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应该做的是,让自己能够掌控所有的一切,江山社稷、朝臣、后宫、皇嗣,而不是寄托在后宫上,耍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计。
“好好调养身体。”嫏嬛抬头微笑,看着那样俊逸宛若神祗一般的脸庞,“不管你生了儿子还是女儿,都一定是个漂亮的孩子。”
“好。”夏侯凌霄原本被舅舅说得动摇的心,再次坚定复位,同样的紧握,“只要我们一起努力,所有的问题都会解决的。”
“我们…”嫏嬛微笑,“嗯,一起。”轻轻别开脸,看着灿色如金的漫天夕阳光芒,心里有一种祥和平静的安宁,也有一点点,…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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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夜河的战事,经过朝堂上的一番激烈争论之后,终于有了结果。
----那就是,打!
很快,在带兵将领人选上又起了分歧。
对个人而言上战场有风险,对家族来说,则代表可以获得荣耀和权利,毕竟谁家的后代都不止一个。
皇太君还健在,夏侯一族的权势坚不可摧。
争执的结果,皇太君的二姐夏侯鸢做了兵马大元帅,叶若澜之母做了副帅,苏珺凤为军中第一谋士,温峥、温嵘为左右开路先锋。
至于玄朔天,只得了一个校尉的小小官职,嫏嬛的原话是,“他年轻,跟着出去见识见识罢。”
----反正重在参与战事,而不是还没出门就开始争官职。
这一票浩浩荡荡的队伍从京城出发,带着百姓们的希望,带着朝中各派势力的种种期望,沿着官道漫漫驶向边境。
诸事敲定,嫏嬛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这时才有精力回头看一看后宫,最近没有波澜,还是风平浪静的老样子,只不过因为皇太君身体抱恙,气氛有点说不出的压抑。
与此同时,叶若澜的心情真是糟透了。
因为和高世元怄气,强自进去看望皇帝,结果被“赏”了一个飞来的镇纸,接着打翻汤水滑到、摔跤,致使自己早产。
万幸的是,父女平安生下了玥。
可闹心的事一件接着一件,皇帝心情不好,在自己生产当天没来丹霞宫,反而留宿在了修月那里。自己不过是和从前一样,耍了一下小性子,结果皇帝突然翻脸,居然就此冷落不再过来!
开始几天,叶若澜心里还有气拧着性子,觉得自己没错,等着皇帝来哄自己,哪知道等了快一个月,依旧不见皇帝的踪影。
他又才刚生了孩子,不便出去。
叶若澜心里有些着慌了。
难道皇帝真的恼了自己?再也不来了?不不不…自己才生下了玥啊!就算皇帝狠心生气,也该惦记着新生的玥才对。
宫人们劝道:“最近后宫里皇太君病了,前面又要打仗,陛下自然格外繁忙。”
这些话说多了,不但没有宽慰到叶若澜,反而让他越发烦躁恼火,----明天可是玥满月的日子,万一皇帝还是生气不来怎么办?
玥可是出身高贵的皇室帝姬,难道要被卑微的毅比下去?
叶若澜恨得直咬牙,任凭宫人们百般劝解也没有用,偏生自己不方便出去,没法子看明白皇帝的态度,心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自己是出身名门望族的世家公子,又还年轻,而且才刚生下了帝姬,才不要就这么被打入冷宫一辈子呢!
叶若澜原是想去让人请皇帝的,请了几次,都被高世元传话给回绝掉,----也不知道真的是皇帝不耐烦,还是高世元从中作梗,不想误会越闹越大,只得把这个念头暂时压下去。
“怎么办?”叶若澜到底年纪不大,从前仗着皇帝宠爱他耍些小聪明,眼下没有皇帝依靠,顿时慌了手脚,自言自语哀怨道:“难道陛下就不管我和玥了吗?”
“这话谁说的?”嫏嬛从水晶珠帘后走了进来,淡声问道。
“陛下…?”叶若澜以为自己眼花了,上前认真瞧了瞧,“是陛下!”从来没有见到皇帝如此激动,又笑又哭,“真的是陛下…”
嫏嬛忍俊不禁,“什么话?难道还有人敢冒充朕不成?”
叶若澜呜咽,“臣侍以为,陛下再也不来了。”
嫏嬛见他温顺得跟小猫似的,心下好笑,面上故意还绷着,“怎会不来?朕总得看看玥好不好。”
叶若澜心下一凉,“陛下只是过来看玥的?”
