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用手一探,扒开眼皮瞧了瞧,“好象都是中了迷魂香,又被浓烟熏的太久,赶紧抬到通风的地方,用清水洗一洗。”众人不敢怠慢,急忙将三人抬了出去。
明帝原本担心慕毓芫被火势所伤,此时连人都不见更是惶急,忙朝云琅问道:“你姐姐呢?怎么不在里面?”
黄衫老僧渐渐醒过来,谢淳上前问道:“玄真方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玄真方丈勉强喘了口气,咳道:“昨日…昨日黄昏,老纳曾与慕公子对弈过棋局…咳咳,慕公子棋艺实在精湛。”抿了一口清水,“故而早饭后就让宜华去请,打算再下一局,谁知饮茶后就头晕…等到老衲醒来,你们已经进来了。”
明帝思量片刻,问道:“谢宜华?就是昭陵郡主?”
谢淳忙道:“正是。”
明帝眼光微微闪动,这昭陵郡主不在王府好好呆着,难道在这山上数日,就是为了跟老和尚下棋?而谢淳又是特意上山寻她,显然是汉安王极度重视才对,绝没有让个郡主四处乱走的道理,只怕里面另藏许多隐情。
云琅在旁边沉思片刻,分析道:“依如今情况看来,后院失火只是为了转移大家视线,不过是调虎离山之计。只是,既然用迷魂药将人带走,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不如先回房商议一下。”
“唔,其他人都各自戒备。”明帝紧了紧双手,大步流星转身就走,待云琅等人跟着进了内室,方才问道:“说罢,你们都怎么看?”
海陵王抢先说道:“那什么昭陵郡主,甚是可疑。”
“不错,的确有些古怪。”云琅蹙眉思量片刻,又道:“不过这次劫人,仿佛是早有预谋,应该是冲着昭陵郡主去的,为何把姐姐也带走?”
海陵王道:“我们刚到此地,皇嫂当时又是男子打扮,按理说,应该没人知道她的身份。况且,纵使知道些什么,为何不冲着皇上来?”
“哼!”云琅冷笑一声,顿剑说道:“先头在湖州的时候,那些莫名的刺客,就是冲着姐姐去的,莫非又是他们?”
她不过是一介弱质女子,又是侯门千金,自然不会牵连到什么是非。那么,到底是何人想置她于死地?明帝心思飞转如电,不免想到那些反对之人,因此冷笑道:“朕倒要看看,一群乱臣贼子能起什么风浪!先不用再说这些,商量如何救人要紧。”
云琅叹道:“唉,不知姐姐现在何处?”
“啪哒!啪哒----!”
耳畔有清晰的滴水声,慕毓芫觉得头脑昏昏沉沉,如同灌铅一般沉重混沌,自己究竟到了何处?脑子中闪出迷乱的昨日景象,自己正在与玄真大师对弈,旁边是一袭素衣的谢宜华,浅笑盈盈端着一盏茶来。旧年雪水,喝着特别轻浮爽滑,没多久便开始头晕不省人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慕公子!慕公子你醒一醒,慕公子…”慕毓芫缓缓睁开眼睛,原来是一个破旧废弃的屋子,房梁窗楞上蛛丝错乱,一片残缺狼藉。对面说话的,正是昨日邀棋的谢宜华,疑惑道:“谢姑娘,我们怎么到了这里?”
谢宜华蹙眉朝递了个颜色,原来门口还有六、七个灰衣人,正在肃然看守。慕毓芫暗自好笑,如此大的阵仗,不是杀鸡用牛刀么?抬头看向谢宜华,双眸莹莹仿若一池清水,似正等着带她逃走,不由转为苦笑。
果然,谢宜华悄声问道:“慕公子,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嗯,先到门外去看看。”慕毓芫揉了揉额头,起身往外走,“咣!!”的一声,两柄明晃晃的钢刀,横架在二人面前。
谢宜华淡声道:“我们又逃不走,出来透透气而已。”
领头的大胡子打量了几眼,唇间颇有些不屑,“瞧瞧你们这些斯文人,风吹吹就坏了,还想从我这儿逃走?胆子不小,难道不怕我杀了你们?”
