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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太傅也很感慨的模样,容少卿看着他一幅强忍着泪意的面部神情差点笑出来。她顺着叶西凤的意思来容家,心里多少是猜到他的意思。
走进容家,意外的最先迎出来的竟然是容少玉和景昶。
她二人并肩而立,当真是男才女貌一对璧人。
少玉娇俏可爱,景昶英姿飒爽。
容少卿的目光落在他二人处,不由得诧异的停住了脚步。景昶的左脸上有一道不浅的伤疤,看样子竟像是在战场上留下来的。
他见了她并无太多的表情,仅仅多半年的时间未见,竟然像变了个人似的稳重。
容太傅显然很是高兴:“今日咱们一家人算是齐全了呢!”
周氏连忙吩咐丫鬟摆酒席布菜,容少卿被拥簇在前面,也不回头,心中难免黯然。周氏不停说着客气话,容太傅一脸欣慰的模样,席间景昶被安排在她和容少玉之间,他翩翩落座,甚至还虚扶了少玉一把。
容少卿看在眼底,只当不见。
景昶却已经先开了口:“少卿不是应该过两日才回的吗?怎么比快报早了?”
她淡淡地笑:“大人身体抱恙,心里牵挂自然是快马加鞭了。”
他顿了下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大人就是他的表哥,压下心头不快,景昶挥手叫了丫鬟过来倒酒,端了满满一樽酒向她示意:“不管怎样,贺你我兄弟凯旋。”
兄弟…
出征前,他犹如顽童,回来之后不仅仅是脸上多了疤痕,好像心也多了。
她一饮而尽,挑了眉看他,尽显风流。
他不由得垂了眼帘。
“少卿就留在家里住吧,”容太傅喜道:“也方便照应不是?”
“嗯,”她点点头,虽然还不知道叶西凤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打算,但不愿意违背他的意愿,只得答应下来。
容太傅得到她的同意显然很高兴,又无意间提及小女少玉的婚事,周氏只抿着嘴笑,少玉早红了半边脸,看着景昶娇羞一片。
容少卿提酒对上:“小将军建功立业成家宜室,恭喜。”
景昶捏着酒樽,只得缓缓喝下。
周氏将容少卿安排在少君的隔壁,容少君长得白白净净的。他平日也能玩笑,不过与少卿不熟,所以显得特别安静,如今还在闲职上挂着。
因为刚回来还有很多事要回,少卿先告辞离席,听说去叶府,景昶也坐不住了。容太傅给准备了马车,送两个人离开。没想到会是这样,少卿对着景昶做了个请的姿势,他点头,率先上了车。
马车缓缓驶离,容少卿端端坐直,目视前方:“小将军出征还顺利吗?”
景昶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左脸,苦涩道:“差点丢了性命,那杨家五郎果然厉害,若不是魏三救我,恐怕我景家就要断后了。”
她僵硬的转头看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小将军福气在后面呢!”
他唇边扯出一点笑意来:“但愿吧,幸好少卿的心思还在表哥身上,不然可就对不住你了。”
容少卿垂眸:“怎么?”
他扭头看她,半晌才道:“就为了这道疤,我娘想那战场惊险差点哭死过去,实不相瞒,景昶也是后怕。杨五郎一刀下来,我脑子一片空白,若是就此死了,景家无后,愧对于先祖。”
她默然无声,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景昶见她脸色淡漠,更是紧紧盯了她的眼:“以前若有不敬的地方还请赎罪,景家独子,万万不能有那断袖之事,否则跟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容少卿只觉好笑,然后就笑了一下:“小将军放心,这断袖之癖嘛,少卿也没有的。”
听了她毫不追究的话他原本以为他会松一口气,可心里莫名的难过。景昶喊了一声停车,一甩袖子跳了下去,她下意识挑开车帘:“小将军不去叶府了?”
