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罗熙年冷冷看了过去,“齐哥儿跟夫人就不投缘了?”
奶娘吓得低了头,“老、老爷…”
罗熙年甚是讨厌奶娘的态度,——认真说起来,妻子待齐哥儿算不上多亲密,但是平日里也是温温柔柔的,更没有动过什么坏心眼儿,何以被人揣测成这样?!看奶娘这副巴不得离开的样子,倒好似妻子藏了奸似的。
这个奶娘还知道从前瑶芳的事,万一在齐哥儿成长的过程中,被她灌输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好的苗子都要引歪引邪——
如此看来,奶娘留不得了。
罗熙年回到主屋,玉仪正在忙着放碗布筷,见他进来,抬头笑道:“正说让人去请你吃饭,今儿中午炖了酸萝卜老鸭汤。”
罗熙年由着倚云服侍洗了手,坐下端起汤碗,喝了两口,“嗯,味儿不错。”
玉仪递了饭过去,替他加了一筷子的菜,自己方才开始喝汤,顺口问了句,“过几天就该殿试了吧?”
“嗯。”罗熙年点了点头,“殿试完了,接着就该是选拔庶吉士。”
玉仪想了想,以冯怀远二百二十八名的水平,状元探花什么的肯定无望,就算殿试超水平发挥,至多也就挤进二甲。然后选庶吉士就有些看运气和关系了。如果罗熙年不插手这件事,冯怀远应该不会狗屎运爆棚,一路顺风顺水选上庶吉士吧?
不是玉仪看不得别人好,实在是有些担心玉华,冯怀远如果一路青云直上的话,恐怕更要嫌弃这个糟糠之妻。不过也不想多插手,去坏了人家好事,因此只是对罗熙年道:“我看大姐夫是个有才气的,想必能够选上,这件事你就不用多费力了。”
罗熙年听了,咀嚼的速度慢了一些。
继而一想,觉得妻子是不喜欢这些乱七八糟亲戚的,反正自己也不喜欢,谁还愿意没事找事去跑腿不成?倒是乐得不管,因此笑道:“好。”
饭后消了食,一时间也睡不着,玉仪便歪在他的怀里说话,——只是床上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说着说着,两人便用肢体语言代替了一切。
一番巫山**之后,二人都是筋疲力尽。
罗熙年看着小脸红扑扑,嘴唇水润润的妻子,再看向自己身上的痕迹,突然发觉最近小辣椒在房事上很用功,——难道是因为自己还没有孩子,齐哥儿带给她压力了?所以才会这么拼命的,像是完成任务的严格认真对待。
心下念头微微转动,又想到了齐哥儿——
从前自己总是觉得哥哥早逝,有太多太多的牵挂,太多太多的不舍,总是想保护好他留下来的一切东西,…包括血脉。
如今才发现,当初是自己太过任性执着了。
父亲的话并没有错,齐哥儿跟着小汤氏不会受到亏待,甚至会比在六房更好,养在祖母跟前的庶孙,至少比一般的庶孙强多了。
前段小辣椒对齐哥儿稍好了一点,不是还有流言,说是她想认在膝下自己养吗?这还算是好的,看奶娘那疑神疑鬼的样子,就算妻子本来是好心,也要被她歪曲成另外的意思。
小辣椒白白受气不说,还容易让外人误解。
或许,自己真的应该退让一步。
出乎玉仪两口子的意料,冯怀远殿试发挥的很好,得了上头的青眼,不光挤进了二甲进士,而且还排到了一百四十六名。
一路好运不断,最终出人意料的选上了庶吉士——
这下可了不得了。
如今冯怀远也算是翰林院的人了,虽然还没有官职,但是可以在翰林院呆三年,三年之后考核,——成绩好的正式成为翰林,那可是官职正五品的学士,成绩差一点,可以捞到一个正六品的六部主事,最不济还能被派往地方任职,至少也是一个正七品的知县老爷。
这样的官职国公府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冯家却是扬眉吐气,只觉一夜之间跻身官宦人家,连带说话都带了几分官家人味道。
要知道翰林的官职品级不高,但却被视为清贵之选,如果有机会进入内阁,前途将不可限量,甚至官拜相位都是有的。
虽然这个几率跟中彩票一样,但冯怀远自然不会这么想,只觉腰杆硬了,说话的气也粗了,要不是该顾及读书人的风骨面子,只怕鼻孔都长到头顶上去了。
早先跟着玉华去看了房子,原本还有一、二分犹豫的,现今冯怀远志得意满,觉得自己将来肯定是要留京任职,——租房子住说出去多不好听,立即拍板买下了房子。
当然了,银子都是从玉华的嫁妆里面掏的。
冯怀远才拿了妻子一大笔银子,便是再急着纳妾,也只得忍一忍,更何况眼下还有另外一件要紧事。
“你想把秀秀送给杨大人做填房?”冯母问道。
“什么送?”冯怀远皱了皱眉,有点不满意母亲的这个字眼,“人家是好歹也是正七品的官老爷,难道还辱没了她不成?”
