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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这么一说,我再也不想喝咖啡了。”
“是吧?还是牛下水干净。”
我们赶到东直门外大街上那家叫“爆肚皇”的店,店面不大,开在居民楼里,招牌很低调。但刚到饭点儿,门口已经有人开始磕着瓜子排号了。等位的时候,有恩向我介绍,这家店的老板特别性情,每天都是限量供应,到点儿收摊。一到节假日,就开始放长假,门口贴个毛笔字写的小条,“本店全体员工去东南亚旅游,也许半个月后回来。”
“今天要是不来吃,过几天一到春节,老板又该跑了。”有恩一脸羡慕的表情,“没遇到你之前,我最想和这家店的老板谈恋爱。真的,要不是老爷子年纪大了,我就上手追他了。”
小小的店里,一片热气蒸腾。我和有恩在桌子前坐好,等爆肚上桌的时候,有恩先要了碗豆汁喝。
有恩一边吸溜豆汁儿,一边往桌上甩了个信封。
“送你的新年礼物。”
我打开看,是两张机票。
“我调了四天的休假,咱俩去趟巴厘岛吧?你也请几天假,门口没人帮着开门,那些客人也能想办法进来。是吧?”
我愣愣的点点头。
“行程我都订好了,你别管。你那包儿多少钱,这趟我就出多少钱。我这人最烦有亏欠。巴厘岛免签,咱俩说走就能走了。去海里潜潜水??”
我脑海里浮现出有恩穿着比基尼,毫无保留的露着大腿,大腿在海里合拢,张开。我感觉海水已经从我裤腿里淹了上来。
“还能在沙滩上,晒晒太阳。北京这破天儿,我真是受够了。”
我脑海里浮现出有恩穿着比基尼,毫无保留的露着大腿,一动不动的趴在沙滩上。沙子在有恩的身上滑上滑下,阳光刺眼,椰林摇曳,我眼前一片白光。
“酒店我也都订好了,都是海景房,懒的出门,扎酒店里歇几天也行。”
我全身都开始颤抖,脑海里浮现出有恩穿着比基尼,不,也许都没有穿比基尼。有恩在房间里跑,我在她屁股后面追,哎嘿嘿嘿嘿嘿嘿。
“咱,咱们什么时候走?”我哆嗦着问有恩。
“你赶紧请假,机票是明儿晚上的。”
“好。我这就打,打电话。”
“除了护照,别的都不用带,巴厘岛挺方便的,什么都有。”
我掏手机的手愣住了。
我呆滞的站了起来,“我,我去趟洗手间。”
没等有恩反应过来,我就径直走向了厕所,站到厕所,反锁上门,我深呼吸了一秒,然后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脑海里,沙滩,阳光,比基尼,海里的大腿,柔软的大床,全都被我打飞了。
它们在上一分钟,还离我那么近,触手可及。
我以前不相信梦碎了是有声音的,但此刻证明确实有,我耳朵里是玻璃碴子落满地的声音。
我调整好情绪,走出卫生间,重新坐回有恩面前,开口说,“我,我去不了。”
有恩惊讶的挑起眉毛,“去不了?”
“嗯。”
“我没听错吧?我重说一次啊:张光正,咱俩,一起出去,住一屋,一起玩。你是不是理解有问题?”
我一脸痛苦,带着哭腔,“我,我没有护照。”
有恩愣住了,半天才开口说,“什么年代了,怎么还能有人没护照啊?”
“我一直没觉得自己能出国,所以从来就没想过办护照这事儿??”
有恩沉默,脸上有了些失望的表情。
尴尬中,老板上菜了,“牛肚仁儿,羊散丹各一份儿!烧饼两张!您趁热吃嘞。”
我盯着面前热气腾腾的爆肚发呆,有恩抬起筷子。
“算了,多大点儿事,也怪我提前没和你商量。先吃饭,饭吃一顿少一顿,玩儿咱什么时候都能去。”
虽然有恩安慰了我,但我心里特别难受。
我打量着四周,狭窄的小店里挤满了人,有人扯着嗓子大声嚷嚷,有人吃的口歪眼斜,店里云雾缭绕,四周都是油膻。
以我的能力,能陪着有恩说去就去的,是这样的地方。
虽然有恩说过,精神上凑在一起,生活上各顾各的。可即使这么简单的要求,也需要我和她的能力旗鼓相当。但我现在却连齐头并进都做不到。我的世界,原来是那么窄的一片天地。
那天的饭我吃的很消沉,爆肚放进嘴里,和嚼毛线一个味道。
我得开始想办法挣钱了。
晚上值夜班的时候,我向王牛郎请教,有什么快速致富的办法。
师傅上下扫我一眼,“快速致富?想多快?”