他已经走远,只留下个急促的背影。
车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停了车问她,她只说小将军有事先走了,继续赶车。
叶西凤早将快报送了皇帝的面前,一见容少卿身上的不适之症也好了大半。可白镜不断在他边上说着应当装一装病气,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他难得动心,便也躺了床上没起来。
未到晚上,容少卿果然从容家赶了回来,她喂了他点清粥,看不出一丝异样。
可他知道,她是去见了景昶的。
景昶被封兵马大将军,紧接着,景家和容家定下了婚期。
婚期就在秋时,容少卿并未有太多的反应,倒是叶西凤一直挂心,生怕日后后悔。
新皇召见容少卿,她拒绝了高官厚禄,最后做了普普通通的御前侍卫,还是挂名的,整日就在叶西凤的跟前。
半年又去,景家准备了许久的婚事,终于到了日子,上上下下都欢腾一片。
叶西凤作为上宾,自然是要去的,容少卿找了个借口没有参加,她要走的路跟景昶不同,跟叶西凤也不同。母亲得入容家,心愿已了,只想悠哉的去过自己流浪的日子去。
容家其乐融融,大红的颜色从门口一直占据了整个院落。也算是双喜临门,儿子受到叶西凤和新皇的重视,虽然官职不大,但是那容少卿拒绝封赏的事情都让人们吃了一惊。女儿嫁得了好人家,无不艳羡呢!
景家也是双喜临门,景家小将军变成了大将军,又要成就美满姻缘,一下子恭贺之声赞不绝口,红毯铺了半个京城的街,叶西凤亲自坐镇主持,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个人,可谓是给足了面子。
权贵来了无数,或许谁也没有注意到,唯独少了的那个人。
景昶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落在各处,自始自终也没瞧见想见的那人,吉时一到,众人起哄,推着他去牵新娘子的手。
母亲在堂上笑意吟吟,他轻轻牵了,一下想起在香满阁第一眼看见的那只芊芊玉手。
容少玉不大好意思的想要挣脱,景昶顺势松了开来。
他二人站在大堂前面站了,一边小丫头扶着容少玉与他对面站稳,就听见喜婆大声喊道:“一拜天地!”
周围都是嗷嗷的起哄声,景昶缓缓拜了下去,听着人又喊,再拜,又喊又拜。
等回过神来时候,已经被人推着到了容少玉的跟前,新娘子一张小脸红扑扑的,都不敢抬头看他。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快入洞房吧!
便听见笑声无数,小丫头给红绸塞在他的手心,他接过来,慢慢引路。
新房就是他的房间改的,外面满满都是宴席上你来我往的声音,喜婆一边一边叮嘱着入洞房的重要步骤。他恍惚听着,应了一会先出来敬酒,这才在丫鬟婆子的拥簇当中牵着新娘子走向新房。
小丫鬟准备好了合卺酒,容少玉艳妆相待,站了桌边。
景昶按照规矩先与她喝了,婆子在旁边督促着,二人都有片刻的迟疑,然后各自饮下。眼看着丫鬟婆子都要帮新娘子除去繁琐的新衣和头饰,他赶紧出去应客去了。
新郎官自然是被大家灌酒的好对象,虽然有那么三两个替酒的,但是景昶毫不畏惧是来者不拒,整个是喝了个叮咛大醉回来。
叶西凤中途有事,急匆匆离开了去。景家依旧是热闹非凡,哥几个甚至还要闹闹洞房,可跟了景昶去,却被婆子们给撵了出来。这新郎官醉得不省人事,怎好再闹,只得在墙角处蹲了身子偷听,半晌也没听见什么异常的声音,这才遗憾的散了去。
景昶的确是喝醉了,他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脱自己的衣裳,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成亲了。母亲的话犹在耳边,心底一万个对错分明,容少卿这三个字也只能放了去。
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天快亮的时候,忽然被人推醒。
慢慢睁开双眼,容少玉只着中衣,哭得眼睛都红了。
他诧异地看着她,一下坐了起来,酒醒了大半:“怎么了?你哭什么啊?”
容少玉委身坐在绢绢白布上,低声哭道:“天快都亮了,不合房怎么跟娘交代呢!”
景昶沉默,他一下明白过来。
她的处子之贞,需要他的证明。
之前娘跟他特意说过的,他无语的又再次躺倒,瞪眼看着床帐,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夫君?”
“脱罢!”
景昶叹息着,终于看向了她:“头疼得很,你自己动一动。”
容少玉脸色大红:“我…我怎么会…”
他只盯着她的颈窝处:“别的不会,脱衣服还不会么?”
