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和原主从小一起长大,平时玩得好,熟悉一些,倒也不算稀奇。但是太子妃居然为了表妹顶撞母亲,是不是太过了?总觉得,汾国长公主府的气氛有点怪怪的。
太子妃叹道:“只因为我没有保护好你,都得报应了。”
报应?长孙曦一头雾水。
“若非如此。”太子妃语气自怨自艾,颇为郁闷,“为何我临出阁的时候,只是想去逛个花园子,偏巧就被蛇给咬了。”她叹气,“可见老天爷都在怪我,看不过去了。”
太子妃出阁之前被蛇咬了?!长孙曦心下大惊。
那她到底养了多久的病,影不影响出阁?她大婚前,不是把原主叫过去了几天吗?时间上面如此凑巧,隐隐的…,似乎有什么瓜葛在里面。


☆、第10章
太子妃大婚之前的那几天,一定发生了要紧事!
长孙曦竖起了耳朵,等着下文。
偏巧外面响起宫女的声音,喊道:“太子妃,章太医过来了。”
太子妃朝外道了一声,“让候着。”打住了之前的话头,转而道:“虽说你眼下没有大碍,可是好歹得开两剂疏散的方子,免得落下寒症。”
这就不说了?长孙曦有些焦急。
可是心里清楚,太子妃不说,自己是断然不能冒冒失失问的,----问不好,惹得太子妃怀疑起来,就是在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了。
只能无奈道了一句,“嗯,还是吃点药好。”
“小可怜儿。”太子妃笑了笑,在她头上温柔摸了一下,然后让宫人领了太医进来。她在外人跟前,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骄矜模样,“仔细诊脉。”
太医战战兢兢应下,“是。”隔着帕子细细切脉,头也不敢抬。
“如何?”太子妃问道。
“不要紧。”太医小心回道:“这位女史有些受凉,开几剂疏散寒气的方子就是了。另外最近饮食上面清淡一些,暂且不要吃油腻的。”说完,去了旁边写方子。
等吹干了,宫人捧了方子过来。
太子妃很是认真的看了一遍,颇为仔细,“嗯,没有麻黄、枳实之类的虎狼药,也没有太苦的,不然灵犀可是喝不下去。”又一样样询问,这方子和哪些饮食有冲突?方子吃几次以后,是不是要酌情减少?全都一一记下。
长孙曦望向她温柔专注的侧脸,心下有几分唏嘘。
太子妃若不是做戏的话,那她对原主,真的是很好很好了。
别说是表姐,即便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姐,如此温柔体贴、悉心照顾,也无可挑剔。可是原主参加完太子和太子妃婚礼,一回宫就上吊自杀了,又是怎么回事?仅仅只是原主本身的原因?还是和这位看似温柔良善的太子妃有关?
对于自己而言,当然希望眼下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假如太子妃对原主一片真心爱护,她又心地纯良,那么自己也好有个庇护。毕竟楚王那边的事还没有了结,生死难料,没人帮衬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但…,有时候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实的。
长孙曦还是决定持保留态度。
眼下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太子妃大婚的前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几天里,很可能有原主自杀的原因。可是不便多问,只能应付太子妃说着闲篇。等喝了药,吃了饭,然后再洗漱一番,便该睡觉了。
长孙曦这一天都是神经紧绷绷的,想到睡觉,总算有些许放松。
谁知道,太子妃却没有丝毫要出去的意思。
长孙曦试探道:“夜深了,太子妃要不要早点安歇?别让太子殿下久等了。”
“扑!”太子妃忍俊不禁,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什么久等?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嘴里说的是什么混账话?我早让人跟太子殿下说了,留了你,今儿要跟你一起睡。”她脱了外衫爬上床,“进去点儿,给我腾个地方。”
一起睡?漫漫长夜,抵足而眠。
长孙曦怔住了。
虽然自己很想知道太子妃出阁前几天的事,很想知道原主自杀的原因,但…,白天还能小心应对,晚上睡迷糊说错话要怎么办?太子妃非要留下自己在东宫也罢了,怎地还非要一起睡?且不说她别有用心,哪怕没有任何歹意,只是单纯的想跟表妹亲热一番,自己也是消受不起啊。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太子妃语气嗔怪,“如今你进宫做了女史,我又嫁了人,平时不能天天见面。今儿好不容易才聚一聚,你不想和我谈谈心么?”
