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印象深刻些的,便是五房唯一的男丁罗世晟。
小小年纪,却是一副丰神盈秀、面如冠玉的长相,然而却并不像母亲,那么只能是肖似已故的五爷罗煦年了。然而罗世晟祖父鲁国公并不像,由此看来,年轻时候的蔡氏容色极佳,故而才会遗传到孙子身上。
今天这一顿宴席是认亲宴,玉仪给罗晋年见了礼,得了东西,然后是几位侄儿见过六婶婶,给了见面礼。这一番热闹弄完下来,鲁国公又说了几句话,再象征性的吃了点东西,便带着儿孙们出去了。
罗家摆了整整三天的流水宴席,还得出去招呼外客。
临走的时候,罗熙年看着小妻子交待了一句,“好生陪着母亲和嫂嫂们吃饭,多说说话。”又看向小汤氏,“她年纪小不懂事,还请太夫人多教导她几句。”
小汤氏慢慢的笑了笑,说道:“老六你就放心,别看你媳妇年纪轻,可是人却乖巧伶俐着呢。”
恭二奶奶笑道:“六叔只管去忙,小婶婶最是和善好相处的了。”
玉仪怕他再说下去,让别人觉得太偏袒自己的媳妇,忙道:“你去忙。”见罗熙年跟着走了,起身给用干净筷子夹了菜,亲自送到小汤氏面前,“听说娘喜欢吃清炒的竹笋丝,今儿做的卖相十分好,要不要尝一尝。”
小汤氏笑道:“便是做的不好,有你这份心也是好吃的。”——
当初她进门的时候,四夫人和五夫人早已是罗家妇,且四夫人还要大十来岁,实在是端不起婆婆的架子。底下诸如弘大奶奶、恭二奶奶等孙子媳妇,却又隔了一层,况且人家还有正经婆婆要服侍,孝敬太婆婆也是有限。
以小汤氏的年纪,还是玉仪这个儿媳妇比较合适。
玉仪见婆婆没有厌恶的意思,便有按照脑子里的资料备份,拣了好几次菜,还盛了一碗热热的鸡皮汤,就只差亲自吹吹喂了。
小汤氏看着她忙了一阵,方道:“先坐下吃饭罢。”
恭二夫人凑趣道:“六婶婶还是歇一歇的好,不然太夫人心里一高兴,怕是连饭都要多吃几碗,别回头给撑住了。”
“撑住也不打紧,也是孝心。”小汤氏似乎心情很好,目光在桌子上扫了一圈,方才缓缓收回,然后再次让玉仪坐了。
原本普普通通的一顿认亲饭,居然吃得有声有色。
玉仪用完饭回到自己的屋子,只觉如释重负。
彩鹃打来水,服侍着她换了一身轻便的家常衣服,又松松的挽了一个篆儿,端了一碗解油腻的热茶放着,说道:“夫人今天累坏了。”
“还好。”玉仪不觉得给人夹个菜有多累,倒是一屋子女人各有各的心思,要想把每个人都猜透,那才真是一个累。
不过再难,也好过自己从前在孔家的日子。
那种朝不保夕,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没准下一刻就要被家人卖了的日子,现今想想都是一个噩梦。而如今,只要自己兢兢业业把份内的事做好,取得睡一张床的BOSS认可,——即便被他人不屑嘲笑几句,只当没听见就好了。
若是自己真有了处理不了的麻烦,罗熙年不会不管的,——直到此时此刻,玉仪心里才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因为连日劳累不堪,消食以后便美美的睡了一觉。
醒来后,玉仪第一个反应就是问道:“老爷回来没有?”
“还在外头陪客人说话呢。”彩鹃上来挽了床帐,笑道:“夫人放心,老爷回来肯定会叫你起来。”替她拿来衣衫穿上,“方才甘菊来了一趟,见夫人睡了便走了。”
“没说有什么事?”
“没有。”彩鹃摇摇头,问道:“要不我去问问?”
