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向皇后,她一脸的紧张。
裴沭轻声道:“墨儿呢?嗯?”
他声音很轻,挑着眉看着她,她怎肯说出来,只拼命摇头。
裴毓最喜欢这个小子,他二人若呆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而且,也是他总不让裴墨离开宣和大殿…
宣和大殿?
裴沭回头低喝:“赶紧去宣和大殿找,一定是有地道暗门!”
裴言眼中已近迷离之色:“沭儿,放手吧,还来得及。”
裴沭将圣旨扔在他的身上,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
寝宫大门被从外面关死,皇后扑到床前,拿出手帕轻轻擦拭裴言的身体。他背后插满了细针,她伸手轻轻触碰,眼泪再忍不住滚落下来。
裴言笑:“哭什么,人还都得有一死?我这不挺好的么,走在你前面,比你还要轻松些呢!”
她哭得更凶:“胡说什么呢!”
他见她尝试着动摇那些针,叹息道:“没事,他不到最后是不会让我先死的,这样也好,临死之前我还了你们的债,又能给裴沭带走。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等墨儿登基,总要有个最亲的人在身边的,不然多孤单,是吧?”
皇后伏在床前哭泣,虽然多次劝阻,可裴言一意孤行,就是要将计就计,甚至用生命来给儿子铺路…
裴言只好生安慰,声音却越来越低:“真好,最后的这么一会儿还能与你一起,你看你哭得眼睛都肿了,有时候我就想,若是不做这什么皇帝,与你二人走遍大周南北,又该是什么光景?”
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别说了…”
他闭上眼睛,唇边尽是笑意:“那年老师带了我去你家,你才几岁?”
寝宫内,多少凄凉多少无奈,寝宫外便多少热血多少亢奋!
裴沭带人走到宣和大殿门口,房门紧闭,他疑惑地回头看着侍卫长。
门口看守的人已然消失不见,本能的产生了一丝不祥的感觉,侍卫长赶紧上前踢开了门。裴沭缓缓上前,殿内漆黑一片,他抿唇道:“掌灯!”
早有人小跑了入内,宫内烛火点起,宫灯一一点亮,他一眼瞥过去:“搜!”
侍卫队冲进了大殿,裴沭站在门外,回头望去,皇宫内人影绰绰…
不消片刻,侍卫队撤出了宣和大殿,侍卫长为难地看着裴沭:“回禀太子殿下,没有人。”
他皱眉步入:“这里不可能没有暗室,再给我仔细地搜!”
侍卫长领命而去,宣和大殿连个人影都未找到。裴沭在殿内穿梭,路过裴墨与裴敏平日写字的长案时候,垂目看了一会儿。
这是裴墨最常呆的地方,他委身坐了下来,指尖搭在案上轻轻敲打。
侍卫长再次回转,他目光所及,对面是高高挂起的一副山水画。这画身特长,原先侍卫过来时候已经检查过后面的墙体了,可是再次看过去,总觉得不该是这么长的画。他盯着看了半晌,眯眼道:“将那副画扯下来!”
有人过去一把掀下,他忽然说道:“挂了这么久的画,墙体还是一个颜色,你们不觉得奇怪么?”
侍卫们冲到墙边,裴沭立时起身,他脚下一动,忽然又听见脚底空响声音轻轻传出。低眸查看,刚要移开步子,只听轻轻的转动声音,对面的那堵墙竟然真的转了过来半身。
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只听凌乱的脚步声响起,对面涌进来无数禁卫军。
宣和大殿立刻对峙起来,裴沭心下一跳,只见最后走出一个男子。
他头戴白玉冠,身穿玄色长衫,一溜的小金边从上至下,映衬得整个人都尊贵无比。不是裴毓又是哪个?
裴沭瞥着他走过来,忽然想起,这墙体的那一面就是宣和殿的偏殿,平日只裴墨的太傅才住的。根本没有暗室,可这么多的禁卫军,显然是后进入殿内的,也就是说,这殿内应该是有暗门或者暗室的,说不定裴墨就在那里,他轻轻踩着脚下的小砖,更是笃定了三分。
裴毓负手而立:“皇兄,你在找什么找了这么半天啊?是我么?”
裴沭挑眉看着他:“你算计我?”
裴毓笑:“皇兄说的哪里话,难不成你真认为我除了与女人玩笑再不会别个了?”