谈心?倒是想,就怕把命给谈没了。
长孙曦心下苦笑,试着婉拒,“不好吧?怎么能因为我一来,就霸占了你?给我随便安排一个地方就好了。”小心陪着笑容,“太子妃,你还是去陪太子殿下罢。”
“灵犀!”太子妃忽地着恼了,“才几天功夫不见,你就左一句太子妃,右一句太子妃的。”质问她,“难道我做了太子妃,你就不能喊表姐了?就不能跟我一起睡了?小没良心的,我真是白对你好了。”
长孙曦不免尴尬万分。
太子妃的言行举止,实在是太过亲密无间了些。
要是原主在此,是会顺势撒个娇儿说笑起来?还是了解表姐的真实性子,早已吓得跪了下去?说不好,她这是要借着由头发落自己。
太子妃见她一直抿嘴不言语,脸色越发气愤。
一桩桩的数落,“你刚来我们家的时候,才得四岁,小小年纪却凶巴巴的。我拿了玫瑰窝丝糖给你吃,你不要,还狠狠的咬了我一口。爹叫我别哭,让娘听见肯定会骂你的,我就愣是忍着没有哭。到了夜里,我的手还隐隐作痛呢。”
“你六岁那年,淘气把先帝赏赐的自鸣钟弄坏了。你私下央求我,说怕娘骂你,我就硬着头皮说是我弄坏的。娘罚我跪了整整三个时辰,还抄了一百遍《女训》,害得我三个月都没有出门…”
“还有,那年中秋节…”
“还有…”
这些都是真的吗?长孙曦听得有几分动容。
听她的回忆,不仅她对原主很是不错,原主的舅舅也很好,----居然叫女儿让着外甥女,都有些偏心了。只剩下汾国长公主,略严厉一些,似乎不是太好亲近的样子。
但总得说来,原主在长公主府过得还是不错的。
心下不免有些奇怪,如果是这样,有太子妃和汾国驸马一直给原主撑腰,怎地阮六儿丝毫不怕?反倒话里话外,都流露出一种原主不被公主府待见之意。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想不明白。
太子妃每说一桩旧日往事,委屈就多一分,忿忿道:“长大一点都不好,你进宫就和我生分了。这府里,不仅那些狐媚歪道不省心,外头的妖精也不消停。这种日子看起来花团锦簇的,实际上,一点意趣都没有。”
狐媚歪道?是说昭怀太子的妾室吗?外头的妖精又是什么?长孙曦听得糊涂,总不能昭怀太子还养外室吧?可是即便有,也没有办法啊。
太子身边肯定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将来还会有更多,更多…
三千佳丽,雨露均沾,这位表姐注定是要意难平的。
“呜…”太子妃忽然捂着嘴,小声哭了起来,“要是永远都长不大就好了,我不想嫁人…”抽抽搭搭的,越哭越是伤心,眼泪跟断线珠子一样止不住。
怎么哭了?长孙曦怔了怔,继而慢慢有点明白过来。
想来太子妃的早年闺阁生活太过优渥,从来没有烦心之事,无忧无虑。而嫁人以后,难免要面对太子府的妾室们,早就窝了一肚子委屈,今儿只是刚好找到一个发泄口罢了。
因而也没劝她,只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让她哭个痛快。
太子妃埋在被子里哭了好一阵,方才渐渐停下。
长孙曦起身下床,给倒了一大盏热热的茶,等她大口大口的喝完,又给她拧了一个帕子递过去,“擦一擦,不然脸上要干绷的。”
太子妃一脸凶样,啐道:“呸!少献殷勤。”手上接了帕子,擦了脸,又赶紧把她扯了回去,“你作死?还不赶紧给我好好捂着,冻坏了,可就美了。”
长孙曦抿嘴笑了笑,捂好被子。
太子妃拿着帕子沾眼睛,后来干脆一叠,直接捂在眼皮上面。她躺在杏黄色的绣团花枕头上,抚了抚胸口,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这会儿我心里舒坦多了。”
“哧…”长孙曦忍不住笑出了声。
太子妃掀开帕子,用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瞪她,“你还敢笑?!”
