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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走过去,冀王都不再说话,只是眼看要出了万壑松风,他才停下脚步:“四姑娘去吧,再向前人多了,怕叫人撞着,有损姑娘闺誉。”
赵霜意也不和他多啰嗦,先行礼谢过了冀王相送,之后才暗自嘟哝——这个时候怕有损闺誉了,前头你干嘛非得送我?冀王也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而这个奇怪的人在她走出去几步之后,突然又道:“四姑娘留步。”
赵霜意简直捶墙,她和冀王在一起,简直是浑身上下没有哪个地方是舒服的。可人家是王爷,她一个臣女哪儿敢不听?也只能立住脚步,带着一点儿也不厌烦的笑容,回头:“殿下,怎么?”
“你…”冀王想了想,道:“那次我去尚书府上,与大少爷相谈的话,你可都知道了…?”
“什么?”赵霜意一脸迷惑不解。
她并不是在装傻,只是这么一段时间里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儿,当真需要一点儿时间才能想起冀王说的是哪一次。
“他没有告诉你吗?”冀王笑了:“好了,那便没事了。四姑娘慢走。”
赵霜意是上了马车才想起来冀王所说的“那次”是哪次的。那一刻她默默咬住了牙,心中一股戾气油然而生。
冀王所说的,可不就是她家大少爷的承诺?只要冀王做了太子,赵家愿意让女儿给他做妾。
这条件真是恨死人了,听着像是地主老财招女婿时给穷书生提出的要求——你要是考上了状元,我就把女儿嫁给你,但冀王他不是个穷书生啊。提出这样的条件,到底是在作践谁呢?
谁可都不傻,冀王想必也明白,他要是做上太子了,赵家再送个姑娘给他做妾,那今后准定了会做皇妃的,这可是一桩不会亏本的买卖啊。
赵霜意心中暗叹了一口气,自家的这位哥哥…这是当冀王身边没有可心的妹子,非要求娶你赵家的姑娘不可么。这是能激励他奋勇向前争夺太子之位,还是能显示赵家的忠心?真若是要显示忠心,你现在嫁个姑娘过去做妾都比等人家当了太子之后才行动有诚意。
身边有这么一群笨蛋,只怕冀王也活得不大顺畅。抛去赵家这没眼色的大少爷不说,他的未婚妻带来的麻烦可是更大。那什么“母仪天下”的话也敢往外头说,今后又会放出怎样的风声来?冀王怎么可能喜欢这么一个带不来什么好处只惹来满城风雨的女人呢…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对自己的妹妹和妹妹的同伙们想尽法子折腾未婚妻的行为非但不闻不问,反而还有点儿拉倒架的意思。如若换个低调点儿的冀王妃,在他眼中说不定是件好事了。否则为何先前刚刚定亲的时候不和她赵霜意表示暧昧,非得到了季雪川的名声越来越响亮的时候,才露出这么一丝丝情意来呢。不过是为了掉头跳船更方便,提前做些准备罢了。
但如若冀王知晓季雪川的能耐,是不是就不会这么作死了呢?赵霜意想着,有些喟叹——季雪川的情商是真的不大够用啊,都已然重生了一回了,还搞不清楚怎么才能把事儿做得“刚刚好”。
或许上一辈子她是吃够了软弱的亏了,所以这一生作风顿改,处处争强斗胜。可是,万事过犹不及,如季雪川那样的处境,虽然一步都退不得,可太过强硬,也断然不会讨好。且不说季将军偏心,今后听说了家中的事儿会不会对长女益发不满,单是名声传出去,人家都不知道怎么看季家了呢。
不管是庶女也好,嫡女也罢,都是一家子的女儿。有个能把姨娘庶妹都关了禁闭的嫡女,人们就会怀疑她家里的庶女也是唯我独尊的不贤妇,有个行为失当惹来麻烦的庶女,外人也自然要指摘这一家家教不好子女无德。这原本就是一体的,否则赵徐氏也不会在庶子女教养上那般上心。
可季雪川呢,她在想尽办法将自己和不太懂规矩的庶妹摘开,甚至不惜把家丑外扬出去。
真是蠢透了啊,踩着姐妹往上爬,早晚会摔下来的。这鸡蛋有缝儿都要被苍蝇叮,更何况一家人之间的隔阂,大得连外人都看得出来呢?歧江公主断然不会漏过这个机会——那季雪竹,可还被季雪川关着呢。
第34章 闯院房
赵霜意是提醒过歧江公主的,而歧江公主也正是从“季雪竹被关了禁闭”开始入手。季雪川连从季家把所有和赵家交好的人全部剔除都做不到,又怎么能防得住准小姑子搞破坏?
