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隆帝听说闵言熙同意了婚事,很是高兴,亲自出来接见,与柳贵妃笑道:“闵卿与洛儿郎才女貌,正是天作之合的一对佳偶。”
柳贵妃眉眼含笑,婉声道:“是,多谢皇上为洛儿挑了一门好婚事。”
闵言熙心中冷笑,静静看着二人唱完了戏,“皇上,臣还有一件事要禀告。前几天裕亲王妃和臣的侍妾出城烧香,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本来此事不该惊动皇上,但裕亲王妃身份矜贵,若是走失赵丞相家也不得安宁,因此想让御林军帮着找找人。”说完又补了一句,“臣这几天要预备公主下嫁之事,不想为此分心。”
----闵言熙的意思很清楚,这是顺顺利利迎娶公主的筹码。
“裕亲王妃走失了?”柳贵妃一脸惊讶之色,“公主即将大婚,出了这样的事可是不太好。”朝老皇帝盈盈一笑,“皇上,快点派御林军下去找一找吧。”
“好。”武隆帝当即下旨,“马上拨三百御林军出城,搜查裕亲王妃等人的下落。”
到了下午,御林军果然把裕亲王妃和素素“找”到了。
闵言熙看到素素安然无恙,方才放心下来,当着众人也不好多问细节,只是问了一句,“还好吧,有没有人为难你?”
“没事,多谢王爷关心。”素素摇头,并没有惊慌失措的神色,仿佛只是出城游玩了一趟,一如平常那样安静柔顺。
“王爷…”裕亲王妃可没她这么镇定,见到宁灏顿时哭了起来,也不上在场还有许多人,扑到丈夫怀里抽泣道:“还以为…再也回不来了…”
“别胡说。”宁灏拍了拍她,转身让下人扶着上了软轿,朝素素笑道:“素素姑娘,这两天多亏你照顾王妃了。”
素素微笑道:“王爷不用客气,一直都是王妃照顾妾身。”
宁灏淡淡一笑,对着闵言熙拱了拱手,“先告辞了。”
闵言熙颔首,拉着素素一直走到淇水院内房,摒退了众人,方才问道:“你们俩被藏在哪里了?整个京城附近都快翻遍了,我们还是找不到人。”
“一艘小小的画舫里。”素素回道,然后回忆起当天经过,“那天,妾身跟王妃刚出了城门没多久,就有一队人劫持了马,再后来我们就上了船。他们还算客气,倒也没把我们怎么着,有人送吃送水,只是不许踏出画舫一步。”
“害怕吗?”
“不。”素素微垂螓首,耳边的碧玉珠仅用一线银丝坠着,轻微摇晃,在阳光下折出绿莹莹的翠光,一如主人的气韵,是那样的谦卑而柔韧。她轻声道:“那些人对待妾身比王妃还要客气,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劫匪,事情多半是另有蹊跷,不过是做一回人质罢了。”
“我已经答应了公主的婚事,婚期就在后天。”闵言熙别开目光不去看她,“如果本王不答应这门婚事,恐怕你也就找不回来了。”
“原来如此。”素素并没有显得太过意外,淡淡道:“像妾身这样的身份,本来也不值得什么人来劫持。”
“你明白就好。”闵言熙说完了这句话,两个人都沉静下来。
素素觉得这种沉默太过压抑,开口道:“王爷----”
“你过来。”闵言熙朝她伸手,与宁灏的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不同,不论何时都是那么沉稳刚毅,轻轻握住了素素的手,“别担心,公主的事我自有主张。”他的目光深邃看不到底,却传递出一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素素想,这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实在是想不明白,倘若闵言熙真的不愿意迎娶永嘉公主,为何又会为了自己答应下来?仅仅只是因为喜欢自己?不,自己还不会头脑发热到那种程度。----不知何故,自从来到王府以后就感觉很奇怪,闵言熙对待自己的态度,与原先在媚春楼迥然不同,可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
闵言熙看着她的眼睛,凝声问:“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素素摇头,声音宛若夏日萤虫那样细不可闻,“王爷…今夜留下来陪妾身一晚,可以吗?”
----过了今夜,自己的命运就不知道会如何发展了。
那天自己失手将玉带掉在地上,并非害怕惊吓,吃惊固然是有的,但却不是畏惧永嘉公主的到来。终于有机会直面仇人了,----即便复仇的希望渺茫,但也存在,纵使自己吃再多的苦楚也无所谓。唯一的武器,就是身边这个手握重权的男人。尽管不明白他是出于何种目的,但是却有一种直觉,这个男人会在危急关头保护自己,不会让自己轻易死去。
那么----,一切就都从明天开始吧!
