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赵霜意自然是同意的,中了季雪川的计会怎么样呢,那就和元惟扬上辈子见到的赵双宜一样,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毁了,没有人给她出头,就那么放着她走向死亡。
“倒也不光是运气好,五妹妹提点了几句。”赵霜意想想,在赵双宜跟前还是不能假装自己也活过一遍的,只得这么轻飘飘提了一句。
“哦?五妹妹提点你什么了?”赵双宜却是眼睛一亮,那眼神之中仿佛还有几分殷切的期待。
赵霜意顿悟她想到了什么,心里登时有了点儿歉意:“她看到我跌倒的时候季雪川神色有异,而且…她本来也不喜欢季雪川。”
“是啊,她怎么能喜欢季雪川呢。”赵双宜自嘲地笑了笑:“先前我和季雪川那么好——你大概也是一样吧,只觉得她温柔和善,简直是世上最好的人,比自家那个捣蛋调皮的五妹妹好了千百倍了…我和季雪川,比和五妹妹还要好呢,她看着季雪川怎能舒心。”
赵霜意尴尬地咳了一声,打断了赵双宜的言语——她对这事儿是尴尬的要死的。若是能够选择,她宁可一辈子不知道赵之蓁这暗恋自己姐姐的小心思。
知道这个情节之后,还能不能好好做姐妹啦!
赵双宜大抵也猜出了她的感受,苦笑着摇了摇头:“罢了不说这个了——我还当,五妹妹也是和我们一般的。若是那样,我欠她一句话,还有说出口的机会。然而…”
“你先前要我找五妹妹,就是为了说一句欠她的话?”
“那自然不是,若是她不知道我是谁,那就不要让她知道,更别知道那些惨事。”赵双宜道:“我是为了救她的,不是为了叫她难受的。若是一下有了两个姐姐,她该怎么面对咱们?”
“那你…”
“我是想告诉她,今年要出事了。”赵双宜极轻声道。
“出什么事?”赵霜意这却是明知故问了,然而心中也难免有些悚然。
元惟扬和赵双宜经历过的人生截然不同,却都记得庚辰年有大事要发生。这件大事,想来是避不过的了。
“太子会抗旨。殿下会弑兄。陛下会…”赵双宜说得很慢很轻:“驾崩。”
赵霜意咬紧了牙齿。她深深吸了几口气,突然道:“镇远侯府是不是也会因为这事儿被牵连?”
“我是记不得了。那时候,大抵所有太子的人都…”赵双宜摇了摇头,她避讳掉了不该说的话:“元家么,我记得他们的大少爷是护在太子身边死了的,太子妃自然是被赐自尽,三少爷…就是你的那一位夫婿,那时候不若如今是年轻有为的少年百户,只不过是京中有名浮浪子弟罢了,仿佛也是受了牵连逐出京城,又因曾是北衙的人,犯了事儿了,便是去外地任官都不成。”
赵霜意默然不语,却叫赵双宜有些着急了:“我说的这些个都做不得准的。那时候镇远侯府是死心塌地跟了太子走,那元大少爷还差点伤到殿下,这自然是不能轻饶的。如今也不知道他们得了什么高人指点,如今已然渐渐向着咱们殿下了,那自然不会再如当年一般凄惨。”
赵霜意点点头,心中却是暗叹,原来元家的剧情是这样的…那高人还能是谁呢,只能是元惟扬自己。
“你叫我劝他出北衙,也是因为这个么?”
“若不在北衙,便是万万不幸被贬黜了,也能有些身份,不至于被外头的欺负。”赵双宜道:“不过,若是能不受牵连,还是最好的。”
“如何能不受牵连?”