“嗯…”嫏嬛低头笑了笑,侧目看他,“顺道也看看你罢。”
叶若澜先是不住的失望,继而发觉,皇帝的笑容里有掩不住的狡黠,这才转过弯儿来,终于破涕为笑,“原来是陛下吓唬臣侍。”
嫏嬛微笑,“好了,洗洗脸吧。”
“啊!”叶若澜忽地一身惊叫,“臣侍都没有换衣服,也没有梳头,还…”实在没有勇气去照镜子,“陛下等一等。”转身朝宫人喝道:“快点打水来!”
“你慢慢收拾。”嫏嬛不以为意一笑,“不着急,朕先去看看玥。”在宫人的指引下去了偏殿,走到那小小的摇篮床旁边,看着那尚在襁褓中的小小粉团儿。
依稀有几分叶若澜的影子,五官漂亮,皮肤白皙,小脸蛋儿已经张开了,此刻正在闭着眼睛睡觉,又乖又恬静的样子。
倒是和父亲看着有些不同,嫏嬛心下失笑。
眼下的玥,就是一张咱新白纸…还没有往上面描绘,将来会长成什么性子,基本取决于后天的因素影响。
嫏嬛摇了摇头,叶若澜可不像是一个好父亲。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毕竟叶若澜是玥的亲生父亲,也没有更合适的抚养人,自然还是由他抚养,只是留了心,将来要多注意一下膝下的儿女们。
虹、毅、玥,一转眼自己就有了三个孩子。
不免想到夏侯凌霄,----自己和他说的那些话没有掺假,但是…如果可以的话,能晚生几年的确更好一些。
毕竟,虹的处境太过危险和尴尬。
“陛下,在想什么呢?”
“嗯。”嫏嬛随便应了一声,顺声回头。
叶若澜净面梳了头,别了一根光滑如水的白玉簪子,簪头雕有如意云纹,依稀记得是从前自己赏他的。身上是他喜欢的海棠红金线长袍,陪以相得益彰的白玉腰带,葱绿色绸裤,鸦青色白底小朝靴。
玉面朱唇、眉目如画,让人情不自禁生出几分怜惜之心。
“挺好看的。”嫏嬛抬手,捻起他胸前那块朱红色的水胆玛瑙,里面水汪汪的,随着晃动折出迷人光芒,在阳光下漂亮极了。
叶若澜小声嗔道:“陛下只顾着看玛瑙。”
“呵呵。”嫏嬛放下玛瑙,纤细的手指在他脸上滑了滑,“人也好看。”
“陛下…”叶若澜三分情动,七分着急担心,趁机搂住了皇帝,他的个头比皇帝高不了多少,目光正好可以平视,“今天晚上,陛下可不要再走了。”
心里不停琢磨,一定要好好的哄得皇帝回心转意,把上次的芥蒂给抹去。
可惜他最近运气不大好,总有意外跳出来,叫他没法子称心如意,----正在二人都有缠绵之意时,外面传来一串匆忙响亮的脚步声。
叶若澜皱眉问道:“没规矩!是什么人在外丹霞宫乱跑?!”
“陛下!”匆忙赶来的并不是丹霞宫的宫人,而是高世元,“方才凤栖宫来人,说是大帝姬不见了!”
嫏嬛目光一惊,继而怒道:“混账!一群人跟着,帝姬怎么能不见了?!”当即甩开叶若澜的手,一面往外走,一面道:“锁上宫门!就算是把地皮翻一边,也要给朕把虹找出来!”
“陛下…”叶若澜喊了一声,毫无作用,又气又恼站了半晌,伸手抓起一个茶盅便要砸,目光扫过玥的时候,顿了顿,最终一点一点放了回去。
风雨(二)
高大空旷的幽幽大殿里,明黄色的帷幕高高落下,在隐秘角落里,有一缕一缕的香烟轻轻萦绕,配着一滴一滴的铜漏水声,显得格外的静谧。
嫏嬛一身上玄下赤的帝王装束,坐在龙椅中,用冰冷的目光看着下方,脸上没有表情,但却比任何暴怒表情更加可怕。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一个个像是被丝线勒住了脖子。
“就是说…”奇异的静默过了许久,嫏嬛轻声开口,“虹跑去追风筝,贴身的宫人跟着追了过去,然后两个人一起不见了?”她嗤笑,“还有比着更荒谬的事吗?其他的人都是死人,什么动静都没有听见,就让两个大活人在假山后消失了!”
