子好不容易抓住的感情。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打听到住址的,能想到的就是友贵子的老师。
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是,三季可能会说无论如何都想向友贵子道歉,于是拿到她的联系方式。再极端一点儿,三季说不定翻找老师的信箱,偷偷拿走友贵子寄去的通知近况的明信片,或者也有可能调查友贵子结婚后迁移的居民户籍。
不会吧?
对了,当我听友贵子谈起她的过去时,也是不敢置信,就好像是身处在和平的世界里,昨天还是邻居今天竟然互相残杀一样。
若是三季就有可能这么做,不,她肯定会这么做。这种内心的景象具体地化为人形,而且可怕的是,它存在于过去,现在与未来。
上天为何容许它横行霸道呢?
人们陷入屈辱与痛苦的深渊,甚至无可取代的性命——对当事人而言,等于整个宇宙、独一无二的生命——被夺走时,无数人曾经如此呐喊过。
原来兵头三季是真有其人。
她为何想逼疯友贵子呢?
非洲国家有许多人因为种族对立而惨遭虐杀,据说在那些国家,流传着将民族分成优等与劣等两类的神话。神明制定出这种权力结构,换句话说,有—方可以任意杀人,而另—方即使被杀也无可奈何。
即使要极力消除这种神话,似乎也很困难。因为人们愿意相信神话。
三季心中应该也有这种神话,若是相信这种神话,就算是普通人也可能变成三季。
4
下一次电话不知道何时会打来,三季成功地将那一晚的照片寄到友贵子丈夫的手上,下次她应该会直接找上友贵子吧。
我首先能做的是换电话号码。我前往附近的电信电话公司,手续出乎意料地简单。一名脸颊丰满的大婶客气地招呼我,我注销了旧号码,从她给我的三组号码中选出一组,当然,我拜托她往后即使有人查我家号码也别告诉对方。
接着,我考虑前往友贵子生长的城镇去见三季,但是,我该怎么说才好呢?
我不能报警,三季只是寄出照片,并没有出言恐吓。那件事应该已经以某种形式落幕了,旧事重提才是友贵子最害怕的。
三季会不会以寄送照片的形式来结束这一连串的事情呢?这也不是不可能。
“搬家吧。”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也就是在几天前。如果就在那天搬家的话,事情就会截然不同了。
“啊?”友贵子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呃,因为住在乡下还是有很多不便,我想咱们要不在东京租个公寓吧。”
“因为工作的关系?”
“嗯,是啊。”
“可是我喜欢乡下。”
“嗯。”
“这里是纯君从小生长的地方吧。”
友贵子结婚之后就叫我纯君,有时叫我阿纯。
“嗯,算是吧。”
“这样的回答真奇怪。”
确实,当被问到这里是你的故乡吧,哪有人会回答“嗯,算是吧”。
于是,搬家一事就不了了之。我工作也忙,一转眼又过去两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