“其一,不要和太子走得太近,其二,九月十四日,万万不要进宫。”赵双宜的声音还和从前一样,然而赵霜意听着,却如同隔了一个世界的鬼魅之音:“那一天,他若是在宫里,怎么做都是错的。若不在宫里头,或许殿下能放他一条生路外,也能保住他的名声。”
赵霜意想想,微微笑了:“倒是多谢你提醒。”
“我只是看着另一个自己…嫁了这么一个夫婿,原以为还是那个纨绔,今日见他却觉得是个很不坏的少年郎,”赵双宜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我来的时候已经二十七岁了,是个老女人了,看着你们少年夫妇相敬相恋的模样,实在不忍心叫你们经历那些波折。人活一辈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生离死别了。若是能好生相守,有一日,是一日。”
“二十七岁怎么就老了呢?”赵霜意却故意跳过了她后头那一段感伤的话语,只调侃道。
“哪里不老呢,我连孩子都给殿下…陛下,生了六个了。有的活下来了,有的夭折了,我也再比不上年轻的时候漂亮了。陛下身边总是有很多女人的,我做皇后的,许多时候也只能看着,心里难受的时候,便又想起五妹妹,觉得要是她在,我们姐儿两个,还有个伴。也不知怎么的,想着想着,就来了。”赵双宜笑笑,明明是十四岁小女孩儿的身体,这笑容却苍凉:“你们都还活着,都还好着,真好。要是我能一直做赵善好大概也不坏。”
“你来了,那赵皇后谁来当呢?”赵霜意心思一动,问道。
“我哪儿能知道这个,或许死了,或许昏迷了。反正陛下身边不会缺皇后的,若是昏了也不至于把我饿死。”赵双宜倒是洒脱得很:“我只觉得,在这儿活得好了才是真好,感受不到的那个皮囊,随他去吧。”
赵霜意简直惊讶,这个时代的人难道不该抱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心思珍惜自己的身体么?赵双宜这个心态…这还只能说是一个在不是很快乐的心情下穿越的人才会有的心态。不考虑怎么回去,或许也压根不想回去。
“你真是越来越叫人觉得…”她想了想,道:“平易近人了。刚见到你的时候,我还真觉得,你那皇后的架子,拿得十足十的呢。”
“做赵善好,难道还能接着拿架子?拿给谁看?给五叔,五婶,还是下人们?”赵双宜道:“人心里难受,才端着架子呢。我现在倒是觉得,相比深宫里头做个冷冷清清的贤后,不如快快活活在家里头过一辈子。便是老了还嫁不出去,也还能有族人说说话——我想,如今二哥哥还是个有善心的,断不至于看着我饿死吧?”
赵霜意失笑:“那自然不至于——我还是寻个机会,看看怎么教你见到五妹妹吧。没有你,也没有季雪川,难说她能做皇后。若是有一位皇后‘堂姐’,你会过得更好。”
“她必须做皇后啊,”赵双宜叹道:“咱们家再没有一个女孩儿能进宫了,比不得季家,季雪川倒是还可以有点儿指望。”
赵霜意忽然想起那天和元惟扬的话儿,试探道:“她给母亲服孝要三年呢,便是按你的话说,今年之后殿下也…可过了三年,她季雪川都已然老丑了。”
“老丑又怕什么?总有法子。殿下喜欢温婉知礼的人,她若是能摆出这个样子来,再将先前的坏名声统统推给她那庶妹,难说还有机会。”赵双宜抿着嘴唇想了一会儿,突然道:“不过,不怕。她知道殿下喜欢什么,难道我就不知道?三年后她都老了,还敢祈望,咱们五妹妹又有什么不能不敢的?好歹还占着年轻漂亮的光呢!”
“你果然要见五妹妹教导她了?”赵霜意听如今的赵双宜说话,总觉得心里头莫名就有了点儿依靠。
“我不见她了。”赵双宜下决定下得很快:“我如今是个还没及笄的小堂妹,教她一个王府侧妃争宠,换了谁能信我的?我告诉你,你去想法子叫她相信!”
“…好。”赵霜意稍一思忖,便点了头。
“殿下是个非常孝顺的人,若是皇后娘娘喜欢五妹妹,事情便成了一半。你跌伤脸之前,皇后娘娘应该也是属意你的,所以让五妹妹在皇后娘娘面前多学学你当时的模样,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赵双宜道:“歧江公主是殿下唯一的亲妹妹,若是公主也肯相帮,在后宫里头便真是有了天了。这两个人,是一定要讨好的。王府里头的侍卫丫鬟,我转头写一张名条给你,无论用到用不到,出挑的我总是还记得几个。殿下喜欢笛子,吹的很不坏,不过少有人知,五妹妹若是有心可以求殿下教她,这教学的事儿,你想想也是该懂的。还有…你过来,殿下他有些癖好…”
赵霜意听完冀王那些癖好简直目瞪口呆,道:“别的我都好说,这房里头的事儿…我怎么和五妹妹开口?”