“不用了。”玉仪自己对镜整理着衣服,唤来素莺,“随便梳一个简单点的。”然后方才对彩鹃道:“巴巴的去叫人,万一没什么大事,只是过来打个招呼什么的,岂不是叫人为难?她若是有急事,知道我起来自然会再来的。”
过了没一会儿,甘菊果然来了。
这回穿了一身银红色的妆花褙子,看起来挺喜庆的,也符合妾室的不能用正红的规矩,——虽然现在还不能算作妾室,最多只有半个名分。大户人家的通房丫头,有后来被抬做姨娘的,也有一辈子都是丫头的。
甚至有些没有子女的妾室,一样有可能被卖掉,这个就看男主人念不念旧情了。
以罗熙年的态度来看,甘菊是很值得信任放心的人,情分不同一般,不然不会卖掉年轻貌美的,却留下相貌不出众的。
只要甘菊不出错,或早或晚都会被抬做妾室。
玉仪想明白了这一点,自然不会再拿她当做丫头来对待,因此笑着赐了座,等着她开口说事情。
甘菊推辞了几回,方才斜斜的在小杌子上坐了,将手里的盒子打开,——居然是一本厚厚的账册。递到玉仪跟前,说话间又不自禁站了起来,“六房虽然没有单独过,但平时也有些人情来往,所以做了一个册子。”
玉仪心里点了点头,随手翻了翻。
甘菊继续说道:“除了老爷每个月的俸禄,家里还有二百两银子的月银,夫人的是一百两,另外还有庄子上的一些收成。”帮着往后翻了翻,“不过庄子上是年终才一并查账,平日里只叫几个庄头过来回话。”
玉仪仔细看了看,上面每一笔收支进出都写得很详细,字迹也很端正,想了想不由问道:“是你自己写的字?”
“是。”甘菊有些不好意思,“早些年五夫人教的,说是内宅的事不方便叫外人,字写得不好,让夫人见笑了。”——
的确谈不上什么书法意境,不过却跟工整。
玉仪微微一笑,说道:“又不是写在墙上挂的,记账还是要整整齐齐的才好,让人一看就清楚了。”
甘菊看了一眼,夫人的神色很是平常,没有嘲笑或者敷衍人的意思,心下不由微微一松,说话也比先前自然了不少。
玉仪细细的听了,方才知道罗熙年是个散财童子。
甘菊见她抿嘴不语,便道:“老爷一向手脚散漫惯了,我们做丫头只管拿钱,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老爷或许肯听夫人的话。”——
自己刚一进门,就拦着罗熙年不准乱花钱?拜托…,人家花自己的钱,又不是妻子的嫁妆,哪有什么资格去说?谁愿意娶一个唠唠叨叨的管家婆?这件事情,还是以后慢慢看着办。
玉仪没有去接这个话头,而是问道:“这账本只你一个人管?还是…”
“倚云那里还有一个副册。”甘菊回道:“平日银子都是由她管着,有进项了就收起来,老爷要用就找她拿,婢子只是把各处细账记下。”又道:“回头夫人可以让倚云继续收着,只要账目不错就行。”
玉仪微微点头,原来是一个会计、一个出纳。
想想也对,通房丫头暂时帮记记账还可以,哪有把银子都交过去的?不然将来正经嫡妻进门了,难道还要管通房要银子使?不像倚云这种大丫头,回头是要配人的,前一任走了下一任再上,管财务只是职责所在。
好比银行的工作人员,钱过手再多也不是自己的。
玉仪叫了倚云进来,说道:“这本正册现今放在我这儿,你从前管什么依旧,回头有了账目变动,再往副册上记下就是。”
倚云问道:“要不然,往后这件事交给彩鹃来?”