裴沭也笑:“看来,我们的永乐公主也被你蒙在鼓里了,看来是瞒天过海,对我使的障眼法么!”
裴毓不承认也不否认,只看着他笑。
裴沭脚底轻轻移动:“说来也真是好笑,我大周堂堂的宁王殿下,竟然去做人家的面首。这要是传出去,又不知多少人笑话。”
裴毓挑眉:“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皇兄还不是为了个疯子罔顾手足亲情?”
裴沭顿时恼怒:“住口!”
裴毓话未说完:“可惜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裴沭怒目以对,想起一开始就可能被他耍了更是怒意滋生。
裴毓可再不啰嗦指着他厉声喝道:“大胆裴沭,还不束手就擒!”
宣和大殿外面杀声四起,殿内也厮杀了起来。裴沭连踩了几个点,最后一挑地毯,一个地扣袒露在外,他看着裴毓轻笑出声,只伸脚一挑,整个人就掉了下去。
裴毓揉着额头,不禁叹息:“有什么好笑的呢,不过是自投罗网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若是睡不着,就半夜起来码第二章更新。

 

 

46瘟疫见

第四十六章
满大街的乞丐,越接近省中心地带,越见灾情严重。
裴敏再无说笑的心情,每日掀了车帘不断张望,可入眼的都是逃难出来的百姓。官府管顾不来,只能宿在街头。
她身上带着不少银票,这是习惯。也幸亏有这个习惯,她投了客栈,让红药兑换了些许碎银,在客栈门口施粥。
算计着日子,当归怕是已经到了重灾区。
她留了银两,给何言安顿在了客栈,承诺一定会彻底清查府尹大人案件,这才离开。
红药买了两匹马,她二人嫌马车脚程太慢,骑马而行,是日夜兼程。
大坝决堤,多少百姓受苦受难。
裴敏在路上看着贫民百姓都涌上街头行乞,心头滋味实在难辨。
红药问清楚了路,二人接近府衙的时候,街上行人越来越少。
再往前走,几乎是无人。
她二人十分疑惑,敲了府衙的大门,才有人迎接出来,当归竟然在后院等她。
裴敏十分诧异:“你怎么还在这里?”
当归将下人都撵了去,才双膝跪下,恭恭敬敬说道:“公主恕罪,我等只能留在府衙内等候佳音,万万再不能向前去,车队在途中已经备好大量食物药物,更是有人冒了公主的名前去赈灾了。”
冒了她的名?
裴敏不解,只听当归又道:“呈到皇上面前的折子只道受灾,却未曾提及瘟疫半点,灾情严重已经无法想象,现在只能将百姓隔离,能送去吃的东西和些许药物都十分危险。”
瘟疫?
她愣了下,前世对瘟疫这个字眼不是很熟。
可即使这样,也知道在古代,闪现在她脑中的,就是一个死字。
死人,瘟疫传染,然后无法救治,死去…
那就只能在府衙等待了,裴敏看着她郑重的脸柔声道:“是府尹大人替我去的么?真也难为你为我着想了,快起来吧!”
当归话未说完,当然不敢起来,她踌躇半晌这才又低声说道:“不是府尹大人,是状元郎颜玉书!”
什么!
裴敏瞪大双目:“怎么回事!他不是好好的在京城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赈灾!”
当归飞快说道:“颜大人就是从京城来的,他得知瘟疫的消息后担心公主进入瘟疫地带,便使了障眼法跑出了京城,可我车队在前,公主在后,他赶上了车队便一起入了这府衙。”
她不敢置信,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那…那他就去了?”
当归额头抵地:“颜大人说身为公主,理当心系百姓,不能失去民心。他让我在此等候公主,自己冒了公主委托前去赈灾安民心去了!”
裴敏转身就走,红药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公主!”
当归也急急说道:“公主保重身体要紧!”
她如何能保重!
用力推着红药,声音当中不觉已带了悲戚:“你们不拦着他,拦我干什么!”
当然得拦住,必须得拦住。
红药二人一前一后,将裴敏紧紧按住,急的她眼泪差点掉出来。可人命关天,裴敏的脑海当中一直就是颜玉书那呆板模样,从前她以为他对她的怜惜,不过就是怜惜。而她对他,亦是贪恋着的那抹温柔,可他如此的义无反顾,如此的奋不顾身,她忽然心痛得无以复加。
有没有情意,谁还说的清楚?
