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宸目光平静无波,回道:“有。”
庆王妃松了口气,又道:“这件事,有关那位小姐的清白名声,等下你好好的做个见证,给她洗了嫌疑也是一桩善事。”
“母亲请讲。”高宸对母亲说话,自然没有平日里的矜贵傲慢。
庆王妃解释道:“据那位小姐说,你们之前隔着门说过几句话,既如此,你自然记得她的声音。等下会有几位小姐一一跟你说话,你听一听声音,仔细分辩,若是能够认出那位小姐的声音,自然她就不是在撒谎了。”
“好。”高宸颔首,眉宇间闪过一丝淡淡的无聊。
屏风后面,一个少女声音响起,“公子,你把旧靴子给我吧?”
高宸摇摇头,“不是。”
“公子,你把旧靴子给我吧?”又一个稚气的女声响起,语气调皮,“你若是不给我,我可要叫娘吵你了哟。”
高宸皱眉道:“小峤,不要胡闹。”
周峤的笑声在屏风后面响起,只得一声,便被她娘舞阳郡主给喝斥了,“你捣什么乱?赶紧回来,不然回头让你抄一百遍女训!”
再次有人隔着屏风道:“公子,你把旧靴子给我吧?”
高宸仍是摇头,“不是。”
大厅里的气氛渐渐紧张,对于身居后宅的女眷们来说,很少有这般紧张之事,众人都提起了心弦。片刻后,一个清澈似水的少女声音响起,“公子…”
高宸根本不用听完,就已经分辩出这位就是正主儿。
他目光濯濯,往屏风那边看了一眼。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庆王府,只要自己认得出她的声音,便能证明她所言不虚,然后顺理成章解释了金叶子的来历,还她一个清白。
――想得办法不错。
只不过,她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来?万一自己不来,或者一时记不住她的声音,到时候她挂在半空悬着,又打算如何下台?心底一声冷笑。
小丫头,胆子倒是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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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仙蕙:“有亲娘给本姑娘撑腰,胆子大着呢。”
高宸:“……”
☆、第18章 解围
高宸心念飞快,思绪几乎就是一闪而过。
他分辨认出了仙蕙的声音,却没急着指证,而是眉头微微皱起,“这位姑娘,方才的话还请再说一遍。”颇有几分郑重其事的模样,不着痕迹的,加重了等下说话的可信度,做得一派自然。
仙蕙又道:“公子,你把旧靴子给我吧?”
“是了。”高宸终于点头,“就是这位姑娘,我能认出她的声音。”先对着母亲欠了欠身,然后朝屏风女眷那边说道:“上个月去仙芝镇的时候,买了一双靴子,正是这位姑娘送来的,因为外出手头不便,所以就给了她一些金叶子。”
屏风后,响起女眷们窃窃私语的声音。
庆王妃则是另有一番思量。
按理说,小儿子出门时东西都是带得足足的,根本就不需要去买靴子。无缘无故的买靴子就够奇怪的,又怎地想着去邵家买靴子?这里面…,指不定有些什么瓜葛。
想起那个邵家二姑娘的惊人美貌,又伶俐,又会说话,像今儿这般惊人的场面,她都能迅速想出法子化解,不可谓不聪慧机敏。
难不成…,小儿子看上她了?