“开什么口!”赵双宜道:“着人寻一本画儿册子,想法子叫五妹妹看到就是了。”
赵霜意脸上抽了抽,终于还是点了头,哪怕这册子难寻呢,类似的法子总是有的。冀王这些个癖好还是重要的——赵双宜前头说的几条,都是为了叫赵之蓁能得人心,独最后这一条,因了尴尬,更是紧要。
紧要之处便在于,得了冀王的欢悦,才能有子嗣。哪怕赵之蓁压根儿不是异性恋,但一个抢先出生的孩子对于侧妃的职业生涯来说极为重要。
先前她也教过赵之蓁几招吊胃口的本事,然而那般泛泛而谈的理论,如何能有赵双宜亲自实践总结的针对冀王一个人的经验有用?
第96章 误会
“赵善好”自然不会长久留在尚书府里头,她今日来拜会,原本便也算得上是稀奇了,再多叨扰,碍着人家一家团聚说话的时间显然更不妥,于是同赵霜意这边儿聊完了,也就走了。
赵霜意送她出来时,丽藻宝荇两个正在稍远处的门口一边儿一个站着,这个距离显然是听不到她们说话却也能防着别人靠近的。见她站得准,赵双宜扭头,对她微微一笑,轻声道:“丽藻宝荇都很中用,不笨,也不太聪明。”
赵霜意点头:“一直是这样么?”
赵双宜笑着应了一声,道:“四姐姐,那我便告辞了。累得姐丈只能去找堂兄说话,实在也不好意思的很!”
“那有什么的?自家人,不必客气。”赵霜意说着,丽藻也看了过来,发现她是要送客了,忙迎了过来。
“三少爷在二哥哥那里?”赵霜意道:“你去叫他回来吧,让宝荇去送堂姑娘。”
丽藻答应,宝荇这才过来。她们两个虽然都是赵霜意贴身的,但丽藻平素掐尖儿逞强些,宝荇性子温吞,是个混吃等死的性格,两个人倒也处得妥当。
元惟扬回来得很快,见赵霜意等着他,脚步不由快了几分,上前便凑近她道:“堂妹走了?想不到她和你还这么好。”
“怎么?捻酸了?”赵霜意眼儿一瞟他:“她先前身子不好,走动得少。后来调养过来了,时常来看看,也便熟了。”
元惟扬点点头,表示知情了,神色却是有些异样。丫鬟们取了洗手洁面的温水胰子帕子来,伺候他洗了手脸,才都退下去,留夫妇两个在房里。
到了这时候,他才道:“你这堂妹…保准么?”
赵霜意心头一咯噔,道:“怎么?”
“我不记得有这么个人…”元惟扬此刻却是一点儿不笑了,他平素里办差事时甚是张扬跋扈,然而真到了重要的时刻,那谨慎的神色却叫赵霜意忍不住想到潜藏在密林之中的豹子。
对于在他的回忆里头没有出现却与妻子意外交好的人,一个也许他之前压根儿没想到要去查的人,元惟扬的谨慎很有道理。毕竟他是从家族覆灭的旧日挣扎出来的人…
“她…”赵霜意想了想,道:“她身子不好的时候,是真的挺不好的。我听哥哥说,也有许多人讲她活不过十四岁的。然而她大病了一场,挺过来了,反倒好了起来…或许,你那时候她没挺住,就那么去了呢?”