“越快越好。”
“卖器官快。我帮你打听打听。”
“师傅,我说正经的呢。”
“说正经的?你师傅要有正经发财主意,干嘛还在这儿和你唠嗑啊?这寒冬腊月大半夜的。”
从师傅这儿没问到主意,我去请教了学历最高的陈精典。陈精典听完,一脸神秘的靠近我。
“我最近真找到一条致富的路。”
“能跟我说说么?”
“当你是兄弟,就跟你分享了。你千万别外传啊。我这路比较灰色,游走在法律边缘。”
“这么危险?”
“是钻咱酒店的漏洞,高风险高收益。”
“你先说,说完我再决定报不报警。”
“小妹不是每天打扫客房么?有的客房里,客人的一次性拖鞋没用。按道理应该回收,但小妹都攒起来了。一个月能攒一百来双,拿出来卖小商品批发市场。转手就卖好几百块钱。”
“??就这个?”
“你啥意思?几百不是钱啊?不算致富啊?张散光,你最近也太猖狂了。”
虽然陈精典愿意和我分享他的致富宝典,但我实在不愿意伙同着小妹开始攒拖鞋。
最后,我没报什么希望的,去问了问王爷。
王爷正在电脑上打斗地主,叼着烟,抖着腿,心不在焉的应付着我。
“你这么着急要钱,干啥啊?准备跑路啊?”
“这不是谈恋爱了么。”
“操,买两万多帆布包的是你,现在愁钱的也是你。哥们你生活的很分裂啊。”
“你有没有主意?没主意我走了。”
“我有主意,就怕你不爱听啊。”王爷紧紧盯着屏幕,抢着三分的地主。
“你先说。”
“挣钱哄媳妇儿,多少钱是够啊?尤其你那个媳妇儿,起步价就高。你与其奔死挣钱,不如尽早放弃。咱东北老话怎么讲?我本地沟小蟑螂,妄想和龙处对象。说的是不是你?”
我抬屁股起来,“就知道你这儿问不出个屁。”
“哥好心劝你,爱听不听。赶紧滚,我这把都输钱了,就因为跟你瞎哔哔。”
我重新坐回王爷身边,“你跟电脑打斗地主,还打带钱的?”
“赢充值卡啊!一把打好了,能赢十块钱呢。比赛场里有打的牛逼的,一晚上挣好几千。”
“挣好几千充值卡?那也用不完啊?”
“有地方收,把卡转手一卖,挣不少钱。”
我盯着王爷面前的屏幕,看着王爷在短短几分钟里,出了手顺子,然后一个王炸,轻轻松松的赢了二十块钱的充值卡。
第二天,我一起床,就直奔了左家庄菜市场。见到了敖大爷,我直接开门见山了,“大爷,我想跟你学打牌。”
敖大爷一愣,“啊?”
“我想跟您学打斗地主。”
“你学这玩艺儿干嘛啊?”
“我现在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敖大爷挥挥手,“年轻人培养点儿别的,别学这个,耽误工夫。我们这是纯为了消磨时间。”
“大爷,您就教教我吧。”
我冲去菜市场,给敖大爷买了条烟,算是学费。敖大爷耗不过我,勉强答应了,把我领到了理发摊不远处的牌桌上。
我在桌边坐下来,陪着我打的是另外两个老头,敖大爷站我身后手把手教我。
连着去学了几天,我基本入门了。敖大爷夸我悟性高,我回家以后就在电脑上试,从连输十把,到偶尔赢一两次,进步还是很神速的。
但打着打着,我的斗地主生涯出现了瓶颈。输输赢赢间,我的积分总是上不去,积分不够,我就只能混在新手区,进不了比赛场。不进比赛场,就赢不了充值卡。
再见到敖大爷的时候,我问他,“大爷,斗地主有什么必胜的窍门没有?”
敖大爷和其他俩老头互相看看,“这斗地主就是一个玩儿,哪有什么窍门啊。怎么着?你这是没玩儿过瘾啊?”