“不了,她是个笨手笨脚的丫头。”玉仪想过了,——一进门就乱调配下属,肯定是不明智的做法。而彩鹃的年纪大了,等倚云嫁人腾出空来,她也一样该嫁人,所以更加不是合适的人选。
倒是几个二等丫头年纪还小,能够再陪自己六、七年,平日多多留心,回头挑一个聪明妥当的,先跟着倚云学着一点,将来也好顺顺利利的接过差事。
只是这个想法,暂时还不方便透露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毕竟孔家的情况是个例,所以第二卷的宅斗会含蓄一些,家常里短会多一些,种田风一点~~~另外罗家的人不少,回头列个人物表放文案上~~~
59、归宁(上)
59、归宁(上)
转眼到了三朝回门的日子,玉仪有些犯难。
孔家太远回不去,况且自己压根儿也不想回去,——依着自己的心愿,能趁机见一见外祖母才好。
可惜回门都是回娘家,一般这种远嫁外省的新媳妇,这一日便省了。
自己已经是罗家的媳妇,除了大节庆和外祖母家人的生辰,平日是没道理随便过去串门的,顶多也就叫妈妈们传个话。
道理虽然明白,然而心里却不免有点惋惜。
谁知道四夫人却让丫头过来传话,叫了玉仪过去,笑道:“你的娘家隔得太远,不方便走动。这次的亲事又多亏了公主府那边,我让人备了礼物,等下你和老六一起过去吃个晌午饭,坐一坐再回来。”
玉仪怔了怔,才反应过来道:“四嫂…,多谢了。”——
先前真是苦逼日子过多了,心理都阴暗了。
鲁国公府毕竟不是孔家,四夫人亦不是阮氏和大太太,损人不利己的事,人家懒得做也不屑去做,更不会叫人拿住明面儿上的把柄。再说自己和外祖母走得近了,对国公府亦是锦上添花,居然早早的就把礼物打点好了,没有一处不妥帖的。
四夫人似乎很是偏爱立领褙子,今儿又是一身栗色云霞纹的,这种款式装饰少,也不显腰身,更没有对襟可以绣花做文章,穿起来容易显得老气。
看来不是人人都爱年轻花俏,也有喜欢成熟庄重的——至于小汤氏,玉仪觉得她那是不得已为之,不然回头去别人家做客,没准儿以为四夫人是婆婆,她是儿媳,那可真是要闹大笑话了。
玉仪满面喜色回到屋子,吩咐彩鹃收拾收拾。
甘菊正在侧屋跟倚云几个说话,一面做针线活儿,听到消息后进来问道:“夫人晌午要去公主府吃饭?老爷呢?”
“嗯?自然是一起去了。”玉仪觉得她的神色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
“没事。”甘菊的目光有些闪烁,勉力笑了笑出去了——
夫人到底还是年轻不懂事,哪有归宁归到外家的?本来娘家就没落,这样做岂不是专门表白表白?老爷也真是的,怎么能够由着夫人的性子胡闹?可惜这事自己没有发言权,去找太夫人也是不妥。
甘菊琢磨了一会儿,去找了五夫人,把玉仪要回公主府的事说了,又吞吞吐吐说了自己的想法,然后道:“五夫人你是嫂子,我们老爷又一向心里敬重,你说的话,老爷应该会听的。”
五夫人听了半晌,笑道:“四夫人已经备好了礼物,怎么能再泼了她的面子?你们夫人想去就去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甘菊打量了一眼,见她没把这件事当一回事,心内暗急,又不便再坚持得罪人,只得点了点头,“既然五夫人都说没事,那也不用担心了。”想着话都说到这儿了,不由多了一句嘴,“我们夫人年纪还小,还请五夫人多照看着一点。”
五夫人微微一笑,“我瞧着,还是挺懂事的。”——
吃认亲饭那会儿的尴尬场面,换做一般的同龄小丫头,就算不哭鼻子,也少不了脸上有些撑不住,她却十分镇定,几句话就把问题轻易化解掉了。
看来娘家没落吃了不少苦头,反倒历练出了胆色。
甘菊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告辞回去。
倚云见她一脸愁容,忍不住问道:“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不成?”
“没有。”甘菊扫了屋子一眼,见没有别人,方才小声说道:“就是觉得夫人归宁去外祖母家,似乎有点不大合适。”
“哧!”帘子外传来一个脆生生的笑声,连翘打帘进来,嗤笑道:“你可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夫人做得好不好,难道老爷心里会不清楚?老爷都跟着一起去了,能有什么大的不是?”顿了顿,故意加重语气,“再说了,这又与我们做丫头的何干?”
一番话,说得甘菊顿时涨红了脸。
倚云和她一向合得来,忍不住皱眉道:“既不相干,你又乱嚼什么舌头?!”
“算了。”甘菊扯了扯,心下暗暗顺了好几口气,等连翘摔帘子出去了,方道:“她到底是太夫人给的,你又何苦得罪她?不过是几句闲话罢了。”
“瞧她那做张做乔的样子,就是让人看不惯!”倚云一声冷笑,说道:“老爷但凡看得上她,又岂会两、三年都不收用?还给夫人做衣服、做鞋子,成天净做白日梦!”
