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柳皓雪听到这里,脸色霎时惨白,指甲深深的陷入了掌心。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的话…
宫祈云登基之时,为了制衡当时的六王,周家与大司马刘家首次合作,才算是扳回了大局,让宫祈云顺利上位。
而现在,难道周家要与大司马再合作把宫祈云…
“握在手里的东西,谁愿意心甘情愿的再交出来?”宫祈云轻笑:“军权也好,朝堂也罢,谁愿意被架空?”
“可是就算是如此,但是皇上您如今没有子嗣,她们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等同于篡位谋反呀?”柳皓雪咬牙:“她们也敢?!”
“谁说朕没有子嗣?瑞婉仪肚子里,不有着朕的皇长子吗?”宫祈云哼了一声:“从一个婴孩长大,如何也有十数年吧。”
“当真好盘算。”柳皓雪坐回位上,冷笑:“难怪太后眼下不惜翻脸也要步步紧逼,目的便是如此。”
“西北大司马已经第二次上折子了,让我亲赴西北督军。”宫祈云突然呵呵的笑起来:“皇后你说,我是去还是不去呢?”
“万万不可,既然已经知道大司马图谋不轨,那您此去督军,岂不是羊入虎口?”柳皓雪下意识的便吼出了声。
宫祈云去西北,一切自然得有大司马安排。
若是有心,随意出点什么意外变故,那皇帝出了事,皇长子继位是顺理成章。而后宫由太后出面,若是一切成功。皇长子归由宁荣华养育,而宁荣华为后,一切便又如当年一般,周家与刘家继续把握权利的中心,作威作福。
“四娘,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宫祈云看着一脸焦急的柳皓雪,突然笑了:“如此,去西北或是留在京中,又有什么区别?”
“皇上忘了,这一套布局确实是顺理成章,但是却有一个死穴存在。”
“死穴?”
“对,瑞婉仪肚子里的皇长子。”柳皓雪别过脸,不去看宫祈云:“所以,我们两人,总有一个,还是有退路的。”
只要除掉了这个孩子,那么大司马也好,周家也好,所有的谋算都将功亏一篑——毕竟,谋朝篡位的罪名他们要是敢当,便不会等到现在了。
她身为皇后,想除去这样一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在眼下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不过,柳皓雪自己此时也有些疑惑,为什么在宫祈云开口告诉她这件事情之后,她所想的,竟是如何解他之围?
“你可知你若做了,后果是什么?”宫祁云面无表情,死死地盯着自己身旁坐着的柳皓雪。
“不过一死而已。”柳皓雪垂下眸子,盯着手心里刚刚因为太过用力而掐断的指甲,那折断之处贴近血肉,此时已浅浅的泛出血丝,只是她竟全然不觉得痛。
“那你可曾想过家人?”宫祁云的眸底有风暴云集:“你的父母、兄长会有何样的灾难你没有想过吗?”
“有皇上在,臣妾并不担心。”柳皓雪苦笑,幽幽的叹了口气才又道:“何况我进宫之时父亲便也有交代,立我为后大约是因为权衡各方势力的结果。这一生定然是凶险异常,能保住皇后之位一生荣华固然是好,可若是守不住,到出抉择之时,万勿忘记一个忠字。
“忠?这也只是你父亲的意思,那你呢?”宫祁云对于这番慨然论之只当未听到,继续看着柳皓雪逼道:“你父亲身为臣子,赤胆忠心令朕感动,可是你呢,四娘,你的意思,又是如何?”
“我?”柳皓雪低低的垂下头,良久才道:“自然是遵循父亲之意,为…”
“放P!到了这份上,你还不愿意说实话吗?”哗啦一声,宫祁云抬手将桌上的瓜果茶盅扫落了一地,赤红着双眼上前两步握住了柳皓雪的肩膀,仿佛吃人的凶兽一般狠狠地瞪着她吼道:“我若要你的赤胆忠心,我若要你的忠贞为君,我为何还要在此时来找你?”
