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大,闵言熙一大早就出去了。

因为闵言熙整天在皇宫忙,大事还没定下来,素素也暂时没有搬出去,想起昨夜的事情,于是找来宫人问明永嘉公主的所在,领着小鹊悄悄溜了过去。

七绕八绕,穿过了好几条细长的宫道,才来到一处偏僻的宫殿,那门口的官人虽然不认得素素,但听她报了姓氏,脸色立刻就恭谨起来,“人就在里面… … ”估摸是为了讨好素素,连”‘王妃”二字都不提,“夫人要进去看的话,奴才找几个人陪着。”

素素诧异道:“疯得这么厉害?"

“嘿嘿… … ”那宫人脸上陪着笑,将素素往里面迎,“奴才也说不好,等下夫人看了就知道了。”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 ”

素素刚踏进内殿大门,就被里面的尖叫声吓了一跳,进去一看,永嘉公主正披散着头发趴在地上,说不出的狼狈可怜,浑身卜下还在瑟瑟发抖。看到素素进来,眼神明显顿了一下,继而又是大吵大闹,直到被宫人一声断喝才静下来。

素素没有想到,永嘉公主也会有这么悲惨的一天,以此种面目出现在自己面前,她缓缓往前走了几步,吓得永嘉公主连连后退,还顺手扯了一幅纱慢挡在前方。永嘉公主像是要哭,又有些不敢哭,“你, … 你别过来。”

“… … ”素素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若是永嘉公主还像从前那般跋扈嚣张,自己也好借机出口恶气,可如今,又如何对一个疯疯癫癫的人发作?然而,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永嘉公主的眼神里,有着掩饰不住的鄙夷和不甘。

一个奇怪的念头跳进素素的脑海,莫非她是在装疯?

素素试探性地摸了一下 ,刚一碰上永嘉公主,就被她反手甩开,于是冷笑道:“装疯卖傻不适合你,连这点忍耐都没有。”想到当初自己小产,以及宋家被牵连获罪,心中越发寒冷,“说起来,你欠下的人命还真不少,要死也值得了。”

“不!”永嘉公主这才着急,上前抱住素素的腿,“我以前错了,错了。”她大概是想说点好听的话,可是又不会,翻来覆去就是自己有错,苦苦哀求道,“靖北王妃我也不做了,你喜欢,以后就你来做,千万别杀我… … ”

素素淡声道,“迟了。”

永嘉公主见哀求无用,于是恼恨道:“都是你这个贱人,勾引王爷,才会让王爷冷落于我,如今还不落井下石?!我死了,你也不能活着… … ”她发了狂似的,冲上来要去扑素素,刚碰到一片衣角,立即被旁边的宫人用力架开了了。

素素只觉无限厌恶,轻声道:“王妃连装疯都装不像,怎么能怪别人。”

“你这个贱人!你… … ”永嘉公主不住挣扎,嘴里乱骂,但很快就被宫人塞住了嘴,只能从鼻子里发出声音来。

“走吧,我们回去。”素素叫上小鹊转身,再也不想多看永嘉公主一眼。

——自己当然痛恨永嘉公主,也不止一次想过让她为宋家偿命,但是羞辱人的事,自己却是没什么兴趣。于是转身出门,直到走出大殿才觉得舒坦一些,心中百味陈杂,望着银装素裹的世界叹了口气。

隔了几天,宫中的大事基本定了下来。

闵言熙带着素素回到靖北王府,宁灏也在这一天被送出了皇宫,准备遣送到外省,这样的结局出乎很多人意料。然而更在人意料之外的是,临行的下午,宁灏居然坚持要来靖北王府一趟,本来没人理会他,不过念在放他是看在靖北王的面子,猜不透虚实,宫人们只好勉强答应了。

此时闵言熙并不在王府里,素素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决定见卜一面,反正以后彼此再无任何瓜葛。宁灏一身玉白色团龙蟒袍,头束抢珠金冠,尽管眼下落魄潦倒,身上仍有掩不住的皇族贵胄之气。他闲闲迈步进来,仿佛与从前来靖北王府做客无二,直到看见素素,才浮起一个淡淡的微笑,“难得,你还肯见我一面。”

素素对他总归有诸多芥蒂,只是碍于怀晟之死,才勉强出来,另外也不想让闵言熙多生误会,因此只道:“王爷亲自登门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我就要走了。”宁灏说这话的时候,眸中露出奇异的悲哀神色,一闪而过,继而平和笑道,“临走之前,想听素素姑娘再弹奏一曲。”

这个要求貌似平常实则荒诞.素素不愿答应。

宁灏尽量掩饰失望的神色,退而求其次道:“这样吧,很快我就要走了,希望姑娘能为我送行几杯,也算是相识一场的缘分。”

反正宁灏一走,估计今生今世也不用再见面了,素素只想早早将人打发送走,于是点头,“好,王爷请。”她转身,既没有话说也不想多看一眼.