须知歧江公主与冀王兄妹之情甚笃,季雪川就是把所有可能投靠歧江公主的人给收拾掉,也不能将冀王的人都踹出去,除非季家是真不打算和冀王混了。
但季雪川对别人下手可不会轻,季雪竹自打被关了禁闭,身边得力的下人一个接一个被换走,再进来的全是季雪川的心腹,日子哪儿能好过?她又是在爹爹身边养尊处优娇惯大了的,什么时候吃过嫡姐这般亏呢,直憋着一股子气下不去。
于是,赵霜意足不出户,就听说了发生在季家的一串闹剧。
——她见了公主出宫的第五天,季雪竹就病倒了。既不高热也不发冷,只是昏迷不醒,一昏就是四五天。季雪川派来的下人们初时只当她在故意使小性子,可季雪竹是咬紧了牙,就是不醒,下人们有些着慌,正在商量到底要不要告诉二姑娘去,季雪竹的院门就被一个活阎王给撞开了。
这活阎王,正是田姨娘子女中唯一一个还有自由身的季四少爷季照辉。想来这熊孩子上辈子没做出过什么大事儿,季雪川便不怎么在意他,却不料这就闹出了漏子。四少爷是将军的长子了,便是打定了主意要跟着季雪川的下人,也不见得敢拦着这位。更况他被从围场中救回来后就分外老实,很像是吓破了胆呢?谁也想不到他会突然犯浑。
犯浑就犯浑吧,他还非要闹着见姐姐。下人们敢拦,直叫他一顿马鞭子抽了去,那十三四岁的少年,作战怕还不行,打人已然很有些力气了。季家在京中的宅邸里头,下人都是买来的,谁挡得住这从小习武的少年发飙?硬是叫他连打带踹闯出一条血路,冲到了季雪竹院子前头,将两个企图拦住他的丫鬟一把推开,就这么闯了进来。
季雪川自然也安排了人在里头,可那教养婆子忙忙迎出来要拦人,却如何能做得到?她虽然有把子对付季雪竹的力气,可四少爷是个男孩子啊,正拉扯间就吃了狠狠一耳光,一时间眼冒金星,竟是差点儿跌倒。季照辉余光瞥见门口的丫鬟正要去报信,随手掷出马鞭,正打中其中一个的后心,竟将她撞得背过了气儿,昏在了地上。
另一个见势不好要跑,早被他从后头赶上揪住,冷笑一声重重踢在那丫鬟小腿上,但闻一声骨骼断裂的响声,丫鬟惨叫一声,跌在地上,再也挣不起来。
季照辉将她丢下,一步步走向那个婆子。教养婆子一边向后挣扎,一边道:“四少爷你要做什么?过阵子二姑娘来了,如何和她解释?咱们是好生当差的,您怎么能…”
她话还没说完,季照辉便一脚正踹在了她面门上,狞笑道:“好生当差?我姐姐呢?你们若是没有欺负她,她肯定会出来接我。”
“三姑娘歇着呢…”婆子捂着流出鲜血的鼻子,瓮声瓮气:“四少爷大了,姑娘的房间进不…”
“闭嘴。”季照辉理都不理她,一把推开了季雪竹的房门闯了进去,喊了两声“姐姐”,便突然没了声音。
外头那婆子也顾不得自己正在流鼻血了,挣起来就往外头跑——季照辉看到季雪竹了,若是能把季雪川请来,或许还有些活路,若是叫这祖宗抓个正着,只怕连这一把老骨头都要葬送在这里。
而须臾,季照辉就这么自己一个人出了门,那些个还能动弹的下人们竟是一个敢拦他的都没有,就这么看着他走了出去。
这是下人们从外头听来的故事之中最精彩的一段。季家四少爷怎么怒打恶仆,怎么勇救姐姐,都叫那些个街头巷尾的闲人说得像模像样活灵活现,仿佛他们人人都亲见了一般。
之后的剧情便更狗血了,熊孩子季照辉从马厩里“牵”了一匹马,直接去了冀王府,求冀王出面说个情,救救他姐姐,免得准冀王妃生生让妹妹病死在房中的消息传出来毁了这一桩“大好姻缘”。
丽藻将故事说到这里时,赵霜意简直想笑——歧江公主啊,你出的这点子,要是不曾事先和你哥哥说好,可是真把冀王给卖得不轻!
脑补一下,一个王爷,好好的吃饭好好的睡觉,没招谁也没惹谁,突然被准小舅子冲上门来告一状:姐夫啊,你再不帮忙,你的未婚妻就要杀人啦!