长孙曦的心情这会儿放松不少,不再那么紧张,笑道:“我这是为你高兴,有些情绪哭出来就好了。”伸手替她掠了掠散乱的发丝,“一直憋在心里,将来会憋出毛病来的。”
太子妃哼道:“算你还有一点良心。”
长孙曦心下轻叹,看来自己之前把人想得太坏了。
这位表姐,的确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性子。
若说她是故意装的,那装到这个份上也太夸张了些。毕竟自己现在身份卑微,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算计的,不过是一条命罢了。她若是有什么歹心,捏死自己,就跟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犯不着如此费劲。
况且她又不知道自己换了芯儿,当着表妹,总不能睁眼说瞎话吧?她说的那些小时候的事情,应该都是真的。仔细瞧瞧,太子妃年轻并不大,约摸十六、七岁的样子,不过一个高中未毕业的小姑娘罢了。
太子妃躺了一会儿,又眼睛红红的爬起来,“我得坐一会儿,不然睡了,明天起来眼睛肯定肿的像桃子一样。”顺手给她掖了掖被子,“你老实躺好。”
那动作,不仅温柔而且十分熟稔,显然从前做惯了。
长孙曦的心湖起了一丝涟漪。
太子妃从前总不能给丫头掖被子,自然是从小经常照顾原主,养成习惯了。不免微微唏嘘,原主既然有这么温柔体贴的表姐,又是公主之女,又是太子妃的,便是遇着事也应该找表姐和舅舅求助啊。
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自杀?好死不如赖活着。
“灵犀…”太子妃的声音有几分飘忽,问道:“说真的,你是不是因为那件事讨厌我了?所以总躲着我,不愿意和我说话。”
那件事?哪件事啊。
长孙曦思量了下,应该是说汾国长公主强送女主入宫的事吧?既然是汾国长公主的主意,如何能迁怒到太子妃身上呢?再说了,自己还希望她能庇护几分,怎么着都不能指责她啊。因而微笑道:“没有,你别多心。”
太子妃却并不相信的样子,摇头道:“灵犀,当时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但凡有第二个人选,我也不会答应娘的法子,委屈了你啊。”
等等,不对啊。
怎么又变成她答应了?难道她说的另外一件事情?长孙曦不敢搭腔了。
太子妃见她再次静默不语,露出一副“我知道你在埋怨我”的神色,自怨自艾道:“只怪我当时为着大婚的事,又忙又乱,没有顾上好好跟你赔不是。”微微侧身,手放在她的发丝上,“放心,我肯定会好好弥补你的。”
弥补?那就是有所亏欠了?
到底是什么事啊?长孙曦腹诽,倒是说一个清楚明白啊。
“啊…”太子妃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算了,夜深了,不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翻身摸了摸表妹的额头,“唔,你没发烧就好。”
哎?怎么就不说了。
长孙曦心里像猫挠了一样,痒得不行。

太子妃约摸是坐的时间够了,躺了下来,裹了大红色的锦缎绣花被子,缩在被窝里面笑盈盈道:“如今我已经成婚了,可以出门,公卿豪门的人又见得多。”她眼里带出几分戏谑之色,“别害臊,回头一定给你择门好姻缘。
姻缘?原主受了委屈?太子妃出阁前被蛇咬了。
长孙曦心下纷乱如麻,好似得了许多线索,偏偏没有一个头绪整理清楚。可又不敢冒冒失失的询问,只能眼巴巴的盼着,太子妃再多感慨多说几句往事。
谁知道,太子妃却给她掖了掖被子,“睡罢。”她侧身闭上了眼睛,嘴里道:“你娇气的很,夜里睡不好,明儿又要嚷嚷头疼了。”
长孙曦无奈应道:“嗯。”
虽然失望,但是此时此刻,倒是有机会仔细打量对方。
太子妃论长相只能算中人之姿,容长脸儿,长长的远山眉,但是肌肤白皙细腻,闭上眼睛的时候有种恬静味道。她五官最漂亮的地方是嘴唇,很有弧线,柔柔的、软软的,像是一朵娇嫩桃花。
倒是和她天真烂漫的性子很配。
长孙曦轻轻叹了口气,也闭上眼睛。
自己可没打算庸人自扰,凡事尽力,但是不要勉强。既然暂时打听不出来,那就先睡觉好了。反正太子妃看起来还不错,对表妹甚好,这就已经很不错了。不然前有楚王似狼,后有表姐如虎,那自己真是无处可藏了。
“灵犀…”太子妃像是开始发困了,打着哈欠,“啊…,放心,我保证给你找一个如意郎君。既然是我亏欠了你的,总要补偿回来。”她的声音迷迷糊糊的,“不能让你,白白替我穿了一回新嫁衣…”
原主曾经替太子妃代嫁?!
