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跟着英亲王与荣戚焉以外,还因她办成了一件大事,不是别的,正是凤贞娘的婚事。她带了几分得意,吩咐道:“快去叫龚姨娘过来。”
龚姨娘最近被吓破了胆子,因为经常半宿都睡不着觉,只几天功夫,人便消瘦了一圈儿,脸色也黄黄儿的。加上穿得素净,葛兰衣裳,墨绿的裙儿,更显得她仿佛老了十岁,好似哪家新寡的孀妇。
凤太夫人一瞧着就不欢喜,“做什么这般素净?瞧着跟黑乌鸦似的。”言毕觉得不吉利,呸了两口,然后道:“人都说贤妻美妾,你是妾,自然是要好生打扮打扮,哄得老爷欢喜的,弄成这样,那个男人会喜欢?你要是不乐意伺候老爷,我就再拨两个年轻丫头过去。”
她随口一说,只是训斥龚姨娘的口角。
却把一屋子的丫头吓白了脸。
开玩笑!就二老爷那个病恹恹的样子,还能不能生养,都是两说,谁愿意去虚度青春啊?况且生了一双儿女的龚姨娘,在二夫人手底下,都给弄得没了魂儿,年轻无子的通房不更是找死了。
丫头们都低了头,生怕太夫人一时兴起,就指了自己,让去给二老爷做通房。
好在太夫人今儿心情好,没太上火,训斥完了龚姨娘,又得意起来,“我给贞娘找了一门极好的婚事。”
龚姨娘顿时打起精神,忙问:“是哪家公子?”
“公子?”凤太夫人显然对这个称谓不满意,不过亲事还没定下,不能张扬,挥退了跟前丫头们,才道:“是肃王殿下。”
龚姨娘吓了一大跳,“肃王?可…,可可,他已经成亲了啊。”
“难道贞娘一个庶出的,还想做王妃?!”凤太夫人没有得到预期的奉承,不高兴了,沉下脸来,“肃王殿下是什么人?太子殿下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除了太子殿下,没有比他更矜贵的人了。”
龚姨娘的脑子有些乱,喃喃道:“我明白,二小姐是我生养的,自然不能给皇子们做王妃。可是肃王不仅成亲,还有儿子,嫡子庶子都有,二小姐年纪小小的,嫁过去怎么压得住?”更难以启齿的是,“况且肃王已经三十多,二小姐才十三…”
----算算年纪,肃王只比二老爷小一岁。
凤太夫人不乐意了,“你这是什么话?肃王三十多怎么了?有儿子怎么了?”不免带出几分气性,冷笑道:“贞娘又不是嫡出,难道进了肃王府还辱没了她?皇后娘娘做她的婆婆还委屈了她?”
龚姨娘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她愁眉不展,“我是听说,肃王府有一个很厉害的郭侧妃,不光貌美盛宠,生了两个儿子,而且还是宫中丽嫔娘娘的侄女。二小姐进门以后,岂不是要被欺负…”
凤太夫人不以为然,劝她道:“怕什么?咱们家还有仪嫔娘娘呢。”
龚姨娘纠结道:“可二小姐年纪小,暂且无子。”
“你养的闺女是金人儿呢!”凤太夫人彻底恼了,自己辛苦一场没得句好话,反倒被挑了一堆毛病,气得将茶盖猛地一合,“不愿意就算了!我不勉强,你们自己去找天皇老子嫁吧!肃王妃那边,我自己贴了老脸去赔罪。”
龚姨娘听到“赔罪”两字,便是心下一凛。
情知再反驳便会惹恼大夫人,赶忙磕头,“是我一时糊涂,没想明白。”急急描补打圆场,“这门亲事虽然不是十全十美,可也是极、极好的,多谢太夫人费心了。”
凤太夫人的脸色稍稍缓和,抬手道:“起来罢。”因为心里的那些盘算,打起精神细细解释道:“你放心,咱们家的姑娘过去不是做侍妾的,王妃娘娘都跟我说好了,只等贞娘一过去,就让殿下上折子请封侧妃。”
龚姨娘原本是勉强应承的,听了这个,倒是有了三分愿意了,追问道:“肃王妃真的是这么说的?给二小姐请封侧妃?”
“难道王妃娘娘还能撒谎?我还骗你?”