再仔细一问,他那未婚妻是接了他亲娘的懿旨整顿后宅的,结果整顿还没见效果,先把庶妹弄丢了半条性命…
再那么一打听,嗯,这个“准冀王妃欲杀庶妹心狠手辣不配当人”的传言已经飘满了一京城了…
冀王怎么办?冀王还能怎么办!他还没娶季雪川呢,准岳丈也不在京城里头,直接去季家显然是不妥当的,只能抬出自个儿亲娘压场子了。
梁皇后那是怎样一个大风大浪里头闯出来的奇女子,这点儿破事哪儿还能看不透?但即便看透了她也得亲自处理这事儿——季雪川可是从她手上讨要来了旨意去管教季家那帮子祸害的,真要是弄出了人命,她便是不用负责也得被糊上一脸黑。
听儿子禀报了,梁皇后也顾不上许多了,立刻发了太监去季家,着季雪川速速寻医问药,断然不能叫季雪竹出什么事儿。季雪川那边才听说庶弟大闹一场打伤数人,正在躁郁,便听闻宫中来了消息,虽恨得咬碎了牙齿,却也不得不着人请郎中给季雪竹看。
但季雪竹这毛病,若真是寻常郎中能给看好的,也就不叫毛病了。任你针扎艾灸灌药,万般手艺使遍,三姑娘就是眼皮儿都不带抬一抬的。若不是面色寻常心跳稳健,直与个死人无二。季雪川也是顾不得了,除了吃饭睡觉,全数时间都等在季雪竹院子里头,可郎中来了走了三四波,半点儿用也没有。
一时半会儿,京中舆论风向又变,从“季家二姑娘听着有本事,但其实狠毒无比”变成了“三姑娘到底得了什么病,敢不是叫不干净的东西抓了魂儿”。那猜想的气氛越来越浓,京城里的和尚道人们,也益发跃跃欲试想做这么一桩扬名立万的事儿了。
可赵霜意听着却只觉得好笑——什么抓了魂儿,这种鬼话也有人信?早不抓晚不抓,她和公主刚谈完季雪竹是这事儿的关键就抓?那这不干净的东西也太通人性了。
至于季雪竹为什么不醒,很简单,你叫不醒装睡的人,当然也治不好装病的人。歧江公主能把信儿传给季雪竹,自然能安排人帮助季雪竹“卧病”。
梁皇后未必不知道这是假的,季雪川也一定知道这事情有蹊跷,然而除了压着心头那股火老老实实伺候季雪竹,盼着这风波早点过去之外,她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可季雪竹就是不给面子,拖了七八天依旧“昏迷”,季雪川实在也没了办法——若是个下人装病,找点儿什么炭火烙脚之类名为偏方实为吓人的法子就能“治好”。可季雪竹是三姑娘,生了怪病的事儿大家又都知道了,倘若她真做了这般动作,季雪竹还咬着牙坚决不醒,京中的百姓光用唾沫都能将“蛇蝎心肠的季二姑娘”给淹死了。
在这个时候,皇后娘娘出手了。
准儿媳废物至此,她也是没有预料的,但怒归怒,该料理好的事儿还得她料理。皇后出手势必大手笔,御医亲自出马,一根银针就把季雪竹给扎醒了。
没有谁知道那一霎季雪川在一边儿看着是什么心情,但可想而知,一定不会太好。
这情况回到皇后耳中,直将梁皇后烦怒地差点砸了手边的燕窝羹。一日之后拖着病体的季孙氏和季雪川进宫,便被梁皇后满满当当糊了一脸的胶水,直训得季孙氏顾不得大殿地上凉,趴在那里一动不动,而季雪川咬着牙在母亲身边跪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待得梁皇后一口恶气出出来,许她们两个回去的时候,季孙氏已然快要站不起来了。季雪川扶着母亲出门,据闻眼泪都在眼眶子里头打转。
季孙氏的病原本也不曾好,哪怕是查出了有人在药里头动手脚,再加以调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调过来的。而梁皇后更是直言她自己不会管家,教养出来的儿女也都不像话,将一个将军府折腾得乌烟瘴气,给那些平民百姓看了小半年的笑话,更是叫季孙氏心上又添了一块儿病。
她是希望季雪川能好的,若是她的女儿能做冀王妃,她的晚景也总会不错。可眼见着季雪川做事儿越来越绝,还把丑都出在了皇室跟前,这一回那庶子更是闹到了冀王那里去,全不顾这未来的丈夫对季雪川会有多大的影响,季孙氏便只气恨自己太过懦弱,叫女儿不得不拿出些手腕来却背尽了骂名。
她越想越是心中悔痛,刚上了马车,还没坐定便又吐了一大口鲜血出来,将季雪川惊得白了脸。
第35章 赏贡参
季家夫人挨了皇后娘娘一顿训斥之后病倒了,这消息如同雨后的蘑菇一般,极速生长,飞快蔓延。非但诸位朝廷官员的内眷人人听闻,连小老百姓也一个个交头接耳,个个猜测皇后到底说了什么,能把将军夫人骂吐了血。
这一段时间,季家发生的事儿太多了。先是季照辉这熊孩子非得去围场跟着冀王玩耍,结果不幸失踪,实在不像话。接着季雪川整治内宅,却识人不明,放了些眼里头没主子的下人去伺候季雪竹,差点儿害死妹妹,更加不像话。再往后季照辉大闹将军府,一状告到了冀王跟前,闹得季家不得不给季雪竹治病,寻来的还都是医术粗鄙的怎么都治不好,到头来太医到场一针搞定——季雪川可不就是故意想叫庶妹病死么?