挣扎了好一会儿,她气力渐竭,也忽然冷静了下来。
书呆子代替她去了重灾区,她不能罔顾他的心意。即使去见他,也不能就这么冲动的跑去。裴敏想她需要了解瘟疫的症状,以及防毒的东西。
越想越是心急,是了,她必须去,必须要亲眼看着颜玉书平安无事。
回想现代消毒现代防疫,可惜脑中空白一片。
偏就有个声音笑着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宫外还有人接应,裴沭知道裴毓定然也是有备而来,只想侥幸捉到裴墨,或者从暗道冲到宫外去才好。他掉下去时候直接摔在了软褥上面,紧接着,侍卫队剩下几人也有跟着跳下的,只听得地面上杀声四起,他们不觉加快了脚步。
皇宫内院通到外面没有多远,可几个人走在明亮的暗道里逐渐慢下脚步来。他们不知是通往哪里,未知让人感到些许恐惧,一想到裴墨定然是从这里出去的,才有了追逐的动力。而且身后似乎有追兵的脚步声,裴沭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因为通道一直不算高,他走路的时候必须弯着一点腰。
多少年了,他走路从不弯腰。
姑姑偏爱裴毓,对他的疼爱喜于言表,只有他…
他走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失去的耐心。
有大约多半刻时间,裴沭终于走到了尽头,这通道从下而上,上面有光亮处,他像是受了诱惑一般,直直走了过去。
裴毓这么有恃无恐的,恐怕就是让他自投罗网。
宫中那些厮杀声,不知胜负,他一时间哪里能布置那些人进宫?裴沭一时大意,竟然慌不择路,本来是想循着路找裴墨,忽然间出口就在眼前,他一下回过味来。
但已来不及。
先上去的侍卫都了无生息,后面追兵又至。
裴沭深深叹息。
多年筹划毁于一旦,此等悲凉心情可谓无比绝望。
轻轻整理了下衣襟,缓缓从通道走去上面,发现竟然是一间内室。
只不过,地面上已经躺了两具尸体。
转身回眸,门口处站着一人。
他身穿紫衣长剑在手,只木然地看着他。
紫剑道:“我等殿下很久了。”
裴沭闭上双眸,身后追兵已然跳了上来。紫剑命人押着他走出屋外,他这才发现,原来就是叶家的后院,而那个屋子,不过是厢房中的一间。
想起,那日接到线报,说裴毓睡不着又去叶家寻事。
自己的笑声仿佛就在耳边,真是讽刺至极。
回到皇宫,皇帝裴言已经去了针,他不由多看了两眼。
针若在,人还不至于死,除了针,必死无疑。
皇后扶着他坐了一边,众位大臣跪了一地,宫内已经清理干净,裴毓站了一边,示意侍卫将捆绑着的裴沭按跪在地。
紧接着宣读了圣旨。
裴沭造反逼宫,审后问斩。
其党羽一律严加查办。
太子裴墨,即日登基为帝,八大臣依旧辅佐成事,裴沭的位置由永乐公主替代。
群臣皆毫无异议。
裴沭被下了天牢,他的府邸也被搜查一空。
其实府内并无姬妾,也唯独有疯女人如果一个。
裴毓命人捉了过来。
在天牢中与裴沭关押相距不远。
裴敏与皇上说的将计就计中,没有裴毓这个人。
她只安排了紫剑和郡王府。
可是其实她并不知道,裴毓在离京之前,就已经做了准备,而且是万无一失的准备。他半途返回,直接打了裴沭一个措手不及。
裴敏的计 ,胜在胆大,其实详细细节并不完美。
而裴毓,则是势在必得。
裴沭自从被抓之后从未说过一句话。
裴毓只将如果放在他对面牢房当中,让二人有个伴儿。
果然,裴沭一见如果,立刻冲着他低喝道:“你也知道她是个疯子,何必难为她?”
如果见了他立刻委屈地扁嘴:“殿下…”
裴毓回头瞥着她:“果子,还记得我吗?”
她继续扁嘴:“别叫我果子,我是如夫人!”
裴毓哈哈大笑:“三哥你看,她始终忘不了如夫人这件事呢,可见对你用情至深,可你呢?你将她送与我,也是兄弟我当年幼稚,为了她还对你感恩戴德,却差点命丧黄泉,死在牡丹裙下~”
裴沭怒道:“住口!”