元惟扬沉默了一阵子,他轻轻牵起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掌心中,然后双手将她的手拢住,沉声道:“我看她不像是个寻常的女孩儿,总有什么地方…叫人不安。”
“你是不是觉得她熟悉?”赵霜意想岔开话题,她不知道元惟扬到底发现了什么,又或者“不走动的堂姐妹突然关系好起来”已经有了那么大的蹊跷,只好想法子将话题往别的地方引:“我娘也说,她像我。”
“像你?”元惟扬一怔,眉心微蹙,似是思索,然而想了许久,终究只是不确定地点了点头:“似乎是有些像,然而她那样的家境,若是像你,原本也不大寻常。我怕她有什么蹊跷——你不要生气,我不是不乐意你和自家姐妹来往,只是她…”
“你不必再说,”赵霜意轻声道:“她或许有蹊跷,或许只是模仿我想惹得我娘怜爱,给她寻一门好亲事——我也是不知晓的。咱们且不管别人,自己小心就是了。”
“她…是不是很会说话?或者说几句话,就能叫人信她说的?”元惟扬斟酌道。
赵霜意摇头:“怎么叫很会说话呢?也就是那样,同我差不离。”
元惟扬抿着嘴唇,道:“但愿她没什么心思…我是真担心,宜儿。”
“无论怎么样,我总是和你一起的。”赵霜意轻声道:“我大概还不至于那么愚蠢…她,应该是个好人。就算她不是,那么孱弱的姑娘,骗我又能图个什么呢?我多当心也便是了…”
元惟扬的脸颊轻轻在她额头上蹭了蹭,这是他表达亲昵温柔的方式,这么几天,赵霜意已然发现了——他对两个人身体的接触有着一种近乎执念的热爱,便是不坐在一起拥在一起,也会时不时碰碰她。可如今他这个亲昵的动作,却仿佛有了点儿别的意思。
哪怕这个动作只是想叫她安心,可她还是觉得,他自己也不安。
赵双宜的表现有那么蹊跷么?这个赵双宜可不是上辈子和他生死折磨的那个冤家,说性子论容貌也扯不到一起去,便是直觉也不该这么准。元惟扬这种提防的心思太明显,在她面前丝毫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的时候,她不得不相信他的确是察知了什么的。
“你在想什么?”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和我都不能说的事儿吗…很重要吗?”
“我想,如果我问你她同你都说了什么,你会不会告诉我。”元惟扬道:“你不是犯人,打不得碰不得,我实在拿不准怎么问你你才会说。”
“…”赵霜意低着头,心中万分后悔自己多的那一句话。
她是何必引他说这话!她能告诉他她不说么,可说了,要说什么呢?元惟扬是她的丈夫不假,应该相信她不假,可他是北衙百户是谎言和逼供中走过来的人呐。
她若是有一点儿说不圆,说不妥,他都会看出来吧。
“别说了。”她还没有来得及想出一个话题,元惟扬已然敏锐地看出了她的犹豫:“若是不方便和我说,你不说也成。只是…你…”
赵霜意听他这么说,心间无名一股歉意:“我怎么…?”
她抬起头看着他,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更温柔更依恋一点,然而元惟扬的神色却叫她觉得心都坠下去了,偏到不了底,空空地晃在中间——写在他脸上的,是无可奈何。
他的手依然笼着她的手,可掌心的温度,再不复方才的温暖。
赵霜意突然便觉得心里有点儿酸。人家元惟扬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她了,毫无保留,他还在真心真意地担心她,怕她被赵双宜骗了,可她怎么才能回报他呢,她的沉默就是插在他心上的刀,然而她无法开言——那个秘密是赵双宜的,也是她的啊,她无法开口讲啊。
难道她能告诉他那个也是赵双宜,不过是做了皇后的赵双宜么?他会信她,可他该怎么接受这个事实呢…接受他上一世的所有凄惨遭遇不过是因为一个失去了孩子和丈夫的女人报仇的愿望,接受他的妻子原本应该是冀王心爱的王妃和皇后,接受他根本就是出场只为了在季雪川的复仇上当一个炮灰的命运?
他这一生已经为了保全他的家族做了很多努力了。从闻名京中的纨绔废物到如今小有名望的北衙百户,元惟扬越是努力,她就越不能让他知道那一切悲惨遭际的来源。舍不得,不忍心。而越是舍不得不忍心,她便越是痛恨季雪川。
季雪川可怜,可她为什么不知道自己的可怜究竟是拜谁所赐,反倒要和无关的人发泄怒火?赵之蓁何辜,元惟扬何辜,赵双宜又何辜!