“不是,不是。”龚姨娘忙道:“我…,我这是太欢喜了。”
凤太夫人笑道:“放心好了,肃王妃亲口答应我的,说要请封贞娘做侧妃,真真儿的,十足真金那么真呢。”自己相信肃王妃说的不是假话,眼下她病得快要死了,正想找个世家大族的贵妾过去,好打压郭侧妃,帮着她唯一的嫡子出力呢。
只是这话不能对龚姨娘说,转而道:“你是知道的,肃王妃的身子不是太好,万一将来…”语气一顿,“你想想,咱们贞娘出自什么人家,那位置还不是她的吗?”
龚姨娘闻言一怔,“这…”
这也太夸张了吧?难道说,女儿还有做王妃娘娘的命?
凤太夫人又道:“那郭侧妃是侧妃,贞娘也是侧妃,两个人中间,自然有一个要被扶正做王妃娘娘。到时候有了机会,凤家为了多出一个王妃,肯定会帮着贞娘出力,那位置自然是她的了。”
龚姨娘虽觉得这种希望不大,将来变数多,但是多了一层希望,心里不免又添了几分愿意。神色也松动了,喃喃道:“是,是呢。”
“所以啊。”凤太夫人越说越滔滔不绝,笑道:“这门亲事,除了肃王年纪大些,有了儿子,别的真是万里挑一呢。再说了,咱们贞娘还年轻,肃王又正春秋鼎盛,贞娘想生多少生不得?等将来太子殿下登基,肃王作为胞弟肯定要封亲王,贞娘的儿子,怎么着都能捞一个郡王做做吧?”
龚姨娘的目光一阵闪烁不定。
凤太夫人招了招手,压低声音,“要是贞娘得宠,前头世子再出点什么事儿,那她将来的福气就更大了。到时候你也跟着享福,不光生了王妃娘娘,底下还能再出一个小亲王呢。”掐着对方七寸,细细敲打,“贞娘好了,世杰有了好姐夫、好外甥,自然就跟着出人头地了。”
“这…”龚姨娘的眼睛亮了起来。
太夫人说的话,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啊。
况且还能怎样呢?
自己先得罪主母,再和老爷生分,要是再得罪太夫人,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而女儿先拒绝穆家,再拒绝肃王府,将来又能嫁着什么好人家?除了欢欢喜喜的答应,别无选择了。
罢了,罢了,她咬牙一狠心,只当是给儿子找个好出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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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门婚事是极好的…”龚姨娘这样对女儿说道。
凤贞娘默默听完,没做声。
龚姨娘心中也是有愧,可又不敢说,怕越说,女儿反倒越发担心,只能强打起笑容说道:“不管怎么说,总比把你嫁给穆三爷强吧?反正前头都有儿子,吃了亏,还不如在名分上头补一补,好歹挣一个体面。”
凤贞娘静默了许久,方才微笑,“是啊。”
因见女儿乖巧,龚姨娘心里不免更加难受了。
----都怨自己心太高!志向太大!
一心想着给女儿挑最好的亲事,推了穆家,如今连继室都做不成,只能做妾,反倒是害了女儿了。
肃王府的这门亲事啊,不敢深想。
要顺着太夫人所说去想,自然都是好的。一进门,就是肃王侧妃,再等熬死了肃王妃扶正,做王妃娘娘。将来生几个儿子,少说封个郡王,进一步还有可能做亲王,这样当然是极好的。
可实际上,哪有这么轻巧便宜的美事?
贞娘年纪小,身子和脸蛋都还没有张开,况且本身又不是绝色,不像夫人和二小姐那种花朵一般的人儿,只怕未必讨男人喜欢。再说了,肃王府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贞娘过去做妾,排排号,都不知道是哪一号了。
而且肃王府嫡子庶子都有,宠妃也有,美妾肯定少不了。
一想到,要把年纪小小的女儿扔进狼窝火坑,让她去和这些人周旋,自己就是提心吊胆的,心下没个着落。
“姨娘。”凤贞娘淡声道:“既然亲事已经定下来了,我就放心了。”她一向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姨娘为了我,忙了一整天肯定累了,去歇歇罢。”
“我…”龚姨娘欲言又止,明显看出女儿这是勉强接受,想要劝解几句,最终还是说不出有力的安慰,只得狠心出去了。
凤贞娘上前关了门,缓缓坐下,眼泪无声无息的掉落。
----自己这是被姨娘给误了。
本来穆家的亲事是有些瑕疵,但还不算太坏。
毕竟穆三爷本来就是庶出,承爵轮不到他,即便他有嫡子,不过是将来分走一点财产,对自己影响不是太大。自己嫁去穆家,门当户对,穆三爷不敢慢待了自己,他再念着自己做继室,名分上受了委屈,少不得会多怜悯几分。
只要自己用心经营小日子,还是能过好的。
纵使不能鹣鲽情深,至少可以举案齐眉,拢不了他的心,自己大不了给他纳几房美妾,然后养个一儿半女安生过日子,想来不会太差。
可姨娘总是不甘心,想争更好的,没有一点瑕疵的。自己年纪小不懂事,加上做不了主,只能任由事情一步步走到今日局面,后悔都来不及!