回话的宫人瑟瑟发抖,结巴道:“就…就听见几下脚步声,还、还以为是过去拾风筝,然后就…”连连磕头,“其实就几息的功夫,下奴等人追上去想帮忙,谁知道…人就不见了。”
----当时的情形,真是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一大一小两个人,既没有听见惊呼声,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转眼的功夫,仿佛凭空蒸发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出了这种事,负责照料虹的宫人们都知道活不了。
回话的这位当然也清楚,可惜家中还有父母,还有同胞兄弟姐妹,自裁的话,家人都要跟着一起问罪。
便是想死,也得在皇帝点了头以后。
“都滚出去。”嫏嬛无力的挥手,现在不是生气、愤怒,以及问罪的时候,她转头看向高世元,“人没找着,连个衣料配饰都没有见到吗?”
高世元小声安慰,“陛下再等等,皇宫才多大一点儿,很快就会消息的。”
嫏嬛摆手,示意不必多说下去,“都出去。”扶着椅子手站了起来,身形微晃,“朕进去看看正君,任何人都不许打扰。”
寝殿内,温良玉正对着虹的一件小袍子发呆,就连嫏嬛走到他的身后,都没有一丝一毫察觉,仿佛被人掏走了灵魂。
“良玉…”
温良玉缓缓回头,欲言又止,片刻后,又一点点背过身去,“或许…”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开口,“臣侍一开始就错了。”
“良玉,别胡思…”
“陛下听臣侍说完。”温良玉仍旧没有转身,只是微微抬头,“那时候陛下意外的来到江陵,也正因为陛下的到来,温家不得不做一个选择。”轻轻呼了一口气,“在陛下,和故去的容宪帝姬之间,做一个关系全族命运的抉择。”
嫏嬛心里清楚,这门亲事当时完全是情势所迫。
“幸运的是,温家的选择是对的。”温良玉轻轻一笑,“陛下登基大宝,臣侍也随之被册封为中宫正君,人人都说温家的人走了大运。”顿了顿,“却不知,一切的一切才刚刚开始,而且…还是一个错误的开始。”
嫏嬛静默无声。
“臣侍不过是一个知府之子,嫁给帝姬已经是高攀,又如何攀得起中宫正君?即便是勉强站上去了,也终将…会跌落谷底摔个粉身碎骨!”
“良玉!”
“陛下…”温良玉猛地回头,眼里已经盈满了泪水,“良玉不是后悔,也不是害怕。”他道:“陛下待良玉的情分,还有那些温存美好的时光,全部都记在心里!即便真的要粉身碎骨,也是当初温家自己选的,怨不得谁。”泪水滴落,“只是虹儿,他是无辜的啊…”
“别说了。”嫏嬛打断他,“没事,虹儿一定会找到的。”
“都是我的错。”温良玉伤心欲绝,自怨道:“明知道自己都保不住,居然还敢痴心妄想生下女儿!如果当初没有生她…”
“够了!”嫏嬛紧紧握住他的双肩,正视他的眼睛,“你有虹的时候,朕还只是前路不明的江陵县主,你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有什么错?要错,也是朕错了。”
----当然是自己错了。
无力保护自己的父君,无力庇佑自己的儿女,就连自身都要受制于人!嫏嬛咬牙切齿静默,像是恨不得撕碎周遭的一切!
“陛下?”温良玉忽地发觉不对,拉住夺门而出的皇帝,“陛下你要去哪里?”
嫏嬛声音清晰无比,“朕亲自去找!”