二人在后面院子坐下,小鹊盼咐厨房呈了热酒小菜上来,宁灏亲自执壶倒洒,并不劝素素,自顾自饮了一杯又一杯,颇有些借酒浇愁的味道。隔了半晌.自语道:“还记得你当初登台献艺,一曲惊动四座。”嘴角微微弯起,“我就那样远远地看着你,听你弹曲子,我去了很多次,可是你一次也不知道我的存在。”

小鹊露出些许不自然的神色,素素看见,对她摇了摇头,示意不要插嘴多说.小鹊无奈只好忍住.悄悄站在廊上候立。

“听说,媚春楼的姑娘都是很可怜的,经常被嬷嬷们打骂,人前风光不过一时,况且,准又会在那种地方有真心?”宁灏像是陷人了回忆,徐徐继续道,“我告诉妈妈,只当是我把你包下来,多少银两,以后到裕亲王府来领就是… … ”

素素暗自吃惊,被宁颧这么一说,自己倒是想起点什么来― 难怪秦媚儿待自己一向不错,不像别的姑娘,每天训斥打骂早就是家常便饭,原来如此。

“第一次在画舫遇见你的时候,你完全不认识我,真是可惜。”宁灏怅然一笑,继而轻轻摇头,“不过也不怪你,除了幼时在雪地里见过一次,后来一直没有见面,你自然不认得我。”接着又道,“那时我特意请了你来,只是想看看,靖北王对你到底有几分用心,当时他只是淡淡的,我还暗自高兴,以为他过一段儿就会把你忘记。”

素素心想,那时候闵言熙的确对自己淡淡的,倘使不是知道自己是宋溢的女儿,恐怕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可是后来的种种经历、纠葛,早已经将两人无形地连在了一起,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恐怕闵言熙和自己都不知道。

宁灏缓缓放下酒杯.又道:“我见靖北王对你若即若离、并不上心,便带着你出去参加宴席,不为别的,只是觉得在外面你才更放松一些。因为赵家,我不可能把你接进王府,只想着等靖北王完全丢开了,再把你赎出来,买所于净的小房子给你安身。”说着,自嘲笑道,“谁知道事与愿违,后来的一切都不由我掌控。”

后来自己跟了靖北王闵言熙,再后来,自己进了靖北王府做侍妾,闵言熙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彼此关系逐渐开始变化。素素忆起这些往事的时候,仿佛就像做了一场黄粱梦似的,不过并不想插嘴,只是静静听着宁颧说话。

“现在想想,如果当初劫持你时就把你留下,会是怎么样呢?”宁灏的目光中有一丝后悔,怅然道,“如果那样,后来你也就不用忍受王府姬妾排挤,永嘉公主无休止的羞辱,也就不会怀上靖北王的孩子… … ”

“别再说了!”素素皱眉打断,听前面唠叨也就罢了,但那个孩子,自己实在是不愿意再提起,忍了忍,“王爷多喝几杯酒,等下还要走远路呢。”

“对不起… … ”宁灏喃喃,脸上露出痛苦难忍的神色,“我不该提起。”见素素已经颇为不耐烦,只得无奈叹气,“罢了,此时再说什么也是无益。”

“妾身敬王爷一杯,祝王爷一路顺风!”素素缓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多谢。”宁灏也将杯中酒水饮尽,末了从怀里掏出一叠绸卷,推到素素面前,“这个—— 你回头转交给靖北王,会有用处的… … ”

素素想起那次小产,心情就无法平静,原本已经起身,正在犹豫要不要就此走开,谁知道过了半晌也没听见动静,倒是小鹊“啊”了一声,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素素赶忙回头,发现宁灏趴在石桌子上,嘴角已溢出一点鲜艳的血迹,不由惊道:“王爷,王爷你怎么了?! "