凤贞娘捂住了嘴,默默着泪,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眼下去肃王府做妾,不说封不了侧妃,就算凭着凤家的势力封了侧妃,那又能如何呢?前有狼、后有虎,自己半路□□去,哪有那么容易胜出的?想那肃王殿下见多了美人的,自己长得平平,他会怜惜自己几分?他有嫡子,王妃还没死,郭侧妃有子有宠,自己一个小小庶女过去,且得有好些日子煎熬呢。
况且王府争斗凶险,可不是争点财产而已,只怕往后,自己夜夜都不得安睡。
退一万步说,纵使自己有那个福气和运气,顺利熬到王妃死了,并且真的做了肃王的继妃,…路也不是好走的。
自己无子就不说了,便是有子,前头嫡出庶出的“儿女们”,哪一个是好惹的?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庶女,能为娘家挣光,那是凤家生养自己应得的,但若是在肃王府里面混不好,给娘家惹事,谁会在意自己一个庶女的死活?谁为自己出头?!
凤贞娘伏在枕头上呜呜的哭,咬了牙,心头哽噎的一阵阵疼痛。
说什么好亲事?
祖母啊,祖母!她给自己找了这门亲事,不过是因为嫡母跋扈,父亲懦弱,所以才卖了自己,给她找点势力撑腰罢了。
自己好便罢,不好…,那只能怨自己命苦。
祖母是绝对不会施以援手的。
凤贞娘心里尽是无穷恨意,恨祖母凉薄,恨父亲无能,甚至恨生母,把自己弄到这般不上不下的田地,----好歹是奉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又不是小门小户的,去王府做妾算什么?现在自己才明白,祖母靠不住,父亲靠不住,就连一直疼爱自己的生母,为了弟弟…,也不管自己了。
罢了,这世上谁都靠不住。
----唯有自己。
凤贞娘把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里,不再流泪。
☆、20 棋子
午后薄光,甄氏坐在铜镜前梳妆打扮。
她抬手挽了挽耳畔发丝,触碰间,耳坠上的光洁珍珠轻轻摇晃,和她雪白纤细的手腕,互相映照相得益彰。
大丫头明珠端了一匣子首饰过来,问道:“夫人,今天戴哪一支?”
甄氏是一个活色生香、宝光流转的美人,所爱的首饰,亦是摇曳生姿的。她拿起一只丹砂点翠朝阳挂珠步摇,对镜比了比,继而幽幽抱怨,“到底我上了年纪,戴这么鲜艳的就觉得俗气。阿鸾年纪小,只消穿一身素净淡雅的衣裳,再戴这支步摇,就足以光彩照人了。”
明珠抿了嘴儿笑,“不认识夫人的,谁不以为是二十多岁啊?”
“你不懂。”甄氏认真道:“这看起来年轻,和真年轻,到底是不一样的。况且生了孩子的妇人,沾了男人,多了浊气,不似小姑娘天真烂漫、干干净净的,打扮艳丽就变成俗物了。”
明珠不好辩驳,更不能说什么男人不男人的,只能顺着她的话说道:“是啊,二小姐很像夫人年轻的时候呢。”
甄氏把步摇一推,“这个给阿鸾。”又在首饰盒里挑挑拣拣,有一支双衔鸡心坠小银凤钗,她嫌小,又一个赤金镶紫瑛石的发箍,她觉得太幼稚,陆陆续续,拣了好几样首饰出来,“拿个大盒子装了,别碰着,一起给阿鸾送过去罢。”
明珠笑道:“二小姐今儿可是大发了。”
朝露亦在旁边凑趣,说道:“你眼热啊?下辈子求阎王爷投个好胎,不敢说做夫人的亲闺女,做个养女、义女,总能捞着一对金镯子戴戴。”
明珠朝她啐道:“呸!我缺金镯子戴呢。”
她们这些大丫头,贴身服侍甄氏,穿的、用的那是不用说,有些好东西怕是凤贞娘都未必有,因不便戴出去,平时只在海棠春坞臭美一下罢了。
两人正在说说笑笑打趣,逗主子取乐。
外头来了人,是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小丫头,“太夫人让二夫人过去一趟。”
“咦。”甄氏扶正了赤金衔红宝石步摇,抿了抿发丝,回头对着甄嬷嬷一笑,“看来我前些天的话说错了,这么快,不知道又为何事想起了我。”她起身,虽说带着无尽慵懒散漫,但明面上,还是要给婆婆几分面子的,“走罢,正好出去散散心。”
一到上房,凤太夫人便摒退下人,说道:“我给贞娘找了一门极好的婚事,只因她是妹妹,阿鸾占了姐姐,得让姐姐先嫁了才能出阁。所以找你来,不为别的,想让你早点把阿鸾的婚事定了。”
甄氏闻言不由大怒。
自己的宝贝女儿,千金万贵的,挑丈夫自然得千挑万选,岂有为了让妹妹,就急哄哄随便嫁人的道理?婆婆嫡庶不分,说得尽是一些混账话!