“轰!”好似有一声惊雷,当头炸开,劈得长孙曦脑子里嗡嗡一片。


☆、第11章麻烦
长孙曦彻底睡不着了。
原来,之前所谓“因为太子妃思念表妹,让其过去陪伴”,根本就是一个谎言!其实是太子妃被蛇咬了,上不了花轿,所以叫了原主过去暂时顶替。
这…,才是事实真相。
可是即便原主曾经代嫁过,也犯不着自杀啊。
难道说,原主被太子殿下占了清白?古代女子为了失去清白而自尽,倒是说得过去。想到此处,再想到昭怀太子云淡风轻的样子,也太虚伪了吧?不由一身恶寒。
不,不对。
要是这样的话,太子之前看到自己就算能假装平静,那也不该丢下自己。难道他就不担心楚王调戏自己,羞辱他用过的女人?就算他不在乎一个落难千金,但他用过,总不能忍受再被楚王戴一顶绿帽子吧。
再者说了,女史们进宫的时候,肯定是要仔细检查身体的。虽然不是专门伺候皇帝的秀女,但是禁宫森严,决不可能放不清白的女子进宫。
思路又走进了死胡同。
再不然,原主代替太子妃进了新房,瞅着太子人物清俊、身份尊贵,又过了一把太子妃的瘾,就心有不甘了?以至于想不开吊了脖子?可惜…,自己只是占据了这具身体,没有占据原主的灵魂,委实无从得知。
长孙曦一夜辗转难眠。
太子妃却是整晚睡得舒服香甜。次日醒来,眉目间精神奕奕的,吩咐道:“栀香,去找两身差不多的衣裙,还和以前似的,我要和灵犀打扮一样。”
栀香抿嘴一笑,“只要太子妃和表小姐在一起,就什么都一样了。”
长孙曦认得她,正是昨儿给太子妃擦拭衣裙的那个宫女,穿着打扮都甚体面,像是太子妃的心腹侍女。她喊自己表小姐,看来应该是公主府陪嫁过来的丫头了。
想来她对原主也是很熟悉的,不便多言,只是微笑不语。
太子妃披散头发,下了床。
一群宫女陆陆续续进来,端盆的、倒水的,拿香胰子的,束散发的,帮忙挽袖子的,还有试水温的。长孙曦大概数了数,光是早起洗脸这一件事,就得五、六个人伺候。因为担心言行露了怯,不像一个养尊处优千金大小姐,便照太子妃的姿势尽量放松身体,任由宫人们服侍。
栀香很快挑了衣衫回来,让两个宫女捧着,上来笑问:“太子妃和表小姐瞧瞧,可还使得?不合适奴婢再去换。”
“还行。”太子妃点头,指了其中一套,“灵犀,你穿这身。”明蓝色的袄儿,石榴红撒花织金线高腰襦裙,配月白水波纹腰封,很是鲜妍明媚的一身衣裳搭配,让人看着眼前一亮。
长孙曦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微笑点头,“嗯,挺好的。”
太子妃则穿了杏黄色的暗纹袄儿,茜红色的撒花织金线高腰襦裙,配折枝葵纹腰封,款式和她的打扮一模一样,仅仅颜色不同。甚至就连两人的发髻,也吩咐道:“都梳瑶台望仙髻。”
只不过长孙曦的望仙髻要小一些,头上金钗也少一些,太子妃用了彰显身份赤金三尾金凤钗,想来若不是身份尊卑所碍,就要全部一样了。
长孙曦对着镜子照了照,“倒好似双生子一般。”
“你不乐意啊?”太子妃凑了过去,捏了捏她的脸,哼道:“是谁以前总缠着我要穿一样的?今儿为了哄你高兴,我才这么穿的,你还说嘴了。”
她的语气轻松、明快,又带着几分亲密无间的娇嗔味道。
长孙曦却是放松不起来。
太子妃和原主从前应该十分要好,自己感觉的出来。她回忆的那些儿时旧事,想来也是真的,----总不能当着表妹的面说瞎话。可是,原主曾经替太子妃代嫁啊!究竟代到哪一步了?是拜过堂,还是代入过洞房?