甘菊摆了摆手,低声道:“你小点声儿。”
“你就是笨!”倚云戳了戳她的额头,哼了一声,“原本该你做衣服鞋袜的,怎么还没有别人下功夫?别瞎绣什么花儿了,做点能穿的才是正经。”
“不是我偷懒。”甘菊低了头,细声道:“夫人又没吩咐,巴巴的上赶着做东西,我怕做的越多,越让夫人有了别的想法。”
倚云突然叹了口气,却没说话——
眼下夫人还没有及笄,这么小怕是一下子难以有子嗣。甘菊若是生在了前头,肯定不讨夫人欢喜,万一生下了庶长子,那更是要被夫人忌惮厌恶的。可若是等夫人生了再怀,那都等到什么年纪了?想到这儿,突然有些庆幸自己没做通房,好歹还有一个盼头,将来能去外面做正经的平头夫妻。
京城就那么大的地方,皇亲国戚、公卿权贵们全挤在一处,相隔都不远,罗家的马车没多会儿功夫就到了。
玉仪挽了利落的妇人头,因眼下还算是新嫁娘,穿了一身大红色的牡丹花纹圆领褙子,露出里面雪白的衣领,下着一袭杏黄色的襕边儒裙。又怕让外祖母不放心,特意带了罗家人给的贵重首饰,好认为自己在罗家过得好。
罗熙年瞧了笑道:“看着人都重了二斤。”
玉仪笑了笑,“当然不是,足足重了三斤呢。”
“你这嘴呀。”罗熙年心情还不错,俯身附耳道:“晚上回去我抱一抱,就知道你有没有说实话。”
玉仪赶紧回头看了看,稍稍避开了些——
这悲催的古代,原本正常的夫妻间亲昵,没准儿也能传出风言风语来,即便是在外祖母家,也不敢随意放肆。
罗熙年知道她担心顾家的人瞧见,站直了身子道:“行了,不逗你了。”看着小妻子紧张兮兮的样子,心下觉得有几分可爱。
及至见了豫康公主,罗熙年请了安、说了几句话,便先跟顾绍廉走了。
玉仪顿时浑身放松下来,笑盈盈喊道:“外祖母…”也不管丫头们在跟前,伸手揽住豫康公主的胳膊,高兴道:“又能跟外祖母说说话了。”
木槿在旁边笑道:“表小姐都嫁人了,还是跟一个小孩子似的。”
玉仪难得有这样身心放松的机会,也不恼,笑道:“别说是嫁人,就算是…”本来想说‘就算是生了孩子’,转瞬一想,这不符合古代淑女的言行,忙改了口,“就算是我活到七老八十,那也还是做外孙女儿的啊。”
豫康公主被她逗乐,笑道:“等你七老八十,我若还在岂不是成老妖精了?”又朝木槿挥手,“你们都先下去吧。”然后问道:“小六对你好吧?”
这个“好”字韵味悠长,别有所指。
其实新婚那一夜的不和谐,让玉仪心里对房事有些抵触,但她毕竟不是任性的小姑娘,没打算跟丈夫摆娇气的谱。本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了,哪知道昨夜罗熙年并没有任何行动,只是道:“累了,今晚好好睡吧。”
是真累了?还是体贴自己让休整一夜?仰或是,对这具青涩的身体没兴趣,打算养精蓄锐,回头去甘菊哪里找点安抚?
今儿悄悄打量罗熙年的神色,似乎不是赌气什么的,方才放下心来。
难为他对自己这般体贴,昨夜倒是自个儿胡思乱想了。
早先被孔家的人折腾得太厉害,现在好似一只惊弓之鸟,遇事总忍不住多想几圈,颇有点草木皆兵的味道——看来自己这个毛病得改一改,不然疑神疑鬼的,迟早要猜忌出点什么事来,那可就损失大了。
“挺好的。”玉仪露出应该有的羞涩,低了头道——
自己年纪太小,身体什么的都还没有长开,不太能体会到鱼水之欢的乐趣,想来外祖母有些担心,怕自己不讨丈夫的欢心吧。
豫康公主叹了口气,说道:“只要你们俩好,我就放心了。”握了握外孙女的手,又问:“罗家的人好不好相处?有没有人难为你?”
“都挺和善的。”玉仪没有说实话,——以自己的身份嫁进罗家,被人轻视看不起是难免的,哪能事事都跟外祖母诉苦?