但她的养气功夫还是不错的,面上不显,微笑道:“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好婚事?说来听听,让我也替贞娘高兴高兴。”
凤贞娘的婚事还得嫡母张罗,凤太夫人是瞒不住的,今儿叫小儿媳过来,亦有催着给凤贞娘办嫁妆的意思。因此并没有隐瞒,说道:“肃王妃说了,想娶贞娘给肃王殿下做侧妃。”
甄氏一听便乐了。
她抚掌笑道:“极好,果然极好。”
凤太夫人被她笑得有些不快,但不好发作,又道:“你好好替阿鸾挑一门好亲事,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还是早点嫁人才安心。另外,得早一点预备她们姐妹的嫁妆,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备齐的,你要费心才是。”
“好,知道了。”甄氏笑盈盈应道。
凤太夫人一见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就不舒服,又觉得她笑容里有着深意,似乎看穿了自己的那点小算盘,就更不自在了。
因而挥手道:“我累了,你先回去忙罢。”
甄氏欠身告辞,没有直接回海棠春坞,而是去了大夫人的绮霰斋,----对于绮霰斋来说,她可是难得一见的稀客,慌得丫头们赶紧进去通报。
大夫人亲自出来迎到内厅,打招呼道:“今儿你有空,过来了。”
甄氏抬了抬手,摒退人,然后开门见山说道:“方才太夫人叫我过去,说是给贞娘找了一门好婚事。”她嫣然一笑,“去给肃王殿下做侧妃。”
大夫人吃了一惊,“有这样的事?”
甄氏嘴角微翘,悠悠道:“本来这事儿是不用打扰大嫂的,只是最近外头乱,这门亲事又涉及到了肃王,到底妥不妥当,我一个内宅妇人怕看不清楚。想请大嫂帮着斟酌斟酌,实在不行,再问问大伯就更放心了。”
大夫人知道事关重大,颔首道:“你放心,我会跟老爷说清楚的。”
“那就辛苦大嫂了,有了信儿,让人过来跟我说一声便是。”甄氏欠身,出门带着海棠春坞的丫头们,一群人迤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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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贞娘去做肃王侧妃?”凤鸾惊道。
甄氏笑得不行,“可不。”她在婆婆和大嫂跟前不好发笑,女儿面前,自然就肆无忌惮了,“你说好笑不好笑?龚姨娘折腾半天,把女儿折腾成了一个贵妾,哎哟,她可真是有本事啊。”
凤鸾没觉得什么好笑的。
自己和贞娘不亲,但也没有多大怨恨,虽说为她的婚事给自己添堵了,但是还不至于盼着她遭罪。按照前世,将来肃王能有什么好结局?这个太远且不说,单说贞娘去给肃做妾,这就有够她消受的了。
皇室萧家有名的爱出美男子,但同时…,也是有名的爱出薄情郎。
太子萧瑛因求一个仁厚的名声,内心不好说,至少面上对待姬妾还是不错的。成王萧湛则最爱贤名,加之年轻,相对来说也算温暖和煦。至于端王萧铎,他的性格复杂隐忍,城府很深,心中毒辣不会比任何一个兄弟少,表面功夫却是跟着太子学,看起来还算是过得去。
最后要说的便是肃王萧玳,他在朝堂上内敛儒雅、温文尔雅,但对待女眷,反而是兄弟里面最冷面冷情的。
仿佛女人对于他来说,只是工具,只是物件,不牵扯一丝一毫感情。
还记得前世里,肃王妃因病早早去世,郭侧妃被扶正,成了继妃,不免好一阵春风得意马蹄疾。但后来太子萧瑛卷入大案被废,郭家牵扯其中,肃王为了撇清自己,先把郭氏生的两个儿子逐出府邸,继而亲手斩下郭氏的头颅,呈与皇帝谢罪!