这种事,太子妃真的一丝一毫都不介意?太子可是她的丈夫。
退一万步说,眼下太子妃觉得原主是在帮忙,真的不介意表妹临时代嫁一事,但也难保她哪天听了小人谗言,换了想法,便对表妹不能容忍了。
甚至,还可能还有别的秘密。
比如太子看上美貌的原主,打算留下原主做侍妾呢?又或者,原主见了太子人物清俊动了心,趁机勾引太子呢?若不然,原主好端端的自杀做什么?太子妃可能不知道隐秘,也有可能私下发现了,却隐忍不发。
眼下她对自己看似亲亲热热的,实在难说,有没有别的图谋。
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一切都有可能。
长孙曦不由提起心弦。
“发什么呆啊?”太子妃推了推她,笑道:“走啦,我们出去喝猫耳朵汤,我还让人做了金丝饼。”笑得眉眼弯弯的,好似月牙儿一般,“平时太子殿下不爱吃这些,你来了,我正好把想吃的都吃个够。”
长孙曦微笑着,任她挽了自己的手臂一起出去。
吃了饭,太子妃又要逛花园子后的暖房,“前几天凤仙花开了。”
长孙曦笑道:“好呀。”
只盼逛完了以后,她这热情劲儿能消褪点儿,找个机会,自己就告辞回司乐司去。不过…,认真说起来,自己也不想回司乐司的。回去以后,楚王那边肯定虎视眈眈,可在东宫,又有太子妃敌友难辨。
----真是左右为难。
“你昨儿落了水,咱们不走湖心亭那边的道儿。”太子妃的心情看起来很好,既然不让宫人抬肩舆,也不让跟的太近,挽着表妹在小路上慢慢走着,“暖房就在前面不远,是我成婚以后让人弄的,虽然花没有以前公主府暖房的品种多,不过也有不少了。”
她说得十分谦虚。
等到了以后,长孙曦放眼望去,一片望不到头的姹紫嫣红景象。
太子妃居然说这个暖房不如长公主府的大?可见长公主府那边,规模更大,那么汾国长公主府肯定不小了。难不成,汾国长公主是皇帝的亲姐妹?而且还是嫡出?不然太子妃话里话外,怎么会那么骄傲自信?连楚王都不放在眼里。
“做花露怪费事的。”太子妃笑道:“你身子还不太好,回头再折腾那些费劲的。”指了指不远处一丛凤仙花,“我们来染指甲吧?咱们俩都染一样的颜色。”
“好。”长孙曦心不在焉的,微笑应道。
“走罢。”太子妃像是有点急性子,先上前折了几朵大红色的凤仙花,兜在裙子里,回头喊道:“灵犀,你快过来。”
长孙曦也过去,弯腰掐了一朵大红色的凤仙花。
凤仙花娇嫩柔软,艳艳如血,一不小心揉碎了,便在手指上染了一层胭脂色,衬着手上红白分明。不知何故,看着那蜿蜒不断的血色汁液,心下隐隐不舒服,有种触目惊心的不祥感觉。
----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不远处,一个小宫女脚步飞快走过来,在栀香耳边说了几句什么。栀香脸色微变,赶紧去了太子妃身边,附耳低语,“太子殿下…,那边…”
长孙曦隐隐约约的听不清楚。
太子妃脸上笑容忽地僵住,松手站起来,裙子里的凤仙花簌簌散落一地。她柳眉微挑,着恼道:“没完没了是不是?昨儿来,今儿又来,当她自个儿是东宫的人呢!”
这是说谁?长孙曦不解的望向她。
“灵犀。”太子妃忽地拉了她的手,“你跟我一起过去。”勾起嘴角冷笑,“去看看,那位才华横溢、誉满内庭的傅司乐,三番两次的求见太子殿下,到底意欲何为?!”
傅祯又去找昭怀太子了?
长孙曦心下惊诧,来不及细细思量,便被扯得跌跌撞撞一起走了。
整个东宫,是由三组宫殿前后进深组成的,从头到尾的距离,实在不算近。偏生太子妃怒气冲冲的,没用肩舆。长孙曦昨儿才落了水,加上原主身体有些娇弱,被她拉扯着快步行走了一段,不免气喘吁吁的。
一面喘气,一面看向旁边满脸愠怒的太子妃,七情上面,并不像是有城府的人。她这样…,自己是不是反倒能放心一些?但不论如何,都不能这么怒气冲冲的去见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