她突然从他手中挣出了自己的手,然后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女性的手掌娇小,她双手只抓住他的右腕,牢牢的,用尽力气。
元惟扬惊了一下,眼睛望向她,却没有开口。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她说过什么,但或许有一天,你自己就会知道的。”赵霜意道。
元惟扬笑了,满是自嘲:“有一天?哪一天?镇远侯府再次垮了的那一天吗?”
“什么?”
他掰开她的手指,一根一根。赵霜意不肯松手,却拗不过他的力气,终于他将手抽了出来,人也站了起来,轻声道:“我出去走走。”
“你去哪儿?”
“你的院子里。”元惟扬道:“只是站一会儿,不走远。”
“我也去…”
“你听话,就在房里待着。”元惟扬将她按了回去:“我现下不想和你在一起,也不想看到你,宜儿,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听话。”
赵霜意几乎不能信自己听到的这话,她睁大眼睛看着他,轻轻道:“你在想什么?”
“我不是傻子。”元惟扬轻声道:“你家这么轻易便许了亲…太后和皇后也都愿意促成此事,你这堂妹也…到底你是姓赵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赵霜意竭力要自己冷静,然而出口的话却着实冷静不能:“你是说,我家让我嫁你,是故意要祸害你吗?”
“别这么说,也…或许不是呢?”元惟扬站起了身,道:“我出去站一会儿,你别哭,咱们都想想怎么办…”
“怎么办?”赵霜意道:“你若果然怀疑我,和离也还来得及。”
“和离太后亲自赞许的婚事,”元惟扬冷笑一声:“我是嫌她和陛下太看重我了么?”
赵霜意咬着牙,沉默一阵子,道:“我从今日起卧病,不能回镇远侯府了,先在娘家养病,可行?”
“不行。”元惟扬平静,仿佛方才短暂爆发的根本不是他:“你知道那么多事儿了,我怎么能安心教你在娘家待着呢。就算你方才已经都告诉你堂妹了,可少一个人知道也好,是不是?听话,过会儿就跟我回家。”
赵霜意咬着牙,一眼不发,此刻倒是也明白了。
元惟扬喜欢她疼爱她告诉她那些事,那固然都是好的,可他心里头宿敌的阴影又何曾真正散去过?一个平时完全不会放在眼里的堂妹就引起了这么大的纷争,那若是别人呢?
因为他付出了所以她必须同样付出,她少说哪怕一句话,放在他眼中都是有心隐瞒。这样的感情,就算有又怎么能长久呢?
她当然是清白的,他也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的,可她不想为了这早晚有一天等成苦情戏。古往今来,等男人觉悟的女人都是要自吃苦果的。若是在现代,说一声分手就好了,可现在她怎么才能转身离开?
第97章 服软
而说完这话的元惟扬,也还站在房中,并没有离开。他已然从方才的暴怒之中平静了下来——可这样的平静,与冷静却半点儿关系都没有。
他还是固执地相信赵家应许这一门婚事就是欺骗,是诡计,而她是个道具吧?
“元…三少爷。”赵霜意咬着牙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叫他一声。
“怎么?”元惟扬看也不看她。
“我没有骗你。”赵霜意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我想,我能明白你在顾虑什么,可我家真的不是利用这门婚事陷害镇远侯府。我堂妹的事,目下我还不能同你说,但你放心,她不会害你。”
“你这么说说,谁都会吧?我还要等…如果我镇远侯府当真能平安无恙过了这一劫,我自然信你。如今却是空口无凭。”
“要等多久呢?”赵霜意道:“一年,两年?”
“或许只有几个月,或许还有两三年。”
“如果镇远侯府当真无恙,你信不信我是清白的?”
“如果…”元惟扬微微迟疑,看着她的眼眸仿佛有了一丝动摇:“如果当真无恙,今日的确是我的不是,我会百倍对你好的。”
“我要你百倍对我好干什么呢?”赵霜意长出了一口气:“接受那样的好,我和猫狗有什么差异?我只求一件事——如果我活到那一天了,你我和离,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