即便重活一世,凤鸾想起当年那些惊骇之事,仍忍不住一阵发寒。
除了这些,另外还有一则,眼下凤家正是要避开风头的时候,和肃王结亲,和皇室扯上瓜葛并不合适。
凤鸾起身,“我去找大伯父。”
甄氏闻言不快,问道:“你要为去贞娘求情不成?”
“不是。”凤鸾心乱乱的,怕母亲误会再生出别的事来,解释道:“最近外头事情太多太乱,咱们家宜静不宜动,只怕这门亲事并不合适。至少…,得让大伯父知道,拿个妥当主意才行。”
甄氏脸色缓了缓,却道:“外面乱,我当然知道,不过用不着你来操心。”她没了发笑的兴致,懒懒道:“你别管了,我已经跟你大伯母说了,她会转告的。”
母亲居然还知道避忌大伯父?凤鸾看着母亲,抿了抿嘴,沉默坐了下来。
甄氏原是玲珑心肝的玻璃人儿,瞅了瞅女儿,“阿鸾,你这是…”她忍不住又笑起来,“你是在想,我怎么没有去地道找你大伯父?”
“母亲!”凤鸾恼了,“庄重一些。”
甄氏越发乐不可支,“我的儿,之前说的话你都信了不成?本来上次过来,想跟你细细解释几句的,后来被小丫头打断,又忘了。”
凤鸾一双明眸睁得老大,“难道不是那样?”接着又是一阵气闷,“若真的有隐情,这么要紧的事,你居然能一打岔就忘了?”她扭了脸儿,“怕是想了好些天,才想好谎话来哄我了罢。”
甄氏漫不经心道:“我要有那么许多功夫和时间,还不如去打扮呢。”
凤鸾顿时一阵气噎。
“你这孩子,就是肝火太旺了。”甄氏笑了笑,然后说道:“那天我与你大伯父都在密道那边,是有别的原因,只是不方便跟你说。真不骗你,我是怕说了,你的心里会更难受罢了。”
凤鸾一声气笑,反问道: “这就是你的解释?”
“就知道你不信。”甄氏幽幽一叹,她收敛笑容,忽地神色肃然比了手势,“不如这样,我与你发一个誓罢。”
“什么意思?”
甄氏对天指道:“我甄念卿一生只有一个男人,便是我那混帐丈夫凤泽!若是此言有半句不实,叫我脸上长个疮,化了脓,从头到脚都没有一寸好肌肤。”她放下手,朝女儿问道:“这下你总该相信了罢?”
凤鸾被母亲搞得目瞪口呆,哪有这样发誓的?!可…,这对母亲来说,却又是最恶毒、最不能撒谎的誓言了。
心下不免信了一半,但还是有一半不信。
“就算、就算你和大伯父…”凤鸾结结巴巴的,有点脸红,“就算你们没有做那种事,也不见的…,就是清白的啊。”
“什么那种事?这种事的?”甄氏顿时柳眉倒竖,“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说出来也不嫌害臊?”她有些不耐烦了,“你爱信,不信就不信!哼,不是我说狠话,要是跟我你大伯父有瓜葛,那你大伯母早就是一块牌位了。”
这算什么解释?!
凤鸾张了张嘴,好几次,最终都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说这些,不是怕你怎么想我。”甄氏翩翩起身,照旧整理衣衫抿头发,“只不过是怕你乱想,觉得母亲不贞,自己也跟着不干净,稀里糊涂贬低自己罢了。”她指了女儿,“总之,你给我大大方方的做人!”
凤鸾心下一震,再想不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母亲,你…”便是对她有再多抱怨,对她的话有再多猜疑,听了这等体恤自己的言语,也不觉心软了。
甄氏却已经掀了帘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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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鸾将信将疑,和母亲的关系总算有所缓和。
而绮霰斋内,刚刚得知消息的凤渊却是雷霆震怒,狠狠拍桌道:“疯了!谁让她定下这门亲事的?!”
大夫人吓了一跳,从没见丈夫当着自己对婆婆发这么大的脾气,心下更是担心,“这门亲事不妥?老爷你说说清楚,别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