她虽不愿,略觉得羞耻,可再怎么说景昶也已经是她的丈夫了,不得不咬牙挺了。容少玉慢慢解开中衣的盘扣,里面兜衣上鸳鸯交颈,一看就脸红。
少女雪白的肌肤映在眼底,景昶脑海当中忽然浮现了如玉一般的后颈…
皇宫之内,大殿之上,容少卿跪了一夜。
早朝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新皇沉着脸在上,叶西凤青着脸在下。
她披散着长发,里面没有束胸,女性特征一览无遗。
虽然早就知道了她的女子之身,但还是为了她这般大胆伤了脑筋,新皇只盯着叶西凤,犹豫不决。
叶西凤从景家匆匆脱身,直接奔到皇宫,震怒非常。
她总是不愿按照他的安排走下去,罔顾性命王法。
容少卿深深叩首,跪谢新皇,跪谢叶西凤。
此生心愿已了。
叶西凤恨不得上前抽打她一顿,却听容少卿闷闷问道:“现在大人能不能告诉少卿了,那背弃之苦,是否还有隐情?”
说景昶真的背弃她,其实她从未相信。
作者有话要说:凤的处境又处于下风了…
凤在下
第二十五章
容少卿女扮男装欺君罔上,这消息当时震惊朝野。
叶西凤亲下命令,将其打入天牢,择日再审。
皇帝震怒,无人不震惊,都道此人相貌淡雅清灵,却不曾想真的是个女儿身。
最受不了的人自然是容太傅,他连夜赶到皇宫之内,怒斥少卿。
这欺君大罪,又怎能脱得了干系?
刚办了喜事,周氏在家哭了又哭,生怕被拖累。他跟在叶西凤后面训斥了半晌,最后忍不住老泪众横,跪了皇帝面前,容太傅求新皇开恩,能留女儿一条性命。
皇帝直接将案上镇纸的玉器扔了下来:“欺君之罪,九族需诛,还妄想留她性命?”
叶西凤默不作声,容太傅长跪不起,伏身在地:“都是老臣当年造的罪孽,老臣愿替她负罪。”
容少卿自始自终没有说过一句求情的话,却在这个时候才微微动容了些。
随即,在叶西凤的首肯下,她被打入了天牢。
第一个探视她的还是他,容少卿时常想,若他不知晓前世,还会不会对她那般照顾?前世她鞍前马后,只觉得尚且无法报答,今生更不想拖累他。
欺君之罪,她不能身居高官,叶西凤高高在上,若是被别人抓住了软肋,岂不是会害他?
欺君之罪,她也不能再招惹景昶,分明看得清清楚楚,他不是前世的景昶,何苦害他?
于是她自己承担了,日后再没有人,能拿她做文章。
只是从未想过容家一家人,因为笃定容太傅会跟她划清关系,又有他什么事情?
前世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可,容少卿万万没有想到,老爹会在新皇面前替她请罪。
不禁唏嘘。
前世今生,果然不同。
叶西凤给她带了些许蜜饯,可惜她吃不下。
容少卿穿着干净的囚服,披散着长发就坐在矮桌旁边,他打开纸包,拿出一颗送到她的口边。
“以前你最吃这个。”
“是,”容少卿张口含住:“然后牙疼得半夜半夜没法睡觉。”
他又从怀中拿出木梳,跪坐了她的身后给她梳发。
牢房很干净,这是容少卿唯一欣慰的地方。
叶西凤动作轻柔,问她:“可还有未了的心事?”
容少卿点头,轻扯了发间,连忙坐稳:“现在大人能不能告诉少卿了,那背弃之苦,是否还有隐情?”
他一怔:“你现在还想着这个?”