慕毓芫轻轻推开钢刀,轻笑道:“我们好比案板上的鱼,害怕有什么用?再说你们若真是要杀,又何必等到现在?杀与不杀,悉听尊便。”
“嘿嘿,有意思。”大胡子打量了两眼,朝手下喝道:“把刀放下来,尽管让她们随便走,看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此时天色焦黑一片,明月亦被乌云挡去大半,隐隐看出前面有条半宽大路,破房子孤零零立在荒山野岭之中。不远处的古树下,拴着的几匹普通的马儿,树叶中间或有鸟儿“扑啦”飞动之声,水草中亦有蛙声传来。四周除了看守的人,什么也没有,几乎就是个无人之地。
到底该怎么办?以往的思量计谋,根本就不能用在此处。慕毓芫蹙眉跺着脚步,就着现有东西反复思量,突然发现马腹下有箭筒,如此岂不是必定有弓?可是,自己若贸然上去查看,必定会引起怀疑。
见她眉头越来越紧,谢宜华忙道:“慕公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看他们也不会对我们动手,不如先回去歇息一会?”
此话提醒了慕毓芫,忙问,“去庆都的路你可熟悉?若是我们赶到庆都,可有安全容身之处?”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我们想办法逃走。”
谢宜华神色一动,声音亦细,“我自幼在庆都生长,玉梓县也是常来常往,只要离开此处赶到大路上,一定能回到庆都。”稍微有些迟疑,“只是他们身怀武艺,我们如何才能逃脱呢?”
慕毓芫舒了一口气,靠得更近一些,“看情形,他们也是受人之命,自己并不能处置我们。纵使我们失败,想来也没有性命之虞,所以想冒险试一下。”
二人渐渐走远,大胡子放声吆喝道:“你们透气这么久,难道还没有透够?”
慕毓芫忙交待妥当,含笑朝大胡子迎上去,“够了,够了。”又看了看谢宜华,“她想草丛间方便,不知道能不能…”谢宜华脸上有些泛红,低着头绞着衣襟,只是不说话,像是甚羞。
大胡子有些不耐烦,挥手道:“快去快回,谁稀罕看娘们撒尿?”
谢宜华好似内急利害,提着裙子就急忙往古树那边跑,慕毓芫跟着慢慢往回走,大胡子不屑道:“女人就是费事,下次再也不领这等差事。”言语间,颇为不屑。
“呵,倒是委屈你了。”
“你不担心自己,还来劝我?”大胡子被此话逗乐,笑道:“不光我不乐意,底下弟兄们也觉得窝囊,都在那边抱怨…”
“啊呀!啊…”远处传来谢宜华的惊呼声,慕毓芫明白她已确认有弓,赶忙对大胡子说道:“恐怕草丛中有蛇虫之类,我先过去看看,替她收拾好衣裙,你赶快叫几个过来帮忙。”
大胡子并未起疑,忙道:“好,我马上带人过来。”
慕毓芫心中“扑通”乱跳,一阵狂奔跑过去,谢宜华已悄悄解开缰绳,那匹黑马显然是大胡子的座骑,因此格外精神,比旁边棕马都要彪悍一些。二人相视点头,也来不及说话,便赶紧翻身上马。
“抓紧缰绳,快!”慕毓芫扬弓用力一抽马臀,马儿迅速撒蹄朝前跑开,那边看守的人豁然惊变,赶忙冲过来抢马追赶。
虽然黑马更加神骏,但二人分量自然笨重些,不过跑出数里,那距离便渐渐开始缩小。慕毓芫心知敌不过这群武夫,若是被身后的人追上,只消那个大胡子一个人,便可将二人轻易捉回。
谢宜华急道:“怎么办?要追上来了!”
“你不要回头,只管让马跑得越快越好!”慕毓芫极力镇定心中慌乱,自己双脚紧紧扣住脚踏,俯身拾箭上弦回转身去。“嗖”的一声,一支黑漆精箭飞击过去,正中马腹,接着数箭并发,灰衣人们纷纷坠马落下。
不过,那些射向大胡子的箭,却被他挥刀挡过,竟然生生将箭砍成两截!慕毓芫又连射数箭,皆未命中,箭头偏失方向划破马腿,马儿受痛反竭力往前狂奔。大胡子红着眼睛在后面大喊道:“你们休想逃的出去!”
谢宜华不敢分心,手上鞭子死命朝下抽去。
幼时学箭骑马,父亲曾经说过,射弈之道,不仅要稳准狠,还要出其不备才能攻其不易。眼下已没有思量的余地,距离已越来越近,不过数步之遥!慕毓芫咬着嘴唇搭起箭,用力撑满弓,做势朝后面马腹瞄去。果然,大胡子舞刀将马腹舞得严不透风,滴水不漏!可惜他却错了,“砰”的一记闷声,两尺长的灰羽箭闪电射出,不偏不倚正中眉心!大胡子瞪着不可思议的目光,轰然坠马倒下,马儿依旧往前狂奔!