“不是不是,我,我就是想再精进一下。”
其中一个大爷,慢悠悠的说话了,“让他去找老宋头。那家伙打的好。”
“老宋头现在也不打牌了,北海唱歌呢。”敖大爷说。
“那不碍着他教人啊。”
敖大爷想了想,“得,你要真想学,还就得去找这宋老头,丫打牌可是打成精了。左家庄这片儿,没人赢的了他。你去北海吧,他常年北海扎着,养心殿奔北,湖心亭里,老戴一座山雕的大帽子,就是他。你就说你是左家庄敖师傅介绍来的。”
我点点头,心里蒸腾出了希望,就像一个武林弟子,从师傅手中接过了下一步的修炼指示。
第二天下了夜班,我睡了两个小时,然后遵循敖大爷的指点,一路摸进了北海公园。
工作日的北海公园,藏龙卧虎,游人寥寥无几,但四处歌舞升平,大爷大妈满坑满谷。树林里有人跳着交谊舞,长廊上有人拉着胡琴,空地上老头们耍着长鞭,假山上,还有一个大爷伫立山顶吹着小号,旋律有些跑调,但中气十足。
我边走边想,从最早陪大妈们跳广场舞算起,这一路走来,北京老年人的娱乐生活,我也算是体验的很透彻了。
我跟着歌声找到了湖心亭。亭子里,一个大妈背靠北海湖面,弹着电子琴,面前空地上,一个穿棉袄的大妈,和一个戴座山雕皮帽的大爷,各自手持话筒,正在深情对唱。歌声荒腔走板,但是非常真诚。
我知道自己找对人了,就在亭子里坐下来,等着宋大爷把歌唱完。宋大爷唱的很投入,不时还向观众挥挥手,很有巨星风采。
一首歌唱完,宋大爷意犹未尽,转头看向观众,虽然观众只有我一个人,“献丑了啊!”
我起身走向宋大爷,“宋大爷,您,您好。我是来跟你学打牌的。”
宋大爷一愣,“谁,谁跟你说我会打牌的?”
“左家庄敖师傅,介绍我来的。”
宋师傅嘿嘿一乐,“嘿,这孙子,还干起拉皮条的了。”宋师傅看看我,摆摆手,“我早不打牌了,这几年专心练歌儿呢,转行搞文艺了。”
我有备而来,赶紧向宋大爷递上了一个点心匣子。来之前,敖师傅特地关照我,宋大爷不抽烟,爱喝茶,喝茶的时候只吃稻香村的椒盐牛舌饼。
宋大爷推让了一阵,最后还是接过了点心。他摘下大皮帽,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行,那我给敖头一面子,出山,再打几把。”
宋大爷把我带到了九龙壁后面的凉亭里。北海公园真可谓龙潭虎穴,一步一景,拐弯前还是一帮昆曲爱好者凑一块咿咿呀呀呢,左转十米就是一群老头低着头斗地主,满嘴孙贼傻逼炸你丫。
宋大爷上了牌桌,指示我在旁边看着。他把帽子一摘,露出一头白发,用手把头发捋成三七开,表情严肃紧张起来。上一秒还是湖心亭里高歌的情圣,这一秒迅速变成了南北通杀的赌侠。
“斗地主,是一门与人斗的艺术。它有心法口诀。第一层心法,悟性高的人,三天可成。计牌,算牌,是斗地主的基本功。诡诈,配合,信任队友,迷惑对手。压多攻少,这是入门之道。”
在宋大爷的加持下,我开始日以继夜的修炼起斗地主的第一层心法。我在小本上算牌计牌,和队友隔着屏幕心连心,坐地主的时候,像帝王守江山一样谨慎,生怕一步错步步错。
“第二层心法,如果十二天还是毫无进展,则不可再修炼第三层,以防走火入魔,无可解救。这个阶段,要借力打力,后发制人。手中有炸,但举重若轻。”
进入第二层境界后,我已经不需要在本上算牌了,12345,十勾蛋K枪,在我脑中已经有了各自的纹路。我开始顺风使舵,厚积薄发,有炸绝对不拆,宁可输的粉身碎骨。斗地主既然有个斗字,赌的就是胆。
“第三层心法,斗地主的最高境界。没有绝顶智慧与惊人毅力,不可轻易尝试。这个阶段,要做到心如止水,古井不波,看透斗地主的本质--一个游戏而已。输赢放身后,老天爷就高看你。老天爷高看你,牌运就能上去。”
打到第三层境界,我已经顺利进入比赛场了。这时的我,努力做到宋老爷子讲的心如止水,恨不得一边放佛经一边开牌。比赛场里高手云集,想赢十块钱充值卡,得先杀出一条血路。我既要在牌运上吓死对手,又要在技巧上迷惑对手。打牌前,我给每一个玩家都送一朵游戏里的玫瑰花,然后在甩炸弹把他们干死前,先给他们发一个系统自带的对话框:“您打的真是太好啦。”