尔虞我诈
尽管靖北王不情不愿,永嘉公主也是一万个不乐意,这场皇室婚礼最终还是如期举行,并且办得十分隆重热闹。入夜时分,王府的彩灯逐一亮出喜庆红光,正殿在数百盏通明喜灯的映衬下,殿内几乎亮如白昼。陪同下嫁的宫女、太监分列站好,人人身着吉服,金光耀目、红艳逼人,传递出皇室婚礼的奢华威仪。
按理说,公主大婚应该是驸马入住公主府,但闵言熙自有拒绝的权利,因此就变成了靖北王迎娶王妃。不单如此,闵言熙也不接受什么驸马称谓,永嘉公主到了王府,府内下人也只是以王妃相称。
新婚之夜,闵言熙却只顾在前厅招呼喝酒。永嘉公主早就等得不耐烦,又没吃上东西,要不是奶娘一直劝着,差点自己掀了盖头吃饱先行睡去。随着门外一阵喧哗,小宫女欢快禀道:“公主殿下,王爷回来了!”
“王爷,请与公主殿下对饮合卺酒。”奶娘将酒放好,带着宫人们悉数退出。
闵言熙走动合欢床边坐下,醉眼惺忪,“来,喝酒。”
永嘉公主闻到浓烈酒味,皱了皱眉,身子往后倚开,掩着鼻子道:“你怎么喝了这么多?气味难闻死了。”
“王妃,别耽误了吉时。”闵言熙朝她摆手,然后抓起她的手,将另一只酒杯放上去,再绕过公主的臂弯准备喝酒。
“干什么?”永嘉公主从未受过如此对待,十分不满,“你先去洗洗脸,这个样子让人怎么喝得下去?!”往后奋力挣扎,结果将酒全洒在了大红裙褶上。
“难道王妃没有学过三从四德?居然用这种口气对丈夫说话!”闵言熙看着她轻声冷笑,将酒杯随手一撂,“哪来那么多破讲究?不喝就算了。”
“你存心的!”永嘉公主恼羞成怒,跳下了床。
“王妃要去哪里?”闵言熙一把拉住了她,顺手扯下了腰带,“新婚之夜,我们应该早点行夫妇之乐,别害羞了,把衣服都脱了吧。”也不管公主愿不愿意,径直动手扒掉了大红色的喜袍,接着便要去解中衣,一副不扒光不罢休的样子。
“你放手,放手!”永嘉公主大吼,但闵言熙手上何等大的力气,挣了半天,都只是徒劳的无用功。她自幼娇生惯养、性子跋扈,何曾受过这等无礼羞辱?气急之下,顺手一巴掌扇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闵言熙果然停了下来。
“呵…”闵言熙轻声一笑,反手摸了摸火辣辣的脸庞,抬起看向公主,用寒冰一样的声音说道:“王妃别害怕,本王从来不打女人。”他起身,“既然王妃不情愿,本王是绝对不会勉强的,不过今夜的事,王妃也千万别忘记了。”
“…”永嘉公主早被他的眼神吓住,抱着胸不敢说话。
闵言熙疾步走出了新房,撞见正在停房的梅公公,----奉了柳贵妃的旨意,梅公公特意来到王府照顾公主。梅公公有些尴尬,见闵言熙要走又慌了神,“王爷,这么晚是要去哪儿?今晚可是大婚之夜啊。”
“看清本王的脸了吗?”
梅公公凑近看了一眼,结巴道:“这、这是…”
闵言熙剑眉一挑,冷冷道:“刚才打算跟王妃同房,王妃不愿意,结果就赏了本王一巴掌,手劲还不小呢。”略微俯身,凑到梅公公的耳边道:“回去告诉贵妃娘娘,本王万万不敢委屈了公主,既然公主不愿意,那本王也就只好一人独睡了。”
“王爷,王爷别着急…”梅公公急得大喊,最终眼睁睁的看着人拂袖离去。
等梅公公赶到喜房里面时,永嘉公主早已把能砸的都砸了一遍,地上一片狼藉,砸得累了,仍然没有解气,坐在地上放声哭道:“我不嫁,我要回宫去…”
“公主----”梅公公吓得不轻,连连朝她摆手,“快别说这样的话了,传出去,让人听见不好。”伸手搀扶,“公主起来吧,当心被地上瓷片扎到。”
永嘉公主抽抽搭搭,泣道:“他就是存心的,存心要我难堪…”又恨恨道:“他只不过是一个臣子,凭什么这样对我…”
“不行!”梅公公狠狠一咬牙,“今晚是公主的新婚之夜,王爷却丢下公主不管,这口气不能就这么算了。”
永嘉公主红肿着眼圈,扭脸道:“父皇、母妃都不愿得罪他,你又能做什么?”