可惜眼下没有功夫细细思量,思绪一转,便接话笑道:“看来仙蕙之前说的话,都是真的,的确是一场误会…”语音一顿,有些尴尬把人家姑娘闺名说了,看向众人笑了笑,“既然虚惊一场,等下都多喝一碗甜汤压压惊。”
众女眷都纷纷笑着客套。
而沈氏和明蕙、邵大奶奶等人,都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初七。”高宸喊了一个小厮进来,他天生便是周密严谨的性子,做事都力求做到最好,既然给人作证,那就要尽量证明到无可辩驳,吩咐道:“你去把两双靴子都拿过来,给大伙儿看看。”
“哎。”一个爽快的少年声音应了,飞快远去。
初七?仙蕙想起在仙芝镇的时候,那个长得眉清目秀,但是却刻薄难缠的小厮,原来名字叫做初七?哼,比他主子还要讨厌。
高宸又道:“当时我的靴子弄脏了。”自然没说是怎么弄脏的,略过不提,“想着在小镇上面买一双,又担心做得不好,所以便让人比着我的靴子所做。”
庆王妃心思微动,果然…,里头另有一番曲折,只怕小儿子还没有言尽。
不一会儿,初七拿了两双靴子过来。
庆王妃自然了解小儿子的心思,配合的瞧了瞧,笑道:“两双靴子真是做得一模一样。”让丫头递过去,给几位儿媳也看了看。
三郡王妃“哎哟”一声,“你们瞧…,虽然花纹和样式一样,但是这一双要更加精致漂亮,刺绣功夫不一般呐。”思量道:“好像不是咱们家的针线手法。”
“是吗?”大郡王妃看了看,笑容有些勉强。
庆王妃点头道:“没错,还是老三媳妇眼尖。”
高宸淡淡扫了一眼,“母亲,你们夸赞的那双,便是我从邵家买回来的鞋子。”他的口气,好似真的很赞许一样,“在仙芝镇,人人都知道邵家娘子刺绣第一。”
“原来如此。”庆王妃对着屏风这边笑道:“难怪沈太太的针线这么好,原来竟是名声在外,刺绣第一,这可是非同一般呐。”
沈氏赶忙自谦,“谈不上名声,不过是针线做得多些罢了。”
庆王妃有意缓和今天的气氛,又看向仙蕙,“方才你姐姐说,这靴子是你们几人一起做的?看来你们母亲教导的好,你们两姐妹针女红亦是不错。”
仙蕙微笑,“是,让王妃娘娘见笑了。”
庆王妃乐呵呵的,“那容我仗着年纪大是长辈,说句放肆的话,得了空,你们姐妹替我做一双鞋子,让我也见识见识。”又道:“放心,回头我拿好东西给你们换,吃不了亏的。”
女眷那边,便响起一声声轻呼。
要知道,以庆王妃的身份根本不可能缺鞋子,她让仙蕙和明蕙做鞋子,回头这一对姐妹女红好的名声,肯定会传遍整个江都。
对于待字闺中的小姐们来说,这份好名声,可是挑选婆家的一个优势。
邵彤云在庆王府蹿了那么多年,都没得庆王妃的青眼,没说让她孝敬一个荷包,一方手帕,心里不免酸酸的不是滋味儿。细想想,今儿一圈儿事绕下来,不仅没有让仙蕙出丑,反而帮着她在江都扬名了。
――真是又悔又恨。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目光都看向明蕙和仙蕙,颇有打量之意。
仙蕙赶忙笑道:“王妃娘娘好东西见的多了,肯赏脸,那是我们姐妹的荣幸。再说今儿不仅给王妃娘娘添了不少乱,还给四郡王添了乱,我们正想做一双鞋子,报答王妃娘娘呢。”
庆王妃见她聪明伶俐,会说话,目光多了几分满意,“嗯,是个懂事的丫头。”
“母亲,既然已经无事,那儿子就不打扰你们说话了。”高宸躬身行礼,再次朝着屏风那边客套了一句,“外面的戏马上就要开始,还请诸位夫人小姐尽兴观赏,恕我先告辞了。”
他转身,大步流星的出了门。
走到连廊尽头转弯时,回头看了一眼,――仙蕙?
要不是因为今儿是给侄儿过生,闹剧又发生在庆王府,担心落了王府体面,自己哪有耐心跟一群妇人周旋?算了,没必要跟一个小丫头计较。
冬日阳光清冽,给他高大颀长的身影染上一层寒霜,渐渐走远了。
而大厅里,已经是一片热热闹闹的气氛。庆王妃领头说笑,大郡王妃和舞阳郡主等人跟着搭话,宾客女眷们更是纷纷捧场,尽是笑语喧哗。仿佛刚才的四郡王根本就没有来过,仙蕙没有被人误会,只是一场幻梦罢了。
很快时辰到了,大家皆是纷纷起身,你谦我让的往戏台子那边过去。
出了门,沈氏上前握住了小女儿的手,关切的看了一眼,“跟着娘。”心里有诸多话要说,眼下不方便,只能紧紧的把人带在身边。
明蕙和邵大奶奶到亦是一脸紧张,到现在…,心情还没缓过来呢。
好在之后一直平静无波。
入座看戏,戏班子演得还不错,有插科打诨的滑稽戏,也有热闹的武戏,还有唱词婉转的文戏,每一出戏都表演的颇为精彩。不过在今儿宾客们的心里,只怕还是仙蕙方才唱得那一出戏,要更精彩一些。
做为之前的主角,仙蕙这会儿老老实实的坐在姐姐身边,一语不发,眼睛盯着戏台子上面,心思有点恍恍惚惚的。正在走神之际,忽然间…,先前两次被人打量的奇怪感觉又来了。
她不动声色,然后猛地扭头看去,――还是之前那个中年妇人。
“这位妈妈…”她故意朝那妇人笑道:“替我拿一碟子酸梅罢。”
那中年妇人一语不发,扭头就走了。
仙蕙朝旁边的小丫头问道:“你知道那位妈妈是谁吗?”