以往狩猎只不过是鸟兽而已,今日却是用箭杀人,大胡子临死的眼神,以及眉心淋漓的鲜血触目惊心。慕毓芫猛觉一阵反胃,心中极度恐慌,双手颤得再也举不起弓,软绵绵靠再谢宜华背上,“快走,让马儿快走…”
第二十一章 庆都
次日天亮,明帝等人就离庙下山。谢淳带领着王府亲卫随后,一路十分顺利,加上玉梓县原本离庆都不远,因此两个时辰便已赶到。城门上头早就吩咐好,又有一队王府中人赶来迎接,汉安王简装在队伍里头,见到明帝略行了礼,忙车马护卫前后簇拥着往王府赶去。
庆都一地历来富足,繁华程度仅次于京畿府,各地商贾客豪常年来往不绝,每年在此举办的易珠会更是难得盛事。所谓易珠会,乃是各地商人将绫罗绸缎、珍奇珠宝等运至庆都,然后公开交易叫价,或者再签下来年的后续预约。此时已是七月末,距易珠会不过数十日,因此庆都城中愈加热闹,光是各地提前赶来的商贾小贩,便已经吆喝的满街高声震天。
乐楹公主由双痕陪着同坐一辆大车,车帘偶尔随着晃动掠开,云琅与马夫并头坐在外面车板上,意态甚是漫不经心。乐楹公主捶了捶门板,云琅却只回头看了一眼,于是脚上跺的直响,马夫闻声掀开车帘道:“小姐,有什么事?”
“没事,要你多管!”乐楹公主喝了一声,吓得马夫赶紧放下车帘,犹自还是不解气,顺手将手中的荷包扔出去,“坐在前面门神似的,又不说话…”
“公主,汉安王府到了。”云琅抄手接住荷包,复又撂了回去。
乐楹公主刚要说话,云琅却已大步流星走远,不由怔在当场,双痕忙劝道:“云少爷自小待人冷淡,公主别放在心上,咱们还是赶紧下车去罢。”
“我才懒得理他!”乐楹公主一甩手,自己跳下车。
“敏珊,别磨磨蹭蹭的。”明帝招了招手,急忙赶进内殿,将栖霞寺之事与汉安王略叙,眉头紧锁不展。
汉安王却不甚着急,迎着明帝上坐道:“皇上莫急,臣想请皇上见一个人。”
“什么人?先不着急,找到郡主她们…”明帝正在不耐烦,却听珠帘后一阵轻微响动,慕毓芫浅笑盈盈翩然步出来,不由又惊又喜,“宓儿,你怎会在这里?是谁把你救回来的?朕一定要重赏他。”
汉安王上前笑道:“皇上,救慕公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此次多亏慕公子机智应变,才能从歹人手中逃出,臣还欠着他一个人情呢。”又转头吩咐侍女,“去把郡主叫来,赶紧参拜皇上。”
慕毓芫把昨夜之事说明,又道:“若没有昭陵郡主熟悉地形,只怕路上也不能平安回来,要论其功劳来,也是一人一半才对。”
明帝方才放下心来,松开手道:“不论如何,只要你没事就好。”
汉安王道:“皇上刚到庆都就出事,本王难辞其咎,昨夜安顿好之后,已派出人去查探,相信不刻就有消息回来。”
明帝心中有诸多疑惑,面上却是平静,只淡淡笑道:“汉安王不必自责,就算在京城里,也难保没有一点子事故。只要能将事情查清楚,再妥当处理便好。”
汉安王忙道:“是,谢皇上宽仁。”
正在说话,只见一名十六、七岁的女子进来,眉目清秀淡静,虽不如慕毓芫那般明亮惊心,却有一种出尘的书卷气质。那女子落落大方裣衽一福,声音清丽如水,“臣女谢宜华,拜见皇上。”
“不必多礼,起来罢。”明帝略微颔首,又对慕毓芫一笑,“亏得朕忧心如焚,正派人四处寻你们,想不到竟回来了。”
慕毓芫朝下看过去,微笑道:“郡主机智,非寻常女子可及。”
谢宜华脸上微微一红,略垂低头。
明帝笑着点点头,又道:“虽然你们已经回来,只是也有些鲁莽,那些山野粗人懂得什么,万一…”