那段时间,我打的昏天暗地。只要不上班,我就守着电脑开牌局,房间里彻夜回响着斗地主自带的民乐,和不间断的语音提醒:“三分!抢地主!”“快点儿吧,我等的花儿都谢啦。”
运势最高的时候,我一把挣了好几百的充值卡,但还没来得及变现,又一把都输出去了。此消彼长间,我已经恍惚意识到,我走了条歪路,靠这个挣钱,可能是不现实的。
但我已经上瘾了。每把牌局结束,屏幕上出现大大的三个字:“您赢了!”这个时候,我心里很舒服。
我赢了。虽然是在游戏里。但那也代表我赢了。
赢了的感觉真好。
一次又一次赢了的感觉真好。
那个下雪天,有恩开口说张光正,我喜欢你的时候,我心里想,我运气真好。我没想过我赢了。
我当时只想把这种运气延续下来,可现实里,我没抓到一手好牌。
但游戏里,这运气一直都在延续。抓到一手好牌的我,就知道自己前途一片光明。抓的牌差,也明白自己可以卷土重来。
这种感觉真好。
17
打斗地主的这段时间里,我过的迷迷糊糊的,上班的时候纯粹是为了混日子。最近鲶鱼精和他女朋友分手了,情绪重新回到“人渣”模式,折磨起了我们。我们和他提了好几次,北京已经没什么酒店,需要门童站在门外值班了,大冬天的,就让我们也站进来吧。鲶鱼精拒绝了这个合理的要求,说我们可以辞职离开,但他的规矩不能变。
虽然每天上班混着日子,但我也感觉到,北京酒店行业竞争变得越来越激烈。一个不留神的工夫里,各种五星级酒店,在城里的四面八方,轰隆隆的盖起来了。酒店的房价越来越便宜,住的客人也越来越杂,要小费的工作难上加难。以前我们酒店承接会议,都是针对大公司。但现在,门槛降低了,什么野鸡公司都能来开会。
大家的整体士气都很低迷。有一天,在休息间里,陈精典随手翻着杂志,突然靠近了我。
“哎,你看,这外国人真是够闲的。”他指着杂志上给我看,“这个哥们儿,立志走遍全世界,去见和他同名同姓的人。他走好多地方了,看,还有合影呢。”
我扫了一眼杂志,“确实够闲的。”
“我干脆也把工作辞了得了,全国走一走,见见和我同名同姓的兄弟去。”
王牛郎在不远处插进话,“混的好的干这事儿,叫情怀。你丫一门童,到处认祖归宗,人肯定以为你是上门要饭呢。”
我靠在暖气上,闲着也是闲着,顺手开始在手机上查,有多少人叫张光正,他们都活的怎么样。有一位1905年出生的同名老爷子,是采煤专家,淮海战役的时候从日本人手上抢回了矿山。其他叫张光正的,还有大学校长、整容医师、演员。和我同名同姓的,应该有成千上万个,但百度百科只记住了这几个。
我想象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和自己同名的哥们儿,一定会很好奇,他过着什么样的人生。我还算幸运,叫张光正的人里,没有特别出名儿的。我们客房部,有个女孩叫高圆圆,姑娘长的瘦瘦小小的,五官跟好看不太沾边儿,一笑起来,脸皱的像麻花,我们特别爱开她玩笑。“高圆圆,你怎么还在这儿叠被子呀!不赶紧看剧本儿去!”幸好小姑娘活的很乐呵,开玩笑也不急,只是慢悠悠的骂我们一句:去死吧,你们这些傻逼。
想当初我们刚一落地,爹妈给我们取名字的时候,也是深思熟虑,希望这个名字能罩我们一生,平安坦荡的活下去。但一个不留意,好好的名字就成了笑话,人家叫高圆圆,你也叫高圆圆;人家叫王思聪,你也叫王思聪,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倒霉都没有缘起。
我翻看着采煤专家张光正的人生履历,人家一辈子真是披荆斩棘,波澜壮阔。我想想我这二十八年的人生,纯属浑水摸鱼,凑和着活。采煤专家已经仙逝了,但如果老爷子来梦里见我,说小伙子,同名是缘份,咱俩唠唠磕,我有什么能跟人家显摆的呢?