小丫头摇头,“不认识。”
仙蕙心下有点奇怪,便是父亲和荣氏母女要把自己给卖了,找人来相看,那妇人又是如何认得自己的呢?她低头,看到身上绿白相间的十六幅湘水裙。再看看在场的小姐们,不是穿红,就是着紫,再不然也是杏色之类的娇嫩颜色。
自己打扮的好似一支碧绿新柳,独树一帜。
――原来如此。
不由轻嘲,这就是父亲特意给自己做新衣裳的原因吧?不由自嘲一笑。
等戏台子一散,今儿来赴宴的客人们便互相寒暄,互相客套,然后渐渐散了,客人们陆陆续续离开庆王府。
上了马车,走了一段儿,明蕙才敢低声说话,“天呐!今儿可真是要吓死我了。”忍不住搂住妹妹,“还好你反应机灵,好歹把金叶子的来历给解释清楚了。”
“没事了。”仙蕙拍了拍姐姐的手,心不在焉。
――真正的大事只怕还没有来临。
明蕙着恼道:“我真是没有想到,那位…”指了指邵彤云的马车,“她怎么能那么坏啊?若是在家里拌个嘴也还罢了。在外面,居然也不给你留一丁点儿脸面?要不是她有心让你难堪,又怎么会…”
“当心!”马车外面,响起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周围有人惊呼。
仙蕙听得那声音十分耳熟。
明蕙则是起先的心绪还没平复,又被吓了一回,更是惊魂不定,当即问道:“丁妈妈,外面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丁妈妈回道:“有两位书生走路不当心,差点撞上马车。不过人没事,只是划烂了衣裳,两位小姐不用担心。”
“你们也太不讲理了!”有人接话道:“分明是你们马车忽然走歪了道儿,撞着了我的朋友,怎么说是我们走路不小心?”
那人声音醇厚,有一种斯文书生的儒雅气息。
仙蕙心下惊讶,真没想到,今儿居然会和姐夫宋文庭遇上?她很了解未来姐夫的性子,不是那种无赖,更不会撒谎骗人,于是朝外面说道:“妈妈,既然是咱们的马车走歪了道儿,划烂了人家的衣裳,那就给人赔个不是罢。”
丁妈妈有些迟疑,“二小姐…”
“算了。”外面宋文庭已经缓和了口气,“你们的马车也不是有心走歪的,我们没打算争执。”他顿了顿,“只是我朋友的袍子是新做的,被你们的马车刮烂了,须得赔他一件袍子。”
丁妈妈在邵府多年,随着邵府的势头水涨船高,不免也添了几分刁奴气息,哪里把两个文弱书生看在眼里?当即一声冷笑,“我说你们两个书呆子,好不识趣,我家小姐好言好语相让,你们反倒越发得寸进尺了。又要赔礼,又要赔衣服,我们还没找你们赔惊吓费呢。”
“你…”宋文庭被气得噎住。
“罢了,宋兄。”另外一人劝道:“破了就破了,回去找人缝一缝便罢。”他的声音和宋文庭不同,更清澈,更单薄,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便能勾勒出一个清瘦如竹的书生模样,“还是少与人口舌争执的好,我们走罢。”
是陆涧吗?仙蕙心口猛地一跳。
“不行!”宋文庭的性格里面,有几分固执,更有几分为朋友出头的仗义,“分明是他们不对,怎地还要我们忍气吞声?真是不讲道理。”
“哎哎…”丁妈妈不乐意了,“怎么说话来着?谁不讲理?来人,赶紧把这两个书呆子叉走。”骂了一句,“呸!好狗还不挡道呢。”
“丁妈妈!”仙蕙本来就是满心火气,更被丁妈妈乱骂姐夫火上浇油,斥道:“我的话,你不听了是吗?赶紧闭嘴!”