王伏顺忙道:“皇上,已经平安了。”
明帝道:“嗯,你去跟云琅他们说一声,好让大家都心。”
汉安王笑道:“慕公子和小女能平安归来,实乃可喜可贺之事,底下接风宴已经备好,请皇上过去痛饮几杯。”
“那好,美酒美食岂能辜负?”明帝笑着站起身来,汉安王垂头相让,众人跟着皇帝出门,熙熙攘攘簇拥而去。
筵席设在汉安王府后花园,虽比不得御花园规模宏大,倒也是精致可赏,九曲十八回的连廊过后,豁然出现一汪人造碧湖,湖上的八角宝亭极宽且四面环水,只有一条黄竹小桥通向亭心。湖面上是新绿一碧的连天荷叶,金光下一池碧波粼粼,菡萏柔摆着宛若仙子翩翩起舞,荷叶深处泊着一叶小舟,几名女伶正手握玉笛吹奏,笛声裹着水气向上幽幽散发。
众人依次坐下围了一桌,当中早已备好琳琅满目菜肴点心,刚开启的陈年佳酿透着谷米香气散开,清乐美景,宛若诗画一般让人未饮先醉。明帝顺着清风吸了口气,朗声笑道:“庆都乃鱼米之乡,风景人物都是美不胜收,真是好个所在!”
“皇上取笑了。”汉安王欠了欠身,又道:“今日原本是接风宴,只是孔希诏是个急性子,已耐不住赶过来,正在后面等着皇上召见。”
明帝聆听水面乐声,头也不回道:“唔,那就叫他来喝点酒。”
汉安王朝旁边点点头,谢淳忙领命下去,不多时就见上来一个青色官袍之人,走到明帝面前叩头,“微臣定州刺史孔希诏,参拜皇上!皇上万岁…”
“免礼,起来说话。”明帝回头看过去,不由一笑,“怎么清瘦成这样?老百姓不知道,还以为是朝廷俸禄太少,让你们吃不上饭呢。为官不辞辛劳,自然是好的。不过身体也应当爱惜,不然又怎能用心做事?今儿回去,叫家人多给你补一补。”
“多谢皇上关怀,微臣定然不辜负皇上期望!”孔希诏有些受宠若惊,他原没听完最后一句,此时说完,倒好似不辜负吃饭一样。
乐楹公主“嗤”一声笑出来,握着嘴直笑,“回去以后,每天都要日进斗食,不出半年,保证不会辜负皇兄期望。”
孔希诏众人都望着他笑,越发不知该说些什么,诺诺道:“微臣谨遵公主吩咐,定然多食、多吃…”
明帝收到孔希诏的万言折时,见他文章流利、激情万丈,全然想不到会如此呆板拘谨,不想让他下不了台,遂笑道:“税目的事晚点商议,你先坐下来说话,大家一起用完宴再说。”
汉安王也道:“那就先开宴,大家边喝边说更尽兴!”
谢淳在旁边挨次替众人斟酒,笑道:“这几壶月酿百泉春,乃王爷多年的珍藏,今日特意取出来,待皇上品尝一下。”
明帝笑道:“这两日多亏谢总管周旋,辛苦了。”
“本王管教不严,让皇上见笑。”汉安王朝谢淳摆摆手,吩咐道:“琐碎的事让丫头们做,你且下去忙罢。”
谢淳含笑往后退,谁知正好撞上送菜之人,一盆热腾腾的汤菜全泼在他身上,丫头们赶忙上来收拾。众人都不由惊呼起来,慕毓芫更是满目惊讶,汉安王皱眉道:“怎么不小心?笨手笨脚的!”
那家丁吓得连连磕头,谢淳忙含笑摒退众人,“是我退的匆忙,也没烫着,王爷不必担心!”又朝明帝躬身道:“扰了皇上雅兴,先去收拾一下。”
明帝淡淡笑道:“不妨,谢总管先去收拾。”
谢淳躬身行礼告退,汉安王叹道:“谢淳乃是本王故人之子,近些年府上多亏帮着奔波,本王才得休息片刻。”
明帝笑着点点头,心中却甚是疑惑,汉安王对谢淳关怀太过,二人关系显得既亲密又疏离,看起来总有些不伦不类。宴席之后,众人各自回房歇息。慕毓芫将闲杂人等摒退出去,神色郑重说道:“这个谢淳,很可能有问题。”
“宓儿,你知道些什么?”