“看你,我又不是舍不得一个女儿。”冯母这话说得丝毫不亏心,——换做要嫁的人是亲生女儿,断然不会这么痛快,至少得先问清楚再说。
冯怀远端起茶喝了一口,“反正秀秀嫁过去只有享福的。”
冯母笑着问道:“我只是有些奇怪,这样的好事怎么就轮到咱们家了?京城里的好姑娘多了去,秀秀也不见得有多出挑。”
冯怀远淡淡道:“别的没什么,就是杨大人年纪稍微大了些。”——
岂止是大了一些?三十九岁,这年纪都足够做他的爹了。
冯母便道:“年纪大一些的人稳重,也好。”
“另外就是…”冯怀远咳了咳,“杨大人家里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娘你回头好生跟秀秀说一说,嫁了人记得要贤惠一些。”
冯母点了点头,又问,“你这一次能选上庶吉士,是不是多亏了杨大人帮忙?”她深知儿子的脾性,对这么亲事如此上心,必定是受人好处手软了。
冯怀远支支吾吾的,说道:“杨大人才得七品而已,能帮上多大的忙?”
“我瞎问问。”冯母怕儿子面子上不好看,也就没再多问。
冯怀远心里却是清楚的,自己能够选中庶吉士,这位杨典簿一定在中间出了力,虽然不清楚以他的官职,到底是暗地里走得怎样的门路。
最近杨典簿对自己亲近得有些异常,言语间时常“无意”问到国公府,很明显,是想七拐八拐的跟自家结亲,再跟国公府搭上一缕远房亲戚关系。
就是不知道,这其中是国公府的人授意让他帮忙的呢,还是他自己主动的,不过现在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玉仪一定没有想到,虽然自己不愿意管冯家的事,但是架不住国公府招牌太大,自有热心人前仆后继,主动就把路给冯怀远铺好了。
眼下的她,正在忙着筹备罗熙年的生辰宴席。
去年的这个时候,罗熙年正在火速奔往苏州救人的路上,整个人心急如焚,哪里还顾得上过什么生辰?如今两个人喜结良缘,又一天天走到了现在这一步,妇唱夫随,的确应该好好的庆祝一番。
玉仪如今主持着罗家的中馈,不能想从前那样偷懒,大小宴会都得自己调停,再加上为了让某人高兴一点,因此筹办得格外隆重。
而京城里但凡跟国公府有点关系的人家,今日都派了人过来——
无他,只因罗熙年是未来的鲁国公。
豫康公主亲自过来了,带了徐月岚,见了玉仪笑道:“芝丫头就快出阁了,今儿人太多没让她来,反正她嫁也嫁在京城里,今后你们有的是时间说话。”
玉仪虽然有一点点小遗憾,不顾今天自己忙得脚不沾地,也顾不得了,颔首道:“正该如此才对,人多事多难免会有些冲撞了。”又道:“今儿忙,先给外祖母告个罪,等下只怕有些招呼不到。”
豫康公主哪里会怪罪她?连连笑道:“你忙你的,这可是当家媳妇的正事呢。”
玉仪笑了笑,见有徐月岚陪在旁边,又留了已出嫁的素莺负责招呼,自己便先去外头忙了。
今儿来的女眷特别多,出了一些身份高贵一点的,关系亲近一点的,其余的并不都要玉仪亲自招呼。只有孔家和冯家,虽然身份不够高,但却是正经的娘家亲戚,少不得单独说了几句。
因见玉清穿得寒素了一些,玉仪还特意叫桂枝找了两支金钗出来,给她和玉娇一人分了一支,——娘家人再不好,当着外人还是要留几分脸面的。
玉清诺诺道了谢,玉娇则是大声嚷嚷了好几句,奉承的姐姐天上有地下无,唐氏瞧着直皱眉,又不好在外面多说什么。
玉仪还有许多事要忙,对唐氏笑道:“我让曹龙媳妇过来陪着太太,有事太太只管吩咐她就是。”她说的曹龙媳妇就是出嫁了彩鹃,并非特别礼遇娘家人,实在是有些不放心罢了。
正巧冯家的女眷也前后脚到了,便把她们安排在了一处。
出门去往前面大厅的路上,问棋小声咕哝道:“那个冯家大小姐是怎么回事?哪有去亲戚家做客,穿人家给的旧衣服的?也不嫌丢人。”
“什么旧衣服?”玉仪倒是没有留意,自己要招呼要忙的实在太多了。