他话已出口,如何住的了?
如果已经听见这番言论,她先还是呆呆的,不过片刻也嘿嘿笑了起来。
裴毓不知觉地瞥开目光:“她为了让我愧疚,进一步保全自己和你刺杀我的事情竟然还服了药,你看看她现在这副疯癫模样,可不就是自食恶果?”
裴沭颓唐地坐在地上,闭了眼不去看她。
如果笑声渐歇,竟又哭了起来:“小六…小六…别不要果子…”
裴毓坐了一边,只用余光瞥着这二人:“想必三哥也知道,她的病时好时坏,我养了她几年,她也不是一点良心没有的呢!”
裴沭心中煎熬已到极致,只抬眸冷冷地盯着他。
裴毓见到时候了,只开门见山:“说吧,现在还缺一点人脉不到,你自己说总比我查出来的好,至少能保全你的如夫人不是吗?”
如果又哭了起来,裴沭再不看她,只盯着裴毓。
二人四目相对,谁也不肯低头。
过了半晌,裴沭才幽幽说道:“好吧,我败了,而且是一败涂地。事到如此也毫无话说,至于你寻找不到的那一路兵权,我自然会告诉你,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情我很好奇,希望你也能如实告诉我,作为兄弟间的最后告别也好。”
裴毓当然配合:“三哥尽管说,是不是想让我帮你照顾果子?”
裴沭笑,他容貌极佳,时常少笑,这一笑竟是让如果看呆了去。可他偏就只字不提她,只隔着牢房的栏杆温柔地看着她。
“我想问你,若是裴敏死了你当如何?”
“笑话!”
裴毓嗤之以鼻:“三哥说笑了,我的人自会紧护着,阎王爷不敢收呢!”
裴沭轻轻摇头, 便再不搭理他,只紧紧看着对面女子。
“果子你怕不怕死?”
如果点头:“怕…殿下…我不要死…”
裴沭笑:“别害怕,不是有我陪着你呢么?”
如果咬唇,他又道:“是不是这就不那么害怕了?”
她重重点头,继而又捂脸哭泣了去。
裴毓直觉不详,刚要离开天牢,裴沭便转头过来诡异一笑:“三哥送你的最后礼物你可要受得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极致疯癫,话未说完,天牢内已然又闯进了一人,乌苏急急说道:“殿下殿下不好了,水灾过后遍地都是瘟疫!”
晚晚!
裴毓直接冲出天牢,外面天色刚亮,空中一颗启明星尤为明显。
他边走边想对策,乌苏在身后补充着所有事情,裴沭家的女兵眼线都未获得任何的消息,只远道的折子快马加鞭又送了来刚好接到。
裴敏去了瘟疫重灾区,裴敏去了重灾区…
脑子里全是这句话,后果不敢设想。
不消片刻,又有人寻了来,皇上驾崩了。
作者有话要说:裴渣有没有情,谁也说不清,只在他的心里。

 

 

47颜玉书

第四十七章
裴毓站在皇宫面前,乌苏单膝跪在地上,看着他的目光满是祈求。
他依旧坚定了心意,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命令:“速速迎接永乐公主回宫,本王不接受任何的理由,若她有任何的闪失,你也不必回来了!”
乌苏尚还抱着一丝侥幸:“现在正是特殊时期,余党尚未除去,我若离开王爷身边,唯恐有人对王爷不利!”
裴毓垂目看着他:“你只管照我的话去做,别说她是爷的女人,就是姑姑,也需要顾及几分。”
乌苏还待纷争,他已是不耐转身。
只好再次跪下告别。
裴毓毅然走入皇宫,皇兄突然离世,小裴墨需要尽快登基,裴沭余党尚还在查证当中,修坝一事逐渐浮出水面,他在这个时候,万万不能离开京城。
皇宫内院中,到处都是清一色的白,皇后还算坚强,一手操办着皇帝的身后事。裴墨小小的身影见了他立刻扑了过来。
“皇叔!”
“站住!”
裴毓皱眉喝道:“太子殿下止步!”