梅公公阴冷道:“不能得罪王爷,别的还不行吗?王府里有好几个侍妾,随便找一个倒霉鬼来,落个罪名,回头就让公主出出气。”说完交待奶娘照顾好公主,转身退了出去。
----王爷生气离开新房,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王府上下。
素素本来就睡不着,听闻消息后更是不安,领着小鹊上床呆着,思量道:“公主不是肯善罢甘休的人,回头一准找着旁人撒气,明天还要过去请安,她要是看见我一定不会有好脸色的。”----虽然有舍身报仇的心,但实际做起来谈何容易?地位的悬殊,是无可更改的事实,靖北王的庇佑,真的能保护到处处周全吗?
素素的不安,很快就提前来临了。
“姑娘…”翠翘在外面唤人,“梅公公过来了。”
素素赶忙披好衣裳出去,梅公公尖声笑道:“这位是尤姑娘吧。”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然后道:“王爷跟公主拌了几句嘴,今夜没有留在喜房,想必还在生气,老奴想着不如找个人过去劝劝。刚从卫姑娘那边过来,说是王爷也正在生她的气,不便过去,不如让尤姑娘去。”
永嘉公主的新婚之夜,前去讨好王爷岂不是自寻死路?按理说,卫氏不可能跟梅公公有什么交情,居然肯放她一马,怕不是说几句就能给面子的。素素心念飞转,赶紧让小鹊把一对翡翠镯子拿了出来,这是从前裕亲王妃送的,少说也值个千儿八百两银子。
“梅公公----”素素将翡翠镯子塞给他,陪笑道:“妾身最近身子有些不适,总是咳个没完,去了也是惹王爷厌烦,还是不去了。”
“颜色真好。”梅公公对着月色比对镯子,揣入怀中,“还是这位尤姑娘大方,如此贵重的东西也舍得送人,那就放心的睡吧,老奴再去找找别人。”一面笑,一面领着人出了淇水院。
素素松了一口气,明白自己刚刚勉强逃过一劫。想来卫氏给的东西一般,自己又是下了血本,才会让梅公公这么满足,----至于今夜倒霉的人是谁,那已经不是自己管得了的了。
小鹊陪着她回了房,咋舌道:“还好姑娘没去,不然公主知道那还了得?”又忍不住有一些惋惜,“哎…那镯子可是难得。”
素素毫不心痛,淡声道:“再难得,也没有身家性命要紧。”
次日清晨,银杏被打的消息很快传开。
翠翘回来说起时,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啧啧…听说都不成人样儿了,脸上身上都是伤,只怕今后也难再见人了。”
素素没心情陪她一起高兴,只是应了一声,“哦,知道了。”
不过,梅公公并没有得意太久。
闵言熙既然有本事受封唯一的异姓王,统领数十万大军,当然不可能任由他人搓扁揉圆,自有他为人处事的一套手段。当夜银杏过去后,就被他撵了回去,结果次日银杏还是被打了,----以在公主新婚之夜邀宠为名,挨了永嘉公主不少马鞭。闵言熙得知消息后,并没有去找永嘉公主对质,而是叫人抬上银杏,叫上梅公公,跟随自己一起进宫而去。
“皇上,娘娘----”闵言熙上前行礼,也不去喝止不断呻吟抽泣的银杏,一直听得武隆帝和柳贵妃直皱眉,方道:“昨夜臣挨了公主殿下一巴掌,被撵了出来,臣也不敢怪罪公主,只想自己一个人避避。也不知道梅公公是何用意,把臣的侍妾叫了过来,臣当时就让人送回去了,谁知还是弄成了这样。”
柳贵妃虽然不会同情银杏,但当着闵言熙的面,也不好显得太过偏袒,又听说到梅公公,不得不开口问道:“梅保,你是怎么回事?人真的是你叫的?”