“就是上次夫人给她换的衣服啊。”
“可能…”玉仪也觉得有些好笑,揣测道:“可能自己没什么像样的衣服,再说我那一身说是旧的,怎么着也有八成新,她想穿便穿吧。”沉了脸交代道:“可不许盯着人家看,更不许说什么,年轻姑娘的脸嫩着呢。”
问棋连连点头,还是小声牢骚了一句,“真是寒碜。”
到了前厅,正好赶上镇南王妃和永宁郡主到了。
这两位身份都很高贵,且镇南王府又是五夫人的娘家,与罗家是世交,情分非一般人可比,自然要亲自迎接一番。
永宁郡主上个月下嫁工部尚书之子,如今也挽了妇人头,比之从前多了一份成熟稳重,见了玉仪笑道:“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你,越发的能干了。”
“谁都像你?”镇南王妃在旁边取笑她,说道:“还非得拉着我一块儿过来,还是从前小姑娘的样子。”
玉仪闻言一笑,“这是王妃和郡主姑嫂和睦的佳话,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镇南王妃瞧了瞧她,夸道:“瞧瞧这张嘴巧的,到底是做了当家主母的人,说话都不一样。”
玉仪陪着说笑了一阵,安顿好了人,便又赶着忙别的去了。
永宁郡主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眼里有一丝艳羡——
当初人人皆知的小霸王罗小六,原本极不靠谱的人,不少权贵人家都不愿意把嫡女嫁过去,怕得就是自家女儿受了委屈。
后来罗熙年娶了这位人人都不看好的新夫人,居然意外的收了心,成婚一年多愣是一个人也没有收。虽说中间有几段不光彩的闹剧,但是如今,六夫人可是一个人独享丈夫啊,试问京城里有几个妇人有这福气?
更让人合不拢下巴的是,罗熙年居然在世子之争中胜出,这位六夫人水涨船高,将来就是超品级的鲁国夫人!——
这命…,也委实太好了些。
开席前闲话时,永宁郡主偶尔感叹了这么一句。
“什么好命?”惹得孙柔直撇嘴,不屑道:“那都是我姐姐挑剩下的。”
“你怎么又说这话?”永宁郡主心里有些厌恶,秀眉微蹙,“从前说说也罢了,现今人家是什么身份?大家都是在京城走动的,若是一句半句传出去,便把国公府给得罪了。”打定主意,以后还是少和这样嘴碎的人来往。
孙柔一向最爱讨好她,忙笑道:“我不过说说玩儿罢了。”心下却是不以为然,又对玉仪有一些羡慕嫉妒恨。
永宁郡主淡淡道:“你也大了,莫要再像从前年幼那般的胡闹。”
“郡主姐姐,我知道了。”孙柔轻轻摇了摇团扇,扇了半日,又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方才觉得心头凉快了些——
那孔氏现今就得意吧!嫁了人一年也没有个动静,儿子迟迟不出来,罗家六房还少得了添人?看她还能得意几天,回头有她哭的!
作者有话要说:
惊喜(上)
每每这种盛大热闹的宴席上,做主母的人都吃不好饭。
玉仪今儿也是如此,四下里忙着招呼人,不时又有丫头媳妇来回话,哪里顾得上自己吃东西?等到众人吃完散了席,才躲在偏房里开小灶,捧着一碗温温的粥,就着厨房特意做的几样清淡小菜,勉强应付了事。
桂枝先捧了漱口的茶,伺候完毕,又上了消食的清茶,立在旁边笑道:“夫人趁着空儿歇一歇,等会儿前头一开戏,可就又有得忙了。”
玉仪喝完了茶,果真靠着小软枕歪了一会儿。
问棋留下来给她打扇,桂枝带着小丫头们出去,打点一些琐碎的小事,每一件都料理的十分顺当。
落英在旁边看了,有些不舒服,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将来还悬着,不敢再嘴碎,只得闷闷的跟倚云发牢骚,“当年我们刚做大丫头的那会儿,谁会像她这般张狂?”