她轻笑:“说景昶那样为一个女子背弃我,叫我如何能信。”
他用发绳给她长发一分为二,松松的编了两个辫子。
不一会儿,松手,到前面一看,容少卿云淡风轻,仿佛是坐了自己家中一样。她的脸在他的眼中是那么的清晰,因这两个辫子,多了半分俏皮。这让他想起那时,是怎么遇见的她,等知道了她是女子时候又是多么的震惊。
终于知道平日里对她的那种异样的感觉从何而来,她分明是个俏佳人。
景昶大婚,他隔着红头巾,差点抑制不住。
重活一世,他计算好了一切,以为能改变历史,结果天算不如人算,容少卿记挂的仍旧是别人。
她一直还惦记着景昶,关于前世总不能释怀。
叶西凤拂袖站起,微微的叹息。
说起前世,容少卿死了之后,景昶犹如疯了一般手刃了那女人,这才说出实话,原来是想利用这女人想和容少卿合离。
叶西凤站在周允的一边,眼看大局已定,清除旧当。
容家不肯相认,景昶生怕牵连到容少卿,这才有了这么一幕,只想她心高气傲,总不能忍受,二人大闹一场趁机踢她出局,以保性命。
可惜,容少卿舍弃不了叶西凤,没空去想那些风花雪月,忍了下去。
结果给了那女人的可乘之机,暗杀了她。
叶西凤娓娓道来,容少卿沉默以对。
她说她想静一静,临走的时候,他问她有没有想吃的东西,她说她不想牵连任何人,只想干干净净的走,以后谁都不欠半分。
他怔怔站在牢门之外,忽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容少卿,”他背对她,一字一句说道:“你就这么想与我撇清干系吗?”
“大人莫怪,”她幽幽道:“打从我重生以来,就知道你的野心,不然也不会如此掌权。既然如此,少卿能为大人所做的也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还你一片高地,别再柔软。”
他头疼,用手扶了牢门,身子里好似翻江倒海的难受:“你…你不过是仗着我护着你。”
容少卿似乎轻笑了下,不再说话。叶西凤看着她面壁背坐,不由得恨恨地咬了牙。他心中疾苦又有谁能知道,本以为人和事一样,你算计到了,就能得到。结果感情的事情根本毫无道理和征兆,满心的期待,到了眼下却是她随手能弃的东西。
得不到她的回眸,他拂袖而去。
容少卿面壁而坐,她对着一面墙,看着男子的身影一划而过,不由得闭目叹息。
她不是傻的,叶西凤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有迹可循,景昶的事情他瞒住了她,不管是不是出自于私心,她都已经不大在意了。
她在意的是以后,不知道她容少卿还有没有以后,重要的是,如果有,她必须是个货真价实的姑娘家,然后才有资格想别的。
叶西凤现在大权在握,可伴君如伴虎,与其在他的羽翼下躲着,不如趁早脱离出来。
可如果,他真的不能再保住她呢?
容少卿坦然地想,就算是给他自己拔下一颗毒疖吧!
她很平静,平静地开始想景昶,叶西凤的如实相告让她很是欣慰。
前世如过往烟云…
“容少卿!”
一声低叫在牢房外面响起:“你给我过来!”
她听见了,景昶气急败坏地用力踹着牢门,有人过来相劝,他只管红着眼睛嘶吼。
容少卿背脊一僵,不愿回头:“小将军唤我何事?”
景昶衣衫不整,身上披着的似乎还是成亲的喜衣:“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不语,还需要说么?