这种做媳妇的为难之处,说了也帮不上忙,只会惹得外祖母心里不痛快,将来对罗家的人也不待见。而罗家的人受了冷遇,回去更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只怕丈夫也会有所厌烦,反倒形成恶性循环。
所谓“好媳妇两头瞒,坏媳妇两头传”,有些忍忍就能过去的小事,还是报喜不报忧的好,——当然了,真到了需要外祖母撑腰的时候,也不会一味的做包子。
豫康公主瞧着外孙女气色不错,心下稍稍踏实,然后略低了点声音,说道:“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
玉仪瞧着外祖母神色郑重,想了想,——能对自己算得上大事的,且又不是来自罗家的,那么就只能是孔家的事了。
“派去四川的人打探消息回来,说是孔家的人遇到了强贼,大太太被人削掉了半个鼻子,老太爷和老太太被惊吓得不轻,也不知道熬不熬得住。”豫康公主略微一顿,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另外阮氏已经被休掉了。”——
这简单的几句话里面,包含了太多惊人的消息。
玉仪瞪大了眼睛,想说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女人天生都是爱美的,不论多大年纪的女人都一样,少了半个鼻子,对镜一照是个什么恐怖样子。大太太就算不被自己吓死,估计也再不敢用镜子了。
“别看了。”豫康公主摇了摇头,说道:“探消息的赶到时,孔家已经成了这样,这件事…”轻叹了口气,“只怕你还得回去谢谢人家。”——
没错,的确符合自家那位爷的风格。
况且除了他和外祖母,还有谁肯为自己出头?玉仪的鼻子有点酸酸的,轻轻捂了嘴没说话,——这人情越欠越多,就是把自己卖给他也还不了了。
“你们俩就好好的过日子。”豫康公主轻轻搂住了外孙女,说道:“阮氏被休逃过一劫,可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你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冷声一笑,“这个月十六那天,阮氏就要再次嫁人了。”
玉仪心念一动,怕是没什么好人家等着阮氏。
豫康公主冷哼道:“将来就算二房的儿女们哭闹了,孔二老爷听得心软了,也不可能再接阮氏回来!自己也尝一尝,被亲哥嫂卖是个什么滋味!”
孔家的人大概也就是如此了。
玉仪心里明白,哪怕那个家再烂再不堪,也一样是自己的娘家。
若是自己刚刚成婚,娘家的人就无故都死于非命,就算事情做得干净没把柄,自己也少不了落个克父母之类的名声。更何况,再烂的娘家也是娘家,若是一个人都没有就成孤儿了。
玉仪觉得一想起这些就烦,既然孔家的人对自己不再有威胁,又何必再去烦心?从今以后,还是慢慢的淡忘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事,来不及检查捉虫了~~~
60、归宁(下)
60、归宁(下)
吃饭的时候,顾氏一家人都出来了。
如今玉仪先是鲁国公府的六夫人,然后才是豫康公主的外孙女,跟顾家的亲戚关系反倒靠后了些,府里下人的态度更为尊敬。从前最多只是没把表小姐服侍好,挨几句训斥,如今若是出了差池,那就是怠慢了鲁国公府的人了。
吃饭的时候,徐月岚照旧站在跟前吩咐调停。
玉仪今儿回门过后,除了每天的晨昏定省,以后每次一起吃饭的时候,也得这么服侍婆婆,因此留心看了看——小汤氏就比自己大十几岁,等她老了不在,自己也是一个老太婆了,还真是不好熬出头啊。
顾明芝在旁边戳了戳她,低声笑道:“就吃个饭的功夫,也要想啊。”
玉仪愣了一下,才领悟过来是说自己在想某人,笑了笑,朝对面看了一眼,——罗熙年正在和舅舅谈笑风生,旁边的表哥显得有些沉默寡言。
“喂…”顾明芝附耳问道:“他对你好不好?”
玉仪心念一动,凑近压低了声音,忍住笑意道:“听说他和容二两个人很熟,你快点嫁到平昌候家去,到时候不用问我也能知道了。”
顾明芝先还一本正经听着,听到“容二”,又是什么“快点嫁过去”,顿时反应过来是在取笑自己,不由暗暗捏了一把,“好哇,你这个丫头皮痒了。”
玉仪被戳到了痒痒肉,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
惹得对面的罗熙年看了过来,问道:“什么笑话这么逗乐?说出来大家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