裴墨立刻停下步子在他面前,他一撩袍角,看着他不解的眼缓缓跪下:“记得,以后再不是孩童,有些事情皇叔也帮不了你,你该长大了。”
裴墨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像每一次玩笑过后那般,负起小手,转身站好了。
裴毓立时跟上。
叔侄二人,这才进了大殿去商议事情。
皇城当中一片肃然,皇帝驾崩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大周,只灾区地方麻木了些。
每天都死去很多的人,对于皇帝的离世,百姓根本没有任何的念想。
裴敏不顾众人阻拦,到底还是去了灾区中心去。
她想了一夜,可是在这医疗设备医疗水平都极其差的古代,实在是想不出任何办法来拯救百姓,更甚至是救颜玉书。
可她依旧是去了,府尹大人惶恐地拦着,拦也拦不住,只能尽可能将营地扎在距离镇子外远处空地上面。
为了控制灾情,官兵将剩余的百姓都集中在了一个镇子上面。
每日总有不断奔赴进去的医者和送粥的人。
在这个时候,银两都是无用的东西,唯一缺少的就是粮食和草药。裴敏命当归出去采购,留下红药在身边照应。
府尹大人就扎营在镇子外面,镇子才入口处有官兵把守。
不时有人来回阶段性汇报情况,颜玉书就在镇内帮助疾苦百姓,因为他是打着公主的旗号进去的,无人不知。
一听说他还平安,裴敏总算放了颗心。
她叫人带话进入,让颜玉书回来。
镇子里倒是真的有人从里面被放了出来,医馆的人总算找到了些法子,有的没被感染的人隔离了一段时间之后便送了出来。
裴敏日日站在远处张望,却始终不见颜玉书的身影。
她日日在镇子出口处做粥施粥,总不见他不耐催促,府尹大人又是派了人去寻。颜玉书传出话来,说暂时不可能离开。
是了,他责任心那么重的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离开百姓?
那一天,万里晴空,裴敏站了营地前面,她定定看着镇子里面,也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的,竟然听见了颜玉书的声音。
就像是受了蛊惑一般,她步步向前,刚行了两步,被红药从后面拉住。
镇子里面大街上是空无一人,根本没有人。
可她偏就听见了,好似呆子的声音。
红药劝了又劝,裴敏只站了不动。
不多一会儿,街边的脚步声逐渐响了起来 ,似是结队而来,真的有人走过来了!
裴敏翘首以待,一眼就看见了颜玉书。
远远的,也能看见他的脸略显苍白,而身上衣衫皱得不像样子。
他身后跟了不少的老百姓,一起走在镇子门口处,颜玉书停下脚步指了裴敏也不知说了什么,身后百姓忽然跪了一片。
裴敏刚要喊他的名字,他撩起袍角也跪了下去。
是了,他们在拜永乐公主。
她摆手示意起身,门口的侍卫代为传达了,颜玉书才起了来。
老百姓在门口领了些干粮干草药也逐渐散了去。
裴敏对呆子招手,忍不住再往前走了几步,颜玉书连连摆手示意她不要过去。他站在镇子门里,双手在脸下做了一个要去睡的动作。
这是当年她不想做事时候赖皮动作,她知道他一定是很累,想去歇歇。赶紧对他大力点头,又是舍不得就让他这么离开眼皮子底下,只贪恋地看着他的背影不肯离开。
颜玉书的身影转了个弯就不见了。
裴敏总算放了心,不时就在营地门口转转,生怕错过他。
可惜颜玉书又有两三日不见影子,她寝食难安,借着送东西的空档让人带话进去,让他出来一见。
她总是心神不宁,颜玉书没有出来见她,让人带出的话更是隐晦的叱呵了她一通,紧接着,让她速速离开这里回去京城。
裴敏怎肯离去,执意要与他一起走。
又过一日,她在镇子门口帮助挑拣草药,一时入了神去竟也将他抛之脑后了。
等当归将东西收拾妥当,下意识再看镇子门口时候,颜玉书就站在那里。
裴敏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高兴地对他挥手:“玉书!”
颜玉书也不知是站了多久,他勉强扯出一丝笑意,也对她轻轻点头。
在这个特殊的时候,也说不出别个来。
裴敏向前两步,他立刻伸臂示意她别过去。她站住,仔细打量着这书呆子,几日不见,他一身的青衫倒是才换的新衣,就连那日的胡渣都消失不见,她眼尖的还看见他发间的银丝带,也不知在谁家讨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