不需要。
男子思想混乱,本来是洞房花烛夜,可天还未亮消息像串了烟似的传了出来。容少卿女扮男装,被打入了天牢!为什么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若早一步,他不能成婚,若晚一步,不作他想。
任他景昶如何叫嚣,容少卿再未说过一句话,她最后做的一件事,就是私心的想要他记住自己,哪怕是一个背影。
欺君之罪,不宜宣扬,叶西凤处理得很快,连缓和的机会都没给,直接下了死刑。
他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给了她一个体面的死法。
皇帝钦赐毒酒,日后再无少卿此人。
容家已经被□当中,老太傅牵挂女儿,却不得不为自保划清干系。到此,京城当中到处流传着这个假状元郎的故事,却是个冒认亲的女儿身。
葬身之地已经选好,叶西凤为容少卿量身打造了一幅棺椁,临走之前,她自己爬到里面躺好,甚至还感受了一下。
景昶已经被母亲禁闭在家,宫里多半知道的,也不由得唏嘘不已。
容少卿躺了棺椁当中,自己调动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不再乱动。
叶西凤亲自端了毒酒来 ,他俯身看着她,只定定地看着:“有一句话我一直没有对你说过,你一定不知道。”
少卿温柔地看着他:“大人不必说了。”
他伸手在她脸上摩挲了两下:“前世我已错过,今生若不能相伴,甚是遗憾。”
她轻轻点头:“这世上我唯一对不住的只有大人你了。”
“怕不怕?”叶西凤先递到她口中一颗蜜饯:“下辈子再见到你,可别怪我抓紧了你。”
“好,”容少卿笑:“如果我还记得你的话。”
她微微起身,接过他手中的毒酒一饮而尽。
叶西凤看着她重新躺好,紧紧盯着她的眉眼,不多一会儿,她脸色越来越白,容少卿合上的眼皮就再不动了。一边有人过来验尸,可不到跟前,就听见首辅大人一声闷哼,他吐出一口鲜血然后倒了下去。
顿时大乱。
第一卷终。
作者有话要说:唉。说不好什么感觉,其实这就是我想要的女主的感觉。
凤在哪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裙下之臣V了,所以重点先去更那个,这个文也更,但只能看时间怎么安排了。
当初开坑的时候一直在医院,没有想到连连了这么长的时间,现在回家了思路跟不上,我只能尽力不坑掉,仅此而已了。
也算对自己一个交代。
第二十六章
蓝天白云青山绿水,绿镜面边上一叶孤舟自由自在…的随波逐流,若不有纤绳牵绊,恐怕早就远了去。水榭映着水光,四周隐约能听见鸟虫的声音。舟上一人枕着双臂,悠哉悠哉地还翘着二郎腿。他穿着粗布衣裤,上脸被大草帽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美好的唇形来。
也不知是男还是女,口中还叼着根草棍儿。
不知过了多久,水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只听咣的一声,来人一下跳上了孤舟,他利落地回身砍下纤绳,对舟上人吼道:“老三快划船!”
纤绳一旦砍断,立即被水冲了去,这人不习水性,粗壮的汉子竟然一下坐下紧紧抓住手边的东西稳住身形。舟上人伸手拿去草帽,那十指纤纤,哪里是他兄弟的?
他惊道:“你!”不是老三!
话音未落,已然瞧见他的脸,更是心惊。这人竟然是个女人,虽然是粗布衣裤,可也遮不住这人独行的英气。她头上梳着男人的发髻,下面却编出无数小辫子来,脸色白皙,眉目英挺,样貌…很是不俗…
“你家老三在里面。”
“…”
她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有人的声音从蓬内传出来,男人下意识站起来要拼命,结果船身顿时晃悠起来,舟上人只抱臂站着看着他笑,他吓得一动不敢再动。
“别乱动,”舟上人挑眉笑道:“不然会掉进水里哦。”
“你,你是谁!”
男人声音刚落,岸边已然传来哄笑声,他回头一看,船下另一隐秘些的纤绳正被人拽着回去,舟上人抱着船桨一幅随时都要跃跃上岸的样子。
“还是顾捕头厉害,算准了他不会水这就叫瓮中捉鳖了吧哈哈哈!”
“连他的去路都算得准准的呢!”
“顾捕头这是女大二十变了吗越发的有味儿了!”
“咳咳,”舟上女人一跃上岸:“快点回去交差吧。”
那粗壮的汉子本就是个杀人越货的,怎肯轻易就范,他在船上就蠢蠢欲动,可不会水性又只能伺机。这男人几乎是瞪着一双红眼睛看着这女人的。当然她只是淡淡瞥着他,等待这小船靠岸,然后将他一举拿下。
五六个捕快一拥而上,男人低吼一声持刀就冲了过来,眼看这围势是根本不能行了,女人这才轮着船桨插-入战团。她单臂而动,两腿速度奇快,汉子以为机会来了,想在她方向一击而逃,他想的简单,如果这女人有能力抓住他,那还用得着引他上船么!
不过他似乎低估人家,刚一到眼前,一个劈腿,俩船桨就将他撂下了。
捕快们顿时都用崇敬的目光看着女子:“顾捕头…”
她很淡定地比划了两下:“好啦,你们要注意下次围攻的时候不要乱了阵脚,要这样、这样前后夹击,明白了吗?”
众人吼道:“明白了!”