慕毓芫凝神回想片刻,蹙眉道:“昨夜逃离之时,迫不得已射杀了一个人,那人坠马之时,仿佛看到一个七星坠子。因那颜色和形状特别,所以还有一些印象,方才谢淳收拾衣襟时,竟然也有相似之物。”
王伏顺道:“那咱们,岂不是入了贼窝?”
“难说。”慕毓芫摇了摇头,又道:“昨夜与昭陵郡主相处,看她惊慌并非伪装,其中的缘由恐怕不会简单,我也猜不出来。”
明帝道:“不错,朕也觉得谢淳有些古怪。”
慕毓芫垂首沉思片刻,抬头道:“此地不是京城,我们去查很容易被发现,还是想个计谋,能化被动为主动更好。”众人都点头称是,只听外面孙恪靖回禀,“定州刺史孔希诏求见。”
孔希诏端端正正行礼,叩道:“微臣参见皇上。”
明帝抬手赐坐,锁眉道:“前些日子,朕看过你上的万言折,才知外省竟有如此蛀虫,着实让朕生气!”
“皇上----”孔希诏小心翼翼摘下官帽,从夹层内取出蜡纸,展开竟然有足足一尺来长,“臣费劲周折才得此物,请皇上圣阅。”
“荒唐,简直是荒唐!!”明帝一看便勃然大怒,一拳砸在桌子上,“竟敢私自公然列价卖官,朕的朝臣,难道都是银子买来的么?!还有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税目?朕怎么都不知道!”
孔希诏上前跪下,道:“微臣无能,既不能阻止这些事,也没有办法收集到什么罪证,只有待皇上圣查清楚。”
明帝沉吟片刻,语气稍微平缓一些,“你先回定州等候,朕自会安排妥当。”
孔希诏战战兢兢退出去,慕毓芫却道:“只怕他回去会有危险,还是让汉安王府派人护送着,一路也安全些。”
“汉安王府的人?”明帝先是一怔,略过片刻明白过来,“王伏顺,你去前面通知谢淳,让他安排几个人,护送孔大人回定州。”
慕毓芫回头看了看云琅,解释道:“等会我们就放风出去,只说孔希诏是回去拿取证据,你悄悄跟在后头见机行事。一定要检查清楚来人身上标记,若能探得幕后主使就更好。”像是有些不放心,又补道:“人多易被发觉,你独自行动千万小心,若是应付不过来,也不要勉强,千万记得全身而退回来。”
云琅悠然一笑,道:“姐姐,你就这么不放心我?”
慕毓芫微微一笑,明帝也道:“若是谢淳跟着同去最好,只是不论他是敌是友,你都不要泄露身份。一路上注意安全,免得你姐姐担心。”
“好,知道了。”云琅摸着腰间凝风剑,淡笑点头。
第二十二章 迷惑
午后幽静的后院里,粉紫色的绣线花瓣随风飞舞,双痕蹲在小几旁边沏茶,仰头往上看去,“听说绣线花是带福气的花儿,常有心诚的人在树下接花,接得越多,来年的福气就越大。”说着放好茶盏起身,走到花树下笑道:“今日我也去接一会,得来的福气全都给小姐。”
湛蓝无云的天空中,花瓣娇小宛若素颜美人一点樱唇,星星点点,随着清风散开落下,好似下了一场漫天的花瓣雨。若有若无的香气袭人,慕毓芫拈起花瓣托于手心,一点点拢于绡纱香帕中,反手挽成时鲜花囊。
“小姐你看,这些够不够?”双痕兜着衣襟走过来,已是满满半幅淡紫花色,探头朝四周看了看,“哎呀,可放在哪里好呢?”
慕毓芫刚要帮她,却见明帝从半拱垂花门穿过来,于是回头道:“双痕你先回房里去,跟香陶一起收拾花瓣,做几个香囊放着玩。”
“不用请安,退下罢。”明帝站着待双痕走远,方才微笑道:“你还象刚才那样,自在的躺着就好。”伸手拂了拂长椅上的花瓣,自己坐在小杌子上,“没事,朕坐这儿说说话。”
“皇上,喝点花茶罢。”
“嗯。”明帝接茶却不饮,漫漫说道:“听说深山长有一种忘忧草,若是被人不小心服食,便会不记得前生之事。朕只是在想,若真有如此神奇草药,倒愿意采寻一株回来赠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