小鹊赶忙跑过来,结巴道:“厨房的酒菜是我亲自端的,怎么会 … ”

“不关你们的事… … ”宁灏气若游丝,抬头看着素素努力微笑,“那份卷宗,你一定要亲手交给靖北王,他用得着,对他今后会有好处。”猛地呛咳了两声,“只要靖北王平安无事,你也就… … ”像是猛地气结,一时瞪大眼睛涨红了脸,说不出话,只是不住地张着嘴,一开一合,仿若一条搁浅在沙滩上濒死的鱼。

“快去叫大夫!”素素急急吩咐,不解道,“王爷,你这又是何苦?! ”

“… … 端工不会放过我的,不会… … ”宁灏艰难喘气,“不是在去外省的上,就是在到了以后… … 我… … 不要那样的死法… … ”’将手伸进怀里,努力了半天,却也没有掏出东西来,临死前微微一笑,“素素你相信吗?我对你,是有过真心的… … ”

“王爷,王爷!' ”素素看着面前大片的鲜红血迹,周身无法动弹。

“姑娘… … 大夫很快就来。”小鹊慌慌张张跑回来,猛地看见宁颧已经死去,不由吓得尖叫一声,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不用了。”素素艰难启口,缓缓走到宁灏的面前,俯身拣起一个云青色的攒珠穗子,落在手里竟然仿佛有千斤重一般,沉甸甸的。

——想不到,他居然还把这穗子留在身边。

素素心中百味陈杂,拈起穗子仔细看了看,又将它塞回了宁灏的胸口,自己留着也是无益,还是让他带着一起入上吧。

闵言熙回来时,先是听得宁灏来访的消息,自然不大痛快,但下一句却听到宁灏意外身亡,不由很是震惊。到了内院,素素将一叠绸卷递上来,“裕亲王留下来的.说是王爷将来一定用得着。”

闵言熙展开一看.原来是一份详细的朝中官员人脉图,内中记载不少秘事,的确是千金难得的东西。于是叫了徐晏进来,交给他仔细保存,然后朝素素问道:“听说裕亲王是自己服毒死的,有没有吓着你?"

“没有。”素素将头轻轻枕在他的肩上,声音疲乏不堪,“王爷,等到朝中的事情都安定下来,我们就一起去北面戍边,好吗?" ——在京城这权与欲的中心,有着太多太多的黑暗,也给自己带来太多不愉快的回忆,寂静深夜总是难以人眠:

闵言熙像是明白了她的想法,轻轻拍道:“好,我会做安排的。"

第60 章昭雪于天

国中大事已定,一切都渐渐到了正轨上。不论是之前的南征平定,还是后来解除京城危机,以及拥立二皇子端王登上帝位,闵言熙都是居功至伟:皇帝少不了要嘉奖一番,只是这种时候,金银珠宝、绩罗绸缎显得平常,而闵言熙早已封王,官职上也没有可以再封之处,因此皇帝与众臣商议之下,决定给靖北工一个恩典,由他自己提出要求,然后再以圣旨颁发下去。

闵言熙也毫不客气,当即要求废除原靖北王妃― 永嘉公主,这条实在好办,皇帝对这个妹妹并无感情,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但是闵言熙却还没完,很快上了折子,要求册封侍妾尤氏为妃,这下皇帝不免有些为难,大臣们更是坚决反对,最后两边闹得很有些不愉快。

皇帝为了缓和气氛,道:“闵卿,你也是为官多年的人了,不会不知道规矩,如何今日这般固执起来?虽说大丈夫行事不必拘泥小节,但纲常伦理还是要的,尤姑娘虽然是个坚贞隐忍的女子,但终归是一介烟花女子,实在不宜册为王妃。”

闵言熙知道皇帝和大臣不会答应,他的本意也不在此,反正已经打定主意,今生今世只与素素一人相伴。在遭到众人反对以后,立即递上准备好的折子,“皇上,臣对此事自然另有话说。”

皇帝微微诧异,领首道:“哦,呈上来。”