那汉子被捆紧了拽起来拖行,她过去体贴地将他衣裳拢了拢:“以后不会水就不要走水路了,你的三弟早扔下你跑了。”
他气得直翻白眼:“姓顾的,你等着!”
女子似乎呆了一呆,忽然释怀地笑笑:“我不是姓顾的,我名顾青容。”
成功将犯人押送到衙内时候,已经过了晌午,横竖也没什么事情,大老爷难得叫她早些回去。顾青容脱了粗布衣裳,换了自己的常服,这就准备回家吃饭。
“顾捕头,今天又去抓大鱼啦?”
“嗯。”
有人搭讪,就礼貌地点点头。
“顾捕头改天上我家看看,家里的老鼠天天晚上出来闹,吓死人了!”
“好的阿婆。”
有人求帮忙,她立刻应下。
“顾捕头有时间到我茶馆坐坐,呆三那小子不好意思请你哩!”
“…”
有人嗯…热心的当媒人,假装没听见。
走过一条铺满青石的街道,就到了她的府上,是三间破旧的房子,门口还摆了个木头的牌子,上面写着顾宅。当然这绝对不是她的主意,也不是她的品味…
正胡思乱想,里面一光头的僧人出来倒水:“诶?小姐你怎么回来这么早?用过午饭了吗?”
她往里走:“没有,做什么好吃的了?”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大公子,他非要开开荤,我俩去回香楼了。”
顾青容顿足:“你们?你们有钱吗?”
那武僧顿时板起脸来:“大公子非要去。”
一挑门帘,一张男人清俊的脸顿时露了出来:“是我要去,挂你账上了。”
看着他又摔了帘子,她无奈地抚额:“那我吃什么?”
武僧捧着碗豆腐就过来了:“小姐吃这个吧,豆腐西施今日豆腐做的不错…”
正说着,里面那男人披散着头发又出来了:“青容啊,你得多抓两个人啊,不然咱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啊,成天叫我吃豆腐我都要变成豆腐了。”
她捧着豆腐碗就走:“谁叫你非跟着我来着?有口饭吃就不错了,不想吃你自己出去挣些银两,我还能沾光不是?”
他斜眼瞥着她:“你好大的胆子啊,本殿本公子是什么人,竟敢叫我去做事。”
女人头也不回:“你自己说你是什么人?敢不敢对外面的老百姓去说,说你是质子殿下?”
他当然不敢,讪讪笑着:“好好好,是我怕了你,可我以为只要跟着你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了呀。谁想到你竟然混成了这般田地!”
武僧递过筷子来,她坐在了桌边:“你以为我想要什么样的日子?远离朝堂又能给百姓做事,少卿求之不得,现在养家糊口尚且还是问题,关键是你铺张浪费习惯了,不然就叫四叔做点事情帮衬着些。”
“不行,”男人又笑:“他还得伺候我呢!”
“嗯是,”武僧道:“我不能离开主子半步。”
女人直直盯着他们两个男人,一直到他们都低下头去…
她吃了点豆腐和馍,最后叹息着对两个人说道:“你们再去记我的账,估计下下个月都要喝西北风了。”
没错,这三个人就是容少卿和越云以及他的贴身护卫老四。
她不知道叶西凤是怎么安排的身后事情,一醒过来就在马车当中,与这两个人一起。他们偷了她的‘尸身’混在商队当中远离了京城。
这样也好,一切重新来过,她终于可以卸下一切,再不做少卿,只是做一个女人。当然她也感谢叶西凤的改革,这样才有机会当差,为老百姓做些除暴安良的事情。
可惜她俸禄微薄,实在有点养不起越云。
当初离开京城,他也傻傻的带了不多盘缠,后来也早早挥霍光了。
母亲的本名姓顾,早在还剩余些银钱的时候,她就改头换面,买了假的户籍,换名为顾青容,而越云则扮成她的恩人云越。
几乎是顺利的,就在这一年里,落脚在了江西云阳镇。
正因为这个地方几乎是周和宋的边界了,所以龙蛇混杂,嫌犯众多,不时的悬赏就能糊弄点银子。对于这件事情,越云更是得意,他断言说这是因为他的英明决断,没有去吴国边界谋生老天这才赏了口饭吃。
虽然,后来四叔偷偷跟她说,其实是因为他们迷路了,才导致的结果。
还算温暖,越云不喜欢自己的身份,他知道自己不能擅自离开,但他身患重疾,只为这剩余的时光能过上快活日子,而她,曾经梦想过的日子也无非如此,简单而欢快。
…
天气逐渐冷了起来,顾青容的日子越发的难熬,她千里追踪杀人犯是居无定所,等到再回到云阳镇时候,已经是冰天雪地,快过年了,她忽然惊觉自己快二十二岁了。
出这差事,她整整花费了三个月是时间,县老爷的赏银是加了又加,她将人押送到当地府衙,回去领了赏银,这才往回赶。
街上张灯结彩,不时有认出她的人打着招呼。
有的说她不在时候给她恩人送米了,有的说送面了,还有的说送糖了送肉了。
她一一谢过,从怀里拿出些碎银子多多感觉街坊邻里的帮忙照看。
走到家门口时候,青容长长的吁了口气,她真应该庆幸这两个人还活着。门口的大雪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大门上竟然还挂着两个大红灯笼,站在门外,不知怎的也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
伸手敲了门,里面很快就传来了四叔的声音:“来了来了,谁呀?”