“若是没有了你,我该何处?”柳皓雪回望宫祁云,眼底有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你所想的,所要的,我都知道。可是,我们毕竟不是俗世夫妻。”
她们是帝后,这大夏最为尊贵的存在。
同时,也是最身不由己的存在。
俗世夫妻,尚有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一说,可是他们,若是宫祁云被废或是遭人陷害出了意外,那么她呢,只怕不光是她,连她的全族都会烟消云散。
虽然她自己不清楚,宫祁云立她为后的真实原因,但是这些年的相处之下,若说全然没有感情,那只是自欺欺人。
听娘说过的故事里,大多是两情相悦携手一生的存在,甚至娘还不止一次的说,在未来这样的事情也一定不会只是发生在故事里。但是现在,夫妻在婚前,大多只是互通姓名而已。
或者有胆子大一些的,会先打听打听对方的言行喜好容貌脾性等等,但是更多的,还是和她与宫祁云一样,在掀了盖头之后,才算是正式见面。
“我是想和你过一生的。”柳皓雪见宫祁云还看着她,不觉心底一酸:“若是可能,我是真的想和你过一生的。可是,可是毕竟你我都得以大局为重。”
若是有法子,宫祁云不会再此时来找她。
“当真?”宫祁云的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似有些不信的望着她:“你当真想与我过一生?”
“都到这时候了,我骗你做什么?”柳皓雪有些脸红:“我一不是傻子,二不是木头,皇上对我的心意,我岂会无动于衷?”
“若是如此,那便好了。”宫祁云似做了什么决定一般伸手将柳皓雪揽入了怀里:“眼前虽然咱们处于劣势,却还没到鱼死网破的时候。”
“你也不用想什么一劳永逸的法子,若真想一劳永逸,除非将司马与周家的势力连根拔起。”宫祁云轻抚着柳皓雪的后背,低低的安抚她:“太后如今不是与你翻脸吗,你便依着你的想法与她周旋便是,至于周家的二公子,哼,她们真以为朕不敢动他吗?”
“皇上,你要干什么?”柳皓雪从宫祁云怀里用力的挣出来,心里有着极其不好的预感,莫非他想直接要了周宁恒的命?
在此时这样的发作,岂不是火上浇油?
“皇后放心,我什么也不会干。”宫祁云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提审重犯、口供定罪这一系列的事情,就算是朕,也得依着咱们大夏的制度和刑律来不是?”
“不是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连朕都如此了,他身带禁物冒犯皇亲的周宁恒,又算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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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祈云并没有留太久。
如今多方眼睛都盯着勤政殿打量着他的动作,能在这时候瞒着来瑞庆宫见柳皓雪已实在是难得。
“你放心去吧,不管太后如何,你只一口咬死不要依她就是。”临走时,宫祈云又似想到什么一般折回来嘱咐道:“凡事还有我,大不了便是一拍两散罢了!”
“以后总还要见面的。”宫祈云的话在柳皓雪听来多少有些赌气的成分,她忍不住笑着推了他一把:“好了,我心里有分寸的。皇上还是快回去吧,再待一会儿就怕有人求见苏公公可就要挡不住了。”
“没有几天以后了。”宫祈云深深地看了柳皓雪一眼,一用力将柳皓雪的手拽着抬到了自己面前,细细的检查了一番她的指甲断裂之处,才喃喃的用只有柳皓雪能听见的声音道:“这般难忍之痛,一次也就够了。今日皇后所受的委屈,马上就会有人加倍偿还与你的。”
——
虽然不知道宫祈云到底有什么盘算,但是总算是心中有了底气。此时人已到了昭明宫外的柳皓雪已经不见半分焦躁之色,一如往常般的笑容温婉和煦,还和迎上来的荭慧姑姑拉起了家常。
“虽然是老毛病,可也不能放着不理。这样吧,本宫让琉琴明儿请张太医过来给你瞧瞧,需要什么药,从瑞庆宫走便是。”
“谢皇后娘娘费心,之前太后娘娘体恤,也曾请太医院的顾太医来瞧过,只说避风静养就成了,用不着什么名贵的药材。”荭慧姑姑小心的陪着笑:“琉琴姑娘伺候皇后娘娘也是辛苦,就不用再跑一趟啦。”
“既然太医说要避风静养,那姑姑也该多听些医嘱才是。”柳皓雪不动声色的看了荭慧姑姑一眼,止住步子话锋一转:“柳翠阁那边临湖风大,姑姑为了自个儿的身子着想,还是少去为好。”语毕也不管站在原地的荭慧姑姑脸色惨白,慢悠悠的扶了琉琴的手往里走去。
“皇后怎么今儿倒得空过来了?”见到柳皓雪,太后倒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吩咐一旁的茗福上茶:“哀家听说为了公主的下降,皇后这些日子忙得很哪。”
“公主是皇上的亲妹,儿臣不敢怠慢。今儿算是把一应准备妥当,特过来回禀母后。”柳皓雪陪着笑,抬手吩咐身旁的琉琴将早已准备好的名册递了过去:“儿臣也是头次准备这个,还请母后指点。”
“皇后办事,哀家没什么不放心的。”太后看了一眼呈到自己面前的名册,却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方才皇后也说,公主是皇上的亲妹,这般的手足之情皇后懂得珍惜慎重,为了到了自个儿身上,便处置的那般草率呢?”