理智告诉温良玉,夜深了,不应该让皇帝由着性子胡来,可是那点点理智,转瞬便被铺天盖地的担心所淹没,他道:“臣侍也去。”
好在高世元还没有昏了头,在门口拦道:“陛下,正君留步!”笔直跪下去,“老奴心里明白,陛下和正君担心大帝姬。可是不管谁去找,都是一样的两只眼睛,此刻天色已黑,若在闹出事端只会让皇宫更加的乱,反倒顾不得大帝姬了。”
紫琴追了出来,急道:“正君,快劝劝陛下。”
温良玉有一瞬的沉默,继而道:“那本宫自己去。”
“正君!”紫琴跪下抱住他的腿,苦苦哀求,“让下奴去吧,下奴一定连个地缝儿都不放过!”见温良玉还要下台阶,顾不得许多,所有的话都脱口而出,“眼下大帝姬找不到了,要是正君再有什么事,温家该怎么办?到时候,即便找回大帝姬,她又该去依靠谁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嫏嬛率先冷静下来,----即便是最糟糕的结果,虹没了,自己和温良玉还可以再生一个,假如温良玉出了事…虹就算活着也形同一颗废子。
白天都能出那样诡异的事,更别说,眼下的温良玉寻女心切、精神恍惚,黑灯瞎火的,谁知道会发生点什么!即便跟紧了人,往后大家的心思都在找虹上面,也是很容易疏忽他的。
嫏嬛往后退了一步,沉声道:“紫琴你扶正君回去歇息,没有朕的吩咐,不允许踏出凤栖宫半步!”顿了下,又补充一句,“起居饮食也要格外留心。”
紫琴总算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下奴明白。”
温良玉一脸不甘,“陛下…”
“走吧。”嫏嬛跟着转身,拉起他的手,用柔和的语气轻声安抚,“朕陪着你,一起等虹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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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宿在了凤栖宫?”叶若澜明知结果会是如此,还是忍不住叫宫人去打探了一番,等宫人回禀后,自己再目光怨恨的重复了一遍。
叶淑侍心情很坏,丹霞宫的宫人们早就达成了一致共识。
而今天,大约是坏到了极点。
叶若澜心里明白,皇帝今夜不会过来,明夜也不会,…在找到虹以前,皇帝都是不会再踏足丹霞宫的了。
明天就是玥的满月酒,可以想象的出,将会是如何冷清草草了事!
叶若澜躺在锦绣花纹堆叠丝绸被里,翻来覆去想了许久,----最终答案,仍旧是没有办法改变!找不到虹,皇帝绝不可能有心情寻乐子。
----他不甘心!
似乎这皇宫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在跟自己作对!
皇太君整天打压自己,夏侯凌霄高高在上,温良玉身份平常做了中宫正君,修月仗着旧情分跟自己争宠,就连若梦都敢抢在前面先生了孩子!
如今自己生下了玥,正是该最风光、最得意的时候,却因为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皇帝冷落,焉能不恨?
叶若澜揪皱了床褥,想撕碎,折腾半天,最终耗尽力气仰面喘息。
晚风习习,皎月和点点繁星点缀着沉沉夜幕。
在星空的另外一头,皇太君疲倦的躺在清冷月色底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半天才偏了偏头,问道:“开始了吧?”
崔璞点头,“是的。”
皇太君轻轻叹息,“哀家这身子骨儿,等不起了。”
崔璞轻轻皱眉,“咱们就这么等着?万一,他不动呢?”
“他会的。”皇太君的语气十分笃定,目光急不可察的闪了闪,“如果他没有想好,咱们也可以帮他一下。”
第二天,风和日丽、阳光明媚,是个适合大办宴席的好日子。
可惜的是,情况比叶若澜想象的还要糟糕。
温良玉根本就没有管这件事,夏侯凌霄一直忙着伺候皇太君,----二帝姬玥的满月酒宴席,根本就没有人去操办!
内务府按照以往的规矩,依葫芦画瓢的勉强运作起来,来人请示叶若澜,“宴席是摆在依风阁,还是水云轩?还是…丹霞宫?”
在这一刻,叶若澜的怨恨到达极点!
他静静道:“丹霞宫。”
一个字也不愿意多说。
宴席开始,嫏嬛没来,温良玉没来,夏侯凌霄没来,修月和若梦面面相觑,让他们俩都奇怪的是,叶若澜居然还在笑,“坐吧,辛苦你们了。”
“这是给二帝姬的满月贺礼。” 修月不敢提什么辛苦不辛苦,规规矩矩行了礼,再把贺礼呈了上去,打定主意要做一面背景墙。
若梦重复了同样的步骤,保持沉默。
叶若澜保持礼仪,看着宫人们上菜、点心,听着优雅的曲子,甚至还让人把玥抱了出来,给若梦和修月看了看。
没什么不对,但是反倒让人感觉说不出的怪异。
宴席结束,叶若澜直接去了上元宫。
“何事?”皇太君微笑问道。
叶若澜看着他的笑容,心里更加笃定了,抬头道:“今天是玥的满月之喜,中宫正君没有丝毫的安排,是对皇嗣的忽视,肯请皇太君裁决处置!”