她笑:“四叔是我。”
老四打开大门,忍不住回头喊道:“公子快看,小姐回来了!”
云越就从里面冲了出来,他站在院子里面,手里还拿着个红绳结,也不知在做些什么东西。
“你个…”他瞪着她,还哽咽了:“你个什么人,怎么没等过完年我饿死了再回来呢!”
“小姐别恼,”老四郑重道:“公子第了寒气,旧疾又乏了吐了几次血了。”
“找了大夫没有?”顾青容走到他跟前,知他最爱银钱,从怀里拿出两张银票放入了他的手中:“这些都给你,也好叫你知道我-干什么去了。”
“这么多?”男人捂在胸口乐不可支:“你总算干了件好事。”
三人入得房去,少不得各自说了这三个月以来的事,老四修了修房,无事时候就帮助街上小摊贩收拾摊位赶小混混之类的,作为回报也得到了许多口粮。
顾青容环顾四周,发现屋里炭盆里火炭温暖,老四又说是小捕快偷偷送来的。她不禁心酸,云越不却以为然地笑笑,说冷的时候就裹着被在床上藏着自己。
退去铅华,日子总要过的,可一个人过日子总是冷的,不如两个人好捱。
男人原本苍白的脸,如今在这一方水土已经黑了些许,容貌也不似初见那般惊艳,就连他那好听的声音都因为受了风寒而沙哑着…
她怔怔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你我都是不知明天的人,不如就凑合一起过日子吧。”
云越盯了她的双眼,半晌才哑着声音道:“现在不就是和你过着日子呢吗?”
他伸手去炭盆处取暖,老四在后面傻乐着:“小姐说要和你成亲呢!”
凤在这
第二十七章
老四很是高兴,顾青容的这一番话,显然是真正怜惜他家殿下的。
他私心的也希望能有个人在最后的日子里陪着他,能够让越云拥有着最最后的温暖。还好殿下显然也是同意的,拿出一张银票来直接甩给他叫他去办些贴己家用。
办喜事呢!
要成亲呢!
三个人在这里几乎是举目无亲的,因为身份特殊也不喜与别人走得太近,顾青容该去当差去当差,他们在家里布置新房,这个冬天,总算因为两个人要依靠在一起,而不再那么的寒冷。
过完年后,正好青容不忙,三个人便选了初六这个日子,老四在制衣店给两个人买了配套的新郎新娘衣服,虽然布料不是顶尖,但好歹也是镇上有名气的店…
当然,这被新郎官各种嫌弃。
青容却毫无意见,初六的一大早,她请了几个街坊邻居,也为求吉利,穿了新娘子的衣服就坐在了隔壁老刘家的屋里等待。
也不知怎么的,竟然等了一个多时辰,才等来花轿。她的头发都是自己随便梳的,盖头厚厚的,直接将眼前遮挡得不透光亮。顾青容这时忽然想起第一世自己成亲的时候,景昶准备的是最薄最透气的丝帕绣品…
鞭炮响了起来,男人修长的手伸过来拉住了她的,顾青容又想自己才从前,那时候还叫做容少卿的时候,前世她一直仗着叶西凤在后,也做了不少的混账事。
而今生呢,她不是不懂得他的心,而是懂得了,却不想拖累他。
恍惚跟上前面人的脚步,一直到花轿跟前,四周安安静静的,只有雪地上轻轻的声响,还能听出有人的迹象。也不知老四在哪里还请了个喜婆来,就听见她一声吉时已到,新娘上轿,她就被推着上了花轿。
邻里之间能有几步远,很快,轿子就停了下来。
老四略显焦急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小姐!”