这次来的倒快。
柳皓雪不动声色,依旧笑吟吟的:“母后这是何意,儿臣听不明白。”
“不明白?”太后哼了一声,并没有想到到了这当口柳皓雪还能给她装糊涂,不过也没关系,反正这事儿她是打算直接摊开来说的,也不怕她推三阻四:“哀家听说你今儿早起发落了芯顺仪去浮云寺祈福修行?”
“芯顺仪当众以下犯上,目无尊卑,言语不慎,儿臣见她行事全无章法,大约是心绪浮躁不宁之故,故而为她选了浮云寺的清净地儿,佛祖近前,也希望她能静静心,改一改毛病。”面对逼问,柳皓雪回答得理所当然。
”罢了,她犯了错罚一罚也没什么不成,不过本朝可还没有出过一位当朝妃嫔出家修行的先例。你说芯顺仪不好,罚出去抄几个月经书也就罢了,为何还非得要她剃度出家不可?“太后眉隐隐凝着怒意,语气也不自觉的加重了起来。
带发修行和剃度修行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若是带发修行,总还是有回宫的希望,但若是剃度,这一生可就只能在浮云寺了却了。
大夏历来也没有少过嫔妃前往浮云寺修行的。甚至在太宗时期,还有一位极其受宠的温裕贵妃每年都要前往浮云寺诵经两个月为国为君祈福。
当然,也有类似沈良人那样,因为犯错而被罚前往浮云寺修行的,可即便是被罚,也都是带发修行,与寺中的姑子,还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可能会做一些粗活,也可能吃穿受限,但总归不是姑子。
剃度出家的状况,一般只出现在皇帝驾崩之后。
而像芯顺仪这样,皇帝还在却被责令剃度出家的,大夏开国至今,也只在仁宗皇帝时出过一位而已。而那一位,也是因为丧子之痛而自己绞了头发,并不是因为旁人所强。
这样算下来,像芯顺仪这样被发落到浮云寺剃度出家的,还真是独一份。也难怪太后会拿着出来当借口说事儿了。
”母后有所不知,依着芯顺仪今儿犯下的过错,别说是剃度出家,就是砒霜白绫也赐得了。”柳皓雪却并不着急,而是看了一眼上坐的周敏君,才慢悠悠的回道:“母后只需要叫来今日在场的嫔妃问一问便知,别说是咱们大夏,历朝历代,可有中宫请安时当着嫔妃面直呼皇后名讳质问皇后的妃子!”
“母后您先别生气,芯顺仪之前倒也不曾这般放肆,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更容易让旁的嫔妃起猜疑。若是儿臣今儿不罚她轻轻带过,只怕明儿宫里便会传言芯顺仪那般,是因为母后您纵容的缘故。”不等太后开口辩驳,柳皓雪便又继续道:“母后您昨儿可是才晋了芯顺仪的位份。”
“咱们知道的,自然会说是芯顺仪她自个儿骄纵任性不争气,可不知道的旁人,还不知道会说什么呢。”柳皓雪笑了笑:“若是猜疑芯顺仪这般顶撞皇后是因为母后您的授意,可怎么好?”
“皇后有心了。”太后冷笑:“不过皇后这般,就不怕旁人说皇后你心眼小,连亲族姐妹都容不下?”
“与母后的声誉相比,儿臣的实在算不得什么。”柳皓雪一脸的恭顺谦逊:“给婆母分忧,是身为儿媳的分内之事。”
“若是哀家不领这份儿情呢?”太后看着柳皓雪的模样只觉得一阵气闷:“芯顺仪如今才多大年岁?你一开口便让她剃度出家,这般年轻的孩子,你竟也忍心!”