折子里说明了素素的出身来历,以及当初宋家冤案的来龙去脉,再加上自己多年来收集的证据,请求皇帝为宋家平反昭雪。皇帝越看眉头越紧,闵言熙见他合上折子,方才插话道:“宋滋当时跟随臣戍边多年,一直忠心耿耿、清廉可嘉,绝对不会里通外国做奸细,此乃当初柳贵妃刻意诬陷,臣绝非空口乱说,此事还望皇上圣裁。”

要说素素的父亲宋溢,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在此之前未必有多少官员知道,但此时靖北王提出要求,又有理又据,不得不当做一件正经大事来办。皇帝沉吟良久,下旨道:“既然此事关乎着臣子的名声和家人,那就让大理寺派专人审理此案。”

朝臣们不料还有这么一出戏,皆是议论纷纷。其实,这在大家看来不过是走一个过场而已,不管当初宋家是否冤枉,以闵言熙今日的兵权势力,皇帝不得不忌惮几分,就算颠倒黑自、混淆是非也一样,最后肯定会把宋家定为忠臣。果不其然,宋家的案子不到十天就有了结果。

皇帝不仅为宋家平了反,还给宋溢追封了官职,素素也得以恢复本名― 宋幼素,众人见之都称其为宋夫人。可惜素素流落青楼毕竟是事实,皇帝避而不提册妃之事,闵言熙也没有再提要求,不过私下不免稍有愧疚。

素素看出他的心事,淡笑道:”王爷何必纠缠一个虚名,妾身早说过了,只要能跟王爷一生一世相守,其余的都已不重要。”

“嗯,你放心。”闵言熙将她楼紧了,冬日晴光薄薄地洒在二人身上,勾勒出一对相依相偎的轮廓,十分恩爱和睦。良久,闵言熙放手松开了素素,“我让人在后院里收拾了一下,为你父毋重设了灵位,走吧,我陪你过去祭奠一下。”

此刻的心情,素素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激动、释然、欣慰抑或是别的,唯一能够感觉到的,就是闵言熙宽厚温暖的手掌,给了自己安心和力量。并没有想象中的失声痛哭,或是泪水涟涟,反倒是有一种拨开鸟云见晴空的感觉,素素面含微笑给父母上完了香,跪在蒲团上面,祈祷他们的在天之灵能够得到安息。

午饭时分,闵言熙和素素在房间里用饭。菜式是素素早上吩咐好的,都是一些简单精致的小菜,因为近日经历事情太多,两个人都不是很有胃口。王府管家从外面跑了进来,进门道:“宫里来人,请王爷和夫人人宫说话。”

经过之前的相处,素素甚是讨厌当今皇帝和太后,但君臣有别,很多时候不光自己做不得主,连靖北王也不得不屈就。不过到底还是忍不住,低声道:“有什么好说的。”

闵言熙挥手让人退下,拍了拍她的手,“没事,我们一起去去就回。”

“妾身知道,不过是白念叨一句罢了。”素素无奈地笑了笑,进去换了一身入宫穿的正式衣衫,稍稍梳妆,便跟着闵言熙一起走出了工府。

进到内宫,闵言熙领旨去了前面听皇帝旨意,素素则被人请到了太后宫殿,说是太后有件喜事要告之。当初太后将素素藏在冷宫井中,避开了宁灏和赵皇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救过素素一命,但太后给人的感觉总是阴森森的,素素从心底里本能地厌恶她。

刚刚踏人太后寝宫的内门,领路的宫人便止步,恭谨道:“奴才不便入内,请夫人自行进去。”周围的宫人一个个面无表情.像极了木头雕的人偶,让人感觉十分不舒服,仿佛前面是一个无形的深渊一般。

素素虽然觉得不自在,但也明白,眼下二十万大军还在京城外面,太后和皇帝也不敢有什么动作,至少表面上他们是要做些人情的,因此也就大大方方欠身进去。

“来了?坐吧。”太后正对着大门,周围香炉熏着气味幽幽的香片,一缕缕的轻烟笼罩在她周围,使得面目不是很清楚。看素素脚步缓慢,悠然笑道:“看来哀家这里不怎么受人欢迎.宋夫人你说是不是?”