“老奴…”梅公公肯定没料到如此状况,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别哭了!”闵言熙打断银杏,重声道:“当着皇上、贵妃娘娘的面,好生说说,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娘娘…”银杏一面哽咽,一面撩起袖子露出伤痕,“昨夜梅公公过来叫人,妾身原是不愿意去的,可是梅公公非说王爷侯着,妾身不得已才过去瞧瞧。当时就让王爷赶出了门,结果还是让公主误会,就挨了这一顿打。妾身听说,之所以去的人是妾身,不是别的侍妾,都是因为她们给了梅公公好处…”
梅公公急道:“皇上、娘娘,不要听她胡说!”
“恐怕不是胡说吧?”闵言熙在旁边冷笑,朝身后招了招手,“这是我们走后,在梅公公你的房间里搜出来的。”掀开绫缎,露出一对翠绿晶莹的翡翠手镯,“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这可是裕亲王妃的东西,当时送给了臣的侍妾尤氏,怎么会在你那里?你到靖北王府还不到一天,可别说你跟尤氏有什么交情!”
武隆帝也有些不快,皱眉道:“爱妃,你怎么把这样的人留在洛儿身边?”
柳贵妃讪讪笑道:“臣妾有错,都怪臣妾看人不准。”
梅公公早已汗如雨下,“老奴、老奴…”
闵言熙岂能容他言辞辩白,当即禀道:“皇上、娘娘,公主身边留着这等贪财闹事的小人,实在是十分的不妥,也让人为公主殿下担心。臣的侍妾被打,公主的贤良名声受损,皆是由这个奴才引起,臣请娘娘对这刁奴做出惩罚,往后永不踏入靖北王府!”
这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合情合理,柳贵妃虽然十分不快,也不能驳回,只好冷声吩咐道:“来人,把这蠢奴才押下去!”
闵言熙无声冷笑,躬身道:“叩谢皇上、娘娘的恩典,臣告退了。”
初次交手
闵言熙走了没多久,柳贵妃就传旨让永嘉公主下午进宫,大概要指点女儿一下,谁知永嘉公主却赶在之前又闹出一件事。
早上闵言熙离开王府,卫氏和素素按理过去给公主请安。尽管王府刚出了事,素素也是极不情愿前去,但新王妃入住王府,第一天的礼数是免不了的。卫氏还好一些,不光姿色没有素素打眼,最重要的是跟公主没有过节,不过是象征性的走走过场。素素自然是提心吊胆的,临出门,翠翘紧跟了上去,“姑娘,王爷早起交待过了,说是让奴婢陪着姑娘,一步也不能离开。”
翠翘能够帮得上什么?素素没有把握,不过翠翘在王府中也算有些地位,总比小鹊强一些,假使永嘉公主突然发难,大抵还是能帮自己拖延一下,至少也能做个现场的证人吧。即使明白她是为了讨好王爷,素素还是真心谢道:“翠翘,有劳你了。”
永嘉公主已经换了服色,不再是少女装束,眉目间颇有些柳贵妃的影子,但却只是显得稚嫩,并无丝毫风韵,脸上还隐着些许昨夜残留的怒气,看起来像是随时会爆炸一样。素素尽量低下了头,跟着卫氏一起福了福,永嘉公主哪有心思去看她们,挥了挥手便要打发人走。
卫氏久不出门,整个人像是染上了一层灰尘似的,病恹恹的,走到门口时突然跌了一跤,向前一抓,连带素素也跟着摔了下去。翠翘急忙上去扶人,担心道:“姑娘,你没摔着吧?”
素素微笑摇头,不想在永嘉公主不快的时候开口。
“你…”永嘉公主以为自己眼花了,站起身来看了两眼,“是你!”
素素明白,自己今天大概是不能轻松离开了。侧头看向卫氏,一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模样,----她是在何处得知自己与公主不和,现在考究这个已经没有意义。只是自己一再忍让,她却苦苦相逼,今天终于让自己下定了决心,如有机会一定不能心软!不过眼前,还得先考虑好自己该如何脱身。
永嘉公主早炸开了,气急败坏道:“你不就是那个什么楼…你居然、居然也在靖北王府,你算什么是东西,也配住在…”
“公主…”奶娘在旁边劝道:“公主累了,回房歇着吧。”又低声补了一句,“王爷刚刚去了宫里,有什么事等王爷回来再说。”
“她----”永嘉公主估摸想要发作,但又有些惧怕闵言熙,忍了忍,将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本公主不想看见你这种人,赶紧滚出去!”