风雨(三)
“这么说,正君的确忘记了玥的生辰宴席?”
“是。”温良玉跪在大殿中间,坦然承认。
这件事无可辩驳,自己的确是忘记了,也没有心思去辩驳,现在除了虹,就算天塌下来都懒得关心。
“正君负责照顾大帝姬,却让帝姬走失了。”皇太君又道。
温良玉心口一痛,“是。”
“身为六宫之主,既不能抚育好皇室血脉,亦不能管辖好六宫琐事…”皇太君的声音清楚无比,在殿内缓缓回响,“这些都是不能饶恕的失职,你可知罪?”
温良玉心里全都时候虹的影子,哪里有耐心听这些?又对皇太君故意挑现在折磨自己,有些怨愤,只觉烦躁无比,语气不善道:“臣侍知罪!”
“你这是什么态度?”皇太君不依不饶,冷声道:“你有错,难道还要对哀家心存不满?还不许人问了?”侧首看向崔璞,“你来说说,正君他又犯了什么错。”
崔璞微笑道:“目无尊长,以下犯上。”
皇太君缓缓回头,朝下道:“你这样的品行,怎配得上做六宫之主?”
“虹走失了,臣侍心里…”温良玉忍无可忍要辩解,心里却闪过一道亮光,不可置信的抬起头,----他想问,却不敢问。
皇太君看着他的眼睛,微微含笑。
温良玉一点一点冷静下来,忽地开口,“本宫有话要单独跟皇太君说,其他人都出去吧。”
夏侯凌霄等人领命退下,崔璞识趣的领着宫人们退散,唯有叶若澜还在迟疑,朝上道:“皇太君,今儿可是玥的满月酒…”
皇太君淡声道:“都出去。”
叶若澜满心不甘,到底不敢顶撞这后宫的真正第一人。
温良玉跪的膝盖都麻了,但还强自直了直身体,哀求道:“臣侍知罪,臣侍不配为中宫正君…”心里一点一点凉下去,又生出一点希望,“臣侍因为虹儿心烦意乱,还望皇太君能帮忙找一找。”
皇太君尚在休养之中,斜躺在流云榻上,微笑道:“虹儿是皇嗣,走失了哀家心里也着急,自然是要找的。”语气悠缓,不急不慢“只是不知道帮不帮的上…”
温良玉缓缓站了起来,比出手势,对天起誓道:“从今往后,吾心所念唯有虹儿一人,如有半字虚假…”他声音颤抖,需要深吸一口气才能说出来,“永生永世不得与虹儿相见。”
皇太君还是微微含笑,轻声道:“你的心意,哀家明白了。”他坐了起来,“只是正君打算让哀家怎么找呢?”
那笑容,刺得人眼睛发痛。
“失女心疯,行为荒诞。”温良玉仰天笑了笑,走到旁边抓起一个青花瓷瓶,用尽全身力气砸烂在流云榻前,拣起一块碎片,高声喊道:“你这条毒蛇,若是不把虹儿交出来,我就杀了你偿命!”
一辈子的委屈,方才换得这一句痛快。
“砰”的一声巨响,崔璞带着人冲了进来,“正君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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嫏嬛不可置信瞪大眼睛,看着高世元。
“起初还是好好儿的,皇太君不过是问责了正君几句,然后正君撵了人,说是有话要单独跟皇太君说。”高世元亦是一脸惊诧,难以置信道:“当时人都出去了,大殿里只剩下皇太君和正君,没说几句话,就听里面砸碎了东西…”
嫏嬛放下手中御笔,“继续说。”
“崔璞在外头候着,听见正君喊,要是皇太君不把大帝姬交出来,就要杀了皇太君给大帝姬偿命。”高世元眼里是掩不住的惊骇,摇摇头,“等崔璞等人闻声进去,就见正君拿着碎瓷片,要、要…”像是嗓子眼儿卡住了,声音低的不能再低,“正君他要弑杀皇太君。”
嫏嬛面无表情,问道:“当时还有谁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