经历了连翘、瑶芳和甘菊的那些事,倚云的心早淡了,不紧不慢道:“桂枝本来就不是夫人的人,勤谨一些也是难免,你何苦看不惯?再说了,如今咱们又不和别人争什么,只等着夫人发话放出去,各自过各自的便是。”
落英有些伤感,又有些后悔当初的莽撞,不该存了做通房的心思,如今反倒被夫人辖制的不上不下,害得自己整天提心吊胆的。
倚云冷眼看着桂枝进进出出,回想起自己当初,也有像她这般一腔热血的时候,不免摇头笑了笑,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过了几柱香的功夫,便听里面问棋喊了一声,“夫人醒了。”
玉仪不敢久睡,前头还有一大堆的事等着自己。
躺了这么一回儿功夫,估摸着戏台那边该准备好了,那些吃了饭的夫人小姐们,拉家常也拉得差不多了。
于是朝外喊道:“桂枝,过来帮我抿一抿头发。”
玉仪今儿挽得是牡丹富贵髻,中规中矩,不过比较大方贵气,正中依旧戴了贵眷们常用的九尾大凤钗,耳朵上一对红珊瑚滴珠。
因为方才只是轻轻靠着假寐,不用重新梳头。
桂枝便取了头油,顺着发丝抿了抿,不一会儿便弄得干净利落,看起来十分精神。
玉仪对着镜子,自己补了补妆容,方才起身整理衣衫,说道:“走吧。”
到了上房,小汤氏正陪着镇南王妃和豫康公主说话,见她进来便笑道:“你忙了一上午了,怎么不歇会儿再来?”
玉仪笑道:“歇过了。”
“我们正说得热闹呢,不用你催。”小汤氏如今待玉仪很是亲近,说话也随意,“等下我们自己去戏台子那边,你只管去忙你的。”
镇南王妃凑趣笑道:“瞧这个做婆婆的,生怕把自家媳妇累着了。”
小汤氏是存了心和玉仪交好的,一则为了齐哥儿的事,二则当着豫康公主的面,自然要比平时更加亲热三分。听得镇南王妃打趣,故意叹道:“我是个没儿女命的,亏得小六和他媳妇孝顺,比自己亲生的还要亲,当然要待他们好了。”
“这可是你的福气。”镇南王妃知道她的心思,转头对豫康公主笑道:“说起来,还是公主会调教姑娘,出落得水灵灵的不说,更难得比旁人知书达理又懂事。”
豫康公主笑道:“你们再夸下去,她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已经找不到北了。”玉仪顺着话笑了笑,因见的确没有什么需要自己的事,便立着闲话了几句,然后领了人出去。
快开戏之前,小汤氏等人陆陆续续过来入座。
玉仪忙着一家一家的安排,一处一处的打招呼,深感当家主母做得不容易,特别是这种大家庭的主母。到了冯家那一圈儿时,却只看见两位冯小姐,顺口问了一句,“冯大妹妹哪儿去了?记得早上还瞧见人了。”
冯母有些不好意思,赧然道:“说是肚子疼。”
玉仪点了点头,对自己身边的丫头墨茶吩咐道:“后面的花园有些大,你到几处茅房附近瞧一瞧,别是出来迷了路了。”
墨茶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这边冯母还一脸尴尬,又对庶女有些埋怨,早不疼晚不疼,偏偏出了门来丢人,赔着笑脸道:“真是…,让六夫人费心了。”
玉仪微笑道:“不碍事。”
玉娇坐在旁边不远处,朝她笑道:“三姐姐,你快过来歇会儿。”
玉仪对她的亲热有些头疼,对付了两句,转而看向肚子隆起的唐氏,说道:“等下戏散了人多得很,太太如今有身子,应个景儿便是,回头记得早点回我屋里去。”
唐氏见她百忙之中还记得自己,十分感激,自觉面上光彩万分,忙笑道:“周围一圈人看着我,你去忙吧。”
玉仪闻言点头,想来唐氏自己心里知道轻重,加上早先嘱咐过彩鹃,也就不再多说。
正打算往别处去,却见墨茶急匆匆赶了回来,身后还跟了一个小丫头,一脸哭相,这边冯母见了,脸色微微变了变。
玉仪走了过去,略微避了避人,轻声问道:“人呢?没找着?”