人言比什么都可怕,有了这一堆乱事儿做铺垫,是个人都觉得将军府治家不严,以致连着闹了这一个多月的笑话。更有人掀出先前季家妻妾不和的往事做例子——你看,那季夫人要是个贤良的,怎么会后宅不宁呢?
这些个流言,从街头巷尾飘进朱门府邸,京中但凡是数得上名字的官员主母,训斥起自家子女都拿了季家做例子——你看,那后宅子不像话的,今后落得个怎么样的名声?做夫人的被皇后训斥,连子女也跟着成了京中的笑话。别的不说,季雪川便是能嫁给冀王,也势必得不了丈夫的爱重了,她那庶妹,更是别想有个好人家。
至于在家里头大闹一场的熊孩子庶弟么,夫人们亦是嗤之以鼻:你看,季将军将他送回来,一定是希望他能谋个侍卫之类的官职,省得在边疆吃苦受罪,可他一回来就不叫人省心,陛下和娘娘,还有贵主们,谁想要这么一个莽撞的侍卫?万一哪天血上了头,在宫里头打了人,那可不是大闹将军府能比拟的罪过,说不定主子也要跟着吃个没趣呢。
而在熏香扇的暖风和雀舌茶的清甜中被人嚼舌根子的季家,此刻却顾不得名声了。季孙氏从那一口血吐出来,便复发了旧病,躺在床上是一动都不能动的。季雪川日日在跟前伺候,原也心忧,但喜在季雪竹与季照辉两姐弟此刻却是消停。
他们会消停,赵霜意是心知肚明的——那肯定又是歧江公主的吩咐!从前歧江公主只让季雪竹捣乱,无奈季雪竹情商太低,说是捣乱,其实就是去给季雪川刷经验升级当小怪。于是歧江公主只能自己出手,授意季雪竹做坏事,还别说,有个公主在后头看着,季雪竹的作用大了十倍也不止。
这时候,就该安安静静地等,决不能想着季夫人病重就再闹一票大的好直接把季雪川的亲娘气死。歧江公主要做的,是毁了季雪川雷厉风行把庶妹庶弟关禁闭时落下的“能干靠谱”的好名声,可不是为了干掉季雪川的拖油瓶。
如季孙氏这种人物,活着反而对季雪川更不利。没了她,季雪川很可能在绝望之中反扑,做出什么来都是难说的——反正死了亲娘守孝三年,冀王妃的位置便是空着等她,也没什么意思了,还不如和渣渣们拼了呢。但若是季孙氏一直不死,一直就这么吊着口气地活着,季雪川考虑到亲娘,想下狠手也少几分底气。
而宫里头梁皇后的行为,仿佛也印证了赵霜意的猜想——皇后也好,公主也好,都想让季孙氏这么半死不活地活下去。梁皇后下了一道恩旨,着令身边的太监头子去季家宣了,还带去了两盒宫中的贡参。
恩旨的内容,除了季家那接旨的几个女眷之外没人知道,但梁皇后的履历表上,懿德高洁仁慈宽爱几个字,又被描深了一遍。市井里没人会闲着无聊拿皇后打牙根子,但多少也听闻了皇后给了季夫人赏赐,这赏了什么东西还越传越玄,最后连“娘娘将皇家收藏的,从来只交给皇后的一颗绝世宝珠也赏了季二姑娘”都出来了。
这消息在百姓之间不胫而走,人人都当这是皇后还看好季家的证明——皇家的珍宝,只给皇后的,如今在季二姑娘那里,说明了什么?