“有过必罚固然重要,可你身为皇后也该顾忌人伦之情,别说她是你族亲,就算是个旁人,你也该生出几分怜悯之心吧!”太后周敏君这一骂颇为顺口,一时竟有些收不住。
”儿臣谢母后教诲。“柳皓雪也不辩驳,起身来微微一福:”既然母后觉得剃度出家不好一生漫漫难熬,那儿臣便改赐她白绫三尺,鸠酒一壶,匕首一把了却这生便是。“
“听皇后的意思,今儿是非要与哀家过不去了喽?”太后周敏君的手握着椅臂,盯着柳皓雪良久才冷笑道:“皇后好大的气势,只是身为皇后,多少也该存些容人的雅量与涵养才是,这般刻薄可并不是什么长远之道。”
“皇后你只说芯顺仪冒犯你,那你如今当面顶撞哀家,又该如何说呢?”
太后此番,甚至已带了几分蛮不讲理之势。
“祖宗规矩在上,儿臣不敢不尊。”反正已经是撕破脸了,柳皓雪也懒得再敷衍:“还请母后体谅儿臣的难处。”
一时间偌大一个殿内竟再无半点话声。
柳皓雪垂首数着手腕上的一串东珠并不打算再开口,她确定今天来周敏君肯定不会只准备了这么一场,大约此事也只能算个开场锣,至于重头戏,怕还在后头。
所以她又何必那么着急,自己往刀尖上送呢?
“罢了,你这般不待见你的族亲也倒罢了,哀家有心帮你们转寰,你却心硬如石半点不愿让步。”就在柳皓雪决定数十声太后若再不开口她就站起来告退之时,周敏君说话了:“不过你父兄可是你的骨肉至亲,哀家怎么也听说你对他们竟是不闻不问,甚至还让你父亲离京回乡?”
“儿臣的父亲身体一直不太好,所以才想着回归故土田园休养。”见话题绕到了她父兄身上,柳皓雪不由得心底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轻笑道:“父母的决定,做儿女的如何干预得了?”
“那你的兄长呢?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怎么你长兄还只是个修书的闲职小吏呢?”周敏君瞥了柳皓雪一眼,对她的冷静倒也生出了几分赞赏:“如何也该出来为朝廷效力才是。”
“儿臣谢母后关心,只是此事儿臣实在不便多言。”柳皓雪恭恭敬敬的再次起身,冲着周敏君敛容正色道:“大夏历朝祖训,后宫不得干政。”
66第六十六章 最新更新
砰!
几乎是毫无预警的,太后将手边的一个墨彩梅纹茶碗扫到了地上,气得浑身哆嗦,一脸怒容的抬手指着柳皓雪喝道:“放肆!”
没错,后宫是不得干政!
但是此时此刻,柳皓雪当着她的面说出来这句祖训,无异于是当场扇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任谁都清楚,今上宫祈云登基时还在幼年,她周敏君别说是干政了,根本就可以说是把持朝政多年。
这么多年,有谁敢当着她的面将‘后宫不得干政’这句祖训说出口?
“母后息怒,儿臣的斤两儿臣清楚,理顺后宫诸事儿臣已经是力不从心了,何况是前朝的大事儿?”柳皓雪垂眸瞧了一眼碎了一地的茶碗,继续轻言细语的劝道:“再则,哪位母亲不希望儿子娶妻娶贤呢?”
“这么说,皇后是在指责哀家不贤喽?”周敏君怒极反笑:“依皇后的意思,哀家算是犯了祖宗规矩了,该如何受罚皇后今儿便给句明话吧!”
柳皓雪正要开口,忽然听到殿外有内监高唱道:“皇上驾到!”
他怎么来了?