“没有。”墨茶朝那小丫头招了招手,“这个叫朵儿的,是冯大小姐身边的丫头。”
朵儿是冯家新买的,——早先在太仓乡下的时候,冯家三位小姐合起来用一个丫头,后来冯怀远一升再升,进了翰林院做了庶吉士,这才给妹妹们每人添了一个。
“你们小姐呢?”玉仪问道。
朵儿因见人多罗家又富贵,被当家主母问话,早吓得浑身哆嗦,怯怯道:“小姐说是肚子疼,让我在茅房外面等着她,我就一直等…,然后…”看向墨茶,“然后这位姐姐就过来了。”
墨茶皱着眉头道:“我带着朵儿把附近两处茅房都找了,还是没有找着。”——
这算个什么事儿?
人家来亲戚家做客的,结果把人弄没了。
玉仪有些心烦,又不好当着这么多客人露出情绪,尽量平了平气,对那小丫头和颜悦色道:“许是你们小姐自己出来了,迷了路,别急…,咱们一块儿过去再找找。”
“六夫人…”冯母不安的跟了过来,问道:“是不是没找着人?”见玉仪点头,脸色越发难看,咬牙道:“我跟夫人一起去找人。”
玉仪不好拒绝她,颔首道:“走吧。”
谁知道在后花园里找了好几遍,怎么也找不着,愣是把一个大活人给弄丢了。
玉仪忍不住想,这姑娘不会是穿越走了吧?
冯母在旁边跺脚道:“这个死丫头,早知道就不该带她出来!”
玉仪是女主人,对来往的客人都要负一点责任,眼下没心情去安慰冯母,只是心烦意乱的揣测,好端端的一个大姑娘能藏到哪儿?
刚才连假山洞、花篱什么的,都找过了。
晦气一点想,总不能是掉到池塘里面去了吧?呸呸呸,今儿是罗熙年大好的日子,怎么蹿出这种念头?
可是…,人到底去了哪儿?!
“夫人!”桂枝平日一向注意自己的形象,眼下却什么都顾不得了,脚步匆忙,满头大汗跑了过来,神色古怪道:“那边湖心的八角亭里面,仿佛听见有人在哭。”
后宅的花园里,总不能是一个大男人在哭吧?罗府的丫头也不会不知规矩,大喜的日子在外头嚎丧,如果是女子…,那么多半就是冯大小姐了。
只是好端端的哭什么?不免让人深思。
玉仪和冯母对视了一眼,彼此都顾不上深究详情,只想赶快找到人好放心,因此默不作声赶了过去。
后花园的一角有一处池塘,周围假山花草布置的十分巧妙,夏天景色甚好,郁郁葱葱的积年古树下面,是一片片姹紫嫣红的小花圃。
玉仪沿着小石子路走过去,提裙上了小竹桥。
前面是一座可以封闭的八角亭,里面帘子一放,和一间独立的小屋子没有区别,平日都是半开半闭的,今日不知何故却都放下来了。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皆是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罗熙年的脸色有些红扑扑的,显然是喝了酒,神情却冷得像块冰一样,正用一种咽了一只苍蝇的表情,厌恶看着地上的女子。
那女子便是满园子都没找着的冯秀秀,此刻正伏在地上轻声抽泣,一副梨花带雨的娇怯模样,——最离谱的是,裙子尾摆还有一小块鲜艳的血迹!
这…,这是神马状况?
罗熙年不是应该在前面应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并且还这么巧,偏生和冯秀秀撞在了一起,两个人孤男寡女呆在一处,难道是酒后乱性了?!——
不是这么狗血吧。
玉仪千想万想,断然没有想到会出现眼前的这一幕,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脑子里一片空白,连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桂枝亦是吓了一跳,见状不对,赶忙把玉仪和冯母推了进去,自己带着墨茶和朵儿退了出来,关了门,立在不远处紧张的守着。
冯母只觉被一盆热血从头浇下,惊吓大于羞恼,话都说不囫囵了,指着庶女骂道:“你、你这个死丫头…,怎么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下贱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