说明你们实在是太蠢啦!彼时赵霜意正和赵之蓁几个在茶楼的厢间里头吃茶,她们两个才从城外的佛寺里烧香回来,听闻这茶楼的各色细点名动京城,这才挑了一间双套的厢间,小厮们在外头守着,姑娘们和丫鬟们在里间吃茶品点心。
只是,既然是女眷,便断不可如旁人一般,请人来轻吟浅唱的——莫说清倌人请不得,连戏班的小女娃儿也请不得!是而这间厢间里格外安静,静得能听到隔壁的男子们大声争论这在她们看来完全没有必要争的话题,正是说到这么一句。
赵之蓁听得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四姐姐,你听他们说什么呢,皇后娘娘那里,哪儿会有什么历代皇后才拿得到的宝珠?便说是宝玉也好呀。谁拿着颗珠子做传家宝,这也真是太没见过世面了。”
赵霜意却在嘴边比着根食指,提示她静听,果然,隔壁另个人更大声道:“什么世面?你们没见过,你们也不知道!那颗宝珠有人头那么大呢!”
这话出口,厢间外头的小厮们都忍不住笑了。赵霜意悄声道:“那边儿怕是听到你说话了,这才大声喊回来。”
“痴蠢。”赵之蓁咯咯地笑:“若是有这样大的珍珠,却哪里寻养它的贝?难不成是龙珠?可若是龙珠,一结二十四颗,又岂有独一颗在禁中的道理!便是真只有这一颗,那若是算得上皇家的宝物,娘娘怎么会拿来赏下人呢?”
她这一回说话的声音轻了些,那边怕是没听到了,男人粗豪的嗓音道:“嗨呀,老弟,你和那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争什么?她们一辈子只识得针头线脑油盐酱醋!”
赵之蓁不笑了,拍着桌子便站了起来:“无知刁民,赵蟹儿,你给我进来!”
外头那叫做赵蟹儿的小厮正是丽藻的哥哥,此刻忙沿着墙根儿溜进来:“五姑娘,怎么的?”
“你现下便回家里去叫几个人,在门口候着他们出来,过了街角就套他们麻袋,痛打一顿给姑娘消气!”赵之蓁道。
“好了,好了,这么点子事儿。”赵霜意忙拦着,道:“你也真是能折腾,这些个市井小民,听他们说几句图个乐子罢了,非得抖什么机灵?平白惹得一身气。再打了人,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赵蟹儿啊,你也别动手打人了,我给你三钱银子,你去香米分铺捡那顶便宜呛人的货买了几包,几个人分拿了,过阵子人出来了,趁着分开,一人趁机丢上一身香米分。叫他们回家看看,妇人除了针头线脑,还识得锅铲子哩。”
“四姐姐,这不成,万一他们家里头妇人是个和软的咧?”
“妇人和软,难道在这茶楼里头坐得起厢间的男子没有个小的?”赵霜意道:“得宠的小妾,总是不怕男人的。他们一句话得罪了你,叫他们回去被小妾瞪眼嗔怪,也算是得了,如何?”
赵蟹儿虽然不曾娶妻,可想着这场景也十足可乐,自然比冒着风险仗势欺人殴打百姓更有些滋味儿,接了宝荇递出来的三两银子嘿嘿一笑:“倒是便宜了这帮狗崽子。四姑娘,五姑娘,小的去了!”
“回来!”赵之蓁却叫道,见赵蟹儿转回头,才道:“你去盯着,看看他们都是进了哪一家的门,我要听听他们回去是怎么被大妇小妾拾掇的!”
赵蟹儿面露难色,赵霜意却向丽藻使了个眼色。丽藻将赵蟹儿拖出了厢间,才嗔道:“蠢死你个杀才,你进不得门,看不到人家家里头的事儿,可连编两句姑娘爱听的都不会?白拿了我的钱听了那么些戏!竟是半句戏文没进心里去!”
赵蟹儿醒悟,挠头道:“咱们在外头伺候爷们的,哪儿知道伺候姑娘们的事。你且等着咱,保定编的个好故事,准能把五姑娘哄欢喜了!”
“去吧,我进去伺候姑娘了。”丽藻笑一下,转身便回去了。她自小在家里比兄长得宠,养得没半点儿女卑男尊的心思——赵家的家生子里头,这辈儿几乎全是男丁,长成了便也是小厮们多,丫鬟们少。此时养个女儿,跟着家里头的姑娘,倒比养儿子在外头跑腿儿更容易出息些,赵蟹儿心里也是明白的,对这个妹子更是要忍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