尽管没有一句能入耳的话,但素素忍耐力极好,只做没有听见,赶紧领着翠翘福礼告退出去。没想到永嘉公主居然会收敛脾气,轻易夺过一劫,出门时看了一眼卫氏,平淡的表情里明显透出一丝不甘心。----素素想起她以前的那番话,“王爷若是喜欢年轻女子,十个八个的,卫嫃也不会多说一句,只要王爷高兴就行。”
十个八个?估摸是来十个死十个,来八个死八个吧。
银杏当初的那件事,素素不信她卫氏会是干净的,至于后来的种种,那就更加不用再多说了。可惜正牌靖北王妃是金枝玉叶,卫氏身份悬殊,再加上她如今已经失势,想要搬倒王妃实在太困难,看来是打算先除掉自己了。
谁知素素还没走出王妃正院,又意外的被公主那边召了回去。难道是刚才没有为难自己,心里不痛快后悔了,打算再叫回去闹点事出来?素素留了个心眼,低声嘱咐小鹊了几句,“听话,等下别多嘴。”
小鹊与她相处时长,一个眼色便就能够领会其中意思,点头道:“姑娘放心,小鹊都听姑娘的。”
翠翘不知素素从前与公主过节,见她主仆二人很是紧张,不很理解,“姑娘这是怎么了?”因见四周没人,压低声音问道:“听说王妃脾气不是很好,姑娘是在担心吗?”
素素淡笑掠过,“怎么会?就是有些紧张。”
出人意料的是,永嘉公主并没有拉长着脸,反倒一脸颜悦色,轻笑道:“坐吧,听说你是府里的姑娘了。”
“是。”素素不知道她是何用意,不肯多说一个字。
奶娘开口道:“公主殿下,不是有东西要赏赐吗?”
“拿上来。”永嘉公主唇角微弯,隐着笑意,拿眼打量着素素,似乎在等着看什么好戏。“今天头一次见面,算是本公主的一点心意。”
小宫女战战兢兢捧着托盘,明明只是一个青花薄瓷的长腰花瓶,却好似有千钧之重一般,小心递到素素面前,“公主殿下赏你的,快谢恩。”
永嘉公主对自己一直没有好感,无缘无故赏赐多半不善,素素猜到里面有古怪,不肯贸然上去接东西。正巧方才公主的茶盅摔碎了,有个小宫女捧着茶盏上来,素素算准时机,佯装要上去接瓶子,与小宫女擦身撞上,滚烫的茶水洒了一大半在手上。
翠翘惊道:“姑娘!”
“没事,小鹊扶我一下。”素素用力捂着受伤的左手,不让热气散开,钻心的疼痛侵蚀着自己的皮肤,咬牙强笑道:“翠翘,快谢公主殿下的赏。”一点皮肉之痛算得上什么,要得就是留下烫痕,至少不要散的太快,能够等到闵言熙回来看见。
小鹊扶着素素,翠翘理所当然上前接东西。不料她刚刚拿起瓶子,还没来得及谢公主的赏,瓷瓶顿时就“稀里哗啦”全碎了,散得满地都是。翠翘慌张道:“不,不关奴婢的事啊。”
事情没有如永嘉公主预期进展,很是不快,可是她也不会轻易放过素素,当即叫人拿下翠翘,冷哼道:“竟敢弄坏本公主的东西?主子讨人嫌,奴才也是一样的笨!”
“是吗?”闵言熙大步流星跨门进来,看着公主不住冷笑,“翠翘这个奴才是有点笨手笨脚的,本王又怎么招惹王妃厌烦了?”翠翘的确是靖北王府的奴才,这么说也并没有错,见他自抱自揽把事兜了下来,永嘉公主反倒不好说话。
“王爷,刚才王妃赏了东西。”翠翘看到了自己的主人,也不那么慌乱了,三言两语,便将碎瓶之事讲清楚了。
----翠翘受到牵连,果然多了一个帮自己说话的人。
素素让翠翘去接瓶子是有意的,因为小鹊接了,只会当即挨公主的一顿打,白白帮个倒忙而已。翠翘虽然只是丫头,但在闵言熙身边服侍的久,有几分体面,说起话来自然比小鹊有力。像自己眼下的状况,只有把能利用的都利用了,方才有一线保全性命的机会,素素深知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