柳皓雪转身时不忘看了一眼上首的太后,竟也是与她相同的疑惑表情。
“皇上怎么得空过来了?”等宫祈云请安完毕,周敏君才不动声色的开口:“不是说这几日朝政繁忙么?皇上得了空也该好好歇歇才是,政务固然重要,可是自个儿的身子更是要紧。”
一片慈母的怜子之心扑面而来,若是不知其真性情,听了更是难辨其真假。柳皓雪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是没听见,反正旁边有正主儿在呢,料也不用她开口。
“儿臣谢母后关怀。”宫祈云忙躬身谢了,又扭头细细问了一旁站着的茗福姑姑最近太后的病情饮食,听见说无碍才长舒了口气道:“听到母后身体大安,儿臣这才真是松了口气,若不然,儿臣真只能前往浮云寺修行,祈求佛主保佑了。”
“胡闹,你一国之君怎可这般儿戏。哀家不过是遭了风寒,年纪大了,养些时日也就好了。”虽然宫祈云这一番话不知真假,但多少也让周敏君的脸色好转了不少:“皇上你好好的,哀家便是最大的心安了。”
“只是母后近来身体一直不好,儿臣实在是不放心。”宫祈云斜了一眼身旁此时明显打算置身事外的柳皓雪:“所以儿臣前两日与皇后说是不是选个妥当的人,前往浮云寺为母后诵经祝祷,今儿便听说皇后挑了芯顺仪。芯顺仪素来孝顺懂事,又是皇后的族亲,所以儿臣也甚为放心,决定晋她为昭媛,赐号‘孝安尊者’,入浮云寺为母后祈福。”
宫祈云这一番话差点让太后再次气得背过气去。
你老婆方才来过来的时候,对这事儿说的倒还是实打实的事实,可是这一转眼到了宫祈云的口里,立马就变得冠冕堂皇起来。
别说是封昭媛了,就算是封了皇后又如何?
剃度出家皈依佛门的人,这些虚名又有何用?哄傻子罢了!
“皇上的心意,哀家领了。只是芯顺仪年华正盛,青灯古佛的也太委屈她了。哀家方才正与皇后商量,说只让她修行几年尽尽心也就是了。”太后忍住不满,强笑道。
“能给母后尽孝心是芯昭媛的福气,更何况母后这般怜惜她,她更该惜福才是。”宫祈云却是一脸的理所当然:“说起来儿臣方才进来时似听到母后在生气,表兄之事是他自己不争,母后万勿因他而气坏了身子才是。”
“恒儿?”宫祈云话音突然一转,让上首的周敏君也有些没能回神,但是马上她便反应过来他所说为何事。
不过皇上上次过来不是说已经定了一切只是误会吗,难道又起了变故?
“今儿主管诏狱的大理寺递了折子上来,说表兄在狱中…”宫祈云犹豫了一下,有些为难的看着太后,将后面的内容生生的给卡在了当场。
“如何?”周敏君心底一急,也顾不得其他探身问道:“恒儿,如何了?”
平宁侯周敏盛嫡出两子,老大周宁远平庸且身体羸弱担不起大责,唯有这二子周宁恒能为周家未来倚靠,虽然他一贯行事荒诞不羁,但周敏君与周敏盛一直坚信,只要严加管教加以斧正,总是能上正道的。
而经过这些年的努力,倒也真的印证了孺子可教这句话,周宁恒倒算得上是有些天分,处理一些事情倒也算周全,正当周敏盛松了口气,打算扶着儿子往上再攀一攀时,偏偏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周敏盛自然是又气又急,但无奈证据确凿他也是无可奈何。
好在宫祈云主动出面过问,在事发第二日便前往昭明宫对太后说明,这只是一些小误会,等依律走完了过场,也就会没事了。
太后素来也知道那些官场老顽固的脾性,而因为也有旁的事情牵着,她也就没有再多问,只是如今,宫祈云突然过来对她再次旧事重提,就不得不让她担心了。
“表兄在狱中告发舅舅以权谋私,贪污军饷,强占民田,草菅人命等等。”宫祈云叹了口气,更是面色不忍:“如今此事已在朝上闹翻了天,大理寺卿曹宗仁更是联名一百多位大臣上书要求彻查此事。”
“胡说!你舅舅一心为国,怎么做出这些不堪之事?”周敏君气得脸色酱紫,恨恨的一掌拍在椅臂上:“分明就是他曹宗仁刻意刁难,大刑之下多冤狱,皇帝竟然也信他由着他!”
“母后息怒,儿臣也是如此认为的。故而在上次曹宗仁来报时便已严厉的斥责了他,令他适可而止,不要无中生有。”宫祈云连连点头附应道:“谁知道,他曹宗仁偏不死心,非要揪着此事不放。又循着表兄所言,查抄了平宁侯夫人的母家。”
“什么,他,他竟敢如此?!”忽的一声,周敏君从位上站了起来:“没有皇上你的吩咐,他曹宗仁竟也有这般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