丁妈妈这才没了声音。
仙蕙心里又是上火,又是紧张,心口“砰砰砰”一阵乱跳,――那被划烂了袍子的年轻男子,到底是不是陆涧呢?鬼使神差的,她掀起一点车帘往外看去。
不偏不倚,正好撞上陆涧投来的清澈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高宸:“搞毛,抢我的戏份,嗯?大胆!(╯‵□′)╯︵┻━┻”
陆涧:“喔呵呵…”
☆、第19章 怀春
“怎么回事?”邵景烨策马行了过来。
他一直在前面骑马,方才听得后面惊呼,扭头又见妹妹的车停了下来,担心出了岔子,赶紧过来询问。
“哥哥。”仙蕙镇定了下起伏的情绪,回道:“我们的马车刮烂了别人的袍子,你道个歉,再把买新袍子的钱给赔了。”
邵景烨回头,看了看那两个书生,的确有一个人的袖子给刮烂了。
他没有那种飞扬跋扈的脾气,既然理亏,那就大大方方的做了个揖,“抱歉,让这位兄台受惊了。”打量了下对方的袍子,估算了下,“敢问买一身同样的新袍子,二钱银子够不够?”
“不用那么多。”陆涧淡声道:“这身布袍只值一百二十文铜钱。”
邵景烨见对方是性子正派纯良,没有乱讹诈,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块一钱多的碎银子,递给了他,“抱歉了。我们还要急着让女眷们回家,得先赶路,你自个儿去买一身新袍子罢。”
“不碍事。”陆涧点了点头,退让一步。
明蕙低声道:“外头那人,还挺诚实本分的呢。”
仙蕙“嗯”了一声,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陆涧的样子,他的声音,以及前世没有结成的那段姻缘,马车晃晃悠悠的继续前行,心情依旧起伏不定。
而陆涧,还留在原地微微出神。
他回想起方才那惊鸿一瞥。
那是一张令人惊艳的少女脸庞,玉做肌肤、花为容,一双乌黑眼眸里,有着湖水般潋滟明媚的光芒。她探究的朝着这边看了过来,目光灵动如珠,表情娇羞,配上之前沥沥如水的声音,可谓清丽绝伦。
“陆贤弟,怎么发起呆来?”宋文庭不解问道。
“哦。”陆涧收回心思,淡淡一笑,“就是想着那些人,奴才虽然刁钻,主子们性子都还不错。”看了看手里的碎银子,“走罢,我去再买一身新袍子。”
宋文庭开玩笑道:“怎地?你瞧着人家小姐温柔良善,就动心了不成?”
“怎么会?”陆涧目光清澈,摇头道:“我不过是一介清寒书生而已,岂能有那种高攀的念头?”做人得有自知自明,不可高攀的,就不要去痴心妄想,――不低头,至少还能留得一份清白骨气。
像她那样明珠美玉一般的千金小姐,又良善,又温柔,自会嫁得如意郎君的。
他摇了摇头,“走罢。”
宋文庭本来就是开玩笑的,因而大方爽朗的笑了笑,抬手道:“走!咱们赶紧买了衣裳,回去温书,好生准备明年的秋闱。”
陆涧眼里掠过一丝淡淡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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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仙蕙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明蕙给她盖了盖被子,问道:“你还在生气呢?”她犹豫道:“要不…,爹一向偏心你,这事儿你跟爹说一声,回头让他管一管荣氏和三妹妹?让她们也收敛一点儿。”
仙蕙父亲怎么可能偏心自己,训斥邵彤云?顶多是不痛不痒说几句罢了。
“姐姐。”她侧首叹了口气,“这么大的事儿,哪里能够瞒得住父亲?他若是有心管教荣氏母女,根本不用我去说,也肯定会管教的;他若是存心偏袒她们,我就算去说破了嘴皮子,也没有用。”
“倒也是。”明蕙眼里闪过一丝黯然。
仙蕙不想再讨论这个烦心的话题,扯了被子蒙住头,“我睡了。”可是闭上眼睛,脑子里的思绪却停不下来。
一会儿琢磨父亲到底有何图谋,一会儿又想起陆涧的眼睛,不知道父亲会不会在自己婚事上插手,又能不能顺利嫁给陆涧?想到嫁人,不由有点脸烫起来。
可是害羞过后,又是心念一动。
自己一个姑娘家,没啥值得父亲和荣氏母女算计的,顶多就是以后的亲事了。要是让母亲早点给姐姐和自己订亲,父亲就算生气,也不能再让自己退亲另嫁,――谁愿意娶一个退了亲的姑娘啊?