她险些掀开盖头,只听他顿了下又道:“小姐快些吧,公子都等的急了。”
喜婆在前面引路,走进里屋,男人与她对面站好。
老四高声喊道:“一拜天地!”
她两个人齐齐拜了下去。
他又喊道:“二拜高堂!”
哪有有什么高堂,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
外面一点声音都听不见,顾青容听着喊了礼成,送入洞房,还忍不住侧耳细听,随后就被男人牵着走了。外面这才传来些声音,她放了心下来,跟人走进里屋新房。
这原本就是越云的屋子改的,格局什么的都十分熟悉。坐了床上,她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忍不住开口笑道:“怎么?都成亲了不敢过来给我这盖头掀起来吗”
男人抱臂以对,就站在她的面前:“我还不敢相信,真的是你。”
这么慵懒的声音…叶西凤!
她一把掀起了红盖头,在一片红当中,看见面前的这个男人,他容颜未改,只眼底一片青乌,显得憔悴莫名。不对…
“你把他怎么了?”
“你说呢?”叶西凤向前一步,双臂将她固定在他与床之间:“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才皇宫里逃出来吗?”
“我不想知道。”
“你必须知道,”他隐忍着怒气,轻轻说道:“他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我救了他,并且赋予了他预知这个能力,也包括你的事情,多少说了一点,所以他什么都知道,也顺利成了人质。”
“那些都与我无关,”青容笑:“他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希望你不要迁怒与他。”
“无关?”男人斜眼:“若不是他偷走你,我用得着日日担忧么!”
…
门外一个小丫鬟掩口打了个哈欠,魏三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外面林立侍卫无数,老四跟着越云已经先走一步了。本来里面还是低低的争吵声,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安静了下来。继而又传来女人的低呼声:“你干什么!”
然后咣当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小丫鬟立即竖起了耳朵,不消片刻里面便又传出噼里、啪啦、各种声音来。她贴近房门,被魏三扯着耳朵拽了回来。
刚要怒斥,忽然里面传出一声隐忍的低/吟声,她赶紧凑近了些,又被拉了回来,怒视魏三,后者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次日一早,院里的侍卫队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天色刚亮的时候,魏三有了些许的困意。正是垂了眼眸,忽然听见急切的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过来,一个男人咣咣拍着大门,高声喊着顾青容的名字。
“顾捕头顾捕头在吗?六老贼越狱了!顾捕头!”
他刚一破嗓,大门便开,一柄长剑就搭在了肩头…
“住手!”女人沉稳不乱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怎么回事?”
魏三没动,小捕快从他剑下小心翼翼的跑到她的身边来:“是六老贼被人救走了!”
她叫他别急,回身取来长剑就要跟去,魏三自然挡在前面,不肯叫她离去。
小捕快小声问道:“这人是谁啊!四叔哪里去了?”
她示意他噤声,回头叫道:“大人?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既然如此我也认了,只是这差事不得不当!”
男人慵懒的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你叫我什么?”
青容不得不咬牙喊道:“夫君!”
他满意地笑:“叫她去罢!”
魏三让路,小捕快在他背后指了下里面扯了青容的袖子,她无奈道:“我的男人。”
这句话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里面听的到,小丫鬟从一边小屋探出头来:“主子要起了吗?”
男人漫不经心地嗯了声,她和魏三赶紧进屋,只见简陋的床上,她们的大人叶西凤一脸倦容。他裸着半身,乌发尽披在肩头,说不出的媚色。
他身上青青紫紫的一片,小丫鬟呀的一声,有点不敢置信:“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叶西凤闭上眼睛还在回味:“美人计,你家大人我用了美人计。”
美人计…而且成功了。