我只能跟他说:给您介绍一下我的女朋友,郑有恩。您看看这两条大长腿。
除此之外,居然再没有别的可说。
说到郑有恩,我俩的感情还在稳步发展中,并且有了一个非常健康的相处模式,就是她作威作福,我任劳任怨,偶尔我憋不住了反抗一下,当时确实能吓唬住她,但等她回过神儿来,我还是会被反攻爆头。
但有恩的懂事儿,是润物细无声的。每次她飞回来,我们俩约着吃饭,她总把我往各种街边小饭馆里带,往最贵里点,都超不过人均30。两块钱一串的铁板鱿鱼,大棚里的麻辣烫;路边的饺子摊上坐满了拉活儿的出租车司机,煮饺子的大锅正对着公共厕所,她也照样吃。
我都有点儿看不下去了,“有恩,咱吃点儿好的吧?你别考虑我,我吃的起。”
“谁考虑你啦!”有恩坐在麻辣烫的大棚子里,一边涮菜,一边瞪我,“我就爱吃这口儿。”
“那咱去干净点儿的地方吃?”
“闭嘴吃你的,这儿哪不干净了?”有恩拿麻辣烫的签子戳我,“你以为贵就干净啊?吃饭的地儿干净的跟病房似的,后厨你看不见的地儿,跟动物园一样,什么都有。”
有恩抬头看向煮麻辣烫的大婶,“麻烦您,再来一份儿宽粉。”
“好嘞。”大婶转身从身后的塑料桶里捞出宽粉儿,动作麻利的甩一甩水,扔进锅里。“吃软点儿的,还是硬点儿的?”
“煮软点儿。”有恩冲我扬了扬下巴,“看见没有,开放式厨房,这才叫干净。”
这段时间,我陪着有恩走街串巷的,吃遍了街头小馆子。
直到有一天,柳阿姨困惑的问我,“最近有恩怎么老拉肚子呀?小张,她是不是在偷偷吃减肥药?”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但那天之后,我强势的终止了有恩的腹泻饮食之旅。
我们约会的地方,经常选在三里屯,因为附近也没有别的什么适合吃吃逛逛的地方。我们约会的旅程从三里屯北区开始。北区全是些高档名牌店,这些店有恩很少进去,只是沿路瞎溜达。偶尔她会指着橱窗问我,“你觉得这包儿怎么样?”
“就,就是你的。买。”每次约会前,我都会把我那张余额不多的银行卡带在身上,随时准备着双手奉上。
有恩常常是盯着那个包看看,然后回头冲我一笑,“什么眼光。”
三里屯北区的奢侈品找碴儿活动结束后,我们穿过中间的小街,这条街上,四处都是麻辣烫的摊子,有恩会逼着我在这儿陪她把晚饭解决。吃过晚饭,晃悠到南区,看场电影,约会也就结束了。
但陪有恩看电影,真是项惊心动魄的任务。有恩会不会在电影院里炸出火花,完全取决于她那天的心情好坏,和其他观众的看电影素质高低。
有一天,我俩看《四大名捕2》,剧情演的什么,我根本没在意,但有恩心情似乎不错,看着屏幕傻乐。她身边,一对儿小情侣似乎心情更不错,女孩时不时的大声嚷嚷:我靠编剧是傻逼吧。两人一直叽叽喳喳的互喂爆米花,咔哧咔哧的声音响个不停,跟旁边坐了对儿仓鼠似的。有恩忍了半场电影的时间,然后摸出手机,打亮了手机上的手电筒,一道笔直的光柱照向了仓鼠情侣。
刺眼光芒中,仓鼠情侣愣住了。
有恩面无表情的在光柱后面开口,“我怕你俩吃鼻子眼儿里,给你们打点儿光。”
仓鼠男友想要反抗,准备起身时,看到了有恩的轮廓,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