“见过太后娘娘。”素素避而不答.依照规矩行了礼。

“宋夫人,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太后漫不经心地拨着茶水,又不紧不慢地饮了一小口,方才徐徐道,“八公主昨天夜里得了绞肠痞,已经去了。”太后口中的八公主便是永嘉公主,因为被去了王妃名分和尊字,如今只以序齿来称呼。素素抬眸看向太后,那笑容里分明有着看戏的表情,便知永嘉公主死的蹊跷,于是淡淡道:“是吗?多谢太后告之。”

“难道这不正是夫人所希望的?”太后笑着反问,又道,“夫人如今占尽了靖北王的一颗心,难免要做些贤德模样,总归不好亲手处置旧日情敌,更何况八公主还是宋家的仇人,哀家乐得做个人情,如此夫人也就省事多了。”

素素猜测着她的话,不像是无缘无故说出来的,底下必定还有文章,自己可不会相信太后是真为他人着想,与人为善,因此只是微微一笑。不出所料,太后接着又道:“哀家也不指望夫人怎么答谢,反正也用不上”而后稍稍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只希望夫人回去后,记得在靖北王耳边吹儿句枕边风,皇上仰仗靖北王平定内乱不假,不过他也别忘了做臣子的规矩。”

“太后娘娘的话,妾身不明白。”素素没有直接答复她,只道,”莫非,我们王爷有什么失礼之处,如果真有其事,皇上与王爷君臣坦诚待之便可,何须让妾身一介妇人传话。”

“算了,哀家也獭得跟你绕圈子。”太后冷冷一笑.开门见山道.“靖北王部下的那些兵士们,在这次肃清反贼上有大功,他们都辛苦了。”语音稍顿,“皇上已经准备下片意.让靖北王各部分散外省驻守,哀家这里特意提点你一句,也是希望你们好生珍重的意思。”

原来绕了半天,还是担心闵言熙手中的兵权,只怕这往外省一分散,同时也少不了会有别的旨意,多半是什么不愿让靖北王辛苦,派几员大将下来分担吧。

素素心中想得明白,面上却是淡淡的,“是,多谢太后指点。”

用过晚膳出了宫门,果然见到闵言熙眉宇间隐有不快,但是当着众人不便多问,只默默地跟随离开。回到靖北王府,闵言熙进屋将腰间玉带解开,重重一甩,“皇上早替咱们把后路想好了,二十万人,分往五个大省驻扎,说什么各地如今尚不安定!哼,皇位还没坐热呢,就这么急着要打发本王了。”

素素心中难免担忧,小声问道:“那王爷打算怎么办?”

“同意就是释了兵权,不同意就是造反!”闵言熙脸色阴郁,手上 拽紧了些,“难不成,世上只有这两条路了?他们想的倒是美,只可惜―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过头对素素微笑,“别但心,自然会有办法的。”

“今天进宫去,太后说的话也是同样的意思。”素素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不愿再多说让他烦心,因而转了话题,低声道,“另外还有一件事,听说八公主得绞肠痞亡故了。”

“去了就去了,又提她做什么?”闵言熙对永嘉公主毫无好感,先时卫氏和银杏亡故还能给以安葬,如今永嘉公主身亡,只怕连一捧黄土也不愿意给她。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闵言熙又道:“不提她了,后面的事宗室里会去料理。”

“嗯。”素素又何尝想去提起,从前受到的那些羞辱倒也可以忘记,但是那次小产的事情,即便死去的赵氏脱不了干系,但总归还是永嘉公主动的手,没有她自己也就不会… … 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想起来不过是无限怅然罢了。

“别去想了。”闵言熙明白她的心事,放柔了声音,“你看如今.我们不是好好的在一起吗?过去的不愉快,就让它们都过去吧。”他将素素楼在怀里,低声道,“素素,我们要想一想以后的日子。”

素素勉力微笑,“是.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闵言熙含笑看着她的眼睛,温和道:“我已经想过了,将来你多生儿个孩子,挑一个聪明伶俐的儿子,让他跟你姓,也算是给你们宋家留下一线血脉。’

“王爷― ”素素心头哽咽,不由紧紧抱住了他,“王爷待素素的大恩大德,素素今生来世都是无法报答。”― 今生能得如此难得有情郎,夫复何求?不管前路如何艰难险阻,只要你我相依相伴,风风雨雨、刀光剑影,一切都可以义无反顾。

“嘘― ”闵言熙做了一个噪声的手势,低声笑道,“夫人,该歇息了。”“是,夫君。”素素被他偶尔露出的调皮感染,抿嘴一笑,嘟起润泽红唇。“扑”的一声吹灭了桌台上的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