那只要自己赶紧嫁给陆涧,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等到三年后闹瘟疫,自己早有准备,肯定不会让琴姐儿和陆涧死去,他们都活得好好儿的,大家都平安无事。对,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可行。但…,自己要怎么去开口呢?总不能说,因为今天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觉得陆涧人不错,所以就一门心思想嫁给他吧?那母亲还不以为自己疯了啊。
再说那样的话,没准儿多半还要弄巧成拙呢。
仙蕙在床上翻烙饼翻到半夜,迷迷糊糊中,梦见她穿了大红色的绣花嫁衣,头戴凤冠、身披霞帔,被一群人簇拥着拜了堂。周围都是欢声笑语,有人起哄要新郎官挑开盖头,下一瞬,她的眼前忽然猛地一亮!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冷俊朗的年轻男子脸庞。
他是谁?怎么不是陆涧?!
正在惊诧,就听那人清冷道:“往后你就是四郡王妃了。”
高宸?对了,眼前这人是高宸!可是…,他怎么会娶了自己?不、不不,自己要嫁的人是陆涧,不是他啊!仙蕙惊吓过度,转身就往后面跑去,绊着门槛,一下子摔了下去。
下一瞬,猛地醒来,才知道只是南柯一梦。
仙蕙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口咚咚乱跳,她满腹庆幸,还好、还好…,只是一个梦而已。今生只想平安顺遂的过,――陆涧是前世的未婚夫,长得好、性子不错,品格也很好,是自己想要相伴一生的人。
至于高宸,虽然身份矜贵不凡,但…,却没有想过要嫁给他啊。
自己和他身份不般配,他的脾气又冷又难以接近,更不用说,他还是大郡王妃的小叔子,――自己不乐意嫁给他,当然了,他肯定也看不上自己。
再说了,高宸还有一些不好的传闻。
眼下他年纪不算大,暂时没有成亲,最多只是让人觉得他挑剔。可是前世里,一直到自己死之前,他都仍然是单身,就连订亲的姑娘都没有,那时候他好像已经二十岁了吧?这事儿多稀罕啊。
后来隐隐约约有流言传出,说庆王府的四郡王喜欢混在军营里,成日不着家,身边一个丫头都不用,又迟迟没有订亲,很有可能是好男风。流言总是让人津津乐道的,以至于高宸后来领兵灭了好几次流寇,立下赫赫军功,都被乱七八糟的流言给掩盖了。
很少有人提起他在战场上杀敌的英姿不凡,谈得最多的,仍旧是他好男风。
仙蕙忽地想起了初七,那个眉清目秀、嘴角刁钻的小厮,天哪!该不会,和高宸是那种关系吧?不然的话,他怎么会那般纵容一个小厮?啧啧…,真是想起来就一阵恶寒,浑身起鸡皮疙瘩。
对了,前世里…,好像邵彤云一门心思要嫁高宸,甚至在听了那种流言以后,仍旧不当回事。她一直挑肥拣瘦不肯订亲,孜孜不倦的等着嫁给高宸,嫁进庆王府。
挺好的,邵彤云要嫁赶紧去嫁吧。
――恶人自有恶人磨。
几天后,仙蕙和姐姐一起做好了绣花鞋。
原本按理说,让荣氏派管事妈妈送去庆王府,是最方便的。但若是她沾了手,谁知道会不会在鞋子上面做点手脚?因而转交哥哥,让他亲自送过去。
邵景烨到了庆王府,先报家门,再说事情原委,然后小厮传话给婆子,婆子去找里面小丫头,小丫头不得进内门转告大丫头,――层层传递,最后才送到庆王妃面前。正赶上庆王妃在和高宸说话,她看也没看,便道:“放起来罢。”
让邵家姑娘做绣花鞋,不过是为了缓和当时的气氛,并非真的缺鞋子穿,便是邵家女眷的刺绣好一些,也不算上什么稀罕的。倒是因为这个,想起之前心头的疑惑,撵了丫头,朝儿子问道:“上次那个邵二小姐,你瞧着可好?”
高宸身姿如松坐在椅子里,怔了一瞬